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机场第二航厦的迎宾大厅前,一对俊男美女酷著一张脸,谁也不理谁的并肩疾步走出。
「少爷。」
「小姐,您提早回来。」
两个头发花白但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同时迎向前,恭敬的鞠躬,他们的态度让四周原本急忙赶著离开的游客莫不驻足侧目。
「麦管家,帮我把行李送回去,我的车停在机场的停车场,晚点回去。」
美丽的女孩脸上尽是冰冷的表情,而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听到她的话后愤怒的怒瞪。
「在结婚的第七天就打算回娘家?」外表拘谨的酷男冰冷冷的质问。
「我回去看我爹地、妈咪有啥不对?况且我也得去抱回我的宝贝。」女孩的回答也是酷劲十足。
「宝贝?」卓致超不满的皱眉,「当初不是说好不把你的宠物带到家里。」
「我后悔了,」邱娜莹淡淡的说:「我舍不得把它放在娘家,我会想它。」
「婚前协议忘了吗?」卓致超略带薄怒的说:「我们说过你不会把宠物带到我那里。」
「你可以养猫,为何我不能养狗?」她的声音瞬间降到冰点。「婚前协议中也有一切公平处之一项,所以我的宝贝也得跟著我嫁到你家。」
「我讨厌狗。」他双眉锁得更紧,干脆直截了当的说。
「我讨厌猫。」她也摆明了不肯让步。
「你——」
「我怎么样,没有宝贝就没有我。」
「那我们离婚!」冲动的话一说出口,当场吓傻自己与许多路过的人,每个人的焦点全集中在一脸苍白的邱娜莹身上。
「离婚就离婚。」邱娜莹昂起下巴,颤抖的唇轻轻吐出五个字。
「小姐!」
「少爷!」两道讶然的低呼,却挽回不了迅速甩头各自走人的新婚夫妻。
「人家日剧是成田离婚,我们却是中正离婚,」邱娜莹无聊的搅动手里的咖啡,无奈的叹息从红菱唇上溢出。「结婚才七天就在中正机场吵架离婚。」
「呃……」坐在一旁的好友们互望后小心翼翼的择字说道:「你们不是才开心的到意大利渡蜜月?况且卓致超还是你的青梅竹马?」
「算了吧,与其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倒不如说我们是冤家来的好。」她露出一抹苦笑的说:「我们会结婚完全是碍于父母之命,说什么认识将近二十年,对彼此都熟悉,总比嫁给一个贪恋邱家财产的男人强,经过那七天的旅行,我只能说我受够了。」
「小娜,难道你们在意大利也吵架?」她最好的密友孟萌妍讶异的开口。
「我们那叫吵架吗?」她讽刺的笑了笑,「我们管那叫意见不合,而以他的说法叫理念不合,你们谁见过有人渡蜜月还带著手提电脑和行动电话?不管走到哪里都和公司联络公事,这就算了,连在威尼斯的贡多拉船上,摆渡人唱著意大利情歌时他也嫌人家太吵,因为他要处理一件‘相当急迫’的订单!」
邱娜莹愤慨的大口濯完手中的卡布奇诺,脸上忿忿的表情让众好友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样……的确是过分了些。」好一会孟萌妍才表达她的同情。
「还有,他居然不高兴我找年轻的路人问路,拜托,那时候只有那个可爱的男生愿意理我啊,我不问他要问谁?况且,他还不是跟隔壁座位,穿著火辣的意大利女孩眉来眼去!」她越说越激动,然而在她咬牙吐不平的同时,语气里有掩饰不了的醋劲。
「就当他吃味嘛!」坐在孟萌妍旁的程潇掩嘴笑道,「谁会喜欢自己心爱的老婆和别的男生有说有笑的,就像你也不喜欢他和其他女孩眉来眼去的,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不够尊重我,」她很生气的强调。「为何他可以养猫我就不能把我的宝贝带去。」
「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同,也许他喜欢猫咪但不代表他会喜欢狗狗,」孟萌妍努力寻找不会刺激到好友的字眼。「婚姻本来就是互相配合的。」
「我希望他能尊重我喜欢的,」嘟起嘴,邱娜莹很不满好友的态度并非全靠向她。「我们才刚结婚,我想要带著我的宝贝都不行,那以后呢?」
「小娜,我们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孟萌妍叹气的开口。
「问吧。」对她而盲,没有什么不能告知的,尤其是面对关心她的好友。
「你们结婚前到底有没有先谈恋爱?」孟萌妍一句话直接命中问题核心。
「我们……」眉头锁紧,她思索了许久后才回答,「我们每个礼拜都在一起吃饭,我是说周末时。」
语毕,她的两个好友差点当场倒地不起。
「每个周末聚餐不是你们两家打N年前就这么做的吗?其他时间呢?总有私下吃饭、聊天甚至手牵手看电影、逛逛街之类的吧?」孟萌妍忍住尖叫的冲动,很受不了的问道。
「他忙,我也忙啊,」邱娜莹懊恼的咬咬唇,「当初我们决定结婚时,就都说好了,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涉,至于谈恋爱这种烦人的事,因为我们彼此都怕麻烦,所以能省则省。」
当她滔滔不绝的讲解时,越说,她的好友越是一副忍受不了的痛苦模样。
「所以你们在婚前连‘独处’的机会都没有?」程潇只差没口吐白沫的当场崩溃了。
「拍婚纱算不算?」邱娜莹想了许久后,认真的问。
「还真佩服你们还会抽空拍婚纱,我还以为依你们的随性,会连婚纱照都干脆省却。」程潇嘲讽的揶揄。
「是他妈妈——」她开了口,旋即想到自己的称谓不对时,又立刻改口。「呃,我是说我婆婆坚持一定要拍,因为要摆在喜宴的会场上,所以卓致超才答应去拍几组。」
「几组?别告诉我就喜宴上那三张照片。」而且还是只有新娘不见新郎的诡异放大照。
「五组,」她讪讪的说,也开始替自己强辩,「我觉得那没什么重要的啊,我姐结婚时差点连婚纱都省了,他们甚至连照片都没拍,那种艺术沙龙照,以后翻开来看的机会很少,我觉得没必要浪费……钱。」
她强辩的声音在好友的怒瞪下,越来越虚弱。
「你姐姐的婚姻怎样我们不好置评,可说到浪费钱,」孟萌妍很受不了的说,「你那么败家耍浪费,说你没钱就算了,可你夫家的钱用金山、银山、钻石山来形容还算小看了他们,你自己承认这桩婚姻你们到底是当儿戏,还是当八点档连续剧胡闹乱演?」
「我妈要我嫁他,我就嫁啊,」她一副迫于无奈的诚实以对。「反正你们都知道,在我家我是最没有声音的人。」
「我们只知道你爱他爱惨了才是吧?」程潇戳戳她的脑袋道。
「呃……」被人看穿的滋味不好受,就连邱娜莹也不例外。
「只有在他面前,你邱二小姐的傲气才会收敛许多,不然谁不知道你是不婚主义的效忠者。」揶揄起她来毫不手软的孟萌妍直截了当的说。
「你只有在事关你家宝贝时才会出现愤慨的凶巴巴模样。」程潇跟著继续调侃著。
「你们这样说,好像除了我家宝贝外其他的人、事、物我都不放在眼里似的。」邱娜莹很不服气的嘟起嘴。
「也不是这么说,而是你和卓致超本身结合的原因就和普通人不同,」程潇就事论事的分析,「你和你姐姐不同,你姐姐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也让别人知道她想要的,但你却隐藏住自己的情绪,就算你爱他,也该让人家知道吧?」
「让他知道,那我的底牌岂不是都被知道了。」她扁起嘴道。
「小姐,到底你决定嫁他的动机在哪儿?天知道你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逼得了你。」程潇受不了的有种想吼人的冲动。
「反正,我们已经决定要离婚了,不对,是晚些时候律师会来找我,总之,就当是一场梦吧。」她再次无奈的扁起嘴。
「其实有件事我们还是很好奇,」程潇和孟萌妍互看一眼后,贼兮兮的压低声音问:「你们到底有没有上床?」
「轰!」邱娜莹整张脸红得像关公一样,她脚步不稳的撑起身子站起,一张粉脸流露出小女人的羞怯。
「我看不用问,铁定是甜蜜蜜。」孟萌妍好生羡慕的说,因为每个爱帅哥的女人都知道,卓致超的外貌和身材有多赞,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
「没有,」邱娜莹露出一副高傲的表情,「我们连亲吻都没有。」
她在两位好友错愕的注视下,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踩著步伐离开咖啡厅。
「怎么搞的,才新婚燕尔就闹离婚,如果小娜比较任性,就当她是孩子心性,何必徒留话柄给人家在背后说三道四。」说话的人是卓致超的妹婿兼律师,也是邱娜莹的表哥,穆图。
「我的猫讨厌狗。」卓致超平淡的回答,语气中看不出他对迅速损落的婚姻有想挽留的感觉。
「这种理由,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吧?」穆图很不认同,「一只猫难道会比妻子重要吗?」
「猫咪不会吵闹,不会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他平淡的口气里多了一丝自己没察觉到的妒意。「我只要有喵呜陪我就好。」
「咽呜最好能暖床,能陪你福祸与共、悲喜同欢。」穆图一副沉浸在幸福的模样,让人看了刺眼。
「她的宝贝最好能够替她暖床,陪她福祸与共、悲喜同欢,」卓致超忿忿的回应。「你是我的律师,你需要做的只是帮我拟好离婚协议书,去问她有啥条件,只要她开得出来的我都能接受。」
「呵呵,我的个性呢,是劝合不劝离,」穆图讪笑的说:「而依我对小娜的了解,她是不会跟你要任何东西的。」
「你只要帮我问就好了,她要不要是她的事。」卓致超冰冷的道,随即起身,看向身后的落地窗不理会他。
「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穆图摆摆手,重重的叹了口气,「希望你今天做的一切决定都能不后悔。」
「我从不做后悔的事。」他笃定的回答。
「嗯哼,我突然间希望你能牢牢记住自己曾说过的话。」
「我的记忆力向来令人称赞。」卓致超竟不谦虚的回应。
「你觉得自己对小娜了解有多少?」走到办公室门旁,原欲离开的穆图突然转过身问他。
「我和她的感情从来没有开始过,何来了解?」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穆图不免摇头叹息。
「如果你能多了解她,或许你会爱上她也说不定。」穆图相当惋惜的说。
「爱?」他摊了摊手,「我只要自己过的快乐就好。」
「人不能索然独居到老,」他知道卓致超对婚姻的态度非常不积极,但身为他的好友,他还是想拉他一把。「有个伴侣总是比一只猫来得好。」
「我安于现状。」他的回答总是让人为之气结。
「算了、算了,」穆图摆摆手很无奈的,「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不过身为你的好友我还是想建议你改变一下造型,难道没人说你的衣著品味差到了极点吗?」
「是你今天对我颇有微词吧。」卓致超不以为然。
「没人教你要怎么配色吗?」穆图一脸嫌恶的说:「没人会把黑色西装配浅蓝色领带吧,还有,你的头发啊,也是难看到某种程度,二八头除了政治人物外,就没想到还有人留这种头发。」
「我看你今天比我还不对劲,」卓致超不以为然的瞥他一眼,「连我的衣服、头发都要管,看来稚渝没有把你管好嘛!」
「你自己照照镜子吧,还亏你是顶级的黄金贵族。」摇摇头,穆图叹声气后转身离开。
在穆图关上门后,卓致超终究忍不住走到办公室里的小房间,对著镜子上下审视自己。
「这样……真的很怪吗?」他不以为然的皱皱眉,撇嘴自我问道。
黑色西装、浅蓝色领带、黑色西裤,配上自己的身材和外貌,怎样看他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定是穆图看不惯他,才会故意挑他的毛病。
他如此想著,然而在离开前他还是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几眼,顺便模模自己上了发油的头发。
真的很怪吗?
「我什么都不要!」一边帮穆图修头发,邱娜莹一边气呼呼的说:「我又不缺啥,要签离婚证书是吧?拿来吧,我什么都不要。」
「小娜,你要不要等等再帮我修剪头发啊?」穆图透过镜子很害怕的说:「我怕你错手多剪了一撮头发。」
「拜托,你还不信任我吗?」她一说完,掌心下的头发又少了一大落,看得穆图的心好疼啊。「要不要染个头发,你的发色太深了。」
「不好吧,我怕我老婆会被我吓到。」笑笑的回答后,他突然话锋一转。「说真的,你怎么能忍受阿超那种超没品味的头发,还是很让人倒胃口的二八油头?我还以为你会利用机会好好替他整整呢。」
穆图这辈子从没如此懊恼自己会有祸从口出的一天,当邱娜莹听见他的话时,手一抖,当场又多剪了一撮头发。
「喔。」她轻描淡写的应了声。
「喂,都要你先放下剪刀的,现在可好,我的头发啊……」穆图欲哭无泪的呐喊。「看来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果然不假。」
「对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嘟嘴抱怨,「谁要你没事提到他。」
她边抱怨边试图做出弥补的修剪,在穆图不断的怒瞪下,她终于放下剪刀投降。
「大不了,今天不收你钱啊。」谁要他没事提到卓致超害她失手,这不能全怪她。
「啐,你以为我会在乎那区区小钱,」伸手戳戳小表妹的脑袋,穆图叹气的搂住她。「或许别人不了解你,但我可是打你包尿布时就认识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从小叛逆的家伙,会突然想开的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你不爱的人。」
「我才没有,」她红著脸避开穆图能洞悉人心的眼神。「我叛逆那么久了,良心发现不行吗?」
「最好是你良心发现,」放弃继续逗弄脸红的人儿,穆图突然严肃的转回正题,「依我对他的了解,你最好开口要些赡养费会比较好。」
「他是怪人吗?」她不解的开口,「别的男人都巴不得下堂妻不要狮子大开口,他却和别人不同。」
「或许是他的钱多到花不完。」穆图关心道:「开个价吧,你也不必每天这么辛苦的赚钱。」
表面上她是个光鲜亮丽,家有恒产的千金小姐,事实上,从她执意走向造型师这条路开始,邱家就不再提供任何金钱上的支柱,她一路走来的辛苦让人心疼,但她却从不埋怨,直到她在业界闯出名声后,邱家人才对外宣称他们一直支持小娜从事造型师的生涯规划。
「我现在又不缺钱,自给自足已经让我很满意哩。」她轻轻笑著,笑容里有超过她二十岁该有的成熟。
「就算帮表哥一个忙吧,也给自己一条出路,你们才结婚七天就离婚,你在业界的名声多少也会受到影响,反正他有的是钱,嗯?」穆图努力的劝说。
深吸一口气,邱娜莹定定的望著自己不甚细致的手。
「就跟他说,我要他名下所有的资产,要不然我一毛钱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