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不唱歌 第五章

〔揍事件〕造成春夏和郑关昭两人之间〔不共戴天〕之仇,但到底吃人嘴软,春夏没出息的也不敢真的〔恶言相向〕,顶多偶尔给个白眼,发泄发泄一下罢了。

如此,两年下来,两人那种不清不楚的〔主从关系〕还是拖拖拉拉的持续著。这个事件算是他们之间难得的一项秘密——郑关昭当然不会自找骂挨把他欺负春夏的事抖出来,而春夏当然更不想把这种丢脸的事四处宣传。所以,他们彼此之间算是有著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往后的日子越演累加越多。

春夏十五岁;关玲十七岁,暗恋前学长的事无疾而终,最新偷偷喜欢上每天上学路上偶尔巧遇上打照面的另一个学长。她探听到那位学长在某家补习班补习英文,拉著春夏壮胆,兴匆匆去补习班报名。

〔春夏,妳陪我一起好不好?〕填报名表的时候,关玲退缩起来,先求春夏陪她一起补习。

〔拜托,关玲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英文超烂,越补越大坑,只是鸭子听雷。我才不自找罪受。〕春夏摇头。

〔拜托你啦!我一个人不敢……拜托!〕关玲双手合十,几乎摩顶礼拜。春夏还是摇头。

〔不行。这种吃亏的事我不干。再说,你要追学长,拉我垫背凑热闹做什么?〕

很多女孩喜欢替朋友出主意,分一早恋爱烦恼等等。不好意思,她连春夏不来这一套,那种利人不利己的事干起来没啥意思,只是白白浪费她的时间精力。

〔小声点!〕春夏当场把这种难堪的事说出来,关玲羞得满脸红得像蕃茄。

春夏耸肩。就在这时,一个穿白衬衫牛仔裤,大概有一百七十多八十的男孩子走向柜台。关玲忽然紧张的用力猛抓住春夏的手,力量大得教她叫痛。

〔关玲姐,你干么突然抓我?很痛的!〕春夏抱怨。

必玲低著头,红著脸,也不说话。

〔关玲姐!〕春夏想甩开她的手。

〔就是他……嗯!他来了……〕关玲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谁啊?〕春夏钝。

〔就是他啦……〕关玲羞得,快速偷偷朝男孩的方向瞄一眼,又赶紧缩回脖子,死劲盯著地上。

春夏这才恍悟,瞄了那男生几眼。

不是她挑剔,长得是还可以,眼楮是眼楮,鼻子是鼻子,没有长到嘴巴去;身高也还算行。可是,这种型的,随便到街上挑都有一把,实在还不到足以令人〔废寝忘食〕的地步。关玲的眼光实在……呃,厚道一点,里到老鼠屎。

必玲的〔王子〕,在春夏的眼中,结果不过是青蛙变的,搞不好还是蛤蟆滥竽充数的。

那男的问柜台小姐一些问题,往她们的方向随便扫一眼就上楼去了。关掉这才重新开始呼吸,匆匆填好报名表缴付费用。

怕打击关玲的心情,离开补习班后春夏一句话也没吭。关玲也没说话,沉浸在〔暗会〕王子的喜悦里。

〔我要去买一些参考书。〕走到闹街,关玲开口。

〔我在楼上咖啡店等你。〕春夏最不耐烦逛什么书店或图书馆。对,她的想法中,图书馆是用〔逛〕的。

她爬到三楼,才推开玻璃门,迎面一个黑衣黑裤黑得十分有架势有型的男人和她擦身而过,还沁著轻淡的〔迷情〕古龙水香。

春夏脑袋一个轰隆,呆看著对方好几秒。好一会她才清醒,立刻冲下楼追出去。

〔关玲姐,快,来不及了!〕她冲进书店抓了关玲,态度急得像失火。

〔发生什么事了?〕关玲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快点!〕春夏只是催促,拖小鸡一样拖著关玲。

要快点!再迟,那么有型的男人就要跟丢了!

一直追出半条街,才看见那男人的身影。

〔在那里!〕春夏兴奋的大叫,拉著关玲跟踪上去。

〔春夏,你在做什么?〕关玲问。

〔那个,你看到没?前面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春夏指著那名〔型男〕,

一脸兴奋。〔长得很性格,十分有型。我进咖啡店时他刚好出来,差点就错过!〕

〔春夏!〕关玲明白了。春夏〔又〕在跟踪男人了。正确的说,跟踪她看上眼的男人。

春夏打十二岁就会干这种无聊的事,一点都不怕丢脸,脸皮简直跟城墙一样厚。

必玲尴尬透了,红满脸别扭起来。〔你怎么又……真是的!春夏,不要这样啦,太丢脸了!〕

〔有什么好丢脸!〕春夏大大不以为然,但她没空辩说。〔快点!必玲姐,他要走远了。〕

前面那个型男拐个弯,走进对街的百货公司。

春夏兴致勃勃。关玲拖住她。〔不要啦,春夏。〕

〔关玲姐!〕春夏气急败坏,挣脱关玲。〔算了,妳不走我自己去好了!〕

〔春夏!〕关玲还要劝。春夏背对著她挥个手,脚步丝毫没停,迫不及待地,一直在亢奋中。

这种时候她是什么也听不到、也听不进去的。遇见这种有品味又有型的性格型男的机率是十万分之一,分秒必争,不抓紧机会是不行的。

必玲实在没勇气跟上去。这种跟踪男人、倒追男人的行径实在太那个了!实在很丢脸,不是普通人做得出来。那个春夏,实在不是普通人。

她实在实在佩服春夏,一点都不怕被拒绝的难堪。春夏说她讨厌小美人鱼。她想,要是春夏,一定不会吻青蛙好让它变日王子,搞不好——很有可能-将青蛙烤了剥来吃。???

念完研究所,郑关昭顺理成章在他父亲公司任职,朝九晚六,偶尔应付一些小酬,一本正经过著上班族的生活。郑杜皖催他结婚,他不置可否,断续谈一些不大不小的恋爱,和一些美女或不美的女孩拍拖。

到目前为止,他还算满意这样的生活,还不打算改变,把自己推进婚姻那道黑坑。他才二十八岁,还早得很。

天气很好,他晚上和一名小模特儿有个不冷不热的约会,所以他的心情也算很好。

可是,一走出大门,看见对面电线杆下站岗的背著大书包的一局中小毛头,他眉头就皱起来了。不知打哪天开始,突然就冒出一堆连毛都还没长齐的毛头小子,一窝蜂拥到他家门口站岗。

不消说,大祸害就是春夏那只小猫。

为此,郑杜皖颇为不悦,说了两句。郑旭阳倒挺高兴,小春夏居然有人追求了。郑关昭的反应是啼笑皆非外加皱眉头;才十五岁的小毛头,懂什么情和爱的!

但春夏的〔坏纪录〕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两年前她就穿著超短的裙约什么会,还被他重重打了一顿。但看样子,那家伙还是没学乖。

他瞪著站在电线杆下的小毛头。毕竟体型有差,年纪有差,气势也有差,凌厉的目光很快就让小毛头背脊发毛,低下头,鼻子一模,乖乖地夹著尾巴走了。

不知有多少〔抗力〕不足的毛头就是这样被他瞪走的。偶尔一两个比较顽强的,抗拒了一会,多半也在他垮下脸、迈开长腿准备行动之前知难而退。

所以,某个方面来说,郑关昭算是在帮春夏〔收拾残局〕。但春夏非但不领情,还怪他多事,把她的〔仰慕者〕都吓跑。

郑关昭觉得,他实在该狠狠再揍春夏一顿,她大概才会学乖。

这一天,这样的开头,郑关昭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变得相当不好。下班之间,他打电话给小模特儿说是临时要开会,取消了约会。

回到家,他顺手取了邮件。除了一些精品店、百货公司邀请函,五封里倒是有三封是给春夏的。有的还没贴邮票,看样子是直接投进信箱的。

〔啧,都什么时代了,还亲笔写什么情书,也不嫌麻烦!〕郑关昭嗤之以鼻,想也不想就撕开信件。而且,很清楚信中大概会写的是什么,大有〔非法检查〕春夏信件的〔前科〕。

〔真是!三句里就有两句文词不通,还有错别字,程度这么差也敢现!〕他边看边批评,一边走进屋子。

〔大哥,〕关玲在客厅,问:〔谁的信?〕

〔春夏呢?〕郑关昭反问。

〔还没回来。〕

郑关昭反射地皱眉。那家伙,他都回到家了,她居然还在外头鬼混!

必玲瞄到他手上的信件,惊讶说:〔大哥,那不是春夏的?!你怎么拆看她的信?〕

〔你不必大惊小敝。那小子只会惹麻烦,我只是未雨绸缪。〕郑关昭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将给春夏的情书往自己口袋里塞。〔我问你,你今天不是说要找春夏陪你去补习班报名,怎么你回来了,那丫头还在外头鬼混?〕

被郑关昭这么一问,关玲结舌起来。

〔呃……我……那个……〕支支吾吾的。

〔怎么回事?〕郑关昭逼问。

必玲本来就没有春夏滑头,郑关昭一逼,她吞吞吐吐就把春夏遇见型男而跟踪尾随人家的事一五一十招出来。

〔那家伙!〕实在,天下找不到春夏那样〔痞〕的女孩了!郑关昭翻白眼,气得肚子里的胀气从鼻子喷出来。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气,觉得自己一天的不顺遂和烦闷都是春夏惹出来的;全是因为春夏的关系,他好好的心情才会变坏掉。

〔哥,你千万别跟爸妈说。〕关玲央求。

〔她敢乱来,你还怕她乱来被知道?!〕郑关昭挑怒眉。

〔春夏还小嘛。〕

〔小?都懂得跟踪男人了还小!〕郑关昭气得不知该说什么。那春夏,不给她一顿好打,她是不会讨饶学乖。

〔她只是好玩。〕关玲替春夏说话,〔大哥,你千万别说出去;我也不告诉春夏你拆她的信〕

〔关玲,〕郑关昭眼珠子利起来。〔我看你是跟春夏混久了,连她那种无赖样都学全了。你竟敢威胁我!〕

〔我哪有!我只是拜托你别告诉爸妈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对春夏的印象不是很好,如果——〕

〔好了!〕郑关昭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

〔还有,大哥,你也别骂春夏。反正她现在只是在兴头上,热潮一过,就不会做那种荒唐的事了。〕

岂止是荒唐!郑关昭双手叠在胸一前,要笑不笑的。只是骂还太便宜了那小痞子,他非得结实揍她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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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直到吃晚饭时,春夏才匆匆忙忙赶回来。

一家子都在等她,连郑杜皖都比她先从忙碌的阔太太聚会赶回家。

〔春夏,〕郑杜皖等春夏在饭桌前坐定,说:〔你还在念书,怎么倒比我们这些大人还要忙。到底在忙些什么?〕

〔我……有点事。〕春夏垂著头。

〔什么事?〕

春夏匆匆赶回来,一时还没编好借口,掩盖在垂遮的头发下的大眼楮骨溜溜的转,急著找理由。

〔春夏也不小了,女孩子有自己体己的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郑旭阳开口解救春夏。

春夏松口气,感激地朝郑旭阳望一眼。

郑杜皖表情淡淡,也没愠怒的样子。关玲替春夏解释,说:〔妈,春夏已经三年级,要准备升学考试,功课比较重,是不是啊?春夏。〕

〔嗯。〕春夏赶忙点头。

郑关昭在心里偷笑,扒著饭不说话。

春夏看郑杜皖不再有意见了,放下心,努力加起餐饭。她正值青春成长期,食量惊人,非常的会吃,每餐至少吃上两碗半饭。除了不爱吃鸡肉,她几乎馋得什么都往嘴巴塞、往肚子里填。

像关玲碗里半碗饭都还吃不到一半,春夏已经吞了两碗满满的白饭,把一整盘

青菜和鱼及炸虾几乎都吃光了。

〔春夏,〕她还要添第三碗,郑杜皖忍不住了。〔不是阿姨怕你吃,可是你这种吃法会发胖的。女孩子吃东西还是要有一点节制才好,尤其你现在正在发育期,尽量少吃热量太高的东西,以免细胞撑得太大。要是真的还很饿,就多吃些青菜和水果。〕

她都已经吃了一盘青菜了还不够?真要变成牛啊羊的草食动物专门嚼草吃了。

春夏在心里咕哝,但她还是乖乖的放下碗筷。还好她回来前先吃了一个三明治和一块草莓蛋糕。

其实郑杜皖这会真是为她好。春夏的吃法太恐怖了。正餐不算,还要加偷偷吃的消夜,再加外甜食面包,一天吃的足足有关玲的三倍。但因为年轻,新陈代谢快,加上她活动量也大,所以并没有堆积太多脂肪在身上。不过,郑杜皖替她未雨绸缪,也不是没道理。照春夏那种吃法,不把细胞撑穿了才怪。肥胖细胞一日一增多了,将来不肥不胖也困难。

这时春夏只能干巴巴的看著大家吃饭。郑关昭有意无出息夹了一只炸虾往春夏鼻下掠过,还举到鼻下闻了闻,啧一声说:

〔嗯,好香。〕 嚓一声,炸虾香酥的滋味在他嘴里化开。

春夏恼他一眼,猛咽著口水,盯著他盘里的鱼虾,眼珠都快凸出来。

〔春夏,〕郑旭阳说:〔肚子真还饿的话,我让夏依再端一些上来。〕就是宠她。

春夏兴奋地巴不得把头点断了,但瞥及郑杜皖的神色,连忙摇手兼摇头。神情的变换之快、落差之大,郑关昭看了笑在肚子里,差点将饭喷出来。

〔郑叔,〕春夏可怜兮兮吞口开水,用力咽下去。〔下个星期二晚上,我一个同学姊姊生日,她邀请我去参加她姊姊的生日舞会。我可不可以去?〕

郑旭阳还未及回答,郑杜皖先开口说:〔你才十五岁,还在念书,不是要升学考了吗?应该以功课为重。舞会这种事以后多得是机会,现在这时候不大适宜。〕

意料中的反应。春夏没日嘴,巴巴看著郑旭阳。

郑关昭落阱下石。说:〔妈顾虑得对。小孩子参加什么舞会。〕

这讨厌的家伙!春夏狠狠一瞪,厉光淬了十万吨的毒,狠朝郑关昭速射几枚金钱镖。郑关昭咧嘴对她笑,笑得可恶之极。

郑旭阳本来是觉得没什么,但妻子儿子都这样说,他想想折衷说:〔你阿姨顾虑得也对。这样好了,春夏,等你生日时,郑叔替你办一个盛大的宴会,你把同学都邀请来参加。好不好?〕

不好也得好。〔嗯。谢谢郑叔。〕

因为肚子没有得到满足,不时还在呱叫,春夏努力忽略它的抗议兼哀号,转移注意力,和关玲有一句没一句说著闲话。先是谈功课、同学,然后说到电视、流行歌曲、歌手演唱会和热门电影。春夏兴奋的脱口溜出来说:

〔我最喜欢动作片了,黑色喜剧也很好看。这一档有很多强片,我跟同学约好了星期五晚上要去看,好不容易才买到票的!〕

〔祸从口出〕就是像这样。

〔现在光盘影碟那么方便,为什么一定要去人挤人的?外面这么乱,晚上尤其危险,女孩子早点回家,才不会危险〕春夏想做什么,郑杜皖都有意见。

〔不会的,阿姨。〕春夏哈那部电影很久了,不想放弃,试图做困兽之斗。

〔我们有好几个人要一起去看,人很多,不会有危险的。〕

〔一群女孩都才十四、五岁大,怎么教人不担心。〕

〔我们会很小心的,看完电影就回家。〕就是怕郑杜皖反对,她才刻意搬出〔一大堆同学要去〕的挡箭牌,结果还是不灵。

〔看完电影都几点了?那么晚才回家,你叔叔和我会担心的。〕

〔不会太晚的,才十点多而已。郑叔……〕春夏反转向郑旭阳。

〔你别有什么事就找你郑叔。你郑叔疼你,什么都说好,也不管事情严重性。

阿姨是为你好。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逗留到太晚,不仅危险,而且人家也会说闲话。改天等影碟上市了再看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谤本差了十万八千里。春夏小嘴扁成八字形,心里懊恼后悔透了。

郑旭阳不忍,但郑杜皖话抢在前头,他一时倒不晓得该怎么开口。郑关昭喝了口水,拿起餐巾擦拭一下嘴巴,慢条斯理、斜扬著嘴角,笑说:

〔真巧,我这两天刚好有空,正打算去看电影呢!怎么样啊?春夏,要不要郑大哥我带你去呀?〕每说一句就加一句无出息义的语尾助词,逗弄的意味很浓。

心中虽然有嫌隙,但可利用就要多加利用。春夏把〔梁子〕先搁在一边,赶忙响应说:〔要!要!郑大哥你最好了!〕笑得眼楮都弯了。

必玲看得好笑,又不敢真的笑。春夏怕郑杜皖又反对,敢紧拉关玲下水,说:

〔关玲姐,你也一起去嘛!〕

必玲摇头。〔不了,你们去就好了,我对动作片没兴趣〕她喜欢的是文艺爱情片。

郑杜皖无法再反对,只好说:〔有关昭跟著,我就放心了。记得早点回来。〕

〔是的,阿姨。谢谢阿姨。〕春夏恭敬回答,转眼撞到郑关昭揶揄的目光,回他一个白眼。

饼了河就可以拆桥。反正她也不怕郑关昭不带她去,她大可自己去,要的只是郑杜皖那块通行的腰牌罢了。???

洗完澡出来,春夏抚著肚子,饿得呱呱叫。这阵子她几乎每天都受这种〔折磨〕,碍著郑杜皖,她想多吃一块饼干都不成。

〔春夏!〕郑旭阳半个身子从书房那头探出来,小声地对她招手。

春夏纳闷地走过去。有事找她干么这么神神秘秘?

〔你叫我?郑叔。〕

〔嘘!小声一点。〕郑旭阳探头看了看,像是怕被人发现。

他小心将春夏拉到一旁,悄悄关上门。春夏更奇,说:

〔郑叔,怎么了?你怎么像在作贼一样?〕口无遮拦的。

郑旭阳苦笑一下,说:〔我是怕被你郑姨发现。喏她比个手势,从书桌底下拿出了一盒寿司便当。他特地开车出去买的,还骗说是出去买烟。

〔哇!〕春夏兴奋跳起来!一把搂住郑旭阳的脖子,又跳又笑说:〕谢谢你!.

郑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最疼我了!〕用手抓起一个寿司就塞进嘴巴里,口齿不清说:

〔我肚子饿死了!郑叔,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哪那么夸张!郑旭阳微微笑,看著春夏狼吞虎咽。

〔慢点吃,别噎著了。要不要喝点水?〕倒了一杯水给春夏。

〔谢谢。〕春夏接过水杯,咕噜便灌一大口,极不文雅。

春夏越大,长得越俏似她母亲颜冬玉,却全没那种温婉贤淑的气质,看起来就不若她母亲那么古典。

〔真好吃!知我者莫若郑叔!〕春夏咬文嚼字,又塞了一个寿司进嘴巴。郑旭阳笑出声。人的心真的是偏的。她对自己的女儿关玲都没有对春夏这么好、这么宠爱。

〔春夏,〕他说:〔你郑姨其实也是为你好,所以限制多了一点,嗯,你就多少顺她一些吧。〕

〔遵命!叔叔都下圣旨了,小的我敢不听吗?〕春夏眨眨眼。

郑旭阳又笑。〔你啊,越大越顽皮。〕掏出皮夹,边问边取出一小叠钞票说:

〔对了,你身上零用还够吗?这拿著,看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哇!谢谢郑叔!郑叔万岁!〕那小叠钞票没一万也有六七仟,春夏高兴地欢

呼起来。搂住郑旭阳,重重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嘴巴里还没嚼吞完全的寿司饭粒顺

势沾在郑旭阳脸上,还带著鱼腥味。

郑旭阳没辙,笑著摇摇头。

〔郑叔还有事要忙,你把寿司带回房里吃吧。〕轻轻拉下春夏搂勾住他脖子的臂膀。叮咛说:〔对了,千万别跟你郑姨说起,我跟她说是出去买烟的。〕

〔遵命,郑叔。就算你不吩咐,我也不会那么笨跑去跟郑姨说,自找死路。〕

惹得郑旭阳不禁又笑起来,丝毫不以为忤。

〔对了,郑叔,你记得也别说溜了嘴,尤其是在关昭大哥面前。〕春夏叮咛。

〔关昭?他怎么了?〕瞧春夏一脸慎重,郑旭阳不禁好奇。

〔我怀疑——不,是确切,关昭大哥是郑阿姨的好细。〕

〔奸细?〕

〔这是形容词啦!就是说,郑大哥是阿姨派的。所以,郑叔,你要记著,别说溜了嘴。〕

看样子春夏对郑关昭很有成见,但郑旭阳当春夏是孩童呓语,笑说:〔我知道了。〕也没真的放在心上。

春夏这才蹑手蹑脚地出去。郑杜皖这时候多半忙于她的晚间护理美容,但还是小心一点为上。她急著赶快回房间大口大口吃一顿,耐不住在走廊就偷塞一个寿司进嘴巴,吃得正甘心起劲,不防走到房门就撞到了一堵墙。

春夏抬头,才发现那堵墙竟是〔奸细〕郑关昭。

〔你又跑去跟我爸谄媚了?〕打春夏从书房出来,郑关昭便瞧见了。看她东张西望,一副贼子的模样,也知道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你管!人家郑叔对我最好,才不会像你这么小心眼又讨人厌又坏心肠。〕把他形容得这么坏,他不真的欺负她一下,岂不是太辜负她了?

〔你没事就狗腿的谄媚我老头,他不对你好才怪。〕眼尖地注意到春夏手上的便当。〔那什么?〕

〔没有!〕春夏连忙将寿司便当藏到身后。

〔我明明看到了。〕郑关昭硬抢,大手一探,就将东西抄到手里。看见寿司,

眉毛挑了挑,要笑不笑看住春夏。

〔这叫、没什么。?〕他顺手取了一个塞进自己嘴巴。

〔啊,〕春夏哀嗥起来,眼巴巴地看他吃掉她的寿司,猛咽了一口口水。〔那是我的!你怎么可以偷吃人家的东西!〕

〔我哪偷吃了?我是光明正大的吃。〕说著,郑关昭又要伸手去拿一寿司。

春夏又哀嗥一声,扑了过去。〔把寿司还我!〕

郑关昭举高便当盒。春夏扑不到,俏脸气得通红。

〔过来。〕郑关昭转身走回房间。

春夏不动。他回头说:〔还不过来!你不要你的寿司了?要不要我拿去喂「玲玲」?〕

〔你敢!〕春夏哀叫一声,不甘不愿跟上去。

郑关昭的房间床上、地下及桌子上全丢满了书本杂志,脱下的衣服随便就丢披在沙发上。书柜上也堆满了书,书上头不相称地搁了一盒夹心酥饼干。

〔脏死了!乱七八糟的。你都不整理房间的吗?〕春夏皱了皱鼻子,毫不掩饰她的嫌弃。

〔不然你以为我叫你来干什么?〕郑关昭笑嘻嘻的。

〔你别想!〕

〔你不想要你的寿司了?〕郑关昭抓起一个寿司,在春夏面前勾了一勾。

〔喏!很香很好吃的寿司哦!你要不要吃一个啊?春夏。〕

春夏气结。肚子饿得呱呱叫,没志气地说:〔要。〕

郑关昭笑眯眯的,可以掐出水。〔要吃就把嘴巴张开。来!哦唔……〕像平时诱食玲玲那样,手上一块寿司拿在半空中,左右摆动著。

春夏没节操的张开嘴巴。

〔再张开一点!〕郑关昭笑得更愉快了。

春夏拚命张大嘴巴。郑关那个寿司偏偏要放不放的,擦过她嘴唇就移开。她张嘴去咬,他动作更快地就把寿司抽开。

〔郑关昭!〕春夏气红了眼,也不叫大哥了,连名带姓指著他鼻子吼叫。

〔在。〕郑关昭还煞有其事的回答。

〔你、你、你〕气得春夏结巴。

〔我怎么了?〕郑关昭若无其事。〔来,乖!吃个寿司,把嘴巴张开。〕

没出息的春夏见寿司直搁到她嘴巴前,就那么听话地又打开嘴巴。

郑关昭将寿司喂进她嘴巴里,春夏这才心满意足。但吃了一个后更想吃了,肚子更饿。

〔再给我吃一个。〕得寸进尺要求。

〔不行〕郑关昭摇头。

〔再一个嘛,再一个就好!〕春夏扑向他,抓著他手臂,又撒娇又央求的。

〔好不好嘛?郑大哥。再给我吃一个!〕

〔现在就叫「郑大哥」了?〕郑关昭睨睨她。

〔我肚子饿死了嘛!好不好嘛!〕春夏嘟起嘴巴。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好吧。看你这么可怜,就让你再吃一个。〕

春夏高兴极了,抓著郑关昭的胸膛,仰起脸,嘴巴张得大大的。

郑关昭看得好笑,喂了她一个鱼卵寿司。

主人喂他的小猫吃东西,差不多就这个光景。

春夏吃得啧啧响,郑关昭忍不住摇头说:〔你有点形象好不好?吃东西别发出那么难听的声音。〕

春夏伸伸舌头,一副意犹未尽。郑关昭索性又喂她吃,一个接一个。春夏就那样攀著他的胸膛,仰著小脸,张大著嘴巴,让郑关昭一个一个喂她。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又跑去跟踪男人了?〕最后一个寿司,郑关昭手停在半空中。

〔你怎么知道?关玲姐跟你说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也真服了你,那么丢脸的事,亏你做得出来。〕

〔这哪丢脸?你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不追上去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我问你,结果呢?〕春夏皱皱鼻。〔哪还有什么结果!结果那男的跟一个看起来挺有钱的阔太太快

乐去了!真可惜,那么有型的男人。〕

〔这是给你一个教训,男人不能只看外表。你也少再做那种丢脸的事,听到没有?〕

〔你以为你是太上王啊?你说什么我就得听!〕

〔你不听我就打你!〕

〔你敢!〕春夏恼起来,旧仇新恨一并跑出来。

〔要不要试试我敢不敢?〕郑关昭伸手抓住她。

春夏叫起来:〔不许你打我!我又不是小孩了!你这个大色狼!〕

〔哈!〕郑关昭嘲笑说:〔你还早呢!丫头片子一个,根本没豆腐好吃,还敢说狼色,我看根本只是侮辱狼。〕

〔你这个臭老头!〕说她小,她就骂他老。

郑关昭挑一下眉。第一回,他听到有人说他老。

这也实在没办法算,春夏十五,他二十八,完全跟他平常约会的成熟女郎水平不一样,才敢信口骂他是〔臭老头〕。

〔我是老头,你就是小表头。〕他将春夏抓到腿上,准备〔大刑伺候〕。

春夏挣扎叫说:〔你要敢真的再打我,我就跟你绝父!再也不跟你说话!]

十五岁还被打,太丢脸了!郑关昭要是真的敢再这样对她,她绝对绝对不原谅他!

郑关昭大手正要扫下,目光触及春夏长直的大腿,不知怎地,心里忽然闪过一种突兀、不对劲的感觉,说不出所以然,哽著什么似,极不舒坦,有种什么似在心头介出息起来。

他放开春夏。那张脸胀得通红,又怒又恼又委屈地瞪著他。他错楞一下。脸还是那张脸,千千万万十五岁少女那样的脸,但他说不出有哪里不一样了。

触及春夏夹脚拖鞋上笔直的双腿,他又怔了一下。

〔就只会欺负我!〕春夏空踢了他一脚,丝毫不害躁。

郑关昭心头五味杂陈,翻搅汹涌。原以为春夏一直是个小表头,小表头竟也要变大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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