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南安寺(上) 第二章

或许是因为那日于湖畔拒绝了东方煜的提议,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情伤甚深,不愿提及的缘故吧?接下来的几天,他不是带著自己东吃西吃,就是拉著自己道出游玩……把岳阳四近的狠劲名胜大概走了一遭后,最后还剩著的「名胜」,便只这名闻遐迩的醉芳楼了。

自初出道时在青楼出了趟大糗后,白冽予虽已立定目标,并成功练就了一身「入青楼而八风不动」的能耐,可对这等倚红偎翠、声色犬马的烟花之地,却一向还是能避则避不说面上还带著张假脸,满脑子只以报仇与山庄大业为重的他,当然会让自己有纵情声色。耽于逸乐的可能。

就是后来几趟上了青楼,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谈完事情便旋即走人的。

说穿了,他虽出身名门、容姿双绝,却年近弱冠了还是个实实在在、如假包换的「雏儿」。

有些狼狈地步出了醉芳楼,回想起先前的如坐针毡,青年不由得一阵暗叹。

正因为没把话说清楚,才令得他婉拒不果,给东方煜好说歹说地硬是劝往了醉芳楼。

而这睽违已久的青楼之旅在友人的「助威」下,自是比平时更惨上几分了。

单纯的欣赏歌舞便罢,偏偏东方煜似乎也有些要他「发泄」一番的意思,不但不阻止姑娘「调戏」他,甚至还一搭一唱的引得他羞窘不已。若非给面具遮盖了容色,便是他再怎么没表情,红透了的双颊还是能让他大大出上一次糗的。

白冽予很少后悔,可这趟青楼之行,却让他又一次后悔没好好同友人解释、化解那个误会。如非后来东方煜的「红颜知己」来了,只怕他一身清白便要这么栽在醉芳楼里了。

于心底对「犹有余悸」的自己暗暗自嘲了番,足下脚步未停,他一个上前进入了目的地所在的茶楼。

这茶楼本是冷月堂下物业,说来还是昔日他和关阳于九江初见时那间茶居的分铺……要了间僻静的包厢后,白冽予暂时歇坐了下,边品茶边等待起下属的到来。

等候的时间并不长。手中香茗才去了小半杯,熟悉的足音便已由远而近。

「进来吧。」

于敲门声响前先一步开了口。门外的人依言入内,却方带上了门,便因察觉了什么而微微一愣。

「您上醉芳楼了?」

微愣之后是如此一问。望向主子的眸中讶异与戏谑参半,似笑非笑的神情间饱含深意。

暗忖自个儿给东方煜拖去醉芳楼的事该不会传得那样快,白冽予心头一动,而随即因那衣上残存的淡淡香气而明白了过来。

冷月密探对此都经过相当的训练,也难怪关阳一入内便注意到了这一点。

「是我疏忽了。」

略一点头示意对方坐下,并运功驱散了身上残余的香气……「这香,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这是醉芳楼特别订制的,香名‘依柳’。」

「依柳?」

由入耳的名称联想到了什么。询问的目光投向下属,而得到的,是肯定的一答:

「醉芳楼的头牌对‘柳公子’用情极深,故有此名……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边说著还刻意于某些字词上加重了音调,话中暗指的「落花」,却是那个此时似乎给主子抛在了某处的人。

他虽没能时刻跟在主子身畔,可有些事情还是多少能观察出来的。

只是关阳这番「流水无情」的暗示并没能成功让主子理解过来那个才智过人的青年此刻只是极其单纯地一个颔首后,语气一转:「查得如何?」

简单四字将话直接导入正题。看似没头没脑的一问,却已足让听的人明白……只见关阳一个正容,眸中戏谑之色顿消,道:「这半年来曾以公务为由离京的流影谷高层共有十三人。其中仅一人中立。其它人则分属谷主西门暮云、二执事西门练云,以及四执事西门浩三大派系……这十二或多或少都有些见不得光的活动,但大体上皆无可议之处。」

「想来也是。若这么轻易便能察觉,没等我们提醒,西门晔便已自行发难了。」

伴随著脑中闪过的某个念头,白冽予淡笑浅勾,幽眸却已是微沉,「西门练云,便是上回晁明山之事而给西门晔抓住了痛脚的‘三叔’吧?」

「您是说,将西门练云方面当作主要目标?」

「只要有些形迹把柄可以证明流影谷内有人同漠清阁互通声息便可就算结果是西门浩有意嫁祸栽赃,咱们也不必替流影谷查这个真相。」

「是。」

「漠清阁方面呢?」

「依然没有明显的」

语音未完,便因随之而来的敲门声而中断了。

听似普通的敲门声响,用的,却是冷月堂的日级暗号。

眸光微凝,白冽予一个眼神示意关阳上前对应,心下却已是千般思绪闪过。

来的既是「日月星辰」四级中最为重要的日级情报,便极有可能是漠清阁涉入南安寺一战的确切消息。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虽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却还是不希望自己的推测成真。

只是希望归希望,由眼下的种种情势发展看来,此事是多半不假了就如他心底的那份不安,也已在想明此事之后由朦胧转为清晰。

那是对于父亲可能遭遇到危险的不安。

而这,无疑是最好的答案了……

心下正自思索著,也在同时,上前对应的关阳已然回到了桌前,也不拆封便将情报直接递给了主子。

「必要」的时候,他对这主从之分一向是十分看重的。

接过了纸条,白冽予化开封缄展阅,而在瞧见上头所载情报时,眉间微结。

虽不是原先预期的消息,却也绝对称不上好以此时此刻而言,这个情报之糟,甚至可用屋漏偏逢连夜雨来形容。

他将纸条送近烛火,化为了灰烬。

「刘叔失踪了。」

「刘爷他」

脱口的语音未完,便因察觉自己的失态而止了住。

刘宓正是二十八探中负责远安等地情报的。他一旦出事,虽不至于威胁到这个冷月堂的情报网,所带来的麻烦之大却是毋庸置疑的。

必阳之所以会震惊到失了冷静,原因便也在此。

稳了稳心绪此时他更是格外佩服起主子的冷静了他神情转肃,语气微沉:

「需要马上撤换暗记和代号吗?」

「换吧。同时加强各据点的警戒但不要过火。以刘叔之能,敌人就算逼供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且刘叔会在这个时候失踪,这只见想必另有玄机。」

「属下明白了。」

「……就先这样吧上回吩咐你的事继续留心,我先走了。」

简单交代罢,白冽予起身便欲离去,却方离座,便已听得关阳有些欲言又止的一问传来:

「若今日真确定了漠清阁的动向与所料无误,您是否打算将计就计,一方面同天方袭其根据地,一方面埋伏淮阴阻止并击杀漠血的杀手?」

「……你想问什么?」

「如此一问或许是多虑了……只是若不欲打草惊蛇,我方和流影谷便仍需同当初所约定的撤离淮阴。届时,一旦漠清阁倾其全力埋伏击杀,您又打算如何应对?」

「这是莫叔让你问的?」

「……是。」

如此回答,让听著的青年微微一笑。

可这笑,却已不再是先前的淡然。

这一笑,带著几分深沉、几分冷冽……以及某种让人心揪的……

「我身边,不就有个碧风楼主么?」

轻轻一答罢,青年不再停留,一个旋身离开了厢房。

***

夜色,沉沉。

喝了点酒、欣赏了几曲歌舞后,东方煜婉拒了女子留宿的邀请,乘夜离开了醉芳楼。

哀颊的熏风阵阵,却吹不醒他此刻的半醉微醺……沿著无人的湖畔缓步前行,俊朗面容之上带著的,是夜色所掩藏不住的深深无奈、自嘲,以及苦涩。

本是为了让列好好放松,转移一下心思才会死拖活拖硬是把人带上了青楼。可说来好笑:出了主意的是他,可最先后悔的却也是他。

看著他亲自挑选的姑娘柔若无骨地依在青年怀中磨蹭撩拨,东方煜表面上虽仍说些促挟的话语调侃友人,心绪却早已乱成一团……懊悔、妒嫉、愤怒。虽说青年仍称得上青涩的反应让他为之一喜,却没能冲散心头的不快,反而与那些个情绪交杂揉合,又更乱上了几分。

如非他表面功夫做得甚好,列又给那姑娘弄得手忙脚乱,只怕这异样便要给对方发现了吧?

说实话……当列趁「乱」溜走之时,他……其实是有些松了口气的。

李列离开后,他因顾虑著对方可能想一个人静一静这点而留在了醉芳楼。可人虽没走,心思,却已完全不在这上头了。

喝酒、听曲、谈天、调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近乎虚应的情况下完成的。他虽一如往常的同那位「红颜知己」相处,可占满了他整个思绪的,却是那个早已离开的青年。

便是软玉温香在抱,他最先忆起的,还是属于那青年的一切……甚至,就连女子暗示他留下来过夜、温存时,脑海中浮现的,亦是昔日曾见的、那青年身子半果,强撑著逸出阵阵低喘的情景。

就连那一夜,林间露月下、青年莹润肌肤所袭染上的瑰丽薄红,他也已久记得清晰。

紧实的肌理、无暇的果背、纤细的腰肢,以及那修长而优美的双腿……他拥有一副以男性而言相当完美的、柔韧有力的躯体。可这副躯体,却深深煽动了内心压抑著的情,与欲。

他一向极能自制,可忆起这些时,一瞬间燃起的欲念却让他险些失控。

但他终究还是能耐了下,并托辞离开了醉芳楼。

因为他怕。

他怕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会失了自制将女子当成列的替身而……

只是人虽离开了,那欲念却是始终存著的……仔细想来,如今若就这么遇上了列,他有办法保持理智吗?

虽说……就算真失了理智,想来也是没可能得逞的便是。毕竟,他所爱的那个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归云鞭李列」呀!

当下几欲自嘲的大笑出声但那熟悉的足音却于此时由远而近。

东方煜先是一怔,而随即有些难耐地一个回眸,深凝向那正逐渐走近的青年……自嘲苦涩什么的全给隐了下。最终带著的,只剩下深深的忧切。

「列。」

「……柳兄怎不留在醉芳楼好好陪陪你的‘红颜知己’?」

开口便是如此一问,语调淡淡,却是为了掩饰内心隐有些紊乱的情绪。

此时的白冽予方打关阳处离开,正因早前那一问而勾起了对友人的深深愧意,却不料于「回家」的路上遇著了本该留在醉芳楼的他……

不愿让对方察觉这点而先一步问出了口。可这个问题,却让听著的东方煜心下一震尽避青年的语调平静如斯。

也许是未散的酒意多少淡了他原有的自制吧?望著近在眼前的,那牵系了心头所有情意的身影,东方煜唇角苦笑微勾,轻声道:「我既已知了你心头有所牵挂……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弃你于不顾?」

话中所说的牵挂,自还是指青年与桑净的事。

如此一句教白冽予听得有些哭笑不得,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启口,只得微微抿唇、认命地由著这个误会继续下去。

可这个反应,却让东方煜心底一股真气乍生、硬是冲过了那本就有些失了的自制:

「含烟虽是我的‘红颜知己’,可真要说来,却终比不得你分毫。」

音调仍是一如先前的轻缓温柔。话中虽没提得「情」、「爱」二字,却已算相当明白地表露了内心的情意。

虽是凭借著那股突生的勇气,却也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在……但青年听到后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东方煜的意料。

只见青年身子微震,下一刻,那本不带分毫情绪的容颜已然染上了过于浓重的哀凄。

如此反应让东方煜惊愕之余立时慌了手脚。而在一阵犹豫后,一个使力将青年紧紧拥入怀中。

之所以犹豫,是怕他因方才的那番表白而排拒自己……可望著青年面上那令人心揪的哀色,犹豫什么的,终还是给他通通抛了开。

没有辩白、没有安慰。他只是紧紧拥抱著怀中的躯体,并等待这对方将他推开的一刻。

但那一刻却始终没有到来。

怀中的青年,柔顺一如以往。

「列……」

「再一下就好。」

出手拥抱的是他,可道出这么一句的,却是怀中被紧拥著的青年。

「再一下……就好……」

「……没关系。」顿了顿,「就是要这么一直抱著,我也十分乐意。」

最后的话语带上了几分玩笑的意味,因为明白了青年如此反应的原因何在。

虽有些难以置信……可列,并没有听出自个儿那番话所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他只是将那番话当成了单纯的「好意」或者,友情然后因而牵动了什么,才会有了方才那样哀凄的表情。

思及至此。东方煜紧搂著青年的双臂未松,唇角的苦笑却已化作深深无奈。

亏他还特地做好了被拒绝、甚至厌恶排斥的准备呐!没想到列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听出他真正的意思。

虽说没让列因此而对他心生排拒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列竟连他如此明白的一番话都没听懂,这样的反应,忒也单纯了些吧?

简直……就像完全不识这「情」之一字般……

可东方煜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因怀中青年轻轻使力的动作而中断了思绪。

知道他是让自己松手,东方煜带著七分眷恋三分不舍地松了双臂,神情间的忧切却仍如旧:

「好些了么?」

「嗯……托你的福。」

响应的音调淡淡,可比之先前,却已明显平静了许多……早先那让人心揪的哀绝,亦已由他双眸中完全褪尽了。

见他心情已然平复,东方煜心下虽仍有些五味杂陈,却还是松了口气地展颜一笑。

「如此甚好……咱们回去吧?」

「好。」

简短一应后,青年已自提步,同友人朝宅子所在的方向行去。

前行的脚步近乎悠闲,面上带著的平静亦同……可周身残留著的温暖,却让白冽予胸口为之一紧。

心绪虽已稍复,可心头对友人的深深愧意,却始终未能消减分毫因为他一手造成的欺瞒、设计与利用。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像这样同东方煜亲近、相交,究竟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如果他没这样亲近东方煜……在策动这种种计划之时,或许便不会如此愧疚、如此痛苦了。

尽避每一次的愧疚之后,他所选择的,依旧是那最初的……

「列!」

中断了思绪的,是友人近乎急切的一唤。

如此惊唤让白冽予瞬间回神。略一张唇正待询问,却尚未出声,便因入眼的情景而为之一震

便在熟悉的宅子门前,倒著本已失踪的刘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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