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宫向晚一点都不好亲近、难搞得很,但毕竟要和他在一起生活三个月,所以小希还是非常希望能和他有多一点互动,要不然和他整天大眼瞪小眼的,多尴尬。
不过说穿了,其实是她不习惯太寂寞无趣的日子,有个人可以谈天总是好的,虽然目前唯一可以谈天的人选连理都懒得理她。
这一日,又快到了傍晚,也是宫向晚开始张罗晚餐的时候,小希本来一如往常专心画壁画,但洞窟外一直出现奇怪的声响,打断了她作画的思绪,也让她非常困惑,不知道宫向晚到底在做什么?
「奇怪,好像是鸡在惨叫的声音……」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走出洞窟,就见宫向晚在黄土道边,左手抓住一只活鸡,右手拿著一把短刀,眼神不带任何情感,动作利落的手一挥,鲜红的血液就从鸡的脖子喷出来。
「啊——」一记惨烈的尖叫声瞬间响起,当然不是鸡在叫,因为它已经断气叫不出声来了。
爆向晚纳闷的转身一看,看到是小希站在洞窟前哇哇大叫,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她用著拿画笔的那一只手,微颤的指著他手上不断流血的死鸡。「你……你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这只鸡就是你我今晚的晚餐。」他今日心情还算不错,打算烤只鸡来祭五脏庙。
「你……你居然杀鸡?」她瞪大双眼,完全将他当作杀鸡犯看待。「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眼楮连眨都不眨的就解决掉一个小生命?」
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大惊小敝的女人。」
「什么我大惊小敝?难道你杀了一只小动物,连半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看著鲜红的血液一直从鸡脖子上流下来,小希全身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她从小到大都被伺候得好好的,从来没有看过任何杀生场面,也难怪初次见到反应会这么大。
爆向晚冷笑出声。「这有什么好愧疚的,我连自己亲手养的宠物都敢杀了,一只要吃掉的鸡又算得了什么?」
生死场面他看得多了,早已麻木,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没本事的东西,终究要被强者给吞噬。
「什么?你……你居然连自己养的宠物都敢杀」她到底捡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回来呀?原来他不只难搞脾气差,连心态也阴暗扭曲,完全和他漂亮的表相不合。
「我连人都杀过了,你信不信?」
「……不信,你一定是故意吓唬我的。」小希僵硬的扯开嘴角,勉强扬起笑脸,从两人一见面开始,他就总是威胁吓唬她,她才不会这么容易就上当呢!
爆向晚无所谓的耸耸肩。「信不信由你,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洞窟去画壁画,别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烦我,要不然我可不保证今晚你到底会不会饿肚子。」
「可是……你居然连眨都不眨一眼的杀生……」
「难道你这一辈子都没吃过鸡鸭鱼肉?只不过没让你见到血,你以为那样就不是杀生了吗?」
「呃?」说的也是喔,那些处理好香喷喷的肉块,早已不成原样,所以她才不觉得有什……「不对不对,重点在心态,是你的心态太冷血了。」
没错,是因为心态的关系。她刚才看他杀鸡的时候,全身笼罩著一股冷漠无情的气息,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蹦出一句「杀人如麻」,全身寒毛忍不住竖起来。
她讨厌这种感觉,好像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身上到底沾染了多少污机的血液,生命对他来说根本不笸得珍惜。
爆向晚嘲讽的瞪她一眼。「女人,你应该要庆幸我还没冷血到底,要不然你现在就不会还活著了。」
「可是……」
「滚不滚?再不滚进去,你今晚就等著饿肚子吧。」
小希气恼的微咬下唇,只能暂时回到洞窟内,不再和他继续硬踫硬下去。「真是个性格扭曲的像伙,一点都不友善。」
她回到壁画前,却完全无法冷静思绪,脑海里一直思考著该如何「导正」他那扭曲的心态,不让他再继续偏执下去。
照理说,他应该是有不好的过去,才会导致心态有所偏差,所以她到底该如何打开他的心防,试著让他的想法能够正面一些呢?
不是她爱管闲……好啦,她就是爱管闲事,没办法眼睁睁的看著人「误入歧途」却什么事倩都不做,就算真的改变不了他,她至少也要试过才会甘心,要不然胸口一直梗著这件事情,她会很不好受的。
「没错,说什么都要试一试,他这个人应该还有救,不救可借呀……」
「宫向晚,咱们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这晚,小希一只手提著一瓶特地买回来的酒,另一只手硬将宫向晚给拉往洞窟外走,完全无视他极度不悦的表情。
「放开!要透气你自己去,我不奉陪。」
「你不要这么无趣好不好?咱们出去赏星星、赏月亮,轻松一下,要不然你成天跟著我一起待在洞窟里,我怕你会闷坏。」
「我无所谓,所以你的多事可以省了。」
真是抱歉呀,她已经打算多事到底了!「要不然咱们来打个商量,好不好?」
「没兴趣。」
哇!连听都不想听。「不管,我就是要讲,只要你陪我出去赏星星、赏月亮,轻松一下,我就让你提早一日还完恩情,你觉得怎样?」
「……只提早一日?」他这下终于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了。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一日已经很多了。」
爆向晚沉默了一下,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算了,一日就一日。」
「……」态度还真是高敌,她需不需要和他说一句「谢主隆恩」啊?
好不容易勉强请动他这位大爷出来,小希当然不能浪费这大好机会,她走在前方带路,兴奋的说道:「这附近有个名为‘月牙泉:的绿洲很漂亮,在那边喝酒赏月看星空,气氛简直是棒呆了!」
「真的?」其实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还是敷衍的应了一声。
「当然是真的。」她转过身来倒退著走路,面对著他滔滔不绝的说著。「它之所以会叫做月牙泉,是因为绿洲泉水呈现漂亮的弯月状,月光一打下……」
他瞥了前方一眼,他的夜视能力极好,远远的就发现前头有个小窟窿,而这女人正一无所觉的逐渐靠近,他微抿起唇,也不告诉她,故意等著……
「你来到敦煌,如果没有去月牙泉看看,真的非常可——哎呀!」
小希一脚踩空,整个人惊叫的往后倒去,手上拿著的酒瓶也被她一甩飞抛向上,幸而正好让宫向晚接住,完好无事,她倒是栽得都快开花了。
「喔,好痛……痛死我了,这路上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洞?」
「哈哈哈哈……」宫向晚难得的大笑出声。
两人相遇至今,这可是小希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的模样。她没好气的撇撇嘴,自认倒楣的揉揉站起身,完全不奢望宫向晚会帮她一把。
「味,没良心的家伙……」
不过他这样一笑开来,气氛似乎缓和不少,这样想来,她摔这么一跤也摔得值得,至少他不再冷著一张脸让她瞧了。
两人来到绿洲,坐在泉水边,小希打开酒瓶的栓塞,浓郁的酒香马上飘散出来,她将酒瓶移到他面前,怂恿他。「这酒很不错,试试看吧。」
「我为什么一定得陪著你当酒鬼才行?」
「喝点小酒才有赏月的情调呀。」她不死心的继续游说。「有没有听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既然你人都来了,陪我喝点小酒又不会少掉你一块肉。」
其实她是在想,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遂打算让他喝些酒好松懈他的心防,或许会比较好相处也说不定。
没想到宫向晚不但不领情,反而还挖苦她。「你一天到晚嘴里就只念著李白的那一首:将进酒」,念不烦吗?」
他老是听她一时兴起,就会开始「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碎念个没完,自得其乐得很,不过他已经听到快腻了。
「不会呀,我最喜欢的就是李白这首诗,有著豪放潇洒的——」
「该不会你从头到尾只会背这一首吧?」
她得意的表清微僵,打死不承认。「谁说的?我只是特别喜欢这一首而——」
「那好呀,你现在换念另外一首诗。」
「床……床前明月光,疑是……呃……地上霜?」她语气相当不确定。
「算了,当我没问。」连这么简单的一首「静夜思」也念得七零八落的,还想继续嘴硬?
爆向晚拿过酒,就著瓶口仰头喝了一口,算是给了她面子。他将酒瓶递还给她,她一点都不忸怩的同样就著瓶口喝起来,豪迈得很。
「啊……果然喝酒还是要有阵的好。」小希笑笑的又将酒瓶递给他。「来吧,‘将进酒,杯莫停’。」
他还是不改戏谑她的恶劣趣味。「哪里来的杯?我只看到一个酒瓶和拿著它的女酒鬼。」
她不平的抗议。「谁说我是女酒鬼?我喝酒很有分寸的,而且酒品也不错,喝醉了绝对不会胡闹。」
「你说了我就得信?」「要不然……要怎样你才肯相信?」
瞧她那认真询问的表情,好像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问题似的,宫向晚忍不住又扬起一抹笑,笑她连真话和玩笑话都搞不清楚。
她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像是一块白布,没有沾染到人世间任何的肮脏颜色,她的眼神是洁净澄澈,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就像是夜空中最为璀灿耀眼的一颗星子。
和她相处的这段日子,他虽然经常被她的反应给气得七窍生烟,但不可否认,他的心灵却反阁轻松不少,因为她没有心机,他不需要时时刻刻紧绷意志提防她,就怕她会对他不利。
她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本来不该有交集的机会,却在阴错阳差之下,搅和在一起,结下了这不知是好是坏的缘份。
小希皱起眉,只因为他又露出取笑她的神情,让她有些气恼。「喂,我的问题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他故意不回答她。「你说呢?」
「我可一点都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