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季礼可以说是设想够周到了。
担心她在结婚之前无法适应两人必须共处一室,所以他早在她回国前,就已经请设计师将与主卧室相连的客房打通。
两个房间,隔著一道浪漫的粉蓝色丝质门帘,虽然各自拥有独立的空间,却仍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客房是没有卫浴设备的,所以倪苇侬还是必须进入主卧房的浴室中沐浴,关季礼为她放好了一缸的热水,教导她如何使用按摩浴白的开关按钮,精油的香气随著浴池内的热度渐渐升华,整个浴室里充满了薰衣草的舒爽气息。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泡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去一身的旅途疲惫,抱著换洗的衣物,倪苇侬开始赶人了。「你还不出去吗?该不会是想留下来跟我洗鸳鸯浴吧?」她侧著脸看著关季礼。
「如果未婚妻开口邀请,我也很乐意留下来。」关季礼靠在门边,顺著她的玩闹话,回应她的要求。
「喂,别闹了喔!」透过眼前光亮的化妆镜,她白了站在身后的关季礼一眼,拿著瓖著水晶钻的白色鲨鱼夹,将一头长发挽起,夹在脑后,露出光洁诱人的纤细颈项,开始卸妆洗脸的动作。
倒出卸妆油,她用指尖轻缓温柔的按摩著白净的肌肤,将脸上的彩妆轻轻卸除后,再用洗面奶将脸上的彩妆洗净。
空气中,随著倪苇侬的一举一动,渐渐充满了女性的馨香氛围,关季礼静静地看著她一连串柔媚的女性动作,竟舍不得移开步伐。
他身边的女人好像显少有人用真实面目与他相对,总是化著浓厚彩妆的脸庞,不管脸上堆砌著多少笑容,却依旧让人觉得带著虚假和目的,不像倪苇侬……
镜中的倪苇侬,卸下彩妆之后,露出一张白嫩无瑕的清丽脸庞,比起上妆时的她,显得更加清丽迷人,单纯的气质衬脱著细致的脸孔,让人感觉十分清新、干净,而且似乎更漂亮、更……赏心悦目——
「嘿,卸妆秀结束了,我不化妆的样子,有没有吓到你呀?」她还是对著镜子里的关季礼说话,他的眼神有些失神,该不会是真的被她卸妆后的模样给吓到了吧?
要真这样,那可惨了,他们以后可得相处一辈子呢!
「咳嗯——」发觉自己在心里用了过多的形容词来形容对倪苇侬的感觉,关季礼不甚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发出违心之论的对她说道:「的确是有点吓人,不过还勉强能够接受。」
「什么?不会吧?有这么恐怖吗?」被他这么说,倪苇侬紧张的捧住自己的脸蛋,仔细端详著镜中的自己。
她一直都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的呀!怎么会一卸了妆就吓到人了呢?应该是经过长途飞行,所以气色才会变得不好吧?!
真是糟糕!居然让关季礼看见她不好看的模样,他都已经够不喜欢她了,现在连长相都被他嫌弃,以后他说不定更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了。
「嗯,你先洗澡吧!我帮你把门锁上了。」关季礼没有回答她的问话,悄悄退出了浴室。
「喂——你说——」她想叫住他,但浴室门已经当著她的面被关上了。
倪苇侬泄气的坐在浴白旁,手指捞著浴池里的热水,突然觉得心里头闷闷的。
他不喜欢她卸妆后的脸,是不是代表以后他在家时,她就不能再素净著一张脸?
那干脆以后她卸完妆,就都躲在自己的房间,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好了……
唉~~真的好烦啊!他居然连看都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就把浴室门关了落跑!他的举动真的有点刺伤她了。
看著关上的浴室门,倪苇侬忍不住的咕哝,这个关季礼为什么要对她要求这么苛刻呢?
他们这样子,真的有办法相处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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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毕,倪苇侬的脸上敷著面膜,走出浴室。
她身上穿著不合她尺寸的宽大浴袍,浴袍下摆几乎已经拖到地面,使得她必须拎著浴袍,才有办法顺利走动。
必季礼靠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看著最新一期的商业杂志,当倪苇侬走出浴室时,他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低著敷著纸面膜的脸庞,步伐大且快,身上穿著属于他的浴袍,迅速的想逃离他的面前。
「倪苇侬。」就在她将要消失在他的眼前时,关季礼开口唤住她。
「干嘛?!」倪苇侬停住脚步,站在丝质门帘前,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虽然在长辈面前,我们没办法拒绝这个婚姻,但是我想我俩都不是那种可以任由人操纵的玩偶,难道你都没有其它的话想说吗?」
听了他的话,倪苇侬缓缓转过身,看著坐在床边的关季礼,她顿了一顿,思索著他话中的意思。「我听不懂你在暗示什么。」
她想了想,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阴季礼拍了拍床边的空位,要她过来,「我们聊聊好吗?」
倪苇侬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拖著步伐来到他的床边,坐在他身旁的空位上,不过她还是刻意让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毕竟坐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别扭。
「你想聊什么?」她问他,总觉得他想聊的事,自己并不会想听。
「你要这样聊吗?」他指了指倪苇侬脸上的纸面膜,那张面膜只露出她两颗骨碌碌的黑眼楮和一张小小的嘴唇,他看不见她脸上任何的表情,而且跟这样的「面具」说话,让他觉得有点可笑。
「啊这——」倪苇侬被他这么提醒,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敷著面膜,本想拿下来,可是一想到刚才他在浴室里讲的话,她又把手放下,讪讪的说道:「不想再吓到你,所以还是不要拿下来比较好。」
原来她还在介意刚才的玩笑话,关季礼解释道:「如果刚才的话让你不舒服,我可以道歉——」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的意思。」倪苇侬摇了摇手,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不再让他看见自己卸妆后的模样了。「你还有什么话快点说吧!我听完,想去睡觉了。」
「嗯,下个月底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是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个企业联姻……」
「我知道,你打从心里就不喜欢我这个人吧!」倪苇侬很怕他又说出让自己难堪的话,索性打断他,自己主动说道:「所以你对这个婚姻,肯定是千百个不愿意,不过我也可以老实告诉你,我也不怎么喜欢你这个人,对这场婚姻,我的心里也从没抱过任何期待。」
「所以……」关季礼听了她的陈述,沉默了下来。
「所以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话好说了。」不知为什么,说完了一连串的话,她的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她想起身离开,但关季礼却捉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这么不认同这个婚姻,我们可以另外取得共识。」关季礼提出了他的看法。
「共识?什么共识?」她不明白的回视著他。
「结婚以后,你可以拥有自己的交友自由,不论是女人——」他让语气更为婉转的说道:「或是男人,我都不会去干涉。」
必季礼说得好冷静,但是倪苇侬却因为他的话,觉得好像眼前的空气都被抽干了一样,稀薄得让她有点无法呼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很不淑女的低咒了一声,然后把脸上那张让她闷得透不过气的面膜摘了下来,用力的瞪著关季礼。
「女孩子别骂粗话。」他提醒著她。
「是,不骂粗话,那么我想请问一下,」倪苇侬吸了口气,故意把唇瓣扬得高高的,装得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询问著他,「关先生,请问你现在是在暗示我,结婚之后,我可以给你戴绿帽吗?」
这个可恶的家伙,就算再不喜欢她,觉得她长得难看,入不了他的眼,他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她,将她往别的男人身上推吧?
「你何必这样曲解我的话呢?我只是认为,给你适度的自由,对我们、公司、甚至是维持这个婚姻,都会有正面的帮助。」
「你……是你太前卫,还是我太保守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你说下去!」倪苇侬气呼呼的直吐气,她离开了他的身边,一刻也坐不住,她在他的面前,来来回回的走著,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她在国外读书、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关季礼这个人,但是对「婚姻」这两个字,她还是很传统的认为,既然结了婚,双方就必须负责的、认真的去维系一段婚咽。
她以为他们两个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但至少时间久了,会培养出夫妻间不分不离的「亲情」。
但是现在他们连婚都还没结,他就已经告诉她,她可以不管他这个丈夫,去到处找别的男人来安慰她的空虚寂寞,难道他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为这段婚姻付出一点点的努力吗?
「你可以慢慢去想我说的话,现在或许你无法接受,但或许一年、两年之后,你就能够明白了。」
企业联姻的事情,不是只发生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他看过太多的例子,知道其它人是用怎样的方式在相处,他只是不希望倪苇侬因为这场婚姻而失去太多她本来应该拥有的东西。
「对,你最聪明,你对任何事都设想周到,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要得体的回应你,以后你想找什么奇怪的女人,我都不会干涉呢?
「哦!最好在‘我们家’的旁边再盖栋别院,以后你大可以把‘姐姐妹妹们’都接进家里来住呢?关季礼,如果这才是你的目的,好——你想怎样都随便你,我无话可说。」倪苇侬哗啦啦的说完,然后气急败坏的离开关季礼的面前,掀开那扇蓝色的门帘,躲回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伏在床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反复著关季礼所说的话,愈想愈生气,捉住了一旁的抱枕,不停的一拳拳直往上头K,好像把眼前的枕头当成了可恶的关季礼似的!
「可恶、王八蛋、自大狂——我为什么那么倒霉,要嫁给这种大笨蛋!」
她的责骂声,透过丝帘清楚的传递过来,关季礼就坐在卧房的床边,隔著那么短的距离,清晰的听见她生气的诅咒——
他并不想惹她伤心,但看著倪苇侬受伤的模样,他的心也莫名的跟著纠结著,他以为自己这样的安排对彼此都好,但她似乎并不接受,只是除了这些之外,他还能给她什么呢?
爱情吗?
他给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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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是你要的水果色拉;先生,这份是您的早餐。」佣人陈嫂将两人各自要求的早餐做好,端上桌。
必季礼手上翻阅著财经早报,但心思却不自觉的飘移到倪苇侬的身上。
自从那晚和她谈过之后,她已经有一个星期不肯跟他说话,甚至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好像打算把他当成隐形人来看待。
没想到他们连婚都还没结,就提早进入「相敬如冰」的阶段了。
「你早餐吃这么少,营养不够,对身体不好。」关季礼出自关心的说著,也对她释出善意。
倪苇侬原本拿著叉子,很没食欲的翻搅著眼前的水果色拉,但一听见关季礼这么说,她很故意的将眼前的奇异果、只果、芭乐、小西红柿叉成一串,一口气的往嘴里塞。
本小姐就爱吃水果色拉当早餐,谁要你多管闲事。
「婚礼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昨天下午婚纱公司联络,婚纱已经从法国空运过来,需要我陪你去试婚纱吗?」关季礼看著倪苇侬一口口用力的啃著水果串,看样子,他的示好,她似乎还是不肯接受,这么一来,两个人去试礼服,大概气氛也不会太好。
试什么婚纱,反正一切都是骗局,做得那么逼真干嘛?
倪苇侬闷不哼声,捧著水果色拉的盘子,站起身,离开餐桌前,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
「倪苇侬,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关季礼见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擅自离座,他皱了皱眉,把财经早报一扔,跟著她走进客厅。
她像只小猫般蜷缩在沙发上,一边吃著水果色拉、一边拿著遥控器打开电视,上上下下的按著上头的按钮。
「这样好了,我下午三点提早下班,我们一起过去试礼服。」
必季礼站在电视前面,挡住她的视线,倪苇侬突然停下按遥控器的动作,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笑!台湾的节目怎么这么有趣呀!」
她有透视眼吗?
怎么他挡在她的面前,她还看得见电视上在演什么?
必季礼转过头,看见萤幕上正播放两名政治名嘴,因为三口不合大打出手的画面,倪苇侬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看这种没营养的节目也能笑得这么开心吗?」从来没有人不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关季礼因为倪苇侬的态度,不禁恼怒了起来。
这男人今早怎么这么唆呢?都九点了,平常这时候他已经准备出门上班了,为什么还不出去,偏要在她面前训个没完?
「哈哈——打到鼻子都肿了哩!怎么台湾人对政治这么热衷呀!」不理会他臭著脸的表情,她还是笑,笑到忍不住拍手叫好。
什么没营养?我就偏要笑得这么开心,不行吗?总比跟你讲话,讲到气得头发都快烧起来要好多了!
「倪苇侬,你现在是打定主意不理我是吗?」
对,就是不想理你,讨厌鬼!
倪苇侬忍不住挖了挖耳朵,叫道:「陈嫂,家里有没有挖耳朵的,我的耳朵好痒,快受不了了。」
「呃,小姐——挖耳朵的在这里。」陈嫂本来在收拾餐桌,一听倪苇侬这么喊,赶忙跑来客厅,从茶几里找出挖耳棒递给倪苇侬。
「呵~~好舒服喔!」倪苇侬接过挖耳棒,完全无视关季礼的存在,靠在沙发上很没气质的掏著耳朵。
「倪苇侬,你——」关季礼火大,大声叫著她的名字。
「哎呀!少爷,你怎么还没去上班呢?都已经九点多了,你快迟到了呀!」陈嫂看见关季礼还没出门,急著提醒。
平常的关季礼非常重视时间观念,上班从来不迟到的。
「今天我不上班了,我要带少奶奶去试婚纱。」关季礼扯开了脖子上的领带,扔到一旁,打算今天跟倪苇侬耗上了。
「什么?你不上班——」倪苇侬听见他的决定,忍不住大叫。
但一看见关季礼脸上得逞的笑意,她伸手迅速捂住自己的唇瓣。
可恶的家伙,害她破功!都决定要谨守一辈子不理会、不说话、不回应的三不政策了,居然又被他气得开口,她真是一个没用的大笨蛋!
「是,不上班,今天留下来陪你一整天。」关季礼扬唇笑得奸诈,他刻意坐到沙发上她的身边,发觉倪苇侬想逃开,他伸出长手臂,故意揽住她的肩膀,与她肩并著肩坐在一块。
「放~~开~~我~~」这个可恶的男人!
他的心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没事不上班,偏要留在家里?
倪苇侬挣扎著,却挣不开他有力的臂弯,这会儿轮到他盯著电视萤幕哈哈大笑:但她却苦著脸,再也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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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好美喔!倪小姐的身材真好,这礼服把你的优点全都展现出来了,不过腰围的地方大概还要再收一吋,你可不能再瘦下去了,免得到时候穿起来不够合身。」婚纱店的老板娘亲自接待,小心翼翼的帮倪苇侬的婚纱做最后的调整修饰。
力达集团的婚礼盛事已经在社交圈被热烈的讨论了许久,能够接到这个CASE帮他们服务,对他们婚纱公司的形象有很大的提升,一点也马虎不得。
必季礼从换衣间里走出来,听见老板娘对倪苇侬的赞美,当他将目光停伫在她的身上时,便舍不得移开了。
胸前的荷叶捉皱设计,出她诱人的香肩、迷人的锁骨以及丰满圆润的酥陶;改良式的马甲式束腰造型让她的柳腰仿佛不盈一握,背部V字镂空的设计,更是让她光洁无瑕的美背展露无遗……
这款法国名设计师设计的礼服,带著凡尔赛宫廷的浪漫气质,恰到好处的展现出倪苇侬的完美好身材。
「真的很美吗?」镜子前的倪苇侬拉著裙摆,顽皮的转了一圈,这一转,却发觉关季礼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后,正用他那双炙热的眼神静静地打量著她。
「真的很美。」关季礼毫不掩饰的赞美道。
听见他的话,倪苇侬停下转圈的动作,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低下头,感觉脸颊一阵燥热,眼神也不敢再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必季礼朝她走近,温热的指尖轻触在她微凉的肩胛上,倪苇侬轻轻一颤。
「还少了一点东西——」他带著她来到梳妆前坐下。
望著镜子里的倪苇侬,他从丝绒盒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钻石项炼,绕过她的颈肩为她戴上。
五克拉的璀璨钻炼在晕光的灯光下闪烁著撼动人心的光辉,此刻正平静、安稳的枕在她柔软的胸前。
她抬眸,望著镜中关季礼那双迷人黝黑的瞳眸,是错觉吗——她仿佛在他的眸中寻觅到一丝的温柔——
「好美,这项炼是——」她轻抚著颈间那条差丽的项炼,询问著。
「钻石象征坚固不摧的爱情,我希望我们的婚姻也能像这钻石一样……恒久而坚持。」
倪苇侬轻轻垂下了眼帘,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论有多么的不愿意,这场婚姻绝不是儿戏,嫁给他之后,她倪苇侬就是关季礼的妻子,他们必须携手一辈子……
「新娘脸红了,是不是害羞啦?呵呵……」站在一旁的老板娘轻易的感觉到两人之间那股相互吸引的情愫,她经营婚纱馆这么多年,很少看见在外型上如此登对的新婚夫妻。
「才不是呢!我只是觉得这礼服憋得我快不能呼吸了,呼~~我还是先去换下来好了!」听老板娘这么说,倪苇侬故意重重的吐了口气,旋即拎起圆澎澎的裙摆,一溜烟的躲进了更衣室里。
必季礼淡淡的笑了出来,虽然倪苇侬嘴硬不肯承认,但他却看得出来,她的确是因为害羞才会脸红。
而不可否认的,他的心似乎也因为她穿上嫁裳的美丽模样,而感觉到一股莫名的……
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