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夜里十二点半。
易小奴窝在书桌前写稿。写了几个字之后,她打了个呵欠,疲乏地趴在书桌上睡。
门突然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易小奴实在太累了,竟然完全没有觉察到。
「喂。」来人凑到易小奴耳边,喊了一声。
易小奴吓一大跳,蹦地弹起,一看到来的是任飞扬,她就气得开骂。「你做什么吓人啦?」
她真被他吓到了,一张脸惨白死灰,手还不停地拍著胸口。
「我才被你吓到。」他坐了下来,把手上拎的东西往她桌上放著。「你们都没关,万一坏人进来怎么办?!」
「我门没关?」她抓了抓头。也是,她门如果关好的话,他怎么能模进来,只是……「我连铁门都没关吗?」说真的,她今天回来的时候好累。铁门有没有关,她实在想不起来。不过她的习惯向来很好啊,应该会关才对。
她虽然被他吓醒,可是困乏的样子,看了让人心疼。「你铁门有关,刚刚铁门是老板娘帮我开的。」他怕她已经入睡了,所以刚刚在楼下看到要关门的老板娘时,才麻烦她替他开门。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忽然拧眉,横瞅了他一眼。「你很奇怪耶,为什么像鬼一样模进来?」
「你态度很差喔。」他手指点著桌上那一袋。「我可是来帮你送宵夜的,什么像鬼一样。」
「宵夜?!」她的眼楮霎时亮了,把桌上的稿子往旁边一挪,拉进他带来的袋子。「呵呵!」她笑出来,里面是一包卤味。
「谢了。」她随手从地上的面纸盒中抽了两张卫生纸,拿了筷子,挟起卤味津津有味地吃著。
看她吃得有味,他脸上浮出一笑。「你怎么还不搬家?」
卤味的热气散了开来,她眼镜一团雾气,她顺手摘下。「你说搬就搬啊,哪那么简单啊。」
「你把条件开出来,我两天之内帮你搬好家,最好是离开这个社区,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一个单身女子。」他注意看著摘下眼镜的她,果然如他所想像的,她那副眼镜遮住了她眼眸里的神采。
她对上他,重新把眼镜戴上。「你又想拿钱砸人了啊?」
「你对我有钱这件事情,好像很介意。」他看著她,皱起眉头。「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不要老是戴著。」
「不戴看不清楚啊。」她推推眼镜。「如果我现在没戴,你在我面前就会散开了,这样很恐怖耶!你有钱是你家的事情,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只是拿人手短,我要是用你的钱搬家,以后不就欠你一个人情了,我才不要。」
「欠我人情,和在这里等著被压死,哪一个恐怖?」这女人脑袋真是不清楚。
「老板娘也还住在楼下,不会有事啦。」说她不怕,那是骗人的,只是没钱嘛,只好这样告诉自己喽。
他眉头一挑。「老板娘就快搬了。」
「好啦,好啦。」她暂时不想想这么多,挟了卤味还要再吃,眉心却突然一紧,揪在一起。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肩膀痛。」她放下筷子,手压在肩膀上揉著。
「怎么会这么痛啊?」他看她的眉头一直不开。
「你没看我在写稿啊。」她敲著肩膀。「手都快断了。」
「对了。」听她这么说,他才发现她这里并没有电脑。「虽然说你是中文系的,不过不是也要用电脑打东西吗?难道你从来都没有电脑吗?」
「有啊,卖掉了。」她背向他。「你好心一点,帮我按一按啦,我快挂了。」
「我?」他愣了下,手按在她肩上,他这辈子还没帮人按摩过。
「拜托啦~~」她不知道他大少爷没有经验。
「这样可以吗?」他依著别人帮他按摩的样子,在她肩上揉捏。
「可以,可以,感激,感激。」虽然说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法生涩,不过她可是半点都不敢嫌弃。
「不是满街都是什么中医诊所,有在做推拿吗?你难道都不去看吗?而且现在不是健保有给付吗?」
饼了半晌,她才笑笑地说:「不错耶,你大少爷竟然有这样的生活常识。」
他往她头上轻敲。「什么话啊!」
「呜呜……」她哀嚎了两声。「我称赞你都不行啊?」
「我看起来有这么不知民间疾苦吗?」他皱眉。「说到这,你比我还奇怪,你怎么会宁可留著一把胡琴,而把电脑卖掉。」
那天地和他重回这间房间时,她第一个寻找的就是那把胡琴。他猜,那把胡琴对她一定有特殊意义。
提到那把胡琴,她突然缄默不说话。
她的样子太过反常了,所以他又叫了她一次。「易小奴,你在想什么?」
「喔。」她回头,对他展开一记笑颜。「留下胡琴,才能展现我的气质嘛!呵呵呵~~」她掩嘴笑著。「我可是中文系美少女。」
「中文系美少女?」他嗤之以鼻,转了个声调。「内衣内裤,一件三十,性感……」创伤极深,记忆犹新,他永远忘不了她的叫卖声。
「任飞扬。」她脸上一红,往他胸膛击去。「你很讨厌耶!」
他跳了起来,细著嗓子,学著她的声音。「你很讨厌耶……」
「你再说看看!」她一跨步,追著地打。
他一边躲,一边喊。「中文系美少女杀人了。」
他才不相信,她是为了气质才留下这把胡琴的。「气质」这两个字,实在离她太远了。
只是她如果不愿意说,那他就陪她演戏吧。
———
星期日,阴雨霏霏,下了一天的雨。
看著窗外的雨,任飞扬勾了一抹笑。这样的天气,夜市的生意一定会受影响的,他拨了电话给易小奴。
「喂。」易小奴接起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
「猪头。」他在电话那头嘲弄她。「你不会现在才起床吧?」
「大少爷,要找猪头到市场的摊子去,我这里没有。」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犀利,而是有些疲惫。
每次看她,他都觉得她太瘦了。上次去找她,她也是一脸困倦,这几天生意好像也不是很好。
「喂,你怎么都不说话?」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这是大哥大,通话费很贵耶。」
他回神,一笑。「今天下雨……」
她没好气地打断他。「我知道。」他不会是打电话来和她聊天气的吧。
看她没什么耐心的,他只好直接说:「我看你今天生意不会太好,不要去摆摊了,我晚上请你去吃好料的。」
「为什么要请我吃好料的?」她觉得很奇怪。
「庆祝你今天不摆摊。」他说的理所当然。
她笑了出来,顿了一顿,低声地说:「你真是有钱人,才会想出这样的庆祝名堂。」
换他在电话那头沉默。有时候去找她的时候,他会觉得他们之间贫富的差距,好像无形地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觉察到他的安静,她笑著说:「天气冷,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
「好。」他一口答应。
她兴奋地嚷著。「那晚上七点,你来接我。」
———
晚上七点,任飞扬依约去找易小奴。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换了一辆他觉得看起来比较普通的宾土车。
到了易小奴的住处,他口中轻哼著歌,按著三楼铁门的电铃。但一直没有人来开门,他有些心慌,找了老板娘来开门。
老板娘替他开门,进了里面,才发现易小奴房间的灯也没开。他们敲了门,她也没出声回应,老板娘这才拿备用的钥匙开了易小奴的门。
任飞扬模到电灯,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易小奴!」他叫著。
易小奴窝著,身子蜷缩在棉被之中。他抱著易小奴,在她耳边叫她,她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老板娘凑了上来,看她脸色不对,模上她的额头。「哎呀,小奴生病了。」
「我送她去医院。」
一听到任飞扬提到医院,易小奴整个人全醒了。「不用啦。」她困难地开口,喉咙痛得像是火在烧一样。
她从旁边模了眼镜,戴上后,看了任飞扬一眼。「糟了,我睡过头了吧?」天啊~~她皱紧眉头,头好痛喔!
她低下头,手按揉著。「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跟你去……吃火锅了……」怪怪,怎么这么冷?!她瑟缩进棉被理。
他把她拖出来。「还吃什么火锅,你要去看医生了。」
听到「医生」两个字,她继续往被里钻。「我不要。」她拗在棉被里头。
「不行!」他力气大,拖都把她拖出来。
被他架著,她不甘心地吼著。「你欺负我……咳!咳!」她一用力,喉咙和胸口都疼,她猛力地咳嗽,胸腔像是被勒缩著一般。
他一把抱住她。「都咳成这样,还不去看医生?」
「还不是你害我的。」她在他怀中挣扎挥动手脚,冷不防地打了个大喷嚏。「哈啾!」射程极远,水沫喷到他的脸上。
他脸色一沉,她巴巴地与他相看,嘴唇嗫嚅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许这时候,真的是「无声胜有声」。
他压下怒火和老板娘说:「麻烦你帮我把她的外套拿来。」
「喔。」老板娘赶紧找著地的外衣。
「我不去,我不去……」她扭挣著,还在极力抗拒。
他一吼。「生病就该去看医生,你不要像小孩一样。」
他吼得极大声,连老板娘都吓了一跳,易小奴则是气嘟嘟地闭上嘴。她倔强地把头转过去,一股委屈窜钻上来,她忍著,不让眼眶泛红。
看她别过头,他突然觉得过意不去,他刚刚的语气确实太凶了。他放软声调地说:「该看医生就去看医生嘛,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怕看医生的。」
她本来忍著不让鼻酸眼红,可是他低哄的声音一出来,委屈翻卷上来。他以为她是小孩,怕看医生啊?
她低低地说:「我没有缴健保费……」没钱,所以不缴;没缴,所以不敢看医生。要不是这样,她为什么要放著自己发烧,就是贱命一条,她也还没想死啊。
他愣了愣。健保费一个月多少啊?他不知道,可是她竟然缴不出来。
很难过,他的胸口因为这句话而被闷压著,他的心头因为这句话而被揪缩著。「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要管那该死的健保费。」他只能这样说。
老天,那一个月到底要缴多少钱,为什么她要为这种钱平白受这么多苦?
把他当朋友啊……易小奴没有再坚持。她真的很冷,想往他的怀里缩去;她头真的很痛,想靠在他的身上,什么都不要去想。
老板娘把外衣披在易小奴身上。「还缺一双鞋,我去找。」
「麻烦。」任飞扬抱好易小奴。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雨声淅沥哗啦,清晰地响著。
咯咚咚,是雨滴敲打在什么东西的声音。
任飞扬转过头,视线落在龟裂的天花板上。雨水渗下来,打在放在地上饺接雨水的桶子上。
他怔住,愣杵在原地。
今天通电话时,他在庆祝,庆祝下雨,庆祝她不用摆摊……
雨声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
易小奴到医院时,挂了急诊,才知道已经烧到四十度了,任飞扬帮她安排住院。易小奴昏昏沉沈地睡到半夜,醒来之后,她还迷迷糊糊,愣愣地看著四周,嘴上嘟嘟嚷怀。「我在哪儿啊?」
任飞扬听到她的声音,醒了过来。「你在医院的病房里。」他起身,往床边走去。
「我的眼镜呢?」她眯起眼楮,无助地凑向他的脸。
因为近视,她只好与他贴得很近,直愣愣地看著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楮,有些迷茫,有些无助,但是全心全意地凝看著他。她的嘴微微噘著,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呵吹著。
他抿著性感的薄唇,压抑著被撩起的奇异感受。老天,他真不想把眼镜还给她。他喜欢她这样看著他,好像他是她的唯一,他是她的世界。
易小奴眨了眨眼,是感冒的关系吗?望著他的眼楮,她只觉得心跳得很快,胸口烧热了起来,喉咙干灼,脸好像也红著了。
她一手揪住胸前的衣服,无措地咬含著唇瓣。
他看著她,心脏的跳动变得剧烈。她黑澄澄的眼眸,定定地瞅著他。秀气的脸庞,白里透红。这是她第一次,用花开的姿态,在他面前吐纳著属于女人的芳馨。那样的机会太过难得,他甚至怀疑,下一瞬间,这样的姿态就可能受到惊动而匿消。
他情不自地凑上她。烧到四十度也没关系,被她踹到床下也算了,这一刻,他只想吻她。
想吻她啊!这多不可思议,也许他也被她传染病毒了吧,顾不得了……
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手勾上了他的颈子。
他的心头轻震,感受她的黑发撩过他的脸颊,她停在他的耳边。
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喂。」她突然大喊一声。「我的眼镜呢?」怕他没听到,她喊得很大声。是她看错了吗?她觉得他好奇怪,一直向她这里逼近,害她的心跳更乱,快点把眼镜还她吧,没戴眼镜,怎么世界都变了?
他的眉毛无力地垂下。她的余音震得他脑里嗡嗡的。
一定是因为他一夜没睡好,一定是因为他被病毒传染,他的脑中才会出现她美得像一朵花的幻觉。
她摇著他。「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啊?」
「有。」他无力地回答,觑了她一眼。
好吧。她是花,吵死人的喇叭花。她是花,吓死人的大王花。
横过大王花的身边,他从床边的置物几上把眼镜交给她。「这里啦,不然你以为能放哪里啊。」
「我怎么知道啦!」她脸微臊,戴起眼镜。照理说她应该能猜出来眼镜放在哪里,可是她连想都没想,听到他的声音时,她只想到要问他。她对他的依赖,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
她看看附近的环境。「这么一点小靶冒就要住院,会不会太夸张了?」
他没好气地说:「烧到四十度,比较夸张。」
「四十度啊?!」她自己也有点吓到,她啧了两声,皱起眉头。「可是,那也用不著住在单人房啊。」
「这是隔离。」他冲著她一笑。「你是危险生物,为了保护其他病人安危,我只好帮你安排单人房。」
她瞅著他。「你不觉得隔离我的花费太高了吗?」
这女人!任飞扬在心头叹了一口气。看她的活蹦乱跳,看她的犀利聪明,常常让他忽略了她默默承受的有多少。
每一笔钱,她都斤斤算计著,就怕对谁有亏欠,就怕拖累了谁。
「还好啦!」他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比起以后的治丧费用,现在花这一点钱,还算便宜的。」
「我要怎么还你?」她很认真地问。
「怎么还我?」他提高了声音,这女人,真是把他气死了!他瞪著她。「如果说我要你用身体还,你还不还?」
「我怕我的身材,和我的反应,不能让你觉得物超所值。」她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会以适当的叫床声,称赞你在床上的表现,Oh……baby……ye……ye……yes……」她像频道切换一样,嗲声转化出A片里面常出现的声音。
「易小奴!」他冲著她大吼。
她往旁边一缩,捂著耳朵。「这里是医院,你应该要保持安静的。」
他一把将她的头往床上一压。「是啊,那你在医院表演叫床就没关系吗?」
他手一松,她披头散发地弹了起来,嘿嘿地露出笑。突然间,她侧过头,咳了两声,然后才重新对上他。
「你喔。」他的眼神一柔,拨顺著她的头发。
她的脸颊泛红,难得地柔顺,由著他亲匿而温柔地做著这样的小动作。她低敛下视线,不敢看他,怕怦然的心头,更加悸动。
他一笑。「也不要找什么房子了,就住到我家去吧。」
她猛地抬头,看著他。「不要。」摇头,坚定地摇头。
「听我说。」他捧住她的脸,坚定地把她摆正,认真地与她对看。「你不可以再这样卑鄙下去了。」
「卑鄙?」她愣了愣。「我卑鄙?你是认错人了?还是用错了词?我除了小时候偷抽过一次糖果,偷按过别人家电铃两次,再也没做过什么卑鄙的事情。」她喊冤。「我连作弊都没有过耶!」
「还说没有。」他的语气很严肃。「你、就、是、有。」
「我哪里有?」她睁大眼楮看他。被他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
他得意地一笑。「我听我爸说,你爷爷对他的照顾很多,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放在心上,你却不让他有报恩的机会。美其名是「施恩不望报」,其实呢,是拿著恩惠来胁持别人,要别人一辈子欠著,一辈子记著。你这样不是卑鄙吗?拿著一点恩惠,就要别人涌泉以报,这样是很无耻没错,可是你完全不给别人报答的机会,这样也很卑鄙。」
她定定地看著他,他笑笑地松开手,得意地抬起下巴。「虽然我知道我这番话说得很好,但是千万不要说你很崇拜我,不要说你已经爱上我,这种话我已经听得太多了。」
她失声大笑。「哈!炳!炳!你的幽默感真是太令人欣赏了。」
他板下脸来。「难道你没有被我的话打动吗?」他刚刚明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被他说动的样子。
她咳了两声。「有是有啦,不过,我完全没有生出什么崇拜的心情,我只是觉得太难想像了。这番话的程度不错,实在不应该存在于你脑子里的。」
「易小奴!」他的脸色一变,把她整个人往枕头那边压下。「你再说,你再说……」
「啊。」她叫著。「不要啦,如果我再说的话,你一定会更生气的,咳!咳!」她又想笑,又要咳嗽,好累喔~~
「放你一马。」任飞扬松开手。
这女人真是不懂得感激,也不知道为了想到说服她的话,他花了多少的心思。
———
易小奴休息三天后,终于出院。
任飞扬不但来接她出院,还跟著她一起回家收拾东西,打算让她搬家。
易小奴回去之后,第一个找的就是那把胡琴。
看她拿起那把胡琴,任飞扬心中堆满了问号。这一阵子相处之后,他才知道易小奴看起来大剌剌的,可是心中却藏了不少的事情。
靶受到他的目光,易小奴转过头去,对他释出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这把胡琴的事情?」
他一笑。「把你和胡琴放在一起,任何人都会觉得很奇怪的。」他的语气装得很轻松,可是他可以感觉到心跳正在微微加快。他期待,她能告诉他一些心事,不只是好奇,而是他希望和她更亲近。
「这不是我买的,这是别人送的,对我来说很有纪念价值。」她凝看著他,发现他的神色绷住。
是谁送的啊?这句话莫名其妙地卡在任飞扬的喉咙里。
「我前男友送我的。我们两个都是国乐社的,我是社长,他是副社长。」这句话说完之后,气氛突然一闷,易小奴干笑了两声。「哈哈~~没想到我也谈过恋爱吧?!」
饼了半晌,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把话题带开。「没想到你是国乐社社长,你们社团没有倒掉吗?」
「没有。」她瞪著他。「真是瞎了你的眼,高手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出来。」
「你是高手?」他嗤之以鼻。「你干脆告诉我,你是美女,这样我受的惊吓还小一点。」
她抛了一记白眼。「我是美女这件事情,用看的就知道,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你是美女?」他转过头去。「还是让我瞎了眼吧!」
「好。」她放下胡琴,握起拳头。「我成全你。」
她一拳挥来,他大手一截,随即握住她纤瘦的手腕。
她瞅睨著他,呼吸乱了一瞬。怎么会,他的嘴这样坏,眼神却温柔得让人觉得晕迷。
他注视著她,干抿著嘴唇。
只要他一用力,就可以把她顺势拥入怀中呵疼了吧?那是否只要他把她抱得够紧,就可以让她忘了她的前男友?
听到那是她前男友送她的胡琴时,他的心口一系,酸酸地拧揪著。他不知道她对他还有多少的情意,多少的回忆,可是看她宝贝著那把胡琴,他莫名地嫉妒起那个「前男友」,莫名地恼怒著那个「前男友」。
他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分手,可是他从没听过这个「前男友」关心著她。她负债的时候,他在哪?她讨生活的时候,他在哪?她躲地震的时候,他在哪?她生病的时候,他在哪?现在她要搬家了,而他又在哪?
如果他一直没有出现,他凭什么还一直盘据著她心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眼神平白燃起怒意,只是她的手让他揪得有些疼了。「任飞扬,你快点放手啦,很痛耶。」
「喔。」他回神,带著歉意放开了她。
「嘿。」她又精神地挥了一拳来。
「喂。」他脸一侧,躲了过去,再度揪住她的手。「社长,你偷袭喔。」
听到「社长」那两个字,她笑了出来。笑容盛放中,他才发现她两颊有著浅浅的酒窝,笑起来特别的甜。
他勾了一抹笑。「社长,你的手不应该拿来打人吧,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来首什么小毛驴或是小蜜蜂吧。」
「什么小毛驴、小蜜蜂的。」她哼了一声,叙睨著他。「你几岁了,还在听这个。」
她拍拍他的手。「放开,放开。」她调整了姿势,重新拿起二胡,持弓按弦,弹了两下,架势十足。
「真的,假的?」他双手环胸,上下打量著她。
「当然是真的。」她转过头,背对著他,拉弹起来。二胡浑厚、柔和的乐音奇妙地引拉出另一个天地。
他默然不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怕扰乱了她的琴声。
很优美的声音,优美地让人心软。悠悠的琴声中,他听出来了,那首是堂娜的「庆幸」,一首安慰分手恋人的歌曲。
老房子里回荡著二胡的声音,呜呜咽咽的,是温柔而坚强的低哭。
她淡淡地勾起了笑,只让弦音扯动著探隐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