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车子。「终于可以独处了。」
纺雾不语,只瞅著他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她内心的紧张?
他绕过车后,走到她那边的车门。
她打开车门跳下来,无视徐士哲伸出的手。
「好凉的夜风。」
「山上的气温总是比平地冷。」
「嗯。」她圈起双臂,抬头看看满天闪烁的繁星,再低头看看山下,灿亮的程度,已明显少于华灯初上时。
徐士哲从背后圈住她,她的手臂复住他时。「还冷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喔,我应该很谄媚的说,有你陪就不冷了吗?」她的话中有点挑衅,天知道是太紧张的缘故。
「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没有啊。」她马上否认,心里清楚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心中放不开的缘故。
「那么就别带刺,好吗?我不会强人所难的。」他的话中别有意味。
「不是你……」她轻轻挣脱他暖暖的胸膛,走向路悬空的那一边。
「小心。」他的声音如斯沉稳。
「认识你之前没跳下去,认识你之后,更不能跳下去了。」她回应他,却也在嘲弄自己。
他深沉的注视纺雾的背影,半晌才说:「虽然,从申申口中知道很多你的事,可是,你对我而言,仍然有谜一般的吸引力。如果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这样的特质,会让我永远都不厌倦的。」
「真的?」她转头朝他一笑,复又回头。「以往的阿哲,都是抱著什么样的态度和女人交往呢?」「不抱任何态度。」他燃起一根烟。
「好冷酷啊。」她转过身来面对他。
「往前走几步。」他皱了皱眉。
「为什么?」纺雾口中抗拒著,却为他的心意而听了话。
「如果你总是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会连思考都不能思考的。」
「不用思考,你只管说话。」纺雾故意忽视他话中的缠绵。
「纺雾和别的女人,在我心中有不同的位置。」他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她不会让我想急著改变自己去迎合她。」
「你认识她并不够久喔。」纺雾自己指出。
「二十年还不够久吗?」
「二十年中,有十九点九个月的断层。」她毫不容情。
「但是我的思绪中,她真真实实的存在。」
「存在几个月?」她试探的问。
「加上未来是一辈子。」
「谁知道我们的未来有多久?」听到他的话,纺雾的眼眶中立即蓄满泪水,她转过身掩饰,心,却为他的话而颤抖不已。
「这种话需要思考,我才能回答喔。」
「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她轻声的。
「也对,因为你不许我思考。」
「谁不许你呀!」夜风凝干了她的泪,她若无其事的转身。「人如果没有自我的意志,怎能爱得死去活来啊!」
「可是,我不觉得你……」徐士哲仔细端详她。「你又哭了。」
「我只在心里死去活来,你看不出的。」她用双臂环抱自己。「我没有哭,如果有泪,也不是为伤心而流。」
「我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
「真的没有。要是不开心,我会转身就走;要是心里发痛,也不会放弃你的安慰,因为……我知道能和你在一起,是很难得、很难得的事喔,大忙人。」
「所以你刚才心里痛了?」他抛掉手上的烟,将纺雾拉近面前,仔细的在视她的脸说:「不要怕未来。」
她摇摇头。
「不怕还是不行?」
「我怕自己。」她回避了他的眼神。
「还是怕我?」他下了决心追问。
「未来不实在、不实在!虽然我净想著现在,可是我的思绪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我是分崩离兮、支离破碎的江纺雾,虽然!虽然……我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割碎自己的内在,可是,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我还是那么完整不缺,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自己。阿哲……别看见那个不为人知的我,除非你要我连外表也支离了,我分离我自己太久了,所以习惯了,别戳破它,因为我怕。」她丝毫不带感情的说,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就好像说的是别人一样。
「你的谜,总有一天我会解出来的。」
「你将会知道,但谜底只能靠著我自己解答,我知道我和我自己分离太久了,也许你可以帮我把它们拼凑在一起,说不定我需要你用你的保证来让它们结合,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我是没有心的人。」
他凝眉,他听懂她的每一句话,却解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她自己分离了自己……他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抱住她,因为……他无法了解她的苦。
但是,他相信自己势必要调整自己的某些信念,才能愈合她和她的灵魂。
脑中盘转的思绪,让他俩之间沉默了好一阵子。半晌,徐士哲才放松了怀中的她。「空气愈来愈冷了,我们进屋里好吗?」
「不要。」纺雾一听,反而更抱紧他。
「紧张了?」他嘲问。
她点点头,更加把脸紧贴在他的怀中。又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发出声音:「阿哲,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啊?」
「不会紧张,我只是……必须按捺著期待的心情而已。」
「不愧是情场老将。」
「你在试探我了吗?」他低笑。
「今晚不谈这个。」她叹了一口气。「我要进去了,气温真的愈来愈冷了哪!」
山下的灯光,依然闪闪烁烁,纺雾探头望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忽然问道:「敢情今天是七夕?」
「应该是吧。」徐士哲也随著抬头往上望。
「我记得报纸上好像写过,若在七夕这一天,吃下七颗圆的东西,就会让恋情圆圆满满喔。」纺雾故作天真。
「汤圆?」他摇摇头,拉著她的手往屋里走。
「不是,是红豆。」她很认真的回答,又问:「厨房在哪里啊?我要去找找看有没有红豆。」
「在那边。」徐士哲煞有其事的指出厨房的位置。
纺雾瞅著徐士哲点点头,走进厨房里。一开冰箱,入眼马上看到她要找的东西。
「哟呼!」纺雾欢呼一声。
「你们这些小女孩。」徐士哲半带无奈的。
「什么小女孩?」纺雾拿起红豆,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研究。
「阿琳和融融放的。」
「不是你其他那些女朋友啊?」纺雾故带酸味。
「你真的打算把它们吃下去?」
「不啊!」她数了数手心中的红豆,一把递到他眼前。
「做什么?」徐士哲顺势把身子倚在冰箱门旁。
「我们的感情,怎么能用这几颗小小的红豆来维系呢?」她笑了一笑,小心的把手中的红豆搁在冰箱顶上,然后轻轻的往后一跃,坐在流理台沿上。
「你觉得这场景像什么?」徐士哲看了纺雾一眼,坏坏的笑著问她。
「没什么。」纺雾无所觉的回答。
他往前一跃,一把抱住她,将她整个人往后压。
纺雾惊呼一声,头几乎撞上背后的墙,只是徐士哲动作更快,右手已经护住她的后脑。
「你是不是有点疯了。」纺雾轻声的埋怨,一边却觉得他的唇在她的衬衫领口处烙下一串串灼热的痕。
纺雾急促的喘了起来,试图推开他。
「逗你的。」徐士哲抬起头来,直视纺雾的眼,毫不掩饰脸上的欲望。「这是‘致命的吸引力’中一场经典画面,我只不过想浅尝一下那种感觉。」
纺雾脸红的凝视著他,忽然又笑了一笑,将徐士哲主动拉向自己,抬高双脚盘住他的腰。「这样吗?」
只听见他深深的倒抽一口气……
纺雾满意的一笑,放下盘住徐士哲的脚,双手按住他的肩,跳下流理台。「我可不是你的外遇对象喔,或者,难道你已经结婚了?」
「我身份证上的配偶栏是空白的。」徐士哲将脸埋在纺雾的肩颈中,闷声的说。
「结婚只需公开的仪式,两个以上的证人就成立了。有人结婚十年了,身份证上的配偶栏还不是一样空白。」纺雾冷冷的笑。
「别管别人家的事,我是清白的。」他说著,又悄悄的吃上纺雾的耳垂。
纺雾瞬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酥麻的感觉直透欲望的中心,她迷离的推著徐士哲,又感觉另外的一个自己,飞出了自己的身体,坐在高高的地方,俯看著她现在的一举一动……
「没诚意喔。」徐士哲似乎察觉了一些什么,停下了挑逗的动作,他问:「还不能接受吗?」
「我正在学嘛。」纺雾苦笑著。「也许别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做,我就会比较配合。」自我解嘲。
「嗯,是我太急了。」他放松了抱著她的力道。「可是我希望你可以很专心的体会我们的第一次、下一次和每一次。」
「好啦。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她噘著唇。「我想要上洗手间。」
「有反应了吧?我还以为你真是千年寒冰。」
「什么反应?噢!」纺雾自己说到一半,突然又顿住,一张脸更是红如焰火。
「自己体会的总是比较深刻吧。」他话中有话。
「为什么会这样?」纺雾苦恼的、小声的问徐士哲。
「以前没有这样的经验吗?」他反问。
纺雾摇了摇头,仿佛瞥见另外一个自己站在身旁,正在等待她的回应,而且正警告著她:谨慎、谨慎。
「那么,我们之间,是你的第一次了?」
「是她的第一次。」纺雾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在说什么?」徐士哲凝眉了。「她游离了,是不是?」恍然悟出方才在屋外,纺雾说的两个自己……
本来侧对著徐士哲的纺雾,猛然转过头来。「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件事,好吗?」她用力的咬住下唇。
「我要和完整的你。」他镇定而大胆的陈述这一句话。
「我不是完整的,她才是完整的。」纺雾闭上眼楮,身体急遽的颤抖起来。
「我痛!我痛……」她的手捂住胸口,脸色由刚才的配红迅速转变成一片惨白。
徐士哲扳转过她的身子,让纺雾靠在他身上。「要是受不了就哭出声,别压抑,我不希望你心碎。」徐士哲试著缓和她的情绪。
「我不哭,因为我不激动。」她惨白著脸,接住他的手出了厨房往楼上走。
「我抱你。」徐士哲揽住纺雾的腰。
「不。」她坚决的回答,只是脚步踉跄的紧握住他的手。「陪著我就好,不要帮我。」她走上楼,狂乱的寻找他们下午曾同床共枕过的那房间。
徐士哲不发一言的打开了那房间的门,纺雾努力维持一丝清明的神智,紧紧撑住徐士哲的手,两人一起跌在床上。
她紧闭著眼,泪滚滚而落,无声无息。
他悄悄的往侧边挪移一下,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撤离她,只是将双臂紧紧的圈拥著她的身体。那样无声无息的眼泪,把他的心都流碎了。
而她那样哀哀饮泣的脸,让他亦无法凝聚起思绪,去思考她曾经遭遇过什么事情,会让纺雾自己自觉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他能做的,只是温柔的擦掉她脸上不断落下的眼泪。时间,并未凝滞,而他的心却凝定了,被大量、大量的,纺雾的泪凝定了。
他回想起他出车祸的那一天、那一刹那间,他向上天求过的,要是他还能活著……他要给一个人一个一辈子的承诺:爱她到永远。而那一刹那间闪过的是纺雾高中时,那宛如男孩般的身影和小时候童稚的容颜……
从此,心中就只纠缠了她的影子。是的,很幸运地,他躲过一个大劫,除了在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断了的右腿在精密的医疗技术下愈合得非常完美。
他没有在心理上留下关于那次大车祸的太多阴影,因为,那一刹间对纺雾的意念,填补了当时身临其境的恐惧。
而现在,他却无法分担她的痛楚,只能眼看她哀哀的、无声的流尽眼泪。
「别哭。」他轻轻的、哽咽的在心里说著:「别哭……」
「她也在哭。」纺雾似乎感应了他的心绪,她侧过身子,贴近徐士哲的胸怀说。
「让她回来。」
「她不知道怎么回来。」她紧闭著眼,仍然没有止住眼泪。
「那么你自己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过不了,因为她是我的心。」
「可以帮你什么忙?帮你把你的心一起找回来?」
「她不会回来的。」纺雾微弱的回答。
「说‘我’。」徐士哲回答。
「不,是她。」纺雾哭著坚持。
「她是你的一部分,所以陈述的时候,试著说‘我’,不要说‘她’,要是这样下去,你会人格分裂的。」徐士哲严厉的说。
纺雾不发一语,将唇贴近他的胸膛轻吻,手同时试著解开他衬衫的钮扣。「我要你。」她试著止住眼泪喃喃的说:「如果要了你能让我自己回来的话,请不要拒绝我的主动。阿哲,帮我、帮我好不好?」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抓住她颤抖的手。
「我知道,我也不愿意我们的第一次这么糟糕,可是,我想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张开眼楮直视著他:「也许只有这样我才会回来,因为我确确实实知道有你爱著我,即使我的心不回来,我也不会孤单,因为我知道你会陪著我。」
「但是,我要的代价是你的心会回来。如果不回来,我怎么爱你,你都不会深深感受到的。考虑清楚再做,不要后悔。」
「我没有办法思考,我的头好痛。」她挣开他的手,用力抱住自己的头,开始说起话来:
「其实这不是我的第一次。嗯……如果把我的心算上的话,就是第一次。那个时候,她飞出去了,坐在高高的角落边上看我,我很怕,怕到不知道痛,我只是一直看著她,可是她也没办法帮我,他太重了,我推不开他,而她太轻盈了,轻飘飘的浮在墙壁角落上,落不下地来,所以帮不了我的忙,从此我们就分离了。」纺雾沉沉的说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让我说出来了,可这是二度伤害,让我再一度经历……被伤害的痛楚,你高兴听到这样的话吗?过了这一刻,我们将不会再有联络了,不是吗?」
她僵硬的坐起身,整理著身上凌乱的衣服。「我是不是该走了!天好像快亮了。」她轻声的问徐士哲,也问自己。
「如果要走,也应该是我送你吧?」徐士哲沉沉的说,伸出手圈扣住她的腰,但没有勉强纺雾回过身来面对他。「后来呢?这件事你父母都不知道吗?」
「他们早就不要我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我是被遗弃的孩子,飞雪没有告诉过你吗?」她耸著肩膀,努力让声音不带哭意。
「我知道。申申隐约提过,但我没继续追问,因为,我想未来由我独占你的爱,不是更好吗?」他将她轻轻的往后一扳,让纺雾的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所以,其实我还是幸运的,至少我的亲戚收留我到成年,至少我遇见飞雪,她给了我一份温暖绵长的友谊,至少我对爱情还有所憧憬,没有让那件事夺去了我应享的、关于爱的权利。」她置身事外似的说。
「那个人呢?」徐士哲冷冷的。
「死了。」纺雾凄然的笑了起来。「死了,受害者不只我一个,那个人有恋童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所以他死得好,只是死得太晚了些,当我知道时,我的心才回来,只是偶然还是会飞出去,静静的凝睐我,问问我自己在做什么?提醒我这一个过往的伤痕是不是还会刺痛我。」
「还会吗?」他重复她的话。
「我会不经意的忘记,只是这种伤痕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好的,今天,我只是重新的回想起那些感觉,还是很痛,但是,应该不会再让我那么无助了。」纺雾再度望向窗外。「天真的亮了,我该走了呢。」
「不准走。」他全身复上她。「你还没要我。」
「在看过内在已经支离破碎的我之后,你还不嫌弃我吗?你不怕哪一天事情爆发出来,让你颜面尽失吗?你该考虑的是你未来的幸福,而不是可怜我喔,阿哲。」
「我不可怜你,而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可能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可是,更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而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才是现在我应该关心的事。这不是错,只能说是不幸,过去式的不幸。你不需要再沉湎于往事,哀怜自己的不幸,如果可以,我会尽其可能的保护你,这样子好吗?」他诚挚的吻著她的脸颊。
她沉沉的点点头。「我好累喔。」
「不要我了?」他故作失望。
「暂时不要。」
她笑一笑,沉入恸哭一场后的疲倦睡眠中……
他轻抚著她的背,直到她不再那样不安的蹙著眉。等她更熟睡些,他才轻悄的移开身子,离开床。
天已大亮了,看看腕上的表,七点不到,如潮般涌来的思绪让他不能成眠。
悄悄的带上门,又悄悄的下楼,推开落地窗,山上的岚气随即迅速的由打开的落地窗漫淹进来。
他的心也跟著痛了起来。回进身来想找香烟,却听见门铃声响,他疲倦的打开门,又返身寻找香烟。
「刚起床还是刚要上床?」他以为来的人是阿妨。
「你……」徐士哲的肩膀微微一僵,却又继续翻找他的香烟。「怎么来了?」
「不方便吗?」她,温柔的反问。
他在落地窗旁找到香烟,在手上捻一捻,又不发一语的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拎出一瓶矿泉水,随著视线上扬,看见纺雾凌晨时搁在冰箱上的红豆,他拿了起来,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后,放进口中,和著矿泉水吞下去,擦了一下嘴旁的水渍,他对自己摇头发笑,何其幼稚、疯狂!
「小女孩的游戏。」她,把一切看进眼底。
「我们出去谈,我不想吵醒她。」他深情的往楼上看。
「有何不可?」她,没有改变脸色的回答。
走出大门外,他掏出刚才随手塞在衬衫口袋的香烟,却遍寻不著打火机。
她,打开手提包,随即递过一个打火机来。「看来,她没有好好照顾你。」温柔而仔细的端详他的脸。
「她……」徐士哲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长长的吐出烟来,烟和岚气混合在一起,却还是往上飘升,而后散逸不见。
「有,她照顾我,但不是你实际可见的外表,而是这种。」他将左手贴在胸前。
「但是,你变憔悴了,如果她爱你,怎么会让你这么落寞?」她,不死心的追问。
「这就是你和她不同的地方。她没有追问过我什么,也不会试图掌控我的行踪、想法,她信任我,就好像我信任她一样,这就是你做不到的。」
「我当然可以,只是你不值得我太多的信任。」她,柔柔的回应,捍卫自己的自尊。
「如果,我为你改变呢?你是不是仍然会留在我身边?徐,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你怎么能不做解释就另结新欢了呢?」她,哆嗦著嘴唇,静静的流著泪。
「早在认识你之前,我就认识她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你比我更清楚为什么吧?」他不想说破。
「我以为你会改变的。」她,侧著脸饮泣。
「你知道我不会,为什么要骗自己?」
「因为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不以为我不能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她,双手掩面。
「你比谁都更清楚,你在欺骗你自己,而关于这一点,我没有能力帮助你。」徐士哲冷然的说。
「虽然要分手,可是总有一些情分还在吧,难道以后就不再见面了?」她,放开掩在脸上的手。
「不会,我们还是会常见面的,至少工作上的接触是无法避免的,我只希望……你别打扰纺雾,她……」徐士哲的眼神黯然闪烁。「她不是你的对手;而我,即使她真的离开我,也不会回到你身旁的。别伤害她,也别伤害你自己,如果你做得到,我会感激你的。」他恳切的说。
她,甩甩头,泪眼蒙蒙的看著徐士哲,不发一语的走向她的车子。
「答应吗?」徐士哲随在她的身后问。
她坐进车里,咬了咬唇,启动车子走了。
徐士哲站在原处,看著她的车绝尘而去。过半晌才暗哑著声音说:「你们可以出来了吧?」
欧意融拉著阿琳走出她们藏身的树后。「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走上来时,刚好看见那个最温柔的梦中情人也来了呀!所以,只好趁著她还没看见之前,先躲起来啦。」欧意融笑嘻嘻的说。末了又问:「老师有江云之后,为什么还和温柔往来呢?」
「这个问题,只有江云问我,我才会解答。」徐士哲又燃起一根烟,看了看手上的打火机,将它扔给欧意融。
欧意融伸手接住,把那个打火机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说话:「干嘛呀?都彭的哟,送给舒青,他准高兴死了。」
「你若说是温柔手里拿过的,他会更高兴吧。」徐士哲微微一笑,接著打手势问阿琳:「昨晚在哪儿过夜?和阿妨他们吗?」
「对啊,大家发觉你们悄悄走掉后,没过多久就回练团室了,只有舒青一整夜都没再出现过。」委琳用手语回答,接著把手上的早餐袋和水果递给了徐士哲。
「我们特地早起到山下的市集买的喔。」欧意融说。
「你又让阿琳开车了?」徐士哲质问欧意融。
「一大清早,路上根本没什么车,会车时也有路旁的圆面镜可以看,这些不需要听觉就能做的事,为什么不让琳姐姐也试著做一做呢?」欧意融背对著委琳辩白。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别太莽撞了,我把你带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要你爸妈更操心的。」
「我不会让大家操心的,我的努力,老师也看到了,我只是对读书没兴趣,但这并不表示对其它的事我也像读书一般智障加白痴啊!」欧意融嘟嘴不依。
「那好,是谁告诉温柔我在这里的?」
「是我。」委琳出人意料的越过欧意融,比了比自己。
「为什么?」徐士哲一愣。
「因为,问题总要解决的。」委琳慢慢的、无声的对著徐士哲说出这句话来。
沉默,飘浮在空气中,无声的责问停驻在徐士哲的嘴边,他摇了摇头,走进大门里,不说任何一句话。
「我做错了吗?融融……」委琳无声的询问。
「大错特错。」欧意融也无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