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徐七夏脸庞蓦然臊红起来。
「哪……哪……有人这……这样的……」又口吃了。
「不说就表示你喜欢士伟。」那嘴角的笑噙得多邪恶,显然是故意的,非黑即白,让她往坑里跳。
「不要胡闹了!」
「我哪里胡闹了,我正经得很。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时间多得很。」闲闲地靠著墙,优闲得近乎赖皮,一副耗一整晚也没关系的模样。
「你——我——」徐七夏不禁气急,又无可奈何。「很晚了,我都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
「你喜欢士伟,让我说中了是吧。」
「我没有!你不要再胡说了!」他干么老提这事,一直绕著它打转。
「既然不是,那就照我刚刚说的说一遍。」
「哪有这样非黑即白的——」
「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了,你就离开?」
他眼神一亮。「你先说了再说。」
看样子,不依了他,他绝不会罢休。真是!人家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大爷不请自来,可比神明还难缠。
「说就说,又不会少一块肉。不过,你得说话算话——」
「快点说。」他催促。
「好嘛。」真不懂,捉弄她就真的那么好玩、那么有意思?「我、徐七夏,喜欢……嗯,喜欢谢……嗯……谢海天……」越说声音越低,不甘不愿。
谢海天嘴角斜扬,满脸是笑,好不得意。
「再说一次,我听不清楚,大声一点。」
徐七夏狠狠瞪他一眼,又拿他无可奈何,更加不甘不愿。「我喜欢谢海天——这样行了吧?」
「很好。」谢海天没停住笑,笑得贼兮兮。
「现在你可以走了——」最后「吧」字还没说出来,谢海天的手机响起来。
「喂?」他爽快的接起电话,忽视她的抗议。
「老哥,是我。」
「是你啊,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
「你说的准没好事。我现在很忙,没空。」
「我好心通报你,不听我说,你可别后悔哦。」
「妈派你的?」
谢山林嘿笑两声。「现在有空了吧?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谢海天顿一下,看看四周,然后望向一脸莫名其妙的徐七夏。
就又那么笑起来。
「啊!是你,那个鱼干女!」才进门,那个男人指著她就笑起来。
徐七夏干瞪眼,觉得莫名其妙。
「鱼干女,你没听过?你不看漫画或电视?就是像你这样……」叭啦叭啦又叭啦叭啦,把漫画跟电视剧从头解释个一遍。
所谓「鱼干女」,又叫「干物女」,根据原生日本漫画权威的解释,加偶像电视剧的推波助澜,意思是指一群说好听是享受个人生活与私人空间,说难听是个人私生活习惯邋遢散漫的二十多岁女性,不修边幅,不重妆容,又不擅社交,平日「宅」在家,身上随便搭一件一件衣服像裹咸菜,随便懒散,睡觉比约会重要;嫌恋爱麻烦,同时亦缺少恋爱滋润,缺乏性吸引力与性活力。
衍生出的意义,泛指那些邋遢懒撒随便,不重视或不懂修饰外表妆容,缺乏男人跟恋爱滋润的宅女。
现在,眼前这家伙,正在这样「编排」她,当著她的面嚷笑,说她是什么「鱼干女」。
她本来乍听没有懂,那也就算了,这家伙偏偏无聊兼多事,还殷勤解释。她到底是做跟流行文化沾点边的工作,多少看过一些漫画跟偶像剧,再不济也应该听过。
「嘿,你懂不懂客气两个字怎么写?」还在笑!自认为脾气涵养还不错的徐七夏有点不高兴了。
「哈哈!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但看到你不禁就联想到,那个形象栩栩如生就跑出来。对不起啊。」边说还边在笑。「今天下午看到你的时候也是,你发尾都是翘的,可没这么壮观就是。」边打量她那一身咸菜似、阿嬷在穿的又宽又松又皱的大号套头衫与裤子。
「一个大男人看什么少女漫画偶像剧,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再说,我又没看过你。」
「你忘了?在某家餐厅,洪大哥也在的。」他倒忘了是哪家餐厅,可把她记得很清楚。「看看那些也没什么,时代不同了,男人也要研究女性心理的。」
徐七夏略为皱眉,看看这不笑看起来都像在笑的家伙,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啊……」只觉真是不巧,一点都没有惊逢的意外感。
下意识拧著眉,看向谢海天,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抗议说:「谢海天,你有没有毛病上二更半夜的,你干么弄一个大活人过来!这是我家、我住的地方耶。」
「现在才十点多,哪里到半夜了?」
「你才没可以这么赖皮又自作主张!」明明说好,只要她照他的意思说了那些有的没的,他就离开还她清静的,现在可好,又多了一个大活人!
那家伙自在随意的左右看看,看他们说著根本不是悄悄话的悄悄话。
屋子这么小,比他家的浴室大不了多少,他听力又好,即使遮著嘴讲话,有遮也跟没遮差不多,听得一清二楚。
他又笑起来,对谢海天抬抬下巴,轻快说:「嗨,老哥。」
老哥?徐七夏睁大眼,飞快地看他一眼,又看著谢海天。
谢海天不觉得有什么好解释或说明,对他老弟说:「你很闲是不是,山林?一下午打了三四通电话烦死人。」
「没办法,老佛爷找你,我只是奉旨传令行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竟夸张地唱起来。
「你有完没完。」谢海天给个白眼。
「完了。」谢山林又笑,好看的嘴弯起漂亮的弧度。「你不问什么事?」
「想也知道是什么,准没好事,还不是谁家女儿回来,哪家千金又生日了。」
「你了解得还真透彻。」谢山林再笑。
「我有事,很忙的,走不开。」谢海天一摊手,一副「看,我很忙」的模样。
谢山林看著徐七夏,勾勾嘴角,故意跟他作对似的,说:「你怎么走不开,现在马上出去就走得开了。」
「我说走不开就走不开,我谢海天哪还得相亲。」
「没办法,」谢山林态度悠闲,事不关己,看热闹似的愉快。「雷声大雨点小,你那些个花花草草,中看不中用,也没见你开花结果,带过一个回去给老佛爷鉴定过。」
「一定又是你在那里加油添醋穷搅和。」
「冤枉啊,大人。我可没那么闲。」
「你不闲,那你现在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都说了,我这只是奉旨传令行事。」还加重「奉旨」两个字。
「老佛爷说了,‘信达’王总和小女儿这个月底回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需要我解释吧。」笑盈盈的,眸光利利,还淬毒的。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那瞎搅和。」
「好说。是谁陷害我得吃刘董那顿饭的?」目光相接,差不多可爆出火花。
徐七夏被晾在一旁,看著他们兄弟你来我往,大概听出谢海天要去相亲什么的。这不关她的事,不过,不知怎地,她觉得心头莫名地突出一些小小的疙瘩,说不出是怎么回事、什么滋味。
她实在不懂,谢海天为什么会让他弟弟到她的地方来;什么地方不好去,偏要凑在她的违章建筑里。半夜十点多很多了,两个大男人在她屋子里,一个坐在她床上,一个占据她桌上,她这个主人反而被挤到角落。这要在古代,传出去了,像什么话,她都别想活了。她也要留点名声给人探听的好不好!
而且,两个人自说自的,当她不存在,还当著她面谈那些有的没的,当著她的面说她是什么干物女,当著她的面说什么相亲,完全不避讳,她不听都不行。当她是木头啊,这是她家、她住的地方耶!
谢山林先收兵,瞄瞄徐七夏,又笑了,有点坏心,不怀好意。
「不过,我看现在那顿饭你也没意思去吃了吧。」又瞄瞄徐七夏。
「你叫我来就是这个意思吧。原来你跟她是这种关系了。」这时间还在这地方,给他个宣示,是不?
谢海天没作声,竟还挑衅似地堆他老弟挑挑眉。
什么?什么关系不关系的——徐七夏看看谢海天,又看看谢山林,再看看谢海天,一头雾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她不算太笨,表面意思还是听得出不太对劲,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否认,先撇清了再说。连忙说:「我跟他没什么。」
谢海天似不爽,轻哼一声。
「没什么?」简直是画蛇添足。谢山林看向他老哥,嘴角笑意更浓。
「老哥,你听到没?没什么喔。一个大男人这时间还会在女人的香闺里——啊,」顿一下,抬头打量四周,笑说:「这也算不上什么香闺啦。」
「真失礼,这好歹是我的闺房好不好。」谢山林那样笑,徐七夏可觉得有点不好笑了,暗示说:「这么晚了,这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速食店——」
没人听她的。谢山林上下打量她,说:「怎么看都像干物女一枚。老哥,你眼光也太差了。」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个标准就是没标准,他实在怀疑他老哥的眼楮严重脱窗了。怎么他的女人质量渐次、品牌越劣,每况愈下,一个不如一个。那个身材长相脾气态度,越来越有「个性」、越有「风格」。早先还有那些什么模特儿、大家闺秀的,那个高挑、那个艳丽、那个端庄、那个大方,还算有个「品牌」抱著;眼前这个鱼干女……哎哎,那个,也太有「风格」了。
徐七夏反应慢,还来不及反应或反驳,谢海天哼一声,开口说:「我不是让你来搅和的,你少多嘴。」
「不然,你让我来做什么?」谢山林还在笑,还真在看什么热闹似。
「反正,我不就是个传令回话的。不过,我真想不透,你是不是受过的刺激太大,怎么会喜欢上那种鱼干女的。我说老哥,你吃过那种没咸没味的水饺没有?不咸没味道的,吃起来是很痛苦的。那种鱼干女,就像那种没调味又没调料的锅贴,没味道,又煎得油腻腻,吃起来很痛苦的——」
这次徐七夏听懂了,也听出点什么来了。有点吃惊,更不可置信,瞪大眼楮,看起来有点傻。还来不及反应,谢海天又哼一声,发话了。
「你懂什么!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想吃还吃不到。」直接又专横。
「哦?你已经把人家吃了?」谢山林挑眉一笑。
「你少嗦!」
多半时候迟钝的徐七夏,这当口偏偏竟神奇的听懂那话里的暧昧,忙不迭否认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想的是怎样?」谢山林故意起波澜。
「就——就是——嗯,那个,我怎么——我不知道,嗯,你是怎么想的,但不是那样的——」
「那你说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怎样?」
他们兄弟都这么坏心眼,喜欢跟人抬杠是不是?
徐七夏嘴笨,没两句就词穷说不过,光是瞪眼,脸热耳臊,甚至不敢去看谢海天。可谢海天在看著她,竟也在看她怎么回答,饶有兴味似。
一个恶劣也就罢了,两个家伙都坏心眼,她的运气实在背!
「你们两个说够了吧,要说回去说,不要再在这里嗦。」再跟他们客气就太虐待自己了。
「好了,你快走吧。」谢海天赶他老弟离开。
「是是。」再不识趣,可能真的要讨骂了。「对了,叫什么名字?」
洪士伟好像介绍过,他没记住。
「徐七夏。」谢海天很主动。「七夕的七,夏天的夏。」
谢山林看他老哥一眼,朝徐七夏露个勾魂的笑。「改天请你吃饭。」
「不必。」徐七夏不领情。她干么跟他吃饭!让他损她还浪费时间跟他陪笑。
「别客气,联络一下感情嘛。」
「别再嗦,快回去。」谢海天下令。
「是是。」大爷下令了,谢山林不遵不行。「我先走了。别忘了月底王总的鸿门宴。还有,好歹回去露一下脸。」
谢海天皱眉,没说什么,将他老弟推出去,关上门。
徐七夏看著他,目光在说:「你在怎么还不走」。等了几秒,谢海天一动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盯著他,越盯越热越紧迫。
那感觉有点暧昧,有点不对劲。徐七夏移开目光,避开他的视线。
他口口声声说看上她,但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喜欢,不只是愿意承诺,还要实现承诺——
啊!想到哪里去了!都是那个谢山林,害她胡思乱想些什么!
「嗯,你很……那个……很晚了……」意思是,他该离开了。
「所以?」
可恶!他是故意的是不是?徐七夏猛抬头,恶向胆边生,狠狠盯著他,没好气说:「所以你该走了,我要睡觉了!」
被清楚了、够明白了吧!
「你去睡吧,我又没拦著你。」
「那你——」她顿住,不禁咬唇。
「你再说说那句话,我就走。」
「什么?」她不明白。
他也不多说,好整以暇,闲闲地倚在门边,就那样看著她。她则狐疑的看著他,就那样对看,看著看著,她突然醒悟。
「啊!」脱口叫出来。
「想起来了?」他嘴角一扬。
「不行,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徐七夏不依。「我已经说过了。」
「再说一次。」
「我已经说过两次。」
谢海天先是静了两秒,端详她两眼,然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不希望我离开。」
「哪有!你——你——」徐七夏急羞塞口,一时反驳不出话,光是指著他叫著你你你的。
谢海天眉一挑,一副看著办的模样。
「随便你!」徐七夏气不过,甩手丢下他,跳到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
谢海天跟过去,竟毫不客气地躺下。「反正我闲得很,无所谓。」
「你——」徐七夏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谢海天躺在她身旁,双臂枕在脑后,似笑非笑望著她,一副吃定她。
「这要是在古代,我就完了,没得让人探听的……」徐七夏喃喃,简直无奈。
她叹口气,一脸无奈,两手撑著床,转身伏向谢海天,说:「我喜欢谢海天——」顿一下。「这样可以了吧?」
谢海天目光晶亮的盯著她,猛不防伸手环住她脖颈,将她压向他,用力亲吻住她的唇。
「可以了。」有几秒钟那么长,他才放开她,笑盈盈的,很是满意。
徐七夏呆呆看著他,似乎还没意会到发生了什么似的,还没反应过来。谢海天干脆又将她拉向他,亲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