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好漂亮、真的好漂亮。」呜呜,文学造诣之低,让连于静挤了老半天,对于眼前的美景依旧只有漂亮二字能形容。
站在原木制的宽阔阳台上,双手搁在纯白的栏杆上头,放眼望去的是清澈见底的溪流、翠绿迷蒙的远山,再远一点的则是碧蓝的大海;天色灰灰的,但是她却不觉得煞风景,甚至觉得微暗的天色更能衬托出眼前醉人的美景。
一连住了好几个风景区,她开心得几乎无法自已。
每一个景点都有不同的享受,像昨天的森林区,还有前天的温泉区,还有大前天的天然SPA区,大大前天的高尔夫球场,每个地方都给她不同的心灵震撼。
像刚才她才踏进度假小屋里,就被里头古色古香又不失现代感的装潢摆设给震慑住,想不到一踏入阳台,她才知道原来这一片风景才是真正的卖点。
「喜欢吗?」晁央弦像只猫般踏进阳台。
「喜欢!」连于静转身飞扑攀上他的肩头,把脸靠在他的肩上磨蹭,勾起迷人的笑痕,「我好喜欢这里!」
她总算可以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花大把钱住度假小屋,不过,基本上,还是得要有闲钱。唉,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有些东西还是要用钱堆出来的。
「真的?」晁央弦有些错愕地任她将他搂得死紧。
他不是头一次接受美人投怀送抱,不过倒是头一次遇到一个女人可以为了一间小小的度假小屋就开心地把他抱得这么紧,而且已经一连数天,她还乐此不疲;紧贴住的两副躯体没有任何空隙,他可以轻易地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
她很开心,从她的心跳、她的声音都可以感觉到她确实相当开心。
可是,不过是象征性的度假罢了,犯得著这么开心吗?
这是她的手段吗?可她看起来并没有聪明到可以耍弄心机的地步。
「嗯、嗯!」她重重地点头.压根儿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突兀,「你看,那边的海好漂亮。」她高兴、开心嘛!她从来没有度过假,一连玩了这么多天,非但不用工作,天天又有他亲自为她买的新衣服可以穿,她甚至觉得自己幸福得有些过头,不知道会不会遭天遣。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见到海吧?」现在还有这种稀世珍品?
「怎么可能?」她看起来有那么俗吗?现在的交通这么方便,想看海还不容易?只是……「这是我第一次站在度假小屋里眺望大海,而且还是头一次在旅游地区过夜。」
以往出游根本就没有住宿的预算,所以通常都是当天来回,然后把自己累得半死。可是现在不必了,因为他经营了好多度假村和休闲农场,甚至还有天然美容馆、养生健身馆、各种附设的特殊休闲馆。他真的好棒,真的好了不起。
「是吗?」见她松开了双臂,眯起水眸远眺著远方的海天一线,他不由得有些入迷,不解她为何会是如此矛盾的组合。她明明是贪图他所能够供予的物质享受,明明就是个贪图高级物质生活的女人,为什么她的神情可以恁地满足?不过是个度假小屋罢了,她犯得著这般欣喜若狂吗?
连于静和以往接近他的女人不大相同;以往他若是带女伴到度假村,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这么好动的,更不可能顶著大太阳喊著要骑马,要泡汤,要放风筝,要玩水……一般女人闪避阳光犹若躲避毒蛇猛兽,惟独她,晒红了皮肤却依旧不以为意,甚至玩得益发疯狂。倘若这是她的计谋,他也不得不大肆地夸奖她一番;她乍来的笑容,确实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
原本昨天就该回程了,但一想到她的笑,他就忍不住再缓一天,她在他的心底似乎有了某种程度的存在,原本是要将她逼离的诡计,对她而言却起不了作用。
「你想,下面会有鱼吗?」她笑睇著他,纤指指著阳台下头的溪流。
他的心头猛地一震,看著她笑弯的水眸移不开眼。「嗯。」他怎么会知道下头有没有鱼呢?
「怎么了?」她的脸脏了吗?
见鬼了,他竟然入迷了。急忙移开眼,他淡淡地笑著,「没事。要不要到下头走走,顺便去看看有没有鱼?」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好啊!」她忍不住跳了起来。
虽说她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太幼稚,但是她很开心,真的是很开心,所以才会忍不住。只是他呢?他只是应付她才带她出游,或者是他只是纯粹为了公事而来,所以到了晚上也是各睡一房?算了、算了,早就说过不去想那些问题的。
她习惯性地搂著他的手臂,想拉著他往房外走,却突地听到他身上的手机铃声大响,不由得停下脚步,看著他熟练地掏出手机。
「喂?」不是说好了别吵他的吗?
(老大,我知道你发现是我打的电话一定会很不开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能替你做主的事我全都办妥了,会打电话给你,自然是有我搞不定的事,所以说就是眼前有一桩事我实在没办法解决,所以才会逼不得已地拨电话给你。)不等晁央弦开骂,宋湛耒像是绕口令般的先把缘由说了一遍。
「到底是什么事?」晁央弦摇了摇头。
(自然是长流企业的千金啊!)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那头,宋湛耒不禁又叹气了,(唉,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了这件事,虽说不是顶重要的,但是得由你自己决定,我是无法替你做主的,所以啦,倘若你真打算要和长流企业联姻,记得把于静原封不动地带回来还我,你不要她,我可是巴望得很。)
「这才是你打电话的主因吧!」啐,他到现在还不死心吗?
宋湛耒不说,他真的快把那一件事给忘了。和长流企业联姻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倘若非得结婚不可,他自然得找一个对他帮助最大的集团,但是现在的他……
(反正我已经把话带到了,你尽快赶回来吧!今天赶不回来,至少要在明天回来,不然要是这一桩亲事吹了,你可不要怪我。)话说到此,宋湛耒随即收线。
「怎么了?」看他直盯著手机出神,连于静不由得唤他。
「没事,我们走吧。」长流企业的事就暂且放在一边吧,他现在正在度假,没打算理那些繁琐的事;不管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都得等他回去再说。
***
「你睡了吗?」缓缓地扭开房门的门把,意外晁央弦竟然没有上锁,连于静轻轻地推开门,随即在同样摆设的客厅里发现了他的踪影。
「有事?」晁央弦自一堆设计图里抬眼,疲惫的眸底闪烁著暗沉隐晦的光痕。她是打算来诱惑他的吗?一身纯白镂空的睡衣,将她玲珑的曲线展露无遗,而底下的白皙长腿更是教他心荡神驰。
她来的时间好得吓人,或许他会因为她突地到来而改变初衷也说不定,至少他想要赶她走的念头改变了,进而想要以另一种方式留下她。
「我睡不著。」会不会太牵强了?
废话嘛,一个成熟的女人在三更半夜跑进一个成熟男人的房里,难道会是想要聊天吗?她已经尽量地把她的意图表现出来了,只求他别不解风情。
「嗯哼。」他挑眉轻笑,等著她在他的身旁坐下。
「你还在忙吗?」看起来好像挺忙的,「这是明天回公司要呈上会议的资料吗?」气氛太僵了,倘若不说点话,她会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了。
天晓得她要下这个决心需要多少勇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一直迟迟不动手,虽说会吻她,但也仅止于此,让她总觉得他似乎对她并不是那么有兴趣,也或者是说他可能真的不喜欢女人。
以往她一直觉得不重要,可是近日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她是愈来愈在意这些问题了,她也不知道原因,反正她就是在意嘛,想问清楚,却又觉得不好开口。
「或许哪天会用到也说不定。」他仍在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留下她。抬眼斜睨著她粉白的脸上还残留著遭太阳狼吻的痕迹,淡淡地铺上一层酡红,他仿若鬼迷心窍似的抬手轻抚著她犹若婴儿般细嫩的颊,「痛吗?」
「嗄?」她瞪大眼,动也不敢动地任由他粗糙的长指在她的脸上来回抚过。
「你不知道半夜到男人房间里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吗?」他轻触她面颊的手非但收不回来,反倒更加欲罢不能地直往下探索,而他也不打算遏止自己。
「嗯!」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要不然她干吗来呢?
「但我却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希望能够和我接触的女人订下契约。」他轻轻地吻上她的唇,轻啄著她粉嫩的颊。
「契约?」像是电又像是酒,她觉得酥麻的感觉快要让她醉了。
「我预计明年要结婚,所以……」他的手放肆地钻进她的睡衣里,以指尖轻轻抚著她柔腻似水的肌肤。
「所以?」结婚?难道他……
「我希望可以和你订下某种契约,以确保我们之间的和平相处。」他的吻顺著颈项往下滑,一步步地蚕食鲸吞。
「那么你……」难道她的梦想真的要实现了?老天当真如此眷顾她?
他艰难地停止了掠夺,以深沉的魅眸睇著她半掩的醉眼,「倘若你要留在我的身边,你就得当我的情妇。」
「嗄?」她的心重重地抽痛了一下,醉意全消。
「当然,我是不可能会亏待你的,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当然每个月也会给你一笔钱,而你就不用再到公司上班了。」他想过了,这么一来不但可以将她留在身边,又可以让她离开公司,免得她一天到晚搞些让他头痛的事。这可是他经过了好几天的考虑才决定的,要不依他以往的个性,他根本就不可能会这么做;明知道她要的是物质享受,他却还要愚蠢地双手奉上,或许该说她成功了。
她天天在他的身边晃著,有意无意地引诱著他……至少此刻的他确实想要占有她,甚至想要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男人看见。
「这……」跟她的想象不一样,虽说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本质上却是完全不同的。她不要一张短程车票,她要的是一张长期饭票,可以让她用一辈子的,而不是贱卖身体换得的短程票。
她以为他是想要娶她,以为他对她有意思,以为他……天啊,她怎么会以为童话中的故事会降落在她身上?他非但不爱她,也不打算娶她,这不是她想要的!
「怎么了?」发觉她的异状,他不由得眯起魅眸,「你接近我,为的不就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上流社会的奢华吗?」
「我想……」她的心跳依旧急促,不是因为紧张和害羞,而是一种难喻的酸楚加上无处发泄的痛苦,「我累了,我想要回房间睡觉了。」
原来他打一开始便看穿了她的用意,但是他却不动声色地看著她,仿若看笑话般注视著她,而她却以为他是对她动情了,难怪他从来不会对她笑,难怪他总是拿著嫌恶的眼神看著她。她是很想要钱,很想要依靠一个男人,而依他的身价,当他的情妇所得到的附加价值或许可以让她享用一辈子,但是她不想过那种生活,她才不要当个无名无分的人。
而他这个浑蛋既然已有结婚的人选了,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非得要搞到现在才告诉她,简直是浪费她的时间!
确实是浪费她的时间,但是更教她难受的是心底那抹无法漠视的痛,仿若扎入骨髓般的痛楚,那是种如被宣判死亡般的绝望。
「于静?」他没有阻止她,只是看她踉跄地离开他的房间,他不懂她突地离开又是为了哪桩。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真是教他吃足了苦头,到头来却依旧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不就是物质上的享受吗?他把话挑明了说,她还在同他拿什么乔?
莫名而来的空虚感和躁进的,还有一抹突生的怒意,令他不由得一脚踢翻一桌子的资料,却依旧甩不开那恼人的情绪。
***
「谁啊?到底是谁?」连亚莲披著睡衣赶忙冲下楼,不懂天才刚亮而已,怎么会有人急促地按著门铃,像是讨债一般地找上门来。
她一开门便见到哭得像个泪人儿般的连于静,吓得她连忙将她拉进门内。「发生什么事了?」长这么大,她可没见过倔强的于静哭得这么惨过。
「姐,我不要荣华富贵,我不要物质享受,我只要他的笑容,我只要他看著我笑,不要再用那种嫌恶的眼神看我。」连于静哭倒在她的怀里,泪水狂飙地滑落,却依旧洗刷不掉她身上的痛。
「于静?」连亚莲被她哭得毫无头绪,却突地想到,「你说的是晁央弦吗?你不是和他一起去巡视各个休闲区吗?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于静,你不要哭,光是哭我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姐,不一样、不一样。」她不敢睁开眼,怕一睁开眼便见到他嫌恶的眼神,可是闭上眼,脑中依旧是他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化为利刃,砍杀著她。
***
「她辞职了?」晁央弦自计算机屏幕上移开眼,睇著站在办公桌前的宋湛耒。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还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失踪,她倒是先提出辞呈了?
「大概在五分钟前,阿梦打来通知的。」宋湛耒挑起眉,微微俯身凑近他,「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觉得他在生气,而且是相当生气,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反正八成就是为了于静的事。」
晁央弦微挑起眉,不动声色地继续敲打著键盘,等著存盘。「我不太懂他的意思,我根本没对她做什么事,况且打一开始是她自个儿来招惹我的,可不是我吃饱撑著找事做。」
「我早跟你说过别太过分了,你偏不听。」耸了耸肩,他也是爱莫能助,「反正待会儿阿梦来时,你再自个儿跟他解释,不关我的事。」
「不过是个女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他的眼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双手更是忙碌地敲打个不停,然而他的脑海里闪现的不是算计不完的数字,而是她初到旅游圣地时的娇俏笑脸。
「我听阿梦说,她天才亮便跑到他家去,一进门就哭得死去活来,哭得亚莲都发火了,所以阿梦也跟著发火。」宋湛耒好心地解释。
「她哭了?」他的手突地停下。不关他的事,真的不关他的事,他甚至还好心地想要收她为情妇,孰知她却不领情地回家哭诉,她现在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天晓得,我又没有亲眼看到,不过我可以想象她哭得有多伤心。」
听他这么一说,才开始敲动的手又停了,晁央弦盯著屏幕,脑海里翻飞的却是她带泪的眸。他没见过她掉泪,但是他可以想象当倔强的她掉下泪时,是恁地伤悲。可是,他不记得自己有做了什么让她觉得难过的事才是,她到底是为谁哭泣?
「听阿梦说,她哭得眼楮很肿。」
长指停在键盘上头再也动不了,晁央弦再也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下一次的企划案上头。这一次的企划案,是他根据她的喜好所拟定的,目前尚在评估的阶段,但是他却已经命人开始著手画设计图,进行土地购买,总想著待几年后落成之日要让她当第一个客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冒出这个念头的,现在回想,八成是在她初到休闲农场时,不经意瞥见她粲笑得心无城府时吧!
她笑得很甜、很真诚,又自然生动得让他看不出破绽,遂他不认为她是伪装的,不认为她曾经告诉过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记得她提醒过他,即使工作再忙也得休息,但讽刺的是,他经营饭店业,涉足休闲游乐事业,但是除了开幕剪彩,他却从未去过自己经营的度假村。
「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哭得这么难过。」宋湛耒没察觉他的出神,径自凑近他,「你认为呢?」
晁央弦蓦然回神,欲盖弥彰地敲打著键盘,孰知却敲错了键,方才打进去尚未存盘的资料全在瞬间消失。她为什么哭泣呢?
懊死!他的资料全都不见了,他应该要气得暴跳如雷,然后再把宋湛耒赶出他的办公室,还他一个安静的空间,孰知他却……「她现在在哪里?」
「嗄?」
「我问你她现在在哪儿?」他抬眼瞪著他。
「应该还在阿梦家里吧。喂!」宋湛耒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甩掉重要的企划案,头也不回地往外冲,「搞什么啊?」
他可不是想帮他的,谁知道他……算了,就当他欠他一次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