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对著两人,听著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直到确定他们都已经离开房间后,她才又坐起身,眸中尽是不解与困惑。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们俩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
嘴里还残留著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他的血,她不懂他在想什么,但她的心防却被他的血逐渐融化,开始感到那么一丁点的……愧疚。
「应该……很痛吧……」
突如其来的愧疚感对她来说太陌生,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是翻身躺下,闭眼休息,小小的脑袋不想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因为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她真的累了,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其它的事情,等她睡饱了再说吧……轩辕兆霆原本以为小女娃生病了,应该会温顺、听话一点,不过事实证明,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顽劣的个性根本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改变得了的。
她的不配合著实让人头疼,尤其每次喝药时,都快把照顾她的侍女给逼疯了。
「我的小祖宗呀,我拜托你行行好,赶紧把这碗药给喝了,再不喝,药就要凉了……」
他才刚来到小女娃的房门外,就听到侍女在里头好声好气的哀求,他微勾起一抹淡笑,非常能体会侍女那种隐忍到极限的无奈。
推开门,进到房里,他用著带笑的嗓音说道:「算了,让我来喂她吧。」
「少爷?」
背对著侍女、躺在床上的小女娃原本一点反应也没有,在听到轩辕兆霆的声音时,身体不自觉微微震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回过身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他主动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你去忙吧,我会想办法让她喝药的。」
侍女乐得丢掉这个大麻烦,赶紧躬身行礼,「是的,少爷。」
侍女离开后,轩辕兆霆就坐在床旁,温声开口,「小丫头,起来喝药,喝完药我就不打扰你,让你自己一个人休息。」
她赌气的鼓著双颊,继续背著身不搭理他,她讨厌他总是什么都要管,好像他是她的什么人一样。
他明明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个爱管闲事的烂好人,她才不想理他!
「小丫头……」
靶觉到他似乎伸出手想要触踫她,她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的直接拍开他的手,「走开!」
「唔——」
他突如其来闷哼一声,像是被她打痛了手,她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手一挥,似乎刚好打中他小臂上包扎起来的伤处。
他不要紧吧?她惊慌的坐起身,终于肯面对他,关心的话语已经爬到喉咙了,却又别扭得怎样都吐不出来,只能用微泛著泪光的双眸,直盯著他的袖口不放,担心自己粗鲁的行为又会害他的伤口再度流血。
「我没事,别担心。」轩辕兆霆把受伤的那只手移到了身侧,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接著将药碗递到她面前,柔声哄著,「反倒是你让人担心呀,快快喝下药,好吗?」
「……不要。」她闷闷的回答。
「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吗?」
「……就是不要。」
她不情愿的瞪著他,她就是讨厌喝药,她就不信不喝药,病就好不了。
轩辕兆霆也不放弃,干脆改用受伤的手端著药碗,再次移到她面前,「那你就当作可怜可怜我,行行好,嗯?」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你……卑鄙!」居然拿自己的伤来威胁她!
他笑得开怀,第一次看到她脸上出现这么夸张的表情,「我倒觉得改成‘苦肉计’会比较好听一点。」
「你……」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她气呼呼的拿过药碗,不甘心的大口大口把药给喝下去,然后苦著一张小脸,不客气的把空碗塞回他手里,又背对著他重新躺回床上。她好气,气他的无赖,也气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心软。
他爱折磨自己是他的事,她替他担心做什么?她真是个笨蛋!
「谢天谢地,你可终于把药给喝了。」轩辕兆霆的话语中尽是笑意。
「哼!」
她在使性子,他也由著她,反正他要她乖乖喝下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样就好。
他伸手模模她的侧脸,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的关心,「幸好已经退烧了,不过还是不能大意,大夫吩咐下来的药量还是得喝完才行,知道吗?」
她没想到自己的脸蛋被他给模去,一时又气又恼,又有那么一丝……羞涩。
别再模她的脸了,她不习惯这么亲密的踫触,尤其他又不是她的谁,怎能这样趁机「欺负」她?
她不想让他见到自己挣扎别扭又有些害羞的复杂表情,只能一直背对著他,闷声开口,「我……想休息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轩辕兆霆不由得失笑。显然她完全没搞清楚到底谁是主、谁是客,不过她能像现在这样安分,不在府里乱闯,不一天到晚想著要逃,他已经很庆幸了。
对于她,他不能太急躁,必须一步一步慢慢来。
「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吧。」
「儒伦,你从义养庄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她的野性太强,不好驾驭,你真的打算栽培她?」
水宁和轩辕兆霆漫步在花园里。他这阵子可听了不少仆人抱怨那小女娃非常难缠的怨言,而且连兆霆也被她狠咬一口,他不得不关心一下。
虽然不管兆霆想做什么,他都抱持著支持的立场,但她伤了兆霆的行为已经超出他的容忍程度,他不可能不吭声的。
兆霆可是万金之躯,得好好保护,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又怎能放任一个顽劣的孤女造次?
「爹,无论她再怎么难以控制,只要她是可造之材,我就不会放弃。」轩辕兆霆淡淡一笑,「请爹相信我,我总会想出办法将她驯服的。」
在他的眼里,她像一只有著灿亮眼眸的纯黑野豹,让人惊艳却难以靠近,只要一跨进她的地盘里,她就会伸出利爪防卫,将敌人抓得遍体鳞伤。
但再怎么狂野的动物,也是会有被驯服的一日,只要他有耐心及毅力,他不担心达不到自己预期的结果。
他会彻底驯服她的,如果连一个小丫头都无法驯服,他又有什么能耐创造出一番大事业?
面对轩辕兆霆的坚定,水宁也只能点点头,放手让他去做,「好吧,只不过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别再因为她而受伤了。」
他失笑的摇摇头,「只是小伤而已,爹就不必太小题大做了。」
就在此时,他们口中的话题人物恰巧也出现在花园里,小女娃看到轩辕兆霆正站在凉亭里,想要走到他面前,但迈开一步后,又把脚缩了回来,表情犹豫的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轩辕兆霆一发现她,又看到她迟疑的神情和动作,眼中闪过一抹光芒。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想要靠近他,虽然她仍有犹豫,但他的心血并没有白费,似乎已经慢慢收到效果了。
她不来,他便主动走过去,笑著关心,「小丫头,你的病才刚好,又开始蹦蹦跳跳了,就不怕又染上风寒?」
「我……我才没这么弱。」她既别扭又没好气的回答。
她瞄了轩辕兆霆身后,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水宁一眼,那个人她不认识,她也不想理,便又把视线收回来,放在轩辕兆霆身上。
「怎么了?找我有事?」他好奇的问。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伤……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为了取信于她,他干脆掀开他受伤那只手臂的衣袖,小臂上的布条已经拆下,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却留下了一圈明显的疤痕,恐怕这个被她狠咬过的痕迹,永远都不会消失了。
她蹙起眉,感到很懊恼,很后悔自己当初这么冲动,「对……对不起。」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别放在心上。」轩辕兆霆暗暗欣喜。她已经在他面前收起利爪了,这是不是表示,她已经完全对他卸下心防了?
「你真的不介意?」如果是她被咬伤了,她说不定会记恨一辈子的。
「小丫头,如果你真的对我感到亏欠的话,那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当作弥补吧。」他逮到机会进一步的试探,「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乖乖回答他,「……玲珑。」
「哪个玲哪个珑?」
「不知道,只是娘听别人说过,觉得念起来很好听,就这么唤我了。」
只不过她的娘亲已经死了,她也不识字,所以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念,却不会写。
「那应该就是玉字旁的‘玲珑’了。」他点点头,「你今年多大?」
「八岁。」
他讶异的微挑了一下眉,「那我可得要命人好好帮你补一补了,要不然看到你这瘦小的身子,我还以为你只有六岁。」
玲珑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长得这么瘦小也不是她愿意的,她也很想吃饱饱、长高高呀,但家里就是穷,她没被饿死就不错了。
「小丫头,以后我就唤你玲珑,好吗?」
她点点头,「那你就是少爷喽?」
「你不必和其它下人一样唤我少爷,你可以唤我……」他思考了一会,然后扬起一抹淡笑,「霆哥哥。」
「霆哥哥?」
苞过来的水宁听到之后一愣,赶紧阻止他,「儒伦,这名字……」
「不要紧的,这是只属于我和她之间的称呼,也代表著我对她的重视。」
他要这只小黑豹乖乖的臣服在他脚下,当然得付出相对的代价及信任,才能得到她完整的心。
他要的是一个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帮手,而他相信,她就是那个关键的人物,能帮助他成就千秋大业最重要的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