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芝并不是一个绝代佳人,也不是美丽加美丽的女孩子,她顽皮,爱捣蛋,野性又任性,短短的头发用手指一梳就贴服了,一条牛仔裤可以跑遍全港九,她喜欢玩,好象精力永远消耗不尽。
放暑假了,她天天出外玩,待头发会倘汗水,T恤全湿了,她才肯回家。
有时候,她调皮得简直令崔太太忍无可忍,她的大嫂更是啼笑皆非。
不过,有时候,安芝倒是挺可爱的,母亲肩膊疼,她替母亲按摩,大哥和大嫂吵嘴,她也总是护佐大嫂。
她最会向爸爸和大哥撒娇,她那嫁到法国去约二姐,也很疼她,常常寄给她一些巴黎时装。
崔安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
一九六零年出生,还差一个月就十八岁,五呎五吋高,一百一十八磅,没有人可以见到她的身材,因为她永远是松身T恤一件,美式运动鞋一对,总之,她很健康,肌肉结实而毫无肥胖的感觉。
她的短发微曲而乌亮,很贴服自然,大眼楮,出鬼主意时特别明亮,鼻子不大高,嘴形是圆的,两片嘴唇很红润,她的面颊儿红红的,像个红只果,人家问她面色为什这样光泽,红润,她就说:「我天天吃红只果啊!」
是的,她从小就喜欢吃只果,只吃红的,不吃青的,因此家里的人,个个都叫她红只果。
她虽然顽皮,但好打不平,尤其是绝不容许那些恃势凌人的所谓强者,比如在学校,有些体弱而内向的同学破人欺负,她会为她而跟人家打架。
这天,她和一个跛了脚的同学去买唱片,她的同学被两个小亚飞取笑,她气不过和他们吵起来,人家叫她一声小八妹,她就出拳,结果一个打两个,幸好刚巧有巡警经过,把他们拉开,一看,那两个小亚飞原来是「高买」,于是乘机把他们拉上警局。
小雯跛□脚走过来,扶住安芝:「怎了?伤得厉害吗?我陪你去看医生。」
「一点点皮外伤算得了什?」她擦去嘴角上的鲜血,「不过T破烂了,我要立刻回家。我先送你回去吧!」
「应该由我送你回去,我虽然不能跑步,又不是不会走路,你为我埃打,我应该侍候你。」
「什侍候?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一套,这样吧:我叫部出租车,先经你家,你下车,然后我自己回去,如何?」
「可是我……」
「什你你我我,明天再来买唱片。」
安芝送了小雯回家,自己回到家里,经过客厅,看见母亲和大嫂在闲谈。
「……谁都知道奶的娘家在美国,你在这儿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你弟弟来香港念大学,你让他一个人租地方住,一衣一食都没有人照顾,你忍得下心?」
「我一有空会去看他!」
「叫他住在我们家里,你天天可以看到他,那岂不是好?」
「妈,太打扰了!」
「你说什?打扰!」崔老太也是个直性子:「你是我的媳妇,我儿子的太太,我们是一家人,你的弟弟是我家的亲戚,他来香港,不住在姐姐家,住那儿?」
「妈……」
「不是说我们家地方小,没有大房子招呼奶的弟弟吧:」「怎会!家里空□几个房间。」「你知道就好了,我们除了有客房,老三,老四又去了外国,别说你一个弟弟,你一家人搬进来,都住得下,就这样决定吧:」「我很喜欢弟弟能够跟我一起住,不过他是男孩子……」「担心他没有伴儿?明天我的佷儿就由英国回来度假,他们两个男孩子,不愁寂寞。」「我的意思是五姑娘……」「啊!我终于明白了,你怕我们家那小捣蛋找你弟弟的麻烦?你放心,她敢欺负你弟弟,我就好好地教训她一顿。」「妈,你又误会了,我不是说安芝,其里,安芝很乖很听话,只怪我的弟弟,他什都好,就是牛脾气,我怕他惹□了安芝。……」「如果他敢欺负安芝,我叫他一声好汉。我家的红只果,是个危险人物,早就该给人修理修理,你弟弟那棒,我更加欢迎他住在我们家里。你赶快打个长途电话,告诉你爸妈,你弟弟……」「他叫祖利:」「祖利?」「是的,我叫祖琪,他叫祖利,所以人们都叫我甘枣琪。「大嫂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你就告诉你爸妈,祖利住在我们家里,请他们两位放心。「安芝立刻摄足跑回楼上。她回到房间万二个不服气,何物祖利,他竟敢修理我崔安芝?」
好,先发制人,等他来,就叫他看好戏。
她脱去破T恤,躺在床上,开始想办法,作弄祖利,他要祖利知道,他绝不能修理她!
明天来的世礼表哥,她记得小时候常常和他打架,不知道他长大了怎样?
她是来不和他通信的,其实,她根本没有和任何人通过信,因为她讨厌写信。
她觉得写信,是很婆妈的事。
由于她上面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姐姐比她大十年。而三个哥哥以第三和第四的年纪和她接近,受了三哥,四哥的影响,因此,安芝的性格也像个男孩子,率直而不娇媚。
※※※
世礼是个长了小胡子的二十四岁年轻人。
他对安芝是挺友善的,打架的事,自然不会有。
可是,安芝讨厌他的小胡子。
世礼住在安芝三哥的房间里,就在安芝卧室的隔壁。
晚饭后,两个人在聊天!
安芝咬□她的红只果。
世礼也在吃梨子。
「唔!你在英国有多少个男朋友?」
「很多:」「我不是说普通的男朋友,是说最要好的。」「也有三四个!」「那多?」「步过三个不能玩桥牌。「安芝瞪看那娃大眼楮:「就是为了打桥牌。」
「有时候,我们也到」的士够帑玩玩:」「那还差不多。「世礼看了安芝一眼,莫名其妙。」三四个那多:「安芝放下只果:「他们不吃醋的吗?」
「醋有什好吃,酱油还差不多!」
「我不是说酸酸的醋,是妒忌。」
「我们不会互相妒忌的,谁的功课不好,我们还替他补习呢!」
「你为什那笨的?说了半天都不明白,我说的妒忌,是和爱情有关。」
「我们从未试过五个人追求一个女孩子。」
「英国不是很流行同性恋吗?」
「啊!我明白了,你这小表,怪不得姑姑说你顽皮,」世礼作势打她:「我是这种人吗?」
「我看你是个嬉皮士,我以为每个嬉皮士都流行这种玩意儿!」
「我像嬉皮士吗?」
「你不像吗?」
「当然不像,我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我不戴耳环,不曲发,不戴项链,不……」
「但是你长胡子。」
「又不是长胡子。短胡子代表斯文,代表绅士作风。」
「爸爸五十几岁了,还没有长胡子呢。」
「原来你不喜欢我的胡子,」世礼摇头笑了:「这一次由英国回来,是想看看香港有什变化,同时我一直没有忘记香港的鱼翅饺和芋角。」
「刚才吃饭时,妈咪答应明天带你吃早茶。」
「姑姑也代你答应陪我到处观光。」
「香港是小地方,比不上英国那大,没有什好参观的!」
「奶不想陪我?」
「妈咪下了命令,想不想都要陪你,而且,你并不讨厌,你喜欢去那儿,尽避告诉我好了。」
「谢谢。」
「不要向我道谢,我并不是一个好导游。」
「奶肯陪我,我已经很开心。」
「你在这没有女朋友吗?」
「我们一家移居英国,已经六年了,那里还有女朋友,以前谈得来的,恐怕已经嫁了。」
「男朋友呢?」
「小姐,我不喜欢搞同性恋的,我喜欢女孩子,不喜欢男孩子。」
「那——为什不由英国带一个女朋友回来?」
「在英国,很难交上一个令自己满意的中国女孩子。」
「交一个碧眼金发的女孩子也不错!」
「我的思想很保守,我不喜欢试婚,同居,也不喜欢娶外国女孩子做太太。」
「在英国住了六年,难得!」安芝对它的印象好转了:「后天一早,我带你去海洋公园。」
「这正是我要去的!」世礼很高兴:「我要拍很多很多的照片。安芝,打扮得漂亮点,我妈想看看你的照片!」
「我去见港督也是T恤一件,牛仔裤一条。」
「我送你几条裙子。」
「我喜欢穿牛仔裤,你以为我没有裙子?我告诉你,我有五条牛仔裤,但是有三十几套裙子,便服,鸡尾酒服,晚装,全是法国货!」
「表姐寄给你的?」
「猜对了。」
「既然有那多漂亮衣服,为什还要穿这牛仔裤?」
「方便呀!」
「安芝,你知道吗!」世礼很诚恳地说:「你已经越来越大了,你不再是小女孩,奶是个少女,可爱的少女,你不能一天到晚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这会遮盖了你的许多优点。」
「要那多优点干什?」
「找男朋友,找对象呀!女孩子总有一天要结婚的,是不是?」
「言之过早,我才念了一年大学预科,我起码还要念五年书才能大学毕业,大学毕业还要考硕士,博士。哈哈,我看,不到三十岁,我不会交男朋友。」
「等到你做博士的时候,你就不再喜欢结婚的了。」
「为什?女博士不能嫁?」
「你三十岁,当然要找一个三十几岁的丈夫,如今大部份超过三十岁的英俊、能干男人都有了太太,起码也有了未婚妻。」
「我从未想过要嫁个白马王子,」安芝站起来:「别谈这些无聊话,我们看电影去。」
「安之二世礼作最后一次请求:「明天穿一条裙子去拍照好吗?」
安芝笑看,摇一下头。
「你好调皮,好顽固。」
「总之是一无是处:「安芝耸一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