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蔚儿走!」李驭是日又到了父亲李敬德的房中。「留她在这里,只是徒增痛苦,让她回北方吧!」
「她痛苦?她带给你的背叛就不痛苦吗?」
「爹,」李驭垂下眼。「她在,我们两个都痛苦,她如果离开,孩儿也许会好过一点。」
「驭儿,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这是你为了让她走,故意讲给爹听的。」
「孩儿没说谎。」
李敬德沉吟了一下。「好,驭儿,爹可以让你放蔚儿走,不过,你必须娶瑛儿进门。」
「爹!」
「不是瑛儿也可以,总之就是要另娶他人,证明你可以忘记蔚儿。」
李驭站在原地,许久不语。
让蔚儿自由……也让自己放手……
或许……我们都该向命运屈服……
李驭思忖了许久,慢慢抬起头,眼中有著从未有过的情绪:「爹,就照您说的吧!」
「好,孩子,爹相信你很快就能重新开始,我这就派人到殷家提亲。」
「请再给孩儿一些时间。」
「到时你不会反悔吧?」
「孩儿会照您的意思做,不过孩儿预估不久后会有战事,我想先专心于此。」
李敬德垂首想了想。「好,爹也想是时候了,就先专注战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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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年灾害和内部分化后,突厥元气减损,正是突击的好时机。
不过唐朝甫用兵中原打下江山,士气虽高但不宜立即再大兴战事,兵部尚书府近日上了一个奏折,表示只要精兵三千,便可取下突厥定襄城。
爆廷之上,大家莫不对这个提议议论纷纷,李敬德对著大家说道:「现在正值冬天,北方天寒地冻,不但大损突厥战力,且他们更不会料到唐军会在这个时候发动突击。」
一名大臣回道:「不过定襄城是突厥的都城,驻兵想必不会太少,仅以三千兵力袭击,虽然可以让我们的大军休养生息,但会不会太冒险了?」
众臣商议著,太宗问道:「李将军有把握吗?」
李驭道:「我和爹商议过了,此战必捷。」
「好!就挑选精兵三千,大家等你们凯旋。」
李家用兵出神入化,关内外早有所闻,李家为唐朝打下不少江南江山,受封兵部尚书不是没有原因,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时节突击突厥的确是条好计,不过也考验李敬德父子的能耐。
回到了李府,只见李驭独自在后院踱步。
「孩儿,是否在为出兵之事烦忧?」李敬德走近问到。
「这些日子,士兵未曾懈怠,孩儿对突厥习性也有一定了解,此役虽有风险,但孩儿并不怕。」
「不过爹见你神色凝重,在想什么吗?」
「爹,」李驭想了想说道:「孩儿想先将蔚儿送回北方。」
「在此时送回?要是她泄漏半点军机,唐军还有机会活命吗?」李敬德不悦。
「蔚儿不会的,我相信她。」
「我不会答应的。」李敬德坚持。
「这是孩儿行前的最后要求。」李驭说著,心中有隐隐的痛。「我不在李府,没人看著蔚儿,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再说,」他声音低沉了下来。「战事难预料,此次突袭要是失败不能回来,我也不希望蔚儿知道。」
李驭有些恨自己,在这最后关头,还是为蔚儿著想,他不知道蔚儿到底还爱他几分,也忘不了蔚儿狠狠刺下的那一刀,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在出兵之前,仍想先安顿好她,像是交代好自己最后的心愿。
他见李敬德不语,继续说道:「爹,若您答应孩儿此事,那么我回来后,就依您安排,另娶殷瑛为妻。」
李驭眼中闪过一丝情意,李敬德看得出来,那是对蔚儿的感情。此时他的眼中一样闪过一丝光亮,却有些诡异。
「驭儿,至今你仍相信她?」
「是的,爹,我相信她不会做出对不起李家的事。」
「好,」李敬德沉吟。「那爹就不再多说,就依你,让她走吧!」
李驭脸色转为喜悦,而李敬德心中此时却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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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李驭走到了别院,这次他不再翻墙,直接开门而人。
自从被关进别院后,蔚儿不曾见到深锁的大门被打开过,更没想过,推门而入的……竟会是李驭。
蔚儿手上的银针顿时落地,细小的缝针本很难让人注意到落地声音,但在此寂寥的夜,却是那么清晰。
再见李驭,她站在桌旁不语。
而李驭也立在门口,沉默许久。
两人的眼中都有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蔚儿先开了口。
「三郎……你还好吗?」她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嗯,我很好。」李驭低声说著,此刻蔚儿悠悠地道:「那……伤……痊愈了吗?」
说罢她眼眸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情感,这自己造成的伤,该如何启口?
李驭的右胸口其实伤的不轻,锐利无比的小刀伤及经脉,要全然复原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李家对这伤非常保密,不仅只由二哥李逸替他治疗,甚且平日例行的操练,李驭一件也没有少,照常带兵演练,也因此伤口好得更慢。
不过,他仍对著蔚儿说道:「伤口已无大碍。」
他的双眼刻意避开蔚儿的视线。「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蔚儿看了看他,想了想说道:「你是要趁正月雪天之时,突然袭击可汗吗?这样……很危险。」
蔚儿说罢,李驭将眼神又转回她脸上,深夜烛火照映下,李驭清楚地看见她眼眸中的担忧。
她仍是以前的蔚儿,总是知道他将要做的事、担忧他的安危,这是他千里迎娶的蔚儿,如今却要亲自将她送回北方,李驭再难掩心底难过。
本要隐瞒她这场战役,没想到她一说即中,李驭只有默认。
「我会小心。」
「我已经没有资格为你穿上战袍了。」她说得黯然,李驭听得神伤。
「蔚儿,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另一件事,今晚我们见过最后一次面后,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北方,你……就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吧。」
怎料蔚儿听了没有太讶异,反而悠悠说道:「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而且一定是你向爹爹求的。」
「蔚儿……」李驭心中翻腾,蔚儿说中他的每一件事。
「三郎,这一切是我造成的,所以这后果也是我该受的,我不怨谁。」蔚儿蛾眉微蹙。「只是,我不知道你何时要出征,不过此时北方天寒,若大批军队远征,只怕还未开战,兵力先折损一半,突利可汗虽投奔唐朝,但突厥剩下的兵力仍强大,加上早已习惯北方寒冶的气候,两军若交战……三郎……我……我会……」
「你会担心我。」蔚儿的眼神已经替她说出了心里话,李驭心生感伤,蔚儿有著胡汉血统,李家又是她的仇家,到底该帮哪一边,任谁都会矛盾。
他要送蔚儿回北方,就是要她断了两人间的情丝,要她没有牵挂。
「蔚儿,我不是第一回征战沙场,不必担心。」李驭说著违心的话,送走蔚儿的目的自己清楚。「回到北方找个好人家照顾你。把我忘了,不要蹉跎青春。」
他双拳不自觉紧握,最后一句话几乎要哽在喉咙,他勉强自己镇定。
只看见李驭最后从怀中拿出一物,放在蔚儿手中。「这个还是由你保管吧!往后,把我们之间的一切忘了。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无限的酸楚涌在心头,不过他已无法再为蔚儿做些什么,他们之间横著太多阻隔,无法横越,只能放手,男儿怎会无泪,他将泪水滴在心头。
蔚儿却无法忍住,颗颗泪珠滑落,她手握著那把曾属于她的小刀,小刀再次回到她身旁,但小刀的主人却从眼前一步步离她远去。
人说刀剑无情,这把小刀也曾无情地刺穿李驭胸口,然而现在的它,却像是狠狠刺著自己的心,蔚儿紧握这刀,落泪不语。
翌日清晨,蔚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门前马车已经备好,她回头望了望,看了李府最后一眼,踏出大门。
李驭没有来送她,出征在即,他一早依惯例领兵操练,要自己不再想任何事,想要借此逃避。
李驭没有出现,父亲李敬德却意外地来送行,蔚儿站在轿前,有些惊讶。
「蔚儿,一路上好好照顾自己。」李敬德对著蔚儿说著,蔚儿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是,我会的。」
「另外,不必担心驭儿,我们已经打算派出百万兵力跟著他出征。」
「百万兵力吗?」
「是的,驭儿领精兵三千先行诱敌,后方有百万大军后援。」
李敬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过去的事我不再追究,念在驭儿曾对你动过情的份上,我放你走,未免颉利先有准备,路上莫要对人提及任何事,走吧!」
蔚儿上了马车,轿内摇摇晃晃,载著她往曾经熟悉的地方前进,她的心离李府越远,心也越晃。
而李敬德看著越行越远的轿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颉利派她来当内应,他就让蔚儿放出假消息吧!李敬德嘴角微微上扬,刚刚这番话,也让正躲在柱子后方的那厨子听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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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四年正月,李敬德、李驭父子只领精锐骑兵三千人,夜袭定襄城。
大雪纷飞,唐军训练有素地快速推进,李驭早已熟悉这北方严寒气候,只是领兵前行,却无法克制地想著一人。
她应该已经到了吧!回到故乡,重新开始吧!
他心中念著的蔚儿,此刻却正在突厥大帐中。
颉利可汗看著她,严厉间道:「要不是我的人发现你的马车踪迹,你是否打算躲一辈子?」
颉利可汗最近接获回报,唐军有可能趁隙进攻,所以加强防备,蔚儿的马车也被发现。
「可汗,蔚儿父母已双亡,实不想再卷入战事,请您放了弩儿,蔚儿将会感激不尽。」
「你身为突厥公主,李家又是你杀父仇家,要你取李家人的一颗头,有那么难吗?」
「可汗,蔚儿实不想再卷入这些是非,请您放了……」
「要我放了弩儿,就拿李家人头来见,我说过的话不可能改变!」
颉利可汗斥著蔚儿,蔚儿面无表情,不再说话。
突然,只见一突厥士兵慌忙冲入牙帐,神情慌张。
「报!」
「何事这么慌张?」
「可汗……前方回报,唐军正往定襄城迅速前进,已经……距离已经很接近了。」
「这个时候攻城?!」颉利可汗面露惊讶,他知道李世民会趁北方灾害时侵犯,但真的没料到会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
「混帐!敌军已经靠进了才发现?」
「可汗……他们……」
「说!」
「他们这次好像有备而来,不仅行军无声,速度也比以往快很多。」
颉利可汗听了双眉靠拢。「共有多少人马?领军的是谁?」
传令兵听了更加紧张:「回可汗……领军的是……李敬德、李驭父子,由于时间紧迫,还不知道有对方有多少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颉利大怒。「你们都在睡觉吗?给我把派出去的探子通通找回来!」唐军不声不响就要攻进定襄城,这让颉利可汗又怒又惊,痛骂道:「还不快去!」
连对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这场仗要怎么打?
「等等!你说领军的是谁?」
「是李敬德父子。」
「李敬德父子!」颉利可汗面色更加难看。「如果是他们领军,李唐应该是派出全国重兵。他们什么时候集结兵力的?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
颉利可汗的猜测不无道理,李敬德是兵部尚书,唐朝镇国大将,如果连他都亲自上阵,肯定是领全国重兵倾国攻城,现在就要兵临城下,颉利怒急攻心。
不久,探子进帐参见颉利。「回报可汗,唐军是李敬德、李驭父子领兵。」
「废话!这还用等你回报?我要知道对方多少兵马!」
探子声音发抖地回道:「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差异很大,一说是唐军有全国百万兵力,但我们实际看到的只有约三千人。」
颉利沉吟了一会。「看到的只有三千人,没有更确定的消息吗?」
探子跪在地上不敢回话,颉利想了一会说道:「阿史那‧蔚儿在哪?」
身旁的人应道:「还在军营中。」
「把她带来间话!她在李府这么久,一定有确实的消息。」
身旁这位心腹回道:「可汗,阿史那公主的话,未必可信。」
「怎说?」
「她在李府这么久,不管您怎么催促,都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要不是您拿她弟弟威胁,恐怕她早已忘了自己的身分。」
「此话怎讲?」
「她应该是对李家那人动了感情。」
「你是说李驭?」
「是的,派去潜入李府的探子是这样回报的。」他说的是那个厨子。
「女人果真不可信。」颉利可汗想了想说道:「那么这探子可有这次派军的消息?」
「回可汗……他已经被李府的人发现了……」
「可恶!」
「探子最后回传的消息是,唐朝有兵力百万要进攻,但会先派三千骑兵诱敌,使我们上当。」
「这消息可靠吗?」
「是探子最后说的。」
当然,这也是李敬德刻意放出的假风声。
颉利可汗想了想说道:「还是把阿史那‧蔚儿带来。」他将双手放在背后。「如果她爱上了李驭,那么,她会说假话。」
蔚儿被带来了,颉利要她透露李唐兵力。
「可汗,蔚儿不知。」
「不知?不要忘了,你到李家的目的。」
蔚儿想起了李驭,心中一阵翻腾,她悠悠地抬起头说。「可汗,据李敬德所说,唐军……只有三千人。」
她说话时眼神闪烁,李敬德告诉她兵力有百万,然而此刻她心中,已然只想为李驭著想,她没有说实话,想要让颉利可汗轻敌。
「很好,带下去,跟他弟弟关在一起。」
「可汗!」
「不说实话的人,下场就是如此!」
颉利可汗看见蔚儿闪烁的眼神,知道她在说谎,更加让他相信李家领了百万军队来攻城。
不过他压根没想到,不相信蔚儿的李敬德,将假的消息告诉她,本想让她跟厨子一样,带回不实消息。
不过李敬德没料到,蔚儿心早已向李家,她在颉利可汗面前说了谎,但不相信她的颉利,竟就此判断唐军倾国而出,冥冥中一切似乎都已注定。
大帐里许多部族首领已经心生畏惧,没有想到唐朝在短短的时间内竟可以集结全国兵力攻打定襄城,这样的速度不是一般军队可以办得到的,大家神色越来越紧张。
颉利可汗脸色也很难看,大军兵临城下,看来他是应变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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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李敬德、李驭亲自率领三千精锐骑兵,连夜进军,逼近突厥营地。
颉利可汗毫无防备,大敌当前时才发现对方,将士们更是慌了手脚,纷纷传言李唐已经集结全国兵力至此,否则李家父子怎敢孤军深入?
于是唐军尚未发起攻击,突厥兵就已自乱阵脚,此时李敬德又派人混入突厥阵营放话,说颉利的一位心腹将领已投降唐军,更让突厥军心涣散。
「爹,颉利中计了。」
「没错,看来他们已军心大乱。」
李敬德、李驭父子在战马上对话。
「驭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傲?」
「若颉利不战而逃,孩儿便追。」
「怎说?兵书有云穷寇莫追。」
「爹,颉利是何等善战之人,若此役他不战而逃,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已误信我们有百万大军攻城,他一逃避,众将们势必也相信唐军人数不可能只有三千,如此正是大好机会。」李驭一身雪亮战袍,双眼也闪烁著灼灼目光。「此时孩儿便假装真的有大军在后,一鼓作气地追赶,咱们就以三千精兵,破他的定襄城!」
「好!不愧是我儿,用兵力打胜仗不稀奇,用智力取胜才是上上之策。」
夜袭定襄城,果真让颉利可汗乱了阵脚,慌忙中带著亲信,连夜要撤退。
李敬德远远看见突厥阵营已见纷乱,拍拍李驭的肩道:「这仗我们胜券在握了。」
「爹,孩儿这就领兵直追!」一切果真如李家父子所料,颉利误判情势,李驭领兵追上,佯装大军开到。
不料,却有一事李驭未料到,颉利的军队中,还有蔚儿……
李驭一路策马奔腾,后方旌旗飘扬,眼看就要追上颉利,士气大振。
正在奔驰追赶之时,李驭眼楮突然一睁。
「蔚儿?!」
他大喊一声,蔚儿不是应该在北方家中吗?怎会在突厥军队中?
他一马当先,直入突厥阵营,他这一喊不但让蔚儿回头,更让跟随颉利撤退的亲信看见。
「可汗,看李驭心急的样子,看来两人之间真有感情。」
「好!」颉利大喜。「难怪她迟迟不肯回报军情,现在就让她发挥一点功用。」
颉利大刀一挥,刺向蔚儿的马,马儿一惊猛然扬蹄,蔚儿当下从马上摔落。
「蔚儿!」
李驭眼中看不见其他事,因为蔚儿就要命丧乱奔的马蹄下。
「三郎!小心!」蔚儿在地上连滚三圈,尘土飞扬,但是她清楚看见,正专注看著她的李驭,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把大刀就要横下。「后面!」
她急切大喊,李驭一听赶忙回头,但见刀锋已在眼前,立刻举臂,横刀阻挡。
颉利的亲信双臂持刀,狠狠落下,李驭用右臂急忙抵挡,已见吃力,更糟的是旧伤未全愈,整只手臂现在隐隐作痛,使不上全力。
「当!」
双刀交会之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见到散出火花,蔚儿在地上清楚看见李驭身体微颤,整个人往后仰。
这正是擒人好时机,只见颉利亲信立刻围上,举刀朝李驭攻击。
李驭左手抽刀抵挡,不断低身回避,他的随从也策马赶上,在李驭身边一同对敌。
只见马匹乱窜,两帮人马交会,倾全力力拼。
一边是留在颉利身边最后的死忠亲信,一边是李驭亲自训练的精锐骑兵,一时之间刀剑齐出,快的让人看不清。
然而蔚儿看得很清楚,她的三郎眉宇渐渐拢紧,右臂渐渐无力。
忽然她见到从他怀中,有一物落地。
那声音极细微,不过蔚儿听得非常清楚,那是她的发簪,在一片混乱中从李驭怀中掉落。
他……竞随身带著这东西……
发簪已经碎裂成数片,蔚儿抿著唇,看著李驭只用左臂抵挡攻势,渐处下风。
他的伤……是因为我……
她看得心伤,奋力从地上爬起,拾起地上一把长刀,放声喊道:「三郎,我帮你!」
她挥著剑,是李家剑法,替李驭档下了好几枝射向他的剑。
「蔚儿,危险,闪一边!」
李驭抽不出身护她,急忙大喊,此刻的他只要蔚儿不要受伤,自己不算什么,而蔚儿也是这么想。
「三郎!左边!」
蔚儿大喊,李驭忙档下左方来的一刀。
就在此时,蔚儿腰身突然一紧,倏地有一人从后方勒住她。
「李驭!你听著!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这是突厥语,李驭只听得懂一二,但是他已看见,蔚儿被颉利的亲信掳住,一把刀横在她白皙的颈间。
「放开你的手!」李驭怒急攻心,放声大喊。
蔚儿被拉上一匹马,看来是要被带走,借此威胁李驭等莫要追上。
「蔚儿!」李驭整张脸涨红,两人眼中再也看不见犹豫和猜忌,只有紧紧相连的相互担忧。
就在这一刻他已了解,蔚儿从来没有背叛过他,而蔚儿看著地上被踩碎的发簪,知道李驭心底始终没有将她忘怀。
蔚儿奋力挣扎,李驭在后猛追,但是她被颉利亲信紧紧勒住,在马上动弹不得。蔚儿看见李驭奋不顾身的要追上她,心急难过。
「呼!」她猛然抽起怀中的那把小刀,李驭最后又交给了她,现在她要用这把小刀,为两人解危。
蔚儿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全身力气集中在握著小刀的手,用力往勒著她的那条胳臂上刺去。
「啊!」只听见抓著蔚儿的人大喊了一声,他万万没料到蔚儿怀中有一把刀,就这样狠狠刺进自己手臂。
蔚儿虽顺利刺中他,但也因此失去平衡,没有人抓著她,她从奔腾的马上立刻坠落……
「蔚儿!」李驭狂吼一声,因为数匹马急奔向她,他急夹马肚,身子拱起,用进力气赶到她身边。
无奈已有数匹马就要冲向蔚儿,他不顾一切,放开马缰,往地上一跳……
宾在地上的蔚儿知道有好几匹马就要踩上她,但是她已来不及起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双手臂紧紧环住她,奋力翻滚。
李驭从马上跳下后,用身体护著蔚儿,一路翻滚,尘土飞扬。
蔚儿在这怀中,脑海浮现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
咻!
李驭听见箭声,蔚儿也听见了,这枝箭来势汹汹,李驭想也不想,用力翻了身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下。
他身著战衣,打算用盔甲挡下,然而怀中的蔚儿清楚看见,从李驭侧边来的这枝箭,会射向他的头,而他的头盔……在刚刚跳下马时已落下……
三郎……谢谢你最后仍相信我……
刹那间,蔚儿心中响起这最后一句话,而后突然撑起身子,将李驭挡住。
咻!
惊心动魄的声音,刺穿两人耳膜,李驭万万没想到蔚儿会在此时挺身,他来不及出声,眼见那枝箭就要穿过蔚儿心房。
不!
他面目纠结,用尽力气要将蔚儿压下,但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