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项迦盯著她,她此时所做的每一项动作与反应都让他感到意外与惊奇,欧项迦并不认为她是一个愿意吞下委屈、低声下气的女子。况且传闻中的她潇洒、自我、完全不在乎得罪人,更没有讨饶的个性,结果今晚却用赔罪的姿态来见他,且还是在这具有特别意义的相亲宴里出现,这中间是有什么蹊跷吗?这当然值得研究。
欧项迦不得不承认,花繁就是能吸引他去探索她的一切。
此时侍者送上美酒与餐前小点心。
花繁敛眼,凝视著桌上水晶杯内的红色酒夜,他似乎一直在怀疑她道歉的动机。
花繁再抬眼,他探索意味仍浓。
面对这位很难应付的花花公子,要骗成功很不容易,所以第一步就是要藏好诱惑他勾引他的心思。
她举杯,轻轻摇晃杯身,瞬间醉人的酒香飘散在空气里,她敬他。「因为我没预料到我的胡言乱语会造成你的严重困扰,尤其是你不能生育的流言甚至还惊动了长辈,我真的很过意不去,才想要见你,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
「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警察吗?」欧项迦不为所动,还说著漫画里的经典台词。
「啊?」她手一僵,他的表情太正经了,看来是没有轻饶她的打算。「你不接受我的道歉吗?我原本以为你愿意见我,跟我吃饭,是不再与我计较,可看来……是我太乐观了。」她保持著求饶模样,要让他不排斥她,有些事就得牺牲,比方说要收敛起自己骄傲的性格。
「我若要取得你的道歉,那么一通电话就行了,又何必大费周章亲自来见你?我当然是有其他想法。」最重要的是,他在派对上明显感觉到她看不上他,甚至是不屑他,既然如此,花繁又为何愿意吃这顿相亲宴,甚至还委屈地向他道歉?短短几天内,她的变化太大,让欧项迦直觉地认为事情不简单。
「什么想法?」她反问。
他微抿唇,故意不回答,故意钓她,看她怎么回应,也逼她说出答案来。
花繁眨著杏眸,却得不到他的答案,只好自己猜测道:「你是要测试我道歉的诚意有多少吗?那我就对外澄清如何?我用登报道歉的方式怎样?我愿意公开向你道歉,我愿意为我的乱讲话负责任,这样你可以原谅我了吧?」
欧项迦眼一眯,她要登报道歉说明他不能生育的消息是假的?这只会让流言更混乱,让他成了全世界最佳的八卦话题罢了。
她继续道:「我找国内的各大报纸媒体刊登我的道歉启事如何?我会尽量对外说明清楚,不要再让人家误会你不能生育」
「够了。」再扯下去他的名誉才真的完蛋,他右手往前一伸——
「哇,你要掐死我吗?原来这就是你见我的目的?」花繁轻呼,反射地把脖子一缩,手中的水晶杯也差点滑落,一瞬间她以为他就要伸出手来掐她咽喉了。
欧项迦见她如此惊惧,笑了起来。「在你眼中我已经是名花心人,我不想再当暴力分子,放心,我不会掐死你。」他发现自己不喜欢她怕他的样子。「我只是想喝口红酒。」
「呃,我误会了……」窘赧的一笑,原来他只是要拿酒杯。「其实你要修理我的话,我也不能反抗。」
他沉下脸。「欧家人是有教养的。」
她脸一红,觉得自己把他想得太恶毒了,赧然再道:「我又说错话了。」但这一次是觉得舒服的,至少欧项迦不是那种残酷之人。
「我一再地惹你不悦,但这真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见到你,脑子就糊涂起来,还会变得傻乎乎的,像是得了失心疯似地失去冷静,老是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蠢话来,逻辑更是乱得一塌糊涂,我会这样……应该是因为你的魅力太强大吧?」她不著痕迹地捧起他来,也发现要让他喜欢自己还真是困难,他是个有脑子的花花公子啊。
他冷冷一笑,道:「你这是在捧我还是在损我?」
「呃,我又说错话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又乱了套,全是因为你不肯说明我要怎么做才能平息你的愤怒,害我紧张又心慌啊。」
欧项迦直截了当说道:「你只要把相亲宴的目的说清楚,我就考虑原谅你。」
「呃?」
「我亲自来见你,就是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真正的。」他俨然不相信她的道歉说法。
花繁抿了抿唇,他果然不好解决,当真在怀疑她的转变是有问题的,幸好她早就考虑到这个状况,也清楚自己一定要解决这个关卡消除欧项迦的疑惑,才能取得他的好感,这样嫁给他的计划才得以继续执行下去。
「好啦,我坦白,我就对你坦白……只是真相很可笑,我怕你听了以后更无法原谅我,也之所以,我才踌躇著,不敢直接讲清楚。」她连忙低下头,脸颊泛红,又羞又窘地解释迟疑的原因。
「我听著。」他道。
「喔,好,那我说了哟,真相是……我上一次在派对上对你出言不逊,最终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得到你的青睐啦!」她先说重点,接著饮下一口酒,红色酒液在唇齿间滑过,微微的热感再通过喉间,热了她的情绪,给了她豁出去的勇气「一直以来我就很想接近你,只是找不到切入点,也想不出办法来吸引你的注意,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主动来和我熟识。」
欧项迦蹙起的浓眉未曾展开过,他再听著。
「我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偷偷喑恋你了,只是花家跟欧家即便有上一代的交情作为基础,你还是不曾注意过我,而我若主动扑向你,以你的个性只会把我撵走,理都不会理我,以至于多年下来我只敢远远地观察你的动态以及装腔作势忽略你,就是先做到别让你讨厌我。终于,几个月前,欧鹤爷爷跟我爹地聊天,提起希望你交女朋友还要尽快结婚的事情,我听到后,当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欧项迦扬起眉,对她的解释感到不可思议。
「我因为有欧鹤爷爷的暗中协助,知道要去‘C‧K集团’的派对现场拦截你,本想借由花欧两家交情,邀请你用餐,期待能促成你我产生爱的火花,岂料齐婉幽却突然出现,她一开口就是悲凄地呛声嚷嚷著有了你的孩子,作风大胆到激发了我的灵感,也决定了要怎么让你记住我的办法。」
「我故意替齐婉幽打抱不平,在你强烈否认跟她有孩子的时候和你唱反调,最后还出言不逊,讽刺你不能生育,但我这么高调的目的纯粹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让你对我有印象,谁教你身边的女人太多,我好怕你一转身就会把我给忘记,所以只好采用激烈的手段了。」她瞠著无辜双眼。
「你的想法还真有趣。」他戏谑地说著。
花繁一脸正经地强调道:「我为了让你印象深刻,只好故意表现出不喜欢你的态度,又跟你对呛,以为性格不羁的你会禁不起激,转而对我产生兴趣,只是……唉,我太乐观也太高估了自己,我承认我的做法是失败的,而且还得到反效果,你压根儿没有被我迷惑,若非欧鹤爷爷又帮助了我,今晚我们根本不可能见到面……」
「其实我要再承认,这相亲宴也是我朝思薯想的场景,突然之间促成了,而且你还肯出席,我当然会来,爬也要爬过来。」
谁教她先前根本不知道父亲快要把花家企业给搞垮掉,所以才在派对上直接表达出对欧项迦的嗤之以鼻,结果现在为了花家,她只得花加倍的工夫去扭转欧项迦的想法与不悦。因此她编出了这一套爱慕他的故事,还不断恭维著他,希望她的解释能得到他的「认同」。
这样的解释会不会太夸张?欧项迦想大笑。
欧项迦压根儿不相信花繁的解释,犹记得上回她一出手就是要给他难堪,那可是带著浓浓的不屑,才不是要让他印象深刻,他看得出来。
只是为什么她现在会出卖尊严至此?为什么?
他太好奇了,心窝里翻腾的思绪都是想研究她的念头,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包古怪的是他自己,明知花繁好假,却无法讨厌她,甚至还想把她绑在身边好好研究她的脑袋瓜里究竟转著什么计谋。
花繁微颤的手指又拿起水晶杯,她情绪绷得好紧,怕他不相信,她其实没有把握欧项迦会信了她的说辞。
她再道:「我承认了这个很丢脸、很失败也很没面子的秘密,你都听明白了吧?我已经坦诚告知,那你原谅我了没有?有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著他,心情忐忑。
她身负重任要勾引欧项迦爱她,第一步能不能成功呢?
欧项迦戏谑地回道:「你的手法很奸诈,跟齐婉幽有著异曲同工之妙。」
她大惊,反驳道:「我不像齐婉幽,我跟齐婉幽是不一样的,请你不要拿我跟她做比拟,我很蠢的,我没她厉害,更没有孩子可以要胁你,而且我好胆小,因为害怕你生气就立刻坦承自己的阴谋,我跟她不一样,你可不要把我跟她想成一起。」
齐婉幽至今仍然强调有著他的孩子,依旧保持著要与他纠缠的决定,所以外界对于齐婉幽与欧项迦的绯闻仍是在继续传播著,但她很确定欧项迦根本就不会理会齐婉幽。
倒是面对齐婉幽坚持自己怀孕,孩子的父亲就是欧项迦,所以一旦她成功嫁给欧项迦,这将带给齐婉幽多大的冲击?又会引发什么风波呢?
等等,她又还没成功嫁给欧项迦,想这些太早了,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再说。
欧项迦凝视著花繁,她不断解释自己与齐婉幽的不同,就怕他也把她给驱离了。
奇怪,这两个女人同样都会骗人,偏偏他却可以容忍花繁,而且也只能容忍她。
花繁,一个作风诡奇难以捉模的女孩,不断引爆他的好奇,他欣赏她,他觉得她有趣,他有一种遇上对手的快意,花繁这名字就莫名地把他给制约。
花繁愈来愈焦躁,他怎么不快点回答到底原不原谅她?
他到底原不原谅她?原不原谅?她要勾引欧项迦爱上她,第一步就是消除派对的不悦,再用「痴迷」说法来感动他,她能不能成功呢?
欧项迦相信她的告白了没有?
蓦然,欧项迦起身,像要走人。
欧项迦想观察花繁接下去会怎么处理他的离开,又是否会使出新的「手段」来留她,这个他愿意视为对手的女子、很会搞怪的丫头,如果看见他不原谅,又会玩出什么把戏来?他好奇极了。
「不要走!」花繁心急地站起,见他头也不回地要离开,心瞬间沉坠。
完蛋了,她失败了!她白忙一场,她钓不到欧项迦,她的父亲要去跳河,花家要分崩离析了!
欧项迦往布幔外走去。
「不——」她惶然地要追他。「别走,啊!」
啷一声,玻璃碎地。
心急的花繁急著冲上前要拉住欧项迦,但她动作太猛太急,藕臂挥到了水晶杯,杯子落地,碎裂,清脆的破碎声吓了她一跳,她反射性地回头要捡拾,但又怕他走掉,慌乱之中高跟鞋一歪,洒了一地的酒液又让她一滑,脚步一个踉跄,结果重心不稳,整个人跪跌在地。
「痛……」花繁轻呼了声,现场一阵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