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心情冷 第七章

逯宗政抱著购物袋来到停车场,顺手将购物袋扔进后座,坐上驾驶座转动钥匙圈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将车驶离。

才刚要驶出停车场,就看到一个红色身影从他面前闪过,他还来不及踩煞车就撞上去了。

他紧张的下车查看,一旁的人群闻声也围了过来。

只见一个有著金色长发、穿著火红色衣服的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连忙蹲去,小声探问:「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他不敢轻易移动她,只是轻轻检查女人的身体看有没有骨头被撞断了。

「小姐?」他试图唤起红衣女子的意识。

「嗯……」红衣女子终于申吟了声。

「小姐你没事吧?」闻声,他急忙询问。

人群开始一句一句的要他将红衣女子送医。

「小姐,我送你去医院。」

逯宗政抱起红衣女子,将她安放在后座让她平躺著。

他赶紧发动引擎将车子开离停车场。「你忍著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怎么会这么倒霉,连在停车场都能撞到人?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红衣女子开口道。

逯宗政从照后镜往后看,见到红衣女子的花容月貌,他惊艳得无法言语。

红衣女子也看著照后镜,然后上下模著自己。「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没有。」他尴尬的收回视线。「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记得你这冒失鬼开车撞到我,撞得我好痛。」

「痛?你哪里痛?要不要紧?我看我还是赶紧送你去医院。」他踩重油门,车子飞也似地在道路上奔驰。

「我没事、我没事,你别开这么快。」

「不行,万一你是伤到内脏呢?还是去医院一趟比较安全。」

「不用了,你只要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她不能这么狼狈的回去,至少得把衣服上的灰尘污垢洗干净。

「你真的不要紧吗?」逯宗政怀疑的问。

「没事。」

逯宗政看著红衣女子,见她脸上除了惊吓外,似乎一切都还好。

「那,如果不介意的话,到我家去好了。」他提议。

「那好吧。」

车子很快就开到逯宗政的别墅,他将车停进车库。

「你家很大。」

「还好,还过得去。」他抱起购物袋,替她开了门。「这边走。」

带她进屋后,他让她在客房休息。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东西?」什么是吃东西?红衣女子睁著无邪的眼神看著逯宗政。

「好啊。」她点点头。

等东西弄来了就知道是什么了。

逯宗政很快就弄来一碗热汤和一个三明治。

「可能不是很好吃,你将就点。」

红衣女子动也不动的看著那盘所谓的「东西」,似乎不想动手。

逯宗政失笑道:「你是怕我下毒吗?」他捏起一点三明治放进嘴里。「这样安心了吗?」然后他又舀起热汤,也喝了一口。

红衣女子恍然大悟,开心的依样拿起三明治吃。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联络一下家人?」

「不用了,我家里的人知道我出来。」

红衣女子狼吞虎咽的将三明治吃完,然后开始喝汤。

逯宗政从头到尾都用一种爱慕的眼神看著她。「我叫逯宗政,你呢?」

一口汤含在嘴里,她咕噜道:

「阿尔妮亚。」

☆☆☆

「奇怪……跑哪儿去了……」

容纤纤仔细翻了一下背包,甚至将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却仍然找不到她要的东西。

朱淑君刚进门就看到这样吓人的景象。

她的床竟然乱成一团不说,上头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像是护唇膏、防晒乳、揉成一团显然是用过的面纸、太阳眼镜、没盖盖子的原子笔、像面纸一样被揉成一团但上头显然记著一些电话、事情的小纸条……

「喂,你在搞破坏啊!」朱淑君将手中的杯子搁到桌子上,臀靠著桌沿站立。「你是嫌我这里还不够乱是不是?」

容纤纤一张脸揪紧,手伸进大背包里翻。

「怎么找不到……」她喃喃自语。

「你究竟在找什么,可不可以好心点告诉我?」

「找不到……」到底跑哪儿去了?「啊——」容纤纤已经找到快要崩溃。

朱淑君惊吓的连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警告:

「我拜托你!这里不只我一个人住而已,别大叫。」她在床上坐下。

容纤纤拉下朱淑君的手。「我找不到!」她已经气到快在床上踢脚了。

「你到底在找什么?」朱淑君觉得她到现在还没被她气死实在万幸,不过不知是不是她上辈子修的福不够,才会让她遇上她。「刚刚问了你那么多次,你甩都不甩我。」

「我在找我的画本。」容纤纤终于揭开谜底。

「画本?」朱淑君睥了眼床上那堆「杂物」。「这里哪有你说的画本……」她随便翻了一下。「没有啊。你的画本长得什么样?」

「八开、深蓝色……就是我们那天去娃娃屋吃饭时,在对面书店买的那本。」容纤纤见朱淑君皱眉思索,她又接著道:「上头画了一朵水彩绘的黄色雏菊,你还说很难看的那本啊……」

朱淑君皱紧的眉头松了开来。「喔,你说那本看起来像是一坨烂屎上插了朵黄花的那本啊!」

「君!」容纤纤抗议。

朱淑君特意转移话题,她看了眼床上,又翻开容纤纤那只已经空空如也的大背包。「都没有啊。」

「我知道都没有啊,所以我才叫找不到嘛!」容纤纤又气又急!

「你里面是画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吗?否则你那么急干嘛?」

朱淑君这么一说,容纤纤马上脸红,摆明了不打自招,朱淑君贼贼的看著她。

「你这样看我干嘛?」

朱淑君掐住容纤纤的脖子。「快!老实招来,你里头画的到底是什么?」

「没……也没有,就是画灵嘛。」真是羞愧!

朱淑君瞪大了眼楮。「画灵的画?哇!你好大胆喔!是他让你画的吗?你们在哪里画的?在他家?浴室还是卧房?还是在客厅、厨房?快点!老实招来我就不对你用刑!」

「君——」容纤纤的脸红得像关公,她拨掉朱淑君的手。「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你那本画本啊!你不是找得很急吗?里头不是画了画灵的画?」朱淑君一副口水快滴下来的馋样。「他体格怎么样?壮不壮、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时跟你说我画了他的画?」

「你不是说你画本里画的是他吗?」

「是啊。」

「既然是不可告人的东西,那就是画了嘛。」朱淑君自以为是地说。

容纤纤指著朱淑君的头调侃道:

「君,你的思想好龌龊!」

「谁龌龊了?我看是你吧!画人家的画,你也不怕长针眼。」

容纤纤挫败地翻白眼。

「拜托!我没有画他的画好不好!」

朱淑君震住了,嗫嚅道:「没有?」

「没、有!」容纤纤狠狠地瞪她。拜托!把她瞧得这么下流!

「那你那么急著找画本做什么?又没有什么价值。」朱淑君兴趣缺缺的走到桌边,端起水杯喝水。

「什么没有价值,那是我的心血结晶耶!」她花了多少心思去观察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然后用画记录下来。

而且她那么认真的去画,好不容易绘画技巧有进步,怎会没价值呢?

「就只是画他而已嘛,再去买一本新的画本,重画一次就好啦。」

「你觉得灵感这种东西可以重来的吗?而且那些画我花了好多心血才画成,画画终于有进步,我好不容易才满意自己的作品耶!」容纤纤气得都快大吼了。「你居然要我重画!」

「OK、OK,别气成这样好不好?」朱淑君叹了口气。「你会不会是掉在他家了?」

容纤纤忽然领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有可能是掉在帐棚里了。」她连忙将床上的东西胡乱塞进大背包里。

朱淑君打断容纤纤。「等……等等……」

「干嘛?我要赶快回去找找。」

「等等,你说……帐棚?」朱淑君挑眉兴味地睨著她。

「对啊。」容纤纤这下倒表现得很无邪天真。

朱淑君皱眉。「他真的家徒四壁,连个空房间都没有?」

「他屋子里除了一个壁炉、一座沙发和一个矮桌外,什么都没有。」

「他可是世界知名的画家耶!」朱淑君快崩溃了。

「那又怎样?」

「他应该是有钱得躺在床上吃喝不用工作都可以过三辈子,怎么会住得那么简陋?」朱淑君无法理解。

「谁说赚很多钱的人就一定要住金屋、银屋?而且就算他家有空的房间,我也不能住,因为他禁止我踏进他家门一步。」

「他欺人太甚嘛!」

「我倒觉得那是他的个性所趋,因为他说他不收人为徒。」

「结果你还真的乖乖睡帐棚?」朱淑君又翻白眼了。「我真是败给你了!」

「睡帐棚也没有不好啊,至少有睡袋保暖。」

「是哟,有睡袋保暖。那我请问你,你的感冒哪儿来的?既然有睡袋保暖怎么还会感冒?」

「我……」她一时语塞。

「怎么样?答不出来了吧。」

「君!」

「纤纤,我告诉你,对付像他那样的人,他硬,你就要比他更硬,否则他是不会甩你的。」

是吗?如果他不甩她,那为什么老喜欢吻她,还吻得不亦乐乎?

「你这方法有效吗?」可不要有什么反效果才好。

「你试试看就知道。」

「你要我当试验品?我才不干!」

「那我问你,你究竟要睡多久的睡袋,才会令他的坚持崩溃,收你为徒?」

这她倒没想过。

「你没想过吧。」朱淑君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

「反正等久了,他会看到我的诚意,自然会收我为徒的。」容纤纤信誓旦旦道。

朱淑君倒是对她的信心嗤之以鼻。「那你慢慢等好了,等到有天你老了,他还是不可能收你为徒的,如果依照他的怪脾气来看的话。」

「别泼我冷水!」

「好啊,那你让他收你为徒,用事实堵我的嘴。」

容纤纤斜瞪朱淑君,还对她扮了鬼脸。

「啦——」朱淑君倒是轻松愉快哼起旋律来。

「喂,你参展的画怎么样?通过初审了没?」

「过了,就等复审了。」

「你这次再不过就没机会了。」

朱淑君打了一下容纤纤的头,疼得她哎哎叫。「你干嘛?」

「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

「我关心你嘛!」她模模被敲的地方。痛死了!

「我知道啦!你别增加我的压力,我会更有信心点。」朱淑君双手环胸。

「同样,你也别在我面前增加我的压力,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收我为徒。」

「OK,不提就不提。」她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我该去打工了,你也回去找你的画本吧。」

「对喔!」

☆☆☆

容纤纤一回去马上在帐棚里里外外乱找一通,但就算翻遍了也找不到她的画本,她急得快哭了。

那是她的心血,是她偷偷模模才画的,她好满意那些画,如果不见了……容纤纤跌坐在帐棚口,一双美腿包裹在牛仔裤底下,修长地伸在外面。

究竟是丢到哪儿去了?

她意兴阑珊的翻翻搁在帐棚旁侧的杂物。

一道黑影突然遮住了她头顶上的阳光,她抬头一看,正是一脸冰冷的阎罗尘。

阎罗尘双手抱胸,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感觉好冰冷,一双浓黑剑眉微微倒竖。「你还回来做什么?」

容纤纤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回来做什么?她本来就要回来的啊。

瞧她一脸无害,想骗人吗?「把帐棚收一收,马上离开我的地方!我不想再看到你!」

容纤纤一听震惊不已,想都没想就拉住他裤管,仰著头看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她又没做错事!

「你不知道自己早就是不速之客吗?你不晓得我老早以前就已经在赶你走了吗?」他露出讽笑。「是你厚著脸皮硬要在我房子前面搭帐棚。」

「骗人!」她含著泪大叫。

「我从不骗人,你最好立刻离开我的私人产业。」

「你骗人!」她嘟著嘴,眼眶又含著泪,看起来楚楚可怜。「这阵子我们相处得那么愉快,你骗人!」

阎罗尘冷血道:「等我请警察来赶人时,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人。」

一颗眼泪滴了下来,阎罗尘的心头竟然一震,他双手握拳,克制这种心头上的反应。

「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我们之前不是相处得挺愉快吗?」

他别过脸去看著远方,避过她惹人怜的面容。「谁和你相处愉快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啊,否则我不走!」她狠下心来,打定主意不离开。

「你最好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扭身转头就走,走进密林小径,消失在翠绿的林子里。

「为什么?我又没做错事!」

她不死心的追了上去——

走进山洞里的阎罗尘,一双剑眉蹙得比先前还紧,他抓起画笔,胡乱在画布上作画,画下一条条紊乱的线条,到最后,他抓起一旁已呈灰白色的水杯,将里头的水泼洒在画布上。

五颜六色的颜料瞬间随著水的痕迹往下滑,整块画布已毁,他抓起画布狠狠地往地上丢,大脚还顺道补了那块画布几脚。

容纤纤喘吁吁地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她讶异地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蹲去捡起那块画板,上头原本白色的画布如今已沾满了难看的颜料和灰尘、他的脚印。

他怒不可遏的抓起她手臂,画板从她手中掉落。

他将她困在石壁间,两人的距离仅剩咫尺,他咬牙怒咆:「该死的全是你!全是你害的!」

都是她,否则他哪来的脾气?全怪她的不告而别!

她愣住了,吓得连唇都没合起,美眸瞪得好大。

在山洞里微弱光线的照射下,她美得如梦似幻;或者是他对她的感觉有变,才会觉得她如天仙般美丽。

自从看过她的画本后,他对她的感觉竟在一夕之间改变,不再厌恶她在他四周出现,反而越是期待她的出现。

找不到她时,他原本已沉寂几百年的火爆脾气竟爆发出来,恨不得再看到她时好好的修理她一顿!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到底当他这儿是什么?难民收容所吗!

容纤纤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和他暴跳如雷的怒吼。

她嗫嚅道:「我……我害了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会被她逼疯。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这里是什么?」

难道他是因为她没有和他说一声便下山去而气成这样?她心头竟有些喜滋滋地。

「你是因为我一声不响的就下山,而气成这样的吗?」这是不是表示,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是不是就表示,他有些在乎她?

他沉下脸。「没错!」

她惊喜地笑。「那是不是代表,你有点在乎我?」

他的脸更沉了,咬牙切齿回道:「你做梦了!」

她脸上的喜悦立即退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告诉你一声就离开的。」原来,情况还是没有改变。

扁是她发觉自己喜欢上他是没用的,他仍然是这么的讨厌她。

「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他放开她时,竟觉得心头一阵失落。「请你马上离开我的视线,离开我的房子。」他转过身去捡起画板,像丢垃圾般将画板扔到角落去,又拿起一块干净的画板,摆在画架上。

「你别赶我走,我不会再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她拉著他背后的衣服。

他甩了一下背,甩掉她的手,走到一旁去拿起画笔。「马上离开。」

「画灵……」

听见她的称呼,他回过头瞪著她。「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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