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被你害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来后悔,不觉得为时已晚吗?」康轩昂灯著他的眼神,冰冷而毫无温度。
当年,他以卑鄙的手段抢走爹一笔大生意,害他赔上毕生的积蓄不说,还不肯对他伸出援手,导致爹因此一蹶不振。
即使爹生病了,亲朋好友也因为忌惮邹老爷的威势,没有人肯救济他们,他们只能流落街头,过著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
这股恨意,在日积月累之下,逐渐扭曲了他的人格,消磨了他真正的情感,让他变成没血没泪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警告你,静语是无辜的,你可别把她也拖下水。」邹老爷慌张的拉住康轩昂的手臂,沉声叮嘱。
「恕难照办!谁教静语活该倒楣成为你的女儿,她就得替你承担过错!」他不留情面的甩开邹老爷的手,害他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邹老爷不死心的劝说。「有什么不满冲著我来就好,不要拖累无辜的静语,她可是你的妻子。」
他气急败坏的咳了几声。
「我接近她,只是为了报复你们邹家,跟她成亲也只是权宜之计,你以为我真的会待她好吗?别作梦了!」他神情狠戾,话语带著不屑与轻蔑。
「你、你简直可恶至极,你怎么可以欺骗静语的感情?她这么爱你!」他扬起手,推了推康轩昂的胸膛。
康轩昂不以为然的用力甩开他的手。「欺骗她的感情算什么!我跟我爹被你害得这么惨,我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嘶声吼叫著,声音回荡在大厅里,震耳欲聋。
邹老爷受到刺激,一度晕头转向,差点跌倒,邹静语赶紧从大门后冲出来扶住他。
「爹,你要不要紧?」她著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静语?爹……刚才跟小康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吗?」他担忧得直盯著女儿愁眉不展的小脸。
陈年丑事被挖了出来,他实在没有老脸再面对女儿。
她淡淡的点点头。「是的,我都听到了。」因为太过震惊,她的小脸显得苍白而无血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直深爱著且信任的男人,居然欺骗她的感情,还一直将她蒙在鼓里。
她就像个傻瓜一样,痴痴付出真心。
般不好,他还一直在她的背后取笑她。
她缓步走到康轩昂的面前,内心百感交集。「相公,请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还有,你说你失去记忆,也是骗我的吗?」
事已至此,再大的惊吓她都必须要承受。
康轩昂坦白道:「我的确欺骗了你,我的真实姓名是康轩昂,我爹跟你爹曾经是旧识。」
他别开眼,不想看向她盈满水雾的双眼,怕自己会心软。
她以哀伤又绝望的眼神看著他,比直接骂他还要让他难受。
「不管过去我们两家的恩怨如何,我请求你放了我爹,不要为难他。」邹静语低声下气的请求。
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她已经不敢再奢望什么,只希望能保全一家人的性命。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你爹欠我康家的,就算用他的命来偿,也偿还不了。」怒气染红了他的双眼,他的下巴肌肉僵硬而紧绷。
就连赵伯的死,也要算在邹老爷的头上!
「你想怎么样都冲著我来,不要找我爹的麻烦,我愿意随你处置。」她挺起胸膛,仰起下巴,不畏不惧的迎视他。
康轩昂愠怒的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吃疼得微眯起双眼,「我就是要你爹血债血偿!」
他故意加重语气,想让邹老爷及邹静语认清他们已经没有后路的事实。
「我的命可以给你,请你饶了我爹。」她的口吻带著前所未有的笃定。
为了保护家人,她宁愿牺牲自己。
「我不会要你的命,我要的是你爹的命。」康轩昂回答得毫不迟疑。
「你杀了我爹,我也活不了。」邹静语的语气带著威胁。
若非情势所逦,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康轩昂的脸上罩著一层千年寒冰,足以将人冻僵。
邹静语的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为什么?既然你恨我,就应该杀了我。」她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绝望如潮水般向她袭来,让她差点招架不住。
「杀你?我才不会那么笨,你的肚子里怀著我的孩子,就算要杀你,也得等你把孩子生下来。」
见她开口闭刀都是杀呀杀的,他气极了,压抑不住内心窜起的无名火,他干脆残忍无情的撂下狠话。
邹静语心灰意冷的倒抽一口凉气。
「你留住我的命,只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可以替你延续香火?」
他居然将她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
「不然呢?难不成,你以为我对你还有感情吗?事已至此,你怎么还没认清楚事实?依然这么天真愚蠢!」康轩昂一脸厌恶与轻视的表情,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
他的态度,深深的刺伤了她的心,教她痛苦得几乎无法喘息。
「康轩昂,我对你有恩,你不该恩将仇报!」他的冷酷无情,让她不由得打起冷颤来。
都怪自己对他太没有警戒心,才会引狼入室。
「那一点小小的恩情,怎么抵得过我满腹的仇恨?再者,坦白告诉你吧,当初在湖边相遇,全是我一手策划的,我身上那点小伤,其实根本伤不了我。」事到如今,他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闻言,邹静语全身的血液几乎冻结,全身虚弱无力得几乎站不住脚。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一人好了,别对付我爹!」她将所有的过错全往自己身上揽,因为,确实是她识人不清,才会铸成大错的。
「别妄想帮你爹脱罪。我可以饶他一命,不过,他必须离开邹府永远消失在我而前。」康轩昂扬高声量宣布。
「不!你不能这么做,爹他年事已高,离开邹府,教他靠什么维生?」她著急得哭了出来,只是,她不敢大声哭泣,只敢嘤嘤啜泣著。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怨不得人!」他握紧双拳,眸中闪动著骇人的怒焰。今日是他得偿所愿的时候。
「如果,你坚持将我爹赶出邹府,那么,我一定会跟著他一起离开!」邹静语神情坚定的凝视著康轩昂,打定主意跟他唱反调。
「你别作梦了,我不会让你离开邹府,我要你待在我的身边服侍我,替你爹赎罪——来呀!将夫人拉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他厉声命下。
两名家丁随即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手臂,想将她强行带离。
「康轩昂,你这个没血没泪的魔鬼,我恨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嘶声吼叫著,热泪从她的眼眶不断的流淌而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在一夕之间,完全变了个人。
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才会察觉不出,他其实是个狠心无情的男人……
今后,他会怎么折磨她?
想起以后的日子,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在被康轩昂软禁的这几天里,邹静语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就连水也喝得很少,成天不是以泪洗面,就是发呆。
康轩昂虽然故意对她不理不睬,却暗中派了奴仆及家丁,时时刻刻盯著她的一举一动,深怕她出事。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关心自个儿的孩子,不是舍不得她。
深夜,每当她哭著入睡,醒来时,身上总是多盖了一条被子。
她不想去思忖到底是谁帮她盖被子的,因为,邹府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一座禁铜她的牢笼。
在不吃不喝的情形下,她终于体力不支的病倒了。
闻风赶来的康轩昂,在她醒来后,忍不住斥责她。「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你的身子现在可不比从前,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著想。」
「孩子?这个孩子若生下来,注定会不幸,因为,他有个残酷无情的爹。」她冷冷地说,一字一句都带著严厉的指控。
「这是他的命,怨不得人,谁教他投错胎,成为我的孩子。」他故意说反话,表达内心的不满。
「与其让他跟著你学坏,我不如带著他逃走。」邹静语有气无力的回应,眼中写满了深深的绝望。
她的眸底仿佛一潭停止流动的死水,失去往日的光采。
「我不许你说这种赌气的话,你若走了,你爹也活不成。」他勾唇冷笑,沉声威胁。
邹静语不敢置信的睁大眼望著他。「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跟我爹被你害得还不够凄惨吗?」
她悲愤难平,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一个没血没泪的薄情郎。
「你折磨自己跟孩子,就是折磨你爹,如果你希望你爹安然无恙,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吃点东西,并且,把药喝了。」
他缓下语气,脸上僵硬的线条,明显的变得柔和许多。
见她不吃不喝,整个人消瘦一大圈,他难受得宛如胸口被压上一块大石。
原本以为,他可以对她的自虐视而不见,没想到,他对她仍然会有心痛及不舍的感觉。
他想说服自己,他的心疼只是为了孩子,但实际上,他自己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对她的感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我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喝药,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她痛苦的闭上眼,并下逐客令。
与他处在同一间房间,她连呼吸都感到痛苦。
「我再说一次,你若再继续反抗我,你爹将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他恶狠狠的威胁,那副咬牙切齿的残忍模样,再次让邹静语深受打击。
她总算了解到,自己跟他作对,简直是自讨苦吃,得不到半点好处。
她咬了咬下唇,勉为其难的回答。「好,我不反抗你,你别对我爹下手。」
她的眼眶含泪,小脸苍白而无血色,整个人就像一具被抽掉灵魂的躯壳一样。
只要爹平安无事,她可以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过日子。
认清康轩昂的真面目后,她的生命已经失去色彩,而曾经天真的她,也已经不再对任何事物抱著希望了。
如今,她只能选择苟延残喘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