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曜升将人背进客房,让她坐在床缘,退开两步,在她身旁坐下,示意后羿可以开始。
推拿的过程很让人动容——脸部扭曲运动,幸好结果是欣慰的,虽然还要休养个三、四天,但是疼痛缓和了,不知道是治疗的效果,还是和之前推拿时的剧痛相比的结果。
「少爷,您的左手也受伤了,还是让我帮您处理一下吧。」处理好她的脚伤,后羿对金曜升说。
汤子萱一惊,猛地望向他。「你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擦伤。」金曜升回避。
「让我看看!」她坚持,伸手抓住他藏到身后的手,看见他手心上那有些惨不忍睹的「小擦伤」,猛地倒抽了口气。
他就是用这样的手,背著她走那么久的路?
「把急救箱给我,我来处理。」她声音低哑的说。
「不用了,让管家处理就行了。」
「别忘了我的职业,有专业的就让专业的来,你有意见?」汤子萱眯著眼看著他。
金曜升颇为识相的摇头,再说,后羿已将急救箱放在她手边,人也退出客房,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她仔细的为他清洗伤口,伤口上有不少沙子和异物,幸好都是皮肉伤,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我好像还没向你说声谢谢呢。」她一边为他上药,一边低声说著。
「不用。」金曜升看著她头顶的发旋。从这个角度看,她更显得娇小,他想她应该可以整个人都窝进他怀里。
想著那样的画面,胸口微微发紧,突然之间,脑海中闪过一抹雏形,他忽地有了雕刻的欲望,迫不及待的想将脑中的形象刻划出来。
「好了,这两天记得不要踫水。」汤子萱处理好他的伤口、抬头交代。
「嗯,知道了。」他压下了心里的欲望——不管是将她抱进怀里,还是雕刻。
「我先出去,让你整理仪容,你……」
「嗯?」她偏头望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你的脚不方便,需要人帮忙吗?」见她讶异的表情,他立即补充道:「这里还有一个柳姨,是厨娘,可以让她来帮你。」
汤子萱微微一笑。「不用了,我自己应付得来。」
金曜升点头,也不坚持。
敞开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后羿捧著一迭衣物走了进来。
「汤小姐,这是为你准备的衣物。」他将它们放在床上。
「谢谢你,后管家。」
之后,两个男人退出客房,金曜升顺手将房门关上,留下空间让她整理自己的仪容。
「对了,少爷,柳女士昨天已经辞职了。」门外,后羿告知金跃升。
而门内,汤子萱望向床上那迭衣物,表情有些古怪,一抖开,果然和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包括被外套包裹著没有露出分毫的羊毛衫。
顿时,这位名叫后羿的管家,在她心里添上了一圈「神奇」的光环。
最终,汤子萱有惊无险的摔崖意外,依旧没能够瞒住家里那群疼她宝贝她的家人,一个都没有。
英勇拯救了汤家宝贝的金曜升,已经从「待观察」的名单中毕业,荣登为汤家人心目中「神」一样的存在。
而汤子萱则被忍不住后怕的家人强硬要求请假一个礼拜在家养伤,经过她严重的抗议,并做了很多保证,签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并答应和人调班、不上大夜等条件后,才勉强将「伤假」缩短为两天,加上她本来就有的两天休假,总共四天的假期,足够她养好当时已经不怎么痛的扭伤了。
在享受了几天「伤残人士」的生活后,今天,是她解放的日子。
「咦?二哥,你还没出门啊?」汤子萱一下楼,就看见汤宇航还坐在客厅看报纸。
「等你呢。」他将报纸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到她面前。「二哥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二哥,我的脚完全好了,我们两家医院又不同方向,你送我后一定会迟到的。」她婉拒。
汤宇航是个医生,主攻外科,目前是一家医学中心的特约医生,一年一聘,每次合约快到期时,都会有多家医院向他招手,算是颇有名气。
「没关系,晚个半小时无所谓。」他说。
「二哥,我真的没事了,也请你们都恢复正常作息吧。」汤子萱无奈的……
他审视著她,一会儿才点头。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你知道你若出事,咱们这个家就会失去笑容了。」
「嗯,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会小心的。」她很慎重的说。
「走吧,一起出门。」汤宇航微笑地模模她的头,两人相偕走出大门。
由于一出社区,两人的方向就完全相反,所以汤子萱没让二哥送她去公车站,挥别二哥之后,便加快脚步往公车站走去。
一辆眼熟的轿车突然在她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后座的车窗降下,金曜升探出头来朝她招了招手,一边还戴著蓝芽耳机不知在和谁通电话。
她走到车旁,正想问他有什么事时,他就将车门打开,并示意她上车。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上车。
「你等一下。」金曜升瞥她一眼,对著耳机道,然后转向她。「我要去接我父亲出院,顺路。」
「哦,谢谢。」汤子萱轻声道谢,这才弯身上车,在他对面坐下。
车子继续前进,他拿著一支笔按下车窗的升降开关,将窗户升起。
「你和谁说话?我听到女人的声音,是那天帮你接电话的那个女人?」沈家任八卦之火又燃烧起来。
「与你无关。」金曜升拒绝谈论这个话题,笔在他手指间灵活的转动著。「今天晚上我会让人把新作送过去你那边。」
「真的?有几个?」他兴奋地问。
「不要太贪心了,目前只有一个。」有一个就偷笑了,沈家任还想要有几个?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连一个也没有。
视线落在安静坐在对面的人儿身上,金曜升眼底光芒微闪。
「好吧,一个就一个,我就先收下了,其他的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来?」
「我无法给你保证,就连这个新作也是意外的收获,你就别奢求了。」他的视线在她脸上仔细的移动著,那认真的样子,像是连睫毛有几根也要数清楚似的,导致他讲起电话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展呢?你不会打算开天窗吧?」
「反正正式的宣传还没开始。」
因为还没开始宣传,参展日期只是他们内部自订而己,也就是说——开天窗也无所谓。
「我的升爷啊!其实我觉得你这段时间的作品就已经很好了,完全可以参展,你不要这么挑剔啊!」
金曜升脸色一冷,视线转移到窗外,没有发现汤子萱为此暗暗松了口气。
「沈家任,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我满意的作品问世,我宁愿把展期无限延后或者干脆取消都行,就是不允许滥芋充数,你如果还想继续当我的经纪人,就请你牢牢记住这点,像这种话就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次。」
「行了,我只是说说而已,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我真的有这种打算的话,怎么还会任由你把那些你所谓的瑕疵品毁掉。」沈家任叹气。老实说,每次见升爷毁掉那些所谓的瑕疵品,他的心就揪揪的疼啊!
「好了,就这样。」猜到他接下来肯定又要说些有的没的,金曜升果断的拿笔头按掉通话,然后视线重新回到对面人儿身上。「你的家人舍得放你出门了?」
「是啊。」汤子萱微微一笑,虽然觉得家人有些过度保护她,可是她并不会不知好歹,她很感恩,也很珍惜。「你的手也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金曜日弄一怔,借著双手抱胸的动作,将左手藏在右手下。他这几天全部心神都用在雕刻新作上,还真没在意左手掌的擦伤,结果今天早上发现伤口不仅没好,反而已经发炎了。
看见他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我看看。」她移动身子向前,伸出手,示意他把手交出来。
「不用了,只是小伤,这么多天早就好了」
「那就把手伸出来。」汤子萱强硬的说,虽然配上她软软的声音一点也不显强势。
他可以坚持的,可是对上她的眼眸,不知何故,就只能无奈的妥协,把左手伸出来。
「发炎了。」汤子萱沉声道。她知道肯定不是他所说的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没料到竟然是更严重,还发炎了!「你到底是怎么弄的?就算那天之后不再上药,也只会好得慢点,不至于变严重,难不成你还刻意去折腾它?」
金曜升不自在的撇开脸,没敢说她猜对了,这几天他确实是使劲的折腾它,不是刻意的,他只是有些忘我了。
汤子萱抿唇,气他不懂得爱惜自己,连这种度外伤都能搞到发炎。可是她能说什么?
有些话,只有亲密的人能说;有些态度,也只有亲密的人能做。如果他是她的哥哥或者是她的男友,她就会狠狠地骂他一顿,可是他不是,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不到能说那些话的程度。
「车上有急救箱吗?」她问,压抑火气的关系,语气变得有些冷淡,瞬间在无形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几日那股在两人之中隐隐约约、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似乎也因此淡去了。
「没有。」像是察觉她的变化,金曜升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等到医院的时候,我再帮你处理一下。」她向后退回,靠向椅背,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不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金曜升也没再说什么。
他很少接触人群,不擅长交际,面对眼下这种状况,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也只能跟著沉默。
很快到了医院,汤子萱先在急诊室帮他处理好伤口之后,两人才分道扬鏣,他往病房去,而她则回到护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