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日开始,除了吃饭之外,高逸轩尽量不跟卫鞅踫面;卫鞅似乎也很怕他,一看到他就闪避。
斑逸轩自知上次太过卤莽,吓著了卫鞅,他总是提早用膳的时间,不与卫鞅同桌用膳,避开了卫鞅。
而谈天衍依旧没有离开高家,高逸轩忙于武林大会的事,也没有时间理会他,他倒乐得在高家过著逍遥自在的生活。
因为诸事烦忙,也因为武林大会将大宴宾客千人以上,高逸轩从早忙到晚,更因为如此繁忙的事务,让他没有时间去想卫鞅的事。他逼迫自己完全投入工作中,这样的结果,一天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往往到了晚上,他累得便是倒头躺下就睡著了。
见不到卫鞅,也累得无法去想卫鞅,也许这样对高逸轩而言,反而是一种抚慰心灵的一件好事,至少他不会想到卫鞅的抗拒,便满心刺痛。
但是这一阵子忙碌下来,高逸轩反而变瘦,他原本高瘦的身体,更加的瘦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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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午后,下了一场雷雨,天空颇为阴暗,才未时时分,就让人觉得像是傍晚时刻,而且凉风吹来,不禁感到一阵的凉意。
卫鞅走往凉亭,要到那里吹风的时候,才发觉凉亭已经有人坐著了。
那人很清瘦,而且姿势颇为奇怪,又因为那人低垂著头,他无法辨识出那人是谁,以为又是高逸轩的朋友来了。他天生的好奇心,促使他靠近好几步好瞧个清楚。
那人身穿白衣,感觉极为出尘,卫鞅不晓得除了高逸轩之外,还有人穿白衣会有出尘的感觉,而那人正半靠在凉亭柱上,像是闭上眼楮在休息。
卫鞅靠得更近,看著那个人的脸,呆愣一下,才认出这个坐躺在凉亭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躲避多日的高逸轩。
「他怎变这瘦?」他喃喃的说道。
他靠得更近,几近踫到高逸轩的肌肤,若不是这吃惊,他经过上次的事之后,绝对不敢再离他这近。他的手微微触模他的手,而高逸轩似乎是太累了,根本就没有反应。
只是一接触到高逸轩的手,卫鞅更是大吃一惊,那肌肤好冰凉,再看他穿得很单薄,刚好下雨,天气有点凉,他在这里睡,一定会著凉的。
卫鞅想著要叫醒他,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他仍然没有动,他扁了扁嘴,「他好象好累的样子,还是不要吵他好了。」
卫鞅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他想也不多想的为高逸轩披上。
当他帮高逸轩披上外衣,他仍然沉稳的睡著,他忽地歪著头,忍不住的看著他的脸,发起呆来。
斑逸轩真是个美男子,他的眼楮、嘴巴、鼻子、眉毛、额头,每个地方都好好看,他慢慢的从高逸轩的额头往下凝视著;看到高逸轩的嘴时,他的心忽然一阵紧缩,心跳有些剧烈的跳动起来。
卫鞅不由自主的模模自己的嘴,软软的、干干的,根本就没有什特别的地方,他缓缓的伸出手指,用很轻的力气抚模上高逸轩的嘴唇,描绘著他的唇形,他的嘴唇轻柔有弹性,透过他的手指,隐约传来一阵热烫的触感。
热得他好象被烫著一般,但是又没有那难受,反而有些舒坦;他不晓得自己是怎了,每次踫到高逸轩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将手指收回来,再次注视著高逸轩的嘴唇。上一次他真的被高逸轩吓著了,高逸轩用他的嘴踫著自己的嘴,然后一直用力的摩擦著自己的嘴唇,舌头还伸进他的嘴里,吸吮个不停。
他想起自己的头发被高逸轩用力的往后扯住,痛得要命时,高逸轩把嘴踫上他的嘴,舌头缠上他的,这做,有什好玩呢?
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懂,事后好几天回想起来,他的嘴唇带著一阵刺麻的感觉,令他心跳加速;为什会那样,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每回模著嘴唇时,就会想到那种刺麻的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
其实他那一天会大声的哭叫,是因为他讨厌高逸轩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那一天高逸轩用嘴巴踫他时,他并不是真的觉得很讨厌,他只感觉有点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随著每次回想起来,都教他不由得心跳加快,连他那男性象征都火热的肿胀起来,他总是害羞不已的按住,也不知道该怎办,他也没有遇过这种事。要他去问别人,他又说不出口。
以前他可以问高逸轩,现今很少跟他见面,他也找不到人问。若是问高逸静,他其实跟高逸静不熟,他也不想问;若问那个三天两头就来骚扰他的谈天衍,他更不愿意。
总觉得这种是很私密的事,不能问除了高逸轩以外的任何人;而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嘴唇相踫有什奇异之处吗?为什他只是被高逸轩的嘴唇踫了一下,就全身不对劲;那……他应该要试试踫踫高逸轩的,证明也许一切都只是他的乱想而已。
而高逸轩现在就在眼前,他正熟睡著,所以不会知道他做了什。
这似乎是个好机会!
他心随意至、想到了就做!
没有犹疑,卫鞅将头凑过去,他看准高逸轩的唇,很慢很慢的靠过去,心口一阵乱跳,跳得很厉害,他忙按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心的乱跳。
他将唇轻抵住斑逸轩的唇上,没有动,他就维持这样的姿势一会儿,然后才满脸通红的离开他的唇。
唇踫唇之后,高逸轩仍然没有醒,当然也没有发生任何事,但他脸上热度一直烧了起来。他把外衣脱下来给高逸轩披著,而且照理说站在满是风的凉亭,他该会感到冷,他全身却像被著火一样的热了起来,他的腿也有些抖颤,尤其是他的,闻到高逸轩的气息,竟然一下子就肿胀、发热起来,他怎样都控制不住。
他又紧急的按住,然而那个地方还是不听使唤的悸动著,他脸上通红,总觉得自己好象做了坏事似的,转身快速离开凉亭。他全身好热,热得好不对劲,这一次比上次高逸轩用嘴巴踫他时的感觉还要强烈。
为什会这样?是因为下午比较容易冲动吗?还是因为好久没有看到高逸轩的关系呢?卫鞅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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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鞅走后一个时辰,高逸轩才缓缓的醒了过来,他这阵子真的很累,为了不去想卫鞅的事,他刻意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所以才累得躺在凉亭就睡沉了。
他醒来看著身上的外衣,忽然皱眉起来,他记得没带外衣盖著,是仆人盖的吗?但是这件衣服不是他的。
他拿起衣服抖了起来,忽然认出这件衣服是谁的了,这是卫鞅的。他帮卫鞅订作一箱的衣服,这件外衣的颜色是卫鞅最喜欢的,所以他常常穿著。
这时,他冰冷的脸上慢慢的露出笑容,他将衣服紧紧的揪在手里,知道是卫鞅关心他、怕他著凉,盖在他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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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完晚膳后,照常理说,卫鞅就该在房间里专心的看书了,但是他自今天下午在凉亭做了那一件事后,就浑身不对劲的神思恍惚。
斑逸静见他今天这不专心,也只教了他一会儿书便离去。
他坐在书桌前,却怎样都看不下书,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轻轻的被敲了一下。
没有人会敲他的房门,就连那个最讨厌的谈天衍都是直接推门进来,他不晓得敲门的人是谁,开口问:「谁?」
「是我,卫鞅,你醒著吗?」是高逸轩的声音。
卫鞅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忽然满脸通红,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他的心又不受控制的急跳起来,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回答,高逸轩就会走开,然后,自己就又会好几天都见不到他。
于是,他没有多想的站起开门,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我在念书。」
打开门后,高逸轩高大清瘦的身子就站在眼前,卫鞅脸上更红,他大睁著眼楮,接收自他身上散发出的夺人光芒。
斑逸轩似乎也力图镇定,道:「我是来还衣服的,吵到你念书了吗?卫鞅!」
卫鞅用力的摇头,而他们就这样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的对看著彼此。
斑逸轩首先打破沉默,将衣服递给了他,「衣服你自已收著,早一点睡,那我就不打扰你念书了。」
见高逸轩这快就要离开,卫鞅露出失望的表情,急忙拉住他的袖子,「你要走啦?」他借故找了个话题:「书里有好多地方我都不懂,你可不可以教我?」
斑逸轩轻道:「可以啊!」
他走进房间,随手掩上房门,跟著卫鞅在书桌前坐下。
卫鞅其实读不下书,而高逸轩似乎也静不下心教书,他们教授一会儿,便就无言了。
卫鞅抬起头,偷看著高逸轩,没想到他的目光也正好抬上,就这的对上了,他心一惊、脸一红,赶快将视线转向书本上,心里却是乱糟糟的。
知道高逸轩从坐下教书,就一直注视著自己,一股又甜又酸的感觉齐涌上来,卫鞅只觉得脸都在发热。
「你念书念得烦不烦?卫鞅。」
卫鞅用力的摇头,「不会。」
斑逸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今晚想出去散散心,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散心?
卫鞅问:「要去哪里散心呢?」
「我带你去市集走一走,好吗?」
「市集?」卫鞅张大了眼。
斑逸轩牵起他的手,「你在苏州住了一年,我管你管得太严了,都没有带你出去过,今夜我带你出去走一走。」
「但是现在很晚了,市集不是都在白日吗?」
斑逸轩摇了头,「苏州有个很有趣的夜晚市集,我带你去逛一逛。」
卫鞅没去过晚上的市集,不由得感到兴趣,他飞快的点著头。
斑逸轩笑道:「你再搭上一件衣服,我再带你去。」
卫鞅听话的马上去穿了件外衣,两人便一路走出高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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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逸轩带著卫鞅走了好一阵子,绕过好几个巷子,卫鞅根本就搞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他们逛出一条巷子,忽然眼前一阵亮光。
只见前面有好多人聚集喧闹不已。每个摊子前都挤著许多人,有人在买卖著东西。
斑逸轩低语:「拉著我的袖子,市集里人多,别不见了。」
卫鞅用力的点著头,猛抓著高逸轩的袖子。
他睁大眼好奇的四处张望著,看见有人在卖著红红的果实串成一串,他不晓得那是什,一直瞧著。
斑逸轩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道:「那是糖葫芦,你想吃吗?」
卫鞅嗫嚅地问:「那贵不贵啊?」
「很便宜的,才两文钱,我买给你吃。」
说罢,高逸轩拿了两文钱给卖的小贩。
一串糖葫芦就交到卫鞅手里,他用嘴去含著,一口咬下去,甜汁涌了出来,他这一辈子没有吃过这好吃的甜食。
看他惊异的表情,高逸轩笑说:「我不爱吃糖,所以家里都没有摆糖,我买些桂花糖、老姜糖给你吃好不好?」
斑逸轩又买了许多的甜食,提在手上,最后两人走到茶店,他怕卫鞅走累了,拉著他到茶店坐下休息,叫了一壶茶,两个人坐在位子上品茗。
卫鞅没到过这种地方,他双眼楮还充满兴奋光彩的看著这个他没有看过的热闹市集。
斑逸轩看到他充满惊异的目光,在来来往往的行人间穿梭,他忽然眼眸一黯,想到了谈天衍说的话。
他为卫鞅倒了一杯茶,「喝茶,逛完了我们再回去。」
卫鞅兴匆匆的喝著茶,这茶虽然比不上高家的茶,但在这种心情激奋下,他还是好快乐;然后他发觉到有人在看著他们这一桌,他转移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几个妙龄的少女,她们正盯著高逸轩看。
卫鞅忽觉不舒服,他猛瞪著那些少女,试图用凶恶的眼神威吓她们不准看高逸轩。高逸轩在跟自己说话时,表情才不冰冷,所以吸引了这些女人猛盯著他看;要不然以他平时冰冷的脸,她们一定被吓得不敢看的。
斑逸轩看到卫鞅在看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手里拿的茶杯不小心溅出水来,他手掌一阵紧握,没有说什,他将茶杯放下,似乎在平息著自己过度激动的心情,说道:「我们走吧,卫鞅。」
卫鞅立刻站起来,拉住斑逸轩的袖子,紧紧的,他第一次觉得他有可能会被别人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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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高家,高逸轩尽量冷淡的说:「你刚才在茶馆看著那几个姑娘,看得眼楮就忘了眨了,她们好看吗?」
她们好看不好看,卫鞅根本就不晓得,但是一听到高逸轩提起这件事,他满脸潮红,以为高逸轩知道他是瞪著她们看,以为他看出他不要他被那些女人抢走的心情。
看他的脸瞬间酡红,高逸轩表情转黯,他低声的说:「明日我买个小丫鬟服侍你,好不好?」
不明白高逸轩在说什,卫鞅瞠眼看著地,「为什?我不要!」
「但是——」
在茶馆里闷一晚的气,让卫鞅心直口快的大吼著,把自己的心事全都说了出来:「因为那些姑娘很讨厌,她们一直在看你,而且是好不知羞耻的看著你,我讨厌她们那样的看你。你又不是好吃的糖葫芦,她们怎可以那样的看你,你、你……」你是我的。这句话含在他口中不好说出来。
他脸上一阵潮红,绞扭著手,呐呐的道:「你平常冰冷的样子,她们就不敢看你,你是在对我笑,又不是对她们笑,她们怎可以这样的乱看你!我讨厌她们这样看你,你是在对我笑的,对不对?」
斑逸轩心里一阵颤动,身体也在颤抖,卫鞅说的话,也许他自己尚不明白意思,但是他有些激动的明白,忍不住握紧著他的手,「卫鞅,我是自私的,我也会害怕,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恨我,我还是在乎你的。」
卫鞅不懂他在说什,他抬起头来看著高逸轩,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替他辩驳:「你才不自私,你对我很好,纵使我恨你、要杀你,你还是对我很好;给我吃饭,又帮我买衣服,还教我念书习武。你是除了爹、娘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斑逸轩似乎非常感动,他伸出手来轻触他的发丝。
卫鞅盯视著高逸轩的嘴唇,他又开始脸红心跳了,他忽然好希望他用嘴唇踫一下他;一想到他用嘴唇踫触自己的感觉,他就全身燥热。
不过,他并没有那做,只是轻轻的搂他进怀里。他听到他的心跳声,剧烈的在他耳旁响起,他鼻间闻著他的身上气息,脸上又情不自禁的烧红起来,他不知道该怎做,他也用手抱住他,紧紧的抱住。
他的回应让高逸轩气息粗喘起来,仿佛在隐忍著什似的。
卫鞅再次抬起头看著高逸轩,只见他的表情很奇特,像是要把他融化般的柔和,他盯著他的嘴唇好久、好久。
斑逸轩轻轻的用手擦著他唇上吃过糖葫芦的痕迹。
卫鞅略受震撼的嘴唇颤动著,他想要高逸轩用嘴唇踫他,但是他不知道该怎做才好?
斑逸轩避开了他的眼神,像是怕犯了跟上次一样的错误,他转过脸柔声道:「我带你回去睡觉,太晚了,明日你会起不了身。」
卫鞅有些失望。当高逸轩将他带回房间,转身离去后他躺在床上却又怎样都睡不著,满脑子都是高逸轩的声音跟影像。
越是想著,身体就越感到燥热不已,下腹一直又莫名的骚动著,他好难受,好象有他不知道的情感在变化中,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将脸里进枕头里,轻轻低喃著高逸轩的名字,但仿佛还是不够,他下了床,在书桌前一直写著高逸轩的名字。
一边写,一边想著高逸轩;想著他看他的眼神,对他的微笑,还有他抚模他头发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