「不行!太露了!」
「露有什么关系,好看就行了。」
「我才不敢穿!」
「不成!这套镂空的最适合你,像是为你量身订做似的。」
「小姐,这套衣服将整个背部果在外面,几近腰际,连裤头都若隐若现,干脆别穿算了。」
「你当是穿‘国王的新衣’呀!不穿衣服上教堂时,你在门口就会被人拦下送警局了,听我的准没错,」沈彤一脸权威,「菱菱,现在就流行这种披披挂挂若隐若现的暴霹,也只有新娘子有这种当众半棵的权利,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全被锁定在新娘子的美丽上,那才真是一生一次的骄傲。」
沈彤拍拍菱菱,「我整天跑娱乐版,每天都跟那些社交名媛巨星走动访谈,看得也多,身为现代人本就该全力展现自己的优点让人记住,嘿!别看那些裹著名牌服饰的名女人们在刊物上个个千娇百媚,下镜头后能见人的还真的只有少数,」她赞叹,「像你这种货真价实、身材姣好、肤细肉嫩的上帝杰作干嘛那么小气,不公开让别人欣赏?」
「你大方,」菱菱没好气想啃手指甲,猛然想起昨天在沙龙里刚新修剪保养涂了蔻丹的纤指花了不少钱,只得忍下,「你来露给人家看!」
「我想得很,可惜新娘是你不是我!」沈彤帮她决定了几套礼服,吩咐婚纱店里的小姐拿过来让菱菱试,「结婚是人生大事,轻忽不得,你配合点好吗?」
还不够配合吗?菱菱闷闷地蜷在沙发里,她向来不做脸、不保养、不上沙龙、不爱看新娘杂志,这阵子听了沈彤的劝全照做了,还报名参加烹饪班,子鑫不难伺候,但他远在屏东的父母亲可不一定如此,要当个称职的媳妇,公婆那关还是得多用点儿心思,隔著整片落地窗,菱菱从婚纱店三楼懒懒往下看著中山北路上人来人往、匆匆过往的车阵。
前方十字路口出了点状况,这会儿一台警车自眼前疾驶而过,赶去协调处理。
马路如虎口,尤其在十字路口,小小疏失都能要人命,或引憾终生的。当初子鑫不也就是这样不小心地闯入了她的生活中。
她想起玄思曾说过的玩笑话,是呀!那年大年初一她也见著了玄思,如果没有子鑫的出现,她会不会认定玄思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会不会不再去顾忌那三岁的距离?
这会儿的她像是个站在十字路口上十分彷徨的路人,这重要的一步该如何跨出?玄思在台东的告白她一字一字记得清楚,却没有勇气承受他的爱,如果他只是一时兴起,如果他又是一场游戏,她情何以堪,如何承受得起?
她承认自己是个懦夫,玄思若是醇酒,子鑫就是杯白开水,醇酒会让人神魂颠倒、兴奋开心,会给人惊心动魄的感官刺激,却只是引人犯罪,偶尔小酌可以,真要一辈子相依,还是白开水实在,掌握得住。
她不能因为子鑫的不善言辞、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木讷踏实便定了他的罪,两人拥有七年默契,她不能因为一时的迷途全数毁弃。
天秤座是个理性、感性并重的星座,她平日虽然粗枝大叶,凡事懒得计较,其实心头始终有把秤子在衡度事情,跟子鑫在一起,她可以看到一个平稳安全的未来,不用畏惧人言目光,不用担心他搞外遇,不用怕他经济不稳定,养不起她和孩子,子鑫事事规划得宜,未来经济大权早说定了由她全权作主,有房有车小有积蓄,事事让她、依她、顺她,这样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可以挑剔?
若选玄思,对于前途她只看到狂风暴雨,也许不消几年她就得去找瞎婆婆问丈夫
外遇的问题,连可怜的盼柔都制不住他,她凭什么认定她纪菱菱会是八爪章鱼的终结者?
考虑到未来终身问题时,感情已然不是惟一因素。
爱情与面包同样重要,不同的是,爱情会褪色,面包却只会变得更硬实,想想看,她四十时,玄思才三十七,玄思是那样出色的男子,身边会不断出现比她更年轻的小女生,她凭什么认定他的爱情能恒久不变?
当她发苍苍、齿摇摇之际?
「魂归来兮!纪菱菱!」
沈彤语带奚落,「你是想当新娘想昏头了吗?最近老是神魂不属的!」
「对不起,一下子有太多事情。」菱菱将视线由窗外调回,有些漫不经心。
「那倒是,」沈彤笑得诡异,「这么突然急著结婚,老实招来,几个月了?」
「神经病!」菱菱红了脸压低声音,「我才没有怀子鑫的孩子!」
「那就是别的男人的喽!」沈彤接下话,咯咯笑著承受菱菱狠狠一捶,接著笑道:「算了,以你对周子鑫的死心塌地,是不可能去和别的男人搅和不清的。」
菱菱微红了脸,轻哼了声,无言。
「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大礼,你们拟妥了几项?」沈彤兴致勃勃。
「你有病呀!现在是什么年代,哪有这么多规矩,」菱菱不太带劲,「不过,子鑫是长子,他家规矩不少,加上当初我大哥结婚时偷偷模模地太过草率,让我爸含恨至今,他开了口,无论如何这风风光光的一场儿女婚礼得在我身上讨回,所以,我才会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到!他们会和子鑫的爸妈讨论婚事细节!」菱菱想起当纪毅刚接到电话知道她要嫁人时的狂喜,他虽不是菱菱的亲生父亲,但自她六岁起,她的生命中就只认定了这个父亲,「他们接了电话后就闹著要赶回来,是我阻止了半天才打消主意,又不是明天就要嫁,一个多月够他们筹备了,到时我大哥大嫂也会回来,我大哥忙得很,时间得先敲妥。」
「那可好,届时你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嫁,也不少我一个了。」
「什么意思?」菱菱不解,「沈彤小姐!我还要你当我伴娘呢!」
「知道吗?‘撒哈拉’准了我到纽约短期进修的申请。」沈彤兴奋得涨红脸,「到纽约三个月,这是我梦寐以求多年的机会,出发日期正是你婚期的前三天,所以,我只能跟你说声抱歉了。」
「算了,有什么好抱歉的,你能得到这么好的机会,我该为你高兴才是。」
「那你的伴娘怎么办?」
菱菱想了想,「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的眼楮刚复明,喜欢满天星,如果我请她当伴娘,她一定会肯的,加上她跟子鑫也熟,请她来帮忙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就好,别让我觉得愧对你。」沈彤开怀浅笑,「等我从纽约回来,给你多带点东西弥补,其实,申请案是半年前提出的,若是现在,我可能会再考虑一下。」
「为什么?」菱菱不懂,「短期进修不是一直是你最大的梦想吗?」
「哎呀呀!笨菱菱,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沈彤眼中亮著梦幻,「那个梦想现在已然被别的东西取代了嘛!」
「别的东西?」菱菱心头一跳,「一个男人」
沈彤点点头,吃吃笑起。
「你说的不会是沐玄思吧!」见好友再度点头,酡红了脸,菱菱长声一叹,「沈彤,别怪我泼你冷水,这男人并不容易对付。」
「瞧你说的,」沈彤笑,「感情是一种甜蜜的连系,魂牵梦萦的那种,又不是对仗沙场要拼个你死我活,有什么对付不对付的,我偶尔会打手机传简讯给他,还约他出去吃饭看过电影,他从没拒绝,每次出去,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是笑意盈盈。」
是呀!菱菱心底轻哼,笑又不用钱,这男人向来就爱笑得很。
「噢!菱菱,你不知道他的笑容有多性感,很像布莱德彼特的那种,看似纯真却又性感得引人遐思……」沈彤软瘫在椅中抱紧椅垫似乎遐思著怀中正是她所爱恋的男子,「我每晚都希望能梦见他,每刻的呼吸都是为了思念他……」
菱菱模模沈彤额头,「不是诓你,沈彤,你可能生病了。」
「菱菱!」沈彤拨开菱菱的手,「有病的是你,你和周子鑫那种不愠不火的恋情也真亏你一走七年,就从没见你为他做过什么疯狂的举止,你到底跟他上过床没有?」见菱菱烧红脸啐她一声,沈彤哼了声,「别怪做好友的没提醒你,婚前不先试试,婚后不包退的,夫妻闺房不合是导致离婚的最大原因。」
见菱菱朝她扮个鬼脸,沈彤摇摇头,「听不听由你,反正你们都快结婚了,先试一试又不犯法,你不听是你的事,我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情,在我不在的这三个月里,帮我盯著沐玄思,别让别的女人乘虚而人。」
「如果他今年三岁,我可以答应你,因为那只是换尿布泡奶的小事情,」菱菱横她一眼,「可他现在是个二十四岁的大男人,恕我无能为力,你总不能叫我拿把枪整天跟在他身边,看见有异物入侵时就开枪扫射吧?」
沈彤一笑,还未说话,婚纱店小姐已抱著满怀礼服踱进来,还包括那件沈彤极力推荐、菱菱拼命摇头,至腰际的白纱礼服。
这天是星期日,婚纱店里人来人往,店里几个小姐跑上跑下,沈彤的爸爸在这家婚纱店有二分之一的股权,算是半个老板,沈小姐的朋友自属贵客,沈彤一来便包下整层三楼,不让别的客人上来,这会儿地上满是沈彤帮菱菱挑的礼服。
「瞧瞧你,多幸运,让你一套套试个够。」沈彤雀跃得像是自己要当新娘子。
「谢了,我没那么大的兴致,等子鑫到了再穿吧!」菱菱不起劲。
「懒虫!」沈彤可不由她,一把捉起菱菱,并将那套她看上的镂空白纱礼服塞进她手中,连人带衣推人大大的更衣室,「别套可以先搁著,这套是这个月才从欧洲进来的最新款式,要不是你是我的朋友,哼!再多的钱也穿不到,你试了就会知道有多美,就不会在意它有多露了。」
菱菱叹口气,看著更衣室的门在眼前合上,除了配合,她似乎无技可施,衣服太贴身,她卸尽原有贴身衣物才能穿上。
一身雪纺镂空纱衣,看著镜子,菱菱有片刻失神,双手托起及肩发丝绾成发髻,她对镜中的自己浅笑,她几乎要认不出这个美丽而带点儿魅惑的女子是自己了,沈彤果然有眼光,菱菱微侧过身,镜中反射出她光果几近臀部的背脊纤腰,肤嫩似雪,肌软似冰,凹凸有致的曲线柔美坚挺地起伏著,这真的是她吗?菱菱看傻了眼,心头微微起疑。
和子鑫在一起时,她永远是一袭T恤加牛仔裤,脚伤后她舍弃以往最爱的马靴加短裙,她一直认定自己是男孩子气的,和玄思去趟台东回来后,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是个可以让男人为之疯狂的女人。
「如果我是新郎,我不会许你穿这件衣服在人前走动,」熟悉的男人嗓音带著调侃在她身后响起,「真要穿也只能在我房里,真要露也只许在我眼前!」
菱菱回过头看著斜倚在更衣室门口的沐玄思,双颊轰地烧起,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毫无知觉?
在菱菱兀自傻愣无法反应之际,沐玄思缓缓踱过来,高大的身躯使得原本宽敞的更衣室显得狭隘,他眼中燃炽而熟悉的火焰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我的小狐狸,你真是美得令人屏息。」他倾身便往她唇上印下。
「别这样!」菱菱急急回过神逃离他身边躲在另一头,亮睁的一双大眼紧张地往外探著,「随时有人会进来!」
「如果你指的是沈彤,」沐玄思耸耸肩,对她的逃离不以为意,「方才我在楼下看到她,她要我告诉你,她临时接到上头指派的重要访谈任务,她要我……」他笑得诡异,「多陪陪你!」
懊死的沈彤,菱菱心底咒骂,每次重要关头她就有事,沈彤要的男人在她眼前,这女人干嘛不自个儿来盯紧。
「子鑫待会儿要过来,」菱菱戒备著神情,「谢谢你,我不用人陪。」
「是吗?」沐玄思无所谓地笑,「可是我会来这里就是受了周大哥的托付,你没带手机,他联络不上你,他临时有个手术不能赶来,托我来帮他看顾未婚妻。」
菱菱睁大眼楮,有些无法消化他的言语,子鑫这个笨蛋,这就像是牧羊犬雇请狼来帮看守绵羊一样愚不可及。
对于子鑫当日突然起意求婚,菱菱至今模不著头绪,她那日原是满怀歉意由台东归来,见了子鑫,他却连一句责怪或怀疑的话都没有,菱菱不解,如果不是怀疑她和玄思之间有暧昧,他那日那番「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依然当你是惟一」的话语又是所为何来?
「他不但请我来陪你,」沐玄思耸耸肩,「他还邀我当伴郎!」
菱菱瞪大眼,依玄思的个性,他只可能会是头「狼」而绝非伴「郎」,周子鑫真是头猪!
「你答应了?」菱菱没好气地问。
「当然,」沐玄思苦笑,「依我们的交情和周大哥的盛情,我怎么能拒绝?若不亲眼看著你嫁给他,我又怎会死心,好了,办正事吧!」
「正事」菱菱傻眼。
「你眼前这堆衣服呀!沈彤要我帮你、周子鑫要我陪你,所以我得尽责地帮你试衣裳。」
「你做梦!」菱菱下意识护住胸口,「婚纱店里多的是小姐可以帮我,还有,」她起疑,「方才她们怎么会放你进来?」
「我告诉她们我是新郎,她们就把我推进来,还直恭喜我有个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你撒谎!」
「我没撒谎,是她们断章取义。」沐玄思浅笑,「我说的是我是新郎的朋友,她们只听前头就把我推进来,菱菱,时间有限,楼下还有不少未来新娘子在等著,这样吧,我先过滤一下省得浪费时间,」他蹲身在地上一堆礼服中翻拣著,「紫色不适合你,公主袖太土气,这件太暴露我不许,我的小狐狸适合的是银色和白色系列的毛皮,喔,对不起,我说的是衣服。」
「沐玄思!」菱菱气恼地吼,「我没时间跟你玩,你别闹了!」
「菱菱!」他站起身叹口气,「为何你总认定我只是在游戏?为何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有关你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是游戏,不过……」他敛起原来的一本正经,笑了,「斗牛、骑马打仗和桥牌除外,那些就真的只是游戏了,脱吧!反正,」他眼神亮著讥诮,「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果著身子的样子。」
「沐玄思!」菱菱轻吼,急急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听见,「你胡说。」
「我没胡说,是你记忆力太差,睡意沉沉时做的事情,清醒后全然忘记,你能忘,我却不能,」他挨近菱菱身旁,她还想逃,却让他擒住双手往后抵在墙上不得动弹,他轻哼了声,「我喜欢那时候的纪菱菱,没你现在这么多顾忌,那才是你藏在身体里的真正面目,那天你瞌睡连连倒在我身上,我只得抱你回你房间,原意是要放下你就离开的,你却缠紧我颈项不放,嗲著声音不许我走,你说不换睡衣你睡不舒服。」
「骗人!」菱菱微微青白了脸,却被他的话语勾起片段回忆。
「我有没有骗人,你自己心底有数,」沐玄思在菱菱耳畔低语,温热气息引发她一阵颤抖,「那天你就是这样伏在我耳旁撒娇吹气细语,你说……」
「‘玄思!帮我脱衣服,不然不准离开!’」他轻叹口气,「你那模样真是只货真价实的小狐狸,叫我如何逃脱得去,我顺你的意思帮你脱下T恤短裤和你那件旁边绣了个史努比的内衣,」
沐玄思怪笑,「史奴比我真是佩服你的孩子气,」他粗嘎著嗓音,「可你那状似天真无邪的妩媚却缠紧著我的心,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只是单纯的帮你换上睡衣,以你当时的昏睡指数我就算多踫你几下,你也不会晓得,可那不是我要的,我要看著你清醒地接受我的爱和亲密接触,我要你记得所有曾经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情。
「那一夜我帮你换下睡衣,在你额头烙下印记,就在那次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你。」他的眼神中透著幽阒的坚定。
「别这样,玄思,」相对于他的坚决,菱菱却显得惶惑,「你这个样子让我既陌生又害怕,也许我真的喜欢你多过子鑫,也许我真的被你深深吸引,但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令我极端没有安全感,我不能忍受这样子的生活。
「那不仅仅是三岁所造成的距离,」菱菱叹口气,「是你多变喜新又固执的性情所致,当你全心要争取一个东西时,你的意志力顽强,完全不受外界干预,你过于激烈的情爱让我起了仿佛要被烈火焚灼的恐惧。」
「所以,」沐玄思松开她的手,若有所思,「你宁可选择做一个懦夫,一辈子守在无风无雨的港湾里,也不愿去领略外头粗砺而真实的世界?」
「我承认自己是个懦夫!」菱菱抚抚被他拧得略微泛著红紫的手腕,眼神幽邈泛著雾气,「对于亲生父亲,我的印象虽只有小时候的回忆,却深深镌刻心底,他一生都是个失败者,他不是不爱我和妈,只是生活中过多的挫折使他颓然丧志,整日沉迷于酒乡,有钱喝,没钱也喝,喝醉了回来揍人,喝不够更要揍人,所以我三岁那年妈才会受不了家里没钱的压力去外头当秘书上班,也就是这样才认识了纪伯伯,当年他是妈的上司,我现在的爸爸。
「当时纪伯伯有妻有子,对我母亲原来仅是怜悯帮助,但我爸爸却不信他们没事,整日怀疑东怀疑西,反而更将妻子推到别人怀里,我四岁那年妈拿著爸打她的验伤证明上法院诉请离婚,当法院宣判他们的离婚成立时,爸哭倒在地狂吼著,‘怡芩!我爱你,爱得控制不了自己,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我爱你呀!’」
菱菱望了沐玄思一眼,「当爱变成一种可以恣意妄为的借口时,一切已然脱控,这种会灼人的情爱只会烧毁对方及彼此,毫不甜美。
「那天,爸为了宣示他对母亲的情爱有多深刻,出法院后,他在门口外面当著我和妈的面前跃入车阵,在他认定那是以死殉爱,成全他对母亲的爱,在我却认定那只是他自私且不负责任的遁逃,我永远记得鲜红血渍染遍街道的情景,妈连掩著我的眼楮不许我看都来不及,爸就这样死在我们母女眼前,现在想来,也许那是他一生中做过最成功的一件事情。
「爱情与面包同样重要,不同的是,爱情会褪色,面包却只会变得更硬实,」菱菱喟叹,「我需要的是一个确定的未来,这点我相信子鑫做得到,给得起,对于你,我却毫无信心。」
「你没信心的不是我,」沐玄思消化著方才听到的故事,这件事她不曾告诉他,现在他总算明白她的恐惧与迟疑源自何处,他轻哼,「你不相信的是你自己。」
「也许你说得对,所以我更需要一个可以稳定我心思的男人!」菱菱望著他,眼神含著凄楚,「饶了我吧!玄思!」一滴泪水轻轻滑下她脸颊,「这样的牵扯不清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
他不带表情地道:「你真能确定这是你要的?」
「我确定!」菱菱用力点头,对他也对自己。
沐玄思叹口气,「我爱看你笑,不愿见你落泪,但这阵子……」他轻轻帮她拭去眼泪,「阳光总是被乌云遮蔽,你不愿让我用未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不愿冒险与我携手共行,现在除了依你所愿,我似乎已经无能为力,你要我松手,我给你,只是,菱菱,将来你不要后悔。」
那天从台东回来,由于她抗议他加诸给她的压力,他给了她一路清静,这几天也都没去扰她,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反倒是她不习惯,她思念和他毫无芥蒂的熟稔,每天夜里,她望著他点上灯火的房间,总是臆测著他正在做什么,以往对于亲近他,她毫无顾忌,每每看见灯亮就要过去吵他,现在却为了两人关系骤变使她不得不放弃搔扰他的权利。
她瞅著他叹口气,「玄思,能不能,我们再回到从前那个样子?」
「不可能,」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由她额心滑下,驻足在她耳畔轻语,「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想要你,而你……」他轻轻吻著她的唇,吸吮著她的香气,「如果你够诚实的话,你也想要我的,我的小狐狸。」
他帮她合上门无声地离去,留下菱菱望著镜中的人影。
在双颊上,她见著酡红的神采,那是因著沐玄思的吻而绽放的,讽刺的是,她身上这一袭白纱新娘礼服却是为了另一个叫周子鑫的男人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