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细若蚊蚋的声音自床幔内传出,外头的人不由得一阵狂喜。
「静儿!你醒了是不是?」袁夫人悲喜交集的声音立刻响起。
袁静紫缓缓睁开眼,她转动著眼珠看著眼前的一切,熟悉的床、熟悉的被褥、熟悉的房间,还有她母亲近在眼前的容颜。
「娘……」她轻声唤著,「我怎么了?」
「我可怜的孩子,你让暖香阁的宝儿给砍伤了呀!昏迷了好几天,直到现在才醒来。不过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袁夫人感激地直拜天,突地,她瞥见女儿枕头旁放著一条绣工精美的帕子,她不禁好奇地拿起来摊开一看,「静儿,这是你的吗?」
袁静紫愣住了。她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条手帕……是他来过了,是吗?当这个想法涌上脑海时,她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他听到她受伤的消息后便冒著险来见她了,是不是?而他会来,是否也代表他不生她的气了呢?
思及齐君彻出现在这个房间、这张床边,袁静紫内心不禁一阵激动,同时也逐渐确定,自己之所以心情会有这么大的起伏,全是因为真的很喜欢他的缘故。
「静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感到害怕?别担心,你的房门口有许多三王爷派来的侍卫守著,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还有,那个可恶的宝儿已经关进大牢听候发落了,你放心,她绝对会从重判刑的,真是太恶毒了,下手居然那么重,要不是你爹拦著,我一定要她立刻人头落地!」
「娘,不要怪她……」袁静紫吸著鼻子想上任泪水。她明白宝儿的心情……其实她会变这样,自己也有责任。
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袁夫人不觉一呆,随即她回过神,语气严厉道:「这怎么可以?一命抵一命,我没拿刀在她身上划上三刀就不错了。何况你都快嫁人了,她居然还持刀伤害你,这不是存心要破坏你的幸福吗?」
「其实破坏宝儿幸福的人是我才对……」袁静紫幽幽开口,心上一阵刺痛。
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静儿,瞧你病得都糊涂了,来人!快去请大夫过来,快点!」
「娘,我要那条帕子……」她要求。
「这是你绣的吗?绣得还真不错。」袁夫人不想再提起那些令女儿害怕的事,因此转移话题。
袁静紫忍痛移动一只手,紧紧捏著它,忍著泪不说话。
那是他一直收在怀中的东西呀……模著它,他就像在她面前一般。
娘说她的房门口一直都有侍卫看守著,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呢?他还会不会再来?她真的很想见他……
棒天深夜,齐君彻同样在霍青芙的帮助下成功进入袁静紫的房中。
他已经连续来看了她好几夜,但见袁静紫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这让他十分焦急,俊容也连著好几天不曾展露笑容。
听到他轻手轻脚地走近,一直强迫自己不能睡著的袁静紫心跳也愈来愈急促,直到他在床前站定,她蓦地睁开眼楮望向他,笑吟吟的开口,「你来了。」
看到她巧笑倩兮的小脸,齐君彻不由得一愣,「你知道我会来?」
「我看到了这个。」她轻扬了扬手上的帕子,「你当初就是用它包覆著送我的那对耳坠子不是吗?」
「你的记忆力真好。」齐君彻笑道。能再见到她对著自己微笑,他觉得此生已经足够了。
「对了,你进来不危险吗?听说外面都是三王爷的人。」袁静紫面露忧色地问道。
齐君彻给她一抹有信心的笑容,「有青儿的帮助,不成问题的,先迷昏他们,要离开前再让他们清醒,他们会以为自己是不小心睡著了。」
「原来青芙姊姊这么厉害,那她人呢?」不过分别十多天,袁静紫却十分怀念在卧龙山庄认识的他们。
「在外头守著。原本大武和石头也想来看你,可是青儿骂他们一定会碍事,因此他们只得乖乖待在山庄里。」
袁静紫闻言不由得失笑,「我能够想像他们大吵大闹的样子。」
「是啊,青儿直抱怨快被烦死了。」
「我也想见青芙姊姊……」
「是吗?那我出去,换她进来好了。」说著他举步就要出去。
「等等!」袁静紫忙不迭叫住他,由于过度用力,拉扯到伤口,她的眉狠狠皱了下,咬著唇不敢叫出声,深怕惊动其他人。
「怎么了?伤口疼了是吗?」齐君彻连忙回头,重新蹲在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还有话想问你,先别离开。」她真的很想他,哪怕多看他一眼也好。
「你说。」他温柔道。
「在这儿坐下。」她指了指床沿。他就近在身侧,这点让她很安心也很开心。
就在齐君彻在她身旁坐下后,袁静紫突然发现他脸上多了几道擦伤,虽然轻微,但她的心仍不觉一揪。
「这是怎么回事?」她伸手直指著伤处问道。
他只是淡淡一笑,避重就轻道:「没什么。」
她不喜欢他这种什么事都放在心底的个性,她在卧龙山庄时,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许多、也开朗许多,也会主动告诉她许多事情,她想看到的是那样的他,而不是这个沉默的一面。
「告诉我实话。」她十分坚持。
望著她祈求的眼神,齐君彻只得吐实,「我前几天带人去挑了虎头山。」
「什么?」袁静紫睁大眼,无法想像他持刀剑伤人的样子。
「放心,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警告他们以后别再滥伤无辜,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闻言,袁静紫才松了一口气。「为什么将你娘的耳坠子送我?」清澈的大眼定定地注视著她想了千遍万遍的俊逸容颜,深怕错失他任何一个表情。
齐君彻抿抿薄唇,轻声道:「因为很适合你,戴在你的耳朵上很好看。」
「我想知道真正的理由。」她想听到的不只是这样。「你将它送我,只是因为觉得它戴在我身上很好看?」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他的微笑有些勉强。
「但我想知道!」袁静紫难得孩子气的执拗,「是不是和宝儿杀我的原因一样?」
「宝儿说的话不必当真。」齐君彻压下心中的激动,试图以云淡风清的口吻带过去。
「那你是要我白白挨这几刀?」袁静紫任性地嘟起小嘴,握拳捶著床。
扁听到挨刀这两个字齐君彻的心都会很疼,何况是看到她捶打床,忙不迭道:「不要乱动,扯到伤口就糟了。我受伤的时候有你照顾我、看护我、治愈我的伤,如今你受伤,我不懂医术,可没那个能力治愈你的伤。」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告诉我好不好?」她脸上表情楚楚可怜。
「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齐君彻躲开她那总是能影响他心绪的脸蛋,极力以淡然的语气说。
她等了一整天,居然等到这句话,这个巨大的打击令袁静紫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别哭呀!」他心下一慌,七手八脚地替她拭著泪。
「你好冷淡……」她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地哭道:「你还在生气,气我欺骗你……没对你说实话,是不是?」
齐君彻拿她突如其来的眼泪没辙。他能怎么说?他的确是如她所言的生气,然而一看到她的泪水,再大的怒火也在这一刻被浇熄了。
「唉,好好好……你别哭,不要哭,我说就是了。」他举白旗投降。
袁静紫泪眼汪汪地看著他俊朗的脸庞,等著他的下文。
「我之所以将它送你,是因为……」齐君彻这辈子讲话还不曾如此吞吞吐吐过,「希望你、你能当我娘的媳妇……那对耳坠子原本是属于她的……」
没想到听完他的话,她哭得更凶了。
「我都说了,怎么你还是哭啊?还愈哭愈惨……」齐君彻慌手慌脚的抓起那条手绢替她擦著眼泪。
「你后不后悔将它送给我?」她泪盈于睫地问道。
齐君彻的心掠过一丝千刀万剐般的痛楚,但他立即想起前一晚说过的话。
「我不后悔……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可以祝福你了。」他拂开她颊上沾著泪水的发丝,强忍心上不断泛起的痛楚。
「因为你不在乎了……」他的话对她产生巨大的冲击,一想到他对她不再在意,袁静紫感到胸口一窒,几乎喘不过气来。
「又痛了是吗?」见到她皱起玉颜,他的眉心都皱起来了。
「不是因为伤口。」她控诉的眼神直盯著他,「是因为你的话。」
「我这么说错了吗?」齐君彻愣住了。
袁静紫闭了闭眼。机会难得,她想说出自己的心声。「我不要你的祝福。」
「也是……」他落寞一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寨主,有没有我的祝福你都会很幸福,我也相信三王爷有能力让你一生无忧无虑……」
他说完,袁静紫的眼眶又泛出了泪。
见她的泪水居然愈发不可收拾,齐君彻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我不该来了?你根本不想见到我?」最后,他只能这样推想。
袁静紫第一次知道何谓气到内伤。
「你给我听好……」她以略显颤抖的声音说:「我不需要你的祝福,那是因为……因为我希望能给我幸福的那个人就是你!」
「你说什么?」齐君彻呆住了。
棒天一早,袁夫人端著药来到袁静紫房中,一边喂著她,一边道:「静儿,听大夫说,你的伤还要十天半个月才好得了,我们与三王爷商量的结果,不如把婚期延后怎么样?」
袁静紫默默咽下药汁后,默不吭声。
「还是你想负伤出嫁?」袁夫人试探性地问。
回应她的还是一片静默。
「那不然你有什么想法?」知女莫若母,袁夫人一看就知道女儿心里有话。
袁静紫抬眼看著母亲,「我说了你们会听吗?」
「当然!」袁夫人慈爱地笑道:「虽然你爹正在忙,不过娘听完再告诉他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