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多,帝诺酒坊总管理处。
「总裁。」左拉‧卡尔轻唤分了心的叶尔漠。
叶尔漠望向他的得力助手左拉——帝诺酒坊的行销总监,「继续吧!」
左拉清清喉咙,「根据我们的评估,在亚洲选定了几个国家,他们的酒商对拿到酒坊的专卖权都极有兴趣。中国大陆市场虽大,政府却较保守。他们提供外商公司极大的优惠配套,可是必须考量政局不变之后的变化,香港久经英化,红酒的销售量不错;台湾的酒商拥有丰富的行销经验,该地的红酒文化也正在蓬勃发展。」
台湾…—
叶尔漠起身走向帷幕墙,望著在他脚下绵延数里的酒窖。
他承袭了帝诺酒坊,并将它发扬光大。以帝诺酒坊征服人们的范围而言,被他征服的领域胜过查理曼大帝!
在欧洲、美洲、澳洲等文明国家,帝诺酒坊的酒已经成为家庭必备品,人们视其财力选择高级酒或大众酒,无论如何,他们选择的都是帝诺酒坊的酒。
如今他要将帝诺酒打入亚洲市场,这是三年前就该作的决定,要不是突如其来的暂时失明,也不会延宕到现在。
叶尔漠缓缓的模上眼侧,他的眼楮在经历半个月失明之后自然痊愈了,不解的是小女仆的突然蒸发。他不需要关心仆人们的失踪,却在此时想起了她。
「台湾。」
左拉微讶,台湾并不是他们评估出最恰当的地方,三年前第一次做的评估报告里,甚至没有编入这个地区。
「总裁……」
叶尔漠转头,坚定的说:「就是台湾。」
左拉点头,「我这就通知台湾的酒商,请他们来法国签约。」
「我要亲自到台湾签约。」叶尔漠再一次的下达令左拉错愕的决定。
他转过身,不理会左拉满脸的问号。
台湾——很有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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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最后一个男爵即将抵台!
这个共和时代仅存的爵位源自于十八世纪,那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立奥波德二世到法国作客,对命诺酒坊呈献的酒赞叹不已,因而加颁「男爵」给其领主。如今,爵位由叶尔漠‧帝诺承袭。
尽避不具实质意义,帝诺男爵依然是众所公认的勋位。
叶尔漠‧帝诺男爵是帝诺酒坊的总裁,他是全球最富有的法国男人,在世界首富排行理排名第二——五百忆美元的身价,仅以些微之差紧追在首富之后。事实上,据财经专家评估,以男爵所拥有占地数万公顷的帝诺庄园,及他所继承数量庞大且名贵的珠宝的价值言——他绝对堪称全球最有钱的人!
可惜男爵似乎并不在意虚名,始终无意展现收藏在他古堡的珍贵古董珠宝,因此世人仅能从史迹典籍,概略猜出男爵所拥有的珠宝总值,应在百亿美元之上。
扁从男爵母亲叶夫人配戴过的珠宝来看,其中甚至有许多是几百年来收藏家梦寐以求的绝品!
最为人熟知的是叶夫人的结婚戒指,那就是十五世纪奥地利公爵向法国勃艮地玛莉公主求婚、打动伊人芳心的那枚钻戒。从那之后,贵族们开始用钻戒来向心爱的女子求婚,奠立五百多年来钻石不朽的真爱光辉。
这只戒指在贵族联姻中辗转进入帝诺家族,成为帝诺家族的传家宝。
除了光灿的家世,男爵本人较之他显赫的背景毫不逊色;他拥有的帝诺酒坊,在短短几年之内,囊括全球葡萄酒百分之七十的销售量,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挺拔的外表。
据说他是中法混血,外玄祖父是清朝末期的亲王。
他的英挺与邪魅,处事的果敢与不羁,让世人称他为——邪恶狂狮。
沙凌细细抚模卓越名人杂志上的封面人物,她的手指来到他的眉间,想要抚去他的皱褶,接著轻轻抚过他的双眸,他的褐眼还是这么的炯炯有神。
三年了,她回到台湾已经三年了。原以为见不到、看不到就能忘了,然而心里的思念是不容抵赖的。这段日子以来,她靠著杂志的报道来抚慰挂悬的心。
所以她知道他的眼楮在她离开不久就恢复了,还上杂志接受专访,粉碎失明的谣言,
她不知道他受伤的消息是怎么走露出去的,不过很庆幸地能迅速的恢复,以健康的身体呈现在世人面前。否则,不知道将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而这期的报道是他要前来台湾的消息。
历经几年的评估,帝诺酒坊决定将亚洲专卖权交给台湾的代理酒商负贵,因此他要亲自前来台湾签约、顺便造势。
他终于要来台湾了!
沙凌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机会与他呼吸同一块土地上的空气。
他的到来揭开她一直不肯正视的问题:她始终没忘记过他!
她以为回到远远的台湾就能隔断重重的思念,然而心却不受控制地想著、念著。
暗恋,苦;苦在说不出、苦在无能为力。
斐沛蓉走进她房里,看到她恋恋不舍的望著封面上的人物,轻叹一声。
「大嫂!」沙凌狼狈的想藏起杂志。
斐沛蓉搭著她的肩,「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她的温柔安慰让沙凌鼻头一酸,「我很笨对不对?」
三年前,她逃难似的逃回台湾的样子,斐沛蓉并没有看见,然而在她嫁入沙家这两年,却跟这个小泵成为莫逆,年龄相仿的她很能了解沙凌的挣扎。
「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有一方要优点才能继续。」
沙凌吸吸鼻子,「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真的开始过。」
「是吗?」斐沛蓉指指杂志,「眼前不就有个机会?」
沙凌愕然望著大嫂,「你是说…」
「法国太远,台北很近。既然他好不容易来到台湾,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她的话在沙凌心里燃起一线希望,旋即熄灭,她摇头,「谢谢你的鼓励,我跟他是天地之别,不可能在一起的。」要是有争取的空间,三年前她就不会离开了。
斐沛蓉拉著她的手,「没有任何一场爱恋是一帆风顺的,平顺的恋情反而会让人不懂得珍惜。试试看吧!」她望入沙凌挣扎的心,「想想小安,他需要个父亲。」
「我对不起安安…」沙凌忍不住红了眼,除了孩子真正的父亲,她心里装不下其他的人。而他拥有的尊贵,却是他们母子攀不上的距离。
斐沛蓉替她拭泪,轻叹,「试试看吧!不试怎么知道不可行呢?」她不相信有人能无视于这么浓醇的倾慕。「像我跟你大哥,也是经历过一番试炼才获得圆满的,答应我,就试一次。即便失败了,好歹你试过了,不是吗?」
沙凌看著亲如姐妹的大嫂,心里的天平犹豫不决著。
她想再多给自己一次机会,又怕伤得更痛!三年来她一直没能忘记过他,日日夜夜的思念像小虫啃噬著她脆弱的心。
斐沛蓉点点头,默默的给予支持。
沙凌终于下定决心,「我上台北看看。」她强调,告诉嫂子也告诉自己,「只是看看,然后我就心甘情愿的回来。」
如果他没到台湾来,也许她就会乖乖的守著儿子度过余生。但是他来了,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澎湃的情感。
只是看看,她想。遂了思念,也不会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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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准!」沙雄吼叫著。
林淑蓖责难的蹬丈夫一眼,轻柔的对女儿说:「凌,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几年女儿的失魂落魄他们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其实无法忘情。「你要想清楚啊,人家跟我们的地位相差太多了!」她苦口婆心的劝说。
「没什么想清楚不想清楚的,我说不准就不准!」沙家大家长兀自暴跳著。
林淑蓖把抱著的孙子交到丈夫怀里,「小安乖,叫阿公别这么爱生气。」
小安拍拍,「阿公乖,不要生气了。」圆滚滚的眼珠咕噜一转,看到垂头的妈妈跟吹胡子瞪眼的外公,他说,「阿公在生妈咪的气喔?安安不跟阿公好了!」
沙雄怜爱的拍拍宝贝孙子,「没有,阿公怎么会生气呢?是你妈妈不乖,惹阿公生气。」
小安转向沙凌,「妈咪,你惹阿公生气喔?不乖喔!」
沙凌对儿子笑笑,转向父亲哀求,「爸,我只是去看看,远远的看看就满足了。」
沙雄哪里不知道女儿的心思,你实在是个笨妹仔!」阔别三年的昵称拉近父女的距离,三年前她回国之后,家人虽然包容地接纳她未婚怀孕的事实,但却从此有了隔闽,双方都不知道怎样拿捏关心的尺度,于是爸妈改成只喊她名字。
沙雄叹了一声,「你未婚生子,都不要紧,甚至你拒绝了程铨的追求,我也没有说过你什么,不过你真的要上台北?万一再伤一次心怎么办?」
沙凌知道父亲其实还是疼惜她的,她跪下来,「爸!对不起,」
在这个纯朴的地方她的行为无异已经败坏了门风,她从来没有想过乡人的非议,将带给家人多大的负担,还固执地只想到自己。
林淑蕙心疼的扶起女儿,「别说什么对不起,你看小安带给我们两个老的多大的快乐,你爸只是怕你再受到伤害。」
「妈咪做错事了喔?」小安来回望著大人,清脆的问著。
沙凌模模儿子粉嫩的脸,「对呀,妈咪以前做错事了,而且妈咪还想再做错一次,怎么办?」
小安定定凝望著沙凌,「妈咪想哭喔?」
这聪明的孩子!沙凌吸吸鼻子,强颇欢笑,「没有,妈咪不哭。」
她望著父亲,乞求著:「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想要再见他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法国那么远……」
沙雄跟林淑蕙对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这个孩子一向率性莽撞,从法国回来之后,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如今好不容易看她脸上重新洋溢著光彩,他们实在不忍心拒绝。但是,见面之后呢?她会不会变得更落寞?
斐沛蓉帮忙说话,「爸、妈,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凌自己闯闯看吧!总是多个机会。你们难道忍心让小安一辈子没有爸爸在身边?」也许她比较乐观,认为有情人终将成为眷属。
沙寰耀可没有妻子的乐观,「你就知道人家愿意认小安?」
林淑蕙看沙凌脸色一白,谴责的念儿子,「你少泼冷水行不行?」
沙寰耀叹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你只是替我担心。」沙凌虚弱的微笑,望著亲爱的父母兄嫂说,「我没有想要麻雀变凤凰,事实上人家不见得还会记得我。」
她自嘲的笑笑,「想要见他一面,只是想圆了心底的遗憾。我保证见过他之后就会死心了,以后再也不看杂志、不关心他的传闻。求求你们,我需要你们的支持。」
斐沛蓉走到她身边,揽著她的肩膀,无言地给予支持。
沙雄夫妻不约而同想起,她刚回来时那副失心落魄的样子,什么也不肯说。
他们不知道一个月前还兴高采烈吵著出国的女儿,怎么会突然说不读了。而程铨只知道他是从法国西南的古堡接走她的,至于她在那个古堡里经历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后来她怀孕了,这个消息让他们相当震惊,知道自己怀孕的沙凌突然变得勇敢,那天地也是这么坚决的要求:让我生下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我需要你们的支持。
曾几何时,他们无忧无虑的女儿染上轻憨、纯真无邪的笨妹仔遗失了孩子似的天真?做父母的除了心疼,就只能默默地给予支持了。
直到孩子出世,轮廓越来越明显,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安的爸爸,就是女儿藏在房间里,那些杂志照片里的有钱男爵啊!
于是他们知道那个小安的爸爸是个情场浪子,身份地位也跟他们差得太远,对女儿的苦恋除了不舍还是不舍。
原以为时间能淡化感情,而程栓这些年来对他们母于的关心,他们两个老的也乐观其成,没想到,那个有钱男爵居然到台湾来了,他们怕,怕女儿忍不住又失了心。他们真的害怕哪!
沙凌的乞求跟父母的挣扎交织出诡异的沉默,连小安都不敢开口说话,无助地望著表情凝重的大人。
「让我跟她谈谈,好吗?」众人的视线移往站在门口的程铨。
程铨走了进来,先打招吁:「伯父伯母。」沙雄夫妇松了一口气的答应,小安则吵著要叔叔抱抱。
程铨先抱过小安,「安安乖不乖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娃娃,「皮卡丘,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小安迭声说道。
「叔叔跟妈咪说话,安安乖乖跟阿公在家好不好?」
「好。」他的注意力已经让新玩具吸引住了。
沙雄接过孙子,有意无意的念著,「叔叔这么疼你,就是亲爸爸也不过如此。」
沙凌身体一僵,随程铨走出沙家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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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默默的走著,偶尔有邻居问好,遇到人家问起什么时候请他们喝喜酒啊?程铨一贯的朗声笑著,她则低垂著头。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他的心意,却绊著地,没有把话说绝、让他早点死心。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地怕处理不好,连朋友都当不成了。惊险刺激,却足以留在脑榔里慢慢回忆。
程铨悠悠一叹,「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他的黑眸定定的望著她,「小时候,邻居孩子们吆喝著来吊桥探险,我不敢,却拉不下脸承认,只好慢慢的走在最后。」
她记得。那次有些比较顽皮的人,边走边恶意的晃动、跳跃,企图吓人。
他知道她也想起这件事,接著说:「我本来也想投降了,是你看到有些胆子小的人开始害怕,义正辞严的骂那些恶作剧的人。」
「对呀,我总是这么冲动。」
程铨摇头,望著她的眼里满是柔情。
「不,你是善良。虽然后来他们生气的要你一个人代替其他人走完吊桥才肯罢休,你还是坚定的走过去,救了我们。」那次的事让他印象深刻,他长沙凌几岁,却碍于不敢让人知道他有惧高症而隐忍不说,到最后还让她救了他。「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要一辈子保护你。」
他眼里的情意让她无法负荷,沙凌垂下眼楮,「我配不上你…」
「不!」程铨走到地面前,搭著她的肩说:「我不会介章小安的存在,你知道我很疼他的。」
终于到了要讲明白的时候吗?沙凌抬眼,好抱歉好抱歉的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该说什么才能不伤友谊?
程铨闭眼,不忍见到她的吞吐。许久之后,他再度张开眼楮,犹豫的问:「如果我早一点表白,情况会不会改变?」
当初他想要完成学业之后才吐露心迹,没想到这一耽搁就人事全非;他以为默默的陪在她身旁,终会打动她的心,结果她的心终究不是因他而跳动。如今还来得及挽回吗?
沙凌好难过自己伤害了最好的朋友,「感觉是很虚无的东西,无法抗拒,更不能——勉强,你能原谅我吗?」她揣著心问。
程铨飒爽一笑,声音里有著淡淡的苍凉,「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让我们各自坚持下去吧!」
「程铨…」沙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是只不知好歹的飞蛾,拒绝温暖的庇护,执意要往火里钻。
程铨微笑,回复开朗的神情,「说吧!你要我帮什么忙?」她打电话请他回来,说是有要事相求。
「我想请你帮我安排进入帝豪饭店工作,只是暂时的。」
程铨挑眉,「可以问为什么吗?」帝豪饭店是他的产业,以前他就说服她上台北工作,好避开乡人无谓的探询,她始终没有答应,宁愿窝在家里接些文稿翻译。现在为什么突然想要这分工作?
「两个星期之后,你们饭店有位贵客进住。我想见他,只要偷偷的在旁边儿他一面就行了。」
程拴眉头打了死结,叶尔漠‧帝诺?脑诲早迅速闪过跟叶尔漠有关的消息,也想起子他的古堡。他隐约察觉到某些真相,一些沙家从来不肯说出的真相。他审度著,斟酌能帮忙的程度。
这又是场冒险,他不乐意见到的冒险。
他在思考的时间里,沙凌无措的绞著手,忧心忡忡的望著地沉思的表情。
「只有你能帮我了!」叶尔漠的来台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如果不是饭店工作人员,她绝对没有机会见他一面,即使只是远远的观望。
而自从下定决心到台北之后,她已经不能再甘于只从报章杂志上看到他的消息,她要见到他本人!
程铨再确认:「远远的看?不会正面接触?」
「嗯!」沙凌用力点头,「我保证不会正面接触。饭店里工作人员那么多,他不会注意到的。」
久久之后。程铨长长的叹息,「唉!好吧!你是帝豪饭店新上任的公关经理。」
「咦?」她没有要这么大的职务。
「因应帝诺酒坊的高级干部到访,我本来还想请外交部支援熟悉法国的法文翻译,现在不用了,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谢谢你!」凌凌开心的扑进他怀里,「谢谢你帮我这么大的忙!」
程铨拍手想要抚上她柔细的发丝,却停留在半空中。当个有成人之美的君子真是……他妈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