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够了没?」眼看继弟愈来愈变本加厉,宥长辉虽然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却也开始没了耐性,再也不愿将时间继续浪费在这出闹剧上。
「除非你同意退婚,否则永远不够!」宥长曦愤怒嘶吼,眼角余光却瞥见一幅挂在墙上的绣画,顿时心生一计。
他记得那幅画是宥长辉生母留下来的遗物,若是……
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抄起木柜上一只插著花的花瓶,用力往绣画的方向扔。
「住手!」宥长辉脸色大变,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可惜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著花瓶笔直朝母亲的遗物飞去。
纵然绣画外覆著一层玻璃保护,但花瓶若是撞碎玻璃,花瓶里头的水又沾上了绣画,那么母亲的遗物就毁了!
「我来!」左楹眼明手快,推开突然挡道的张恕权,几乎是奋不顾身地飞跳起身,在半空中精准接住那只花瓶。
虽然不知道花瓶和她身后的绣画到底值多少钱,但从宥长辉和张恕权突然脸色大变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东西肯定更珍贵。
「你!」没料到左楹的反应竟会如此迅速,甚至又再一次破坏自己的计划,宥长曦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汹涌怒气,向前狠狠赏了左楹一巴掌。
「唉唷!」左楹才刚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不禁踉跄倒地,但即使如此,她仍紧紧护住怀里的花瓶和先前来不及放下的牡丹琉璃花盘,即使花瓶里的水溅了她一身也没松手。
「宥长曦,你竟敢欺负女人!」随著一声怒吼袭来,宥长辉抡著拳头猛地挥向宥长曦的左脸。
咚!
拳头击肉的声音笃实,并不大声,但却像是一道惊雷骤然在左楹耳边炸响。
她心惊胆跳地抬起头,看著自相识以来始终冰冷淡漠,宛如一汪深幽冷潭的宥长辉忽然化身为MAN味十足的Superman,将疯狗按压在地上猛揍,为民除害。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
她目瞪口呆,眼睁睁看著男神突然暴走黑化,把疯狗揍得落花流水、抱头猛哀,但神奇的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倒有种被人保护的深深悸动。
宥长曦……如果网路资讯没出错,这只疯狗应该是男神的继弟,可没想到男神竟然会为了保护自家的「柔弱」员工,进而大义灭亲……
真是太酷了!
「长辉,够了!」张恕权连忙抓住宥长辉肌肉贲张的手臂,虽然觉得宥长曦是罪有应得,但长辉毕竟是知名人物,若是把事情闹大也不好。
「他还有力气偷骂脏话,应该暂时死不了。」左楹将被震歪的眼镜扶正,立刻实事求是地帮忙实况转播,完全没漏掉宥长曦不知死活的小动作。
宥长辉和张恕权立刻转头狠瞪不知悔改的宥长曦。
「我……嘶!」不小心扯到伤口,宥长曦鼻青脸肿的俊脸更加狰狞。「我、我就是骂脏话又怎样?!宥长辉,你有本事就打死我,要是让各家媒体知道你对自家继弟施暴,我看你还怎么混!」
「你说你被宥先生打,有什么证据?」左楹再次插话,觉得这只疯狗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什么?」宥长曦被问得一愣。
左楹义正辞严地解释。「告人是要讲求证据的,没有证据就是诬告,明明就是你眼残脚残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我就是目击证人,完全可以证明你的伤是场意外,你怎么可以故意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看在男神刚刚帮她撑腰的分上,她当然也要礼尚往来一下。
「什么?!你……你……你!」宥长曦瞳仁骤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现在到底是谁在故意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左小姐说得好,将来若有需要,请你务必帮忙出庭作证。」张恕权眼中立刻浮现笑意,对左楹的负面印象更是「唰」的一声翻正,并另外多给了十分,聪明人果然就是讨人喜欢。
「没问题,到时记得多少给点「车马费’。」抱著怀里两笔「巨款」,因为对宥长辉身家资产有了新一层认知,左楹立刻脸不红气不喘地直接讨好处。
「没问题,大家都是‘自己人’,车马费完全好说。」张恕权再次微微一笑。
「你们……」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自己面前串通,宥长曦快气到吐血。「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王八蛋,我一定要告死你们!你们就等著——」他话还没说完,宥长辉再也无法忍受母亲的别墅被这种人污染,立刻揪起他的衣领,将人往门外丢。
「滚!」
宥长曦猝不及防,在别墅门口被扔个狗吃屎。「宥长辉!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唉唷!」好不容易站起身,谁知道脚下突然被某个东西一绊,竟又再次摔得四脚朝天。
「唉唷!」捂著小嘴,左楹立刻缩回自己的小脚,一脸无辜地对宥长曦巧笑倩兮,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跟著跑到门外的。「抱歉抱歉,我的脚太长了,你没事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一天到晚,摔死你这个王八蛋!
「你这女人——」
唰!
一记拳头再次无预警挥到宥长曦眼前,堪堪在他的鼻尖前方停住,惊得宥长曦瞬间头皮发麻,差点没心脏病发,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因为害怕再次被暴打,很没骨气地转身落荒而逃。
「哈哈哈——」左楹很不厚道地站在门口捧腹大笑,虽然小脸光荣负伤,但能看到恶人有恶报还是相当开心。
「没事吧?」宥长辉走到她身边,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审视她肿起来的左脸颊。
瞪著眼前那张突然靠近的俊脸,左楹笑声一顿,竟莫名有些脸红心跳,甚至别扭地往后退了一步。「还、还好,冰敷一下就好。」
宥长辉皴起眉头,并不苟同她的说法。「我待会儿带你去医院验伤,还有,你这个月的薪水双倍,就当作是我的赔礼。」毕竟是他这个做雇主的连累了她。
「然后刚刚……很感谢你护住了那幅绣画,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想到刚才她奋不顾身护住母亲遗物的那一幕,冷漠疏离的目光竟瞬间柔和左楹用力眨眼,接著又用力眨眼,虽然很讶异那幅绣画竟是男神母亲的遗物,却更加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薪水双倍力她应该没听错吧?
虽说她不幸「因工受伤」,但他刚刚保护她了,气也帮她出了,现在竟然还这么慷慨大方——
「噢,宥先生!您不只是男神,更是乐善好施、慷慨大方、温柔体贴、深明大义,并极具男子气概的超级好人!」她立刻惊喜地狗腿道。「我、我、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但我保证,如果疯狗下次又突然上门发疯,我一定会保护好所有的东西,请您放心!」
看著左楹喜不自胜、崇拜谄媚的「表白」,不知怎地,宥长辉的嘴角竟漫上浓浓笑意,心中因为母亲遗物差点被毁的震怒也瞬间弭平,只觉得眼前见钱眼开的小女佣爱钱爱得很可爱。
不过她丝毫不遮掩她的钱鬼个性,还狗腿得很明显,她也真算是奇葩了,但也幸好她见钱眼开,一听到摆饰的价值就化身为「守财奴」,母亲的遗物才能因此顺利逃过一劫。
「你身上有带健保卡吗?我们直接去医院。」说话的同时,他也示意屋内的张恕权帮他拿车钥匙。
「不用麻烦了,只是一巴掌而已,我牙齿没掉、耳朵没聋,眼楮也没瞎,用冰块敷一敷就好了。」左楹连忙摇手,已经骤得双倍薪水了,哪敢再恃宠而骄,况且她也不想小题大作,到医院检查那得花多少挂号费啊?
「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比较好。」宥长辉不放心。
「长辉,你还是听左小姐的吧。」张恕权忍不住插话。「我们昨天才刚回国,要是被记者拍到你今天突然带一名女性到医院验伤,不知道又要乱写什么了,还是低调一点好。」就算真的要去医院,他也不会让男神亲自出马。
「张先生说的对。」左楹连忙附和。「我真的没事,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重点是您的早餐在厨房,再不快点吃的话就要凉了。」她故意转移话题。
「你确定?」宥长辉忍不住微微蹙眉。
「确定。」左楹连忙点头,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事,立刻健步如飞地跑回屋内,推起推车就开始打扫,当然,在经过厨房时,她也没忘记挖出几颗冰块包在手帕里替自己冰敷,顺便用抹布擦干身上的水。
「‘她’的背景我查好了。」就在左楹走进屋内后,张恕权这才若无其事地来到宥长辉身边,低声说出他一早上门的目的。
「左楹的本职是间摄影工作室的助理,因为老板出国度蜜月,所以才会暂时到‘蓓蓓洁’兼差打工,而‘蓓蓓洁’的老板则是和她待过同一家孤儿院的学长,从她十六岁就录用她当工读生,彼此关系不错,昨天她就是送摄影工作室的老板出国,才会出现在机场。」
宥长辉始终垂著长睫,听著好友报告,并没有打岔。
「以调查结果来看,她的来历很正常,别墅钥匙应该可以交给她。」眼看左楹开始专心收拾屋内残局,张恕权才放心地从公事包里拿出一本调查报告,并继续道:「不过我建议琴房钥匙还是由你自行保管,平时工作也别让她轻易进出琴房,毕竟现在音乐市场太过竞争,有些事……还是先观察一下比较妥当。」
「我知道。」宥长辉点头,虽然直觉左楹不是那种鸡鸣狗盗的小人,但毕竟他的职业事关的不仅仅是一首歌而已,有时候更是一部电影的灵魂、两个制片间的战争,甚至是一位歌手名利双收的关键,实在不得不慎而重之。
即使对左楹印象再良好,他们俩终究是认识才不到两天的陌生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妞还挺不错的,竟意外的忠心护主,尤其身手更是了得。」张恕权翻阅手中的调查报告,可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左楹曾经学过武的经历。
宥长辉嘴角微扬,隐隐猜到左楹身手了得的原因,尤其当他转头看向屋内,却正好看到左楹正一脸垂涎地捧著彩釉马,迷恋的眼楮里几乎就要迸出金钱符号时,更是忍不住以拳抵唇,低声笑了出来。
钱鬼的爱钱潜能吗?
的确挺不可思议,也挺惊人的。
「你笑什么?」张恕权一脸不解地看著好友,不禁循著他的目光跟著转头看向屋内。
「没什么,先说说宥长曦的事吧。」宥长辉立刻拉回好友的注意力,下意识地不愿让好友也发现左楹捧著彩釉马膜拜,很萌很可爱的模样。
「对了,差点都忘了这件事!」张恕权宛如醍醐灌顶,果然立刻把头转了回来。「宥长曦刚刚说的退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我父亲和继母擅自帮我安排了一个未婚妻,而那个未婚妻不巧又是宥长曦爱慕的对象。」说到父亲和继母,宥长辉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表情,瞬间又变为凛冽疏离。
张恕权厌恶皱眉。「他们这对‘天作之合’到底又想搞什么鬼?既然宥长曦喜欢对方,为什么不是宥长曦和对方订婚?还有,那个‘未婚妻’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蓝氏企业’的千金。」
「蓝氏企业?」张恕权脑中迅速浮现所有关于蓝氏企业的背景资料,却怎样也猜不透个中玄机,只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宥长辉表情淡然地转著左手上的蓝玉尾戒,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在心中再次为母亲感到不值。
明知父亲是个习惯流连花丛的花心男人,却还是为了这样的男人伤心伤身,最后甚至抑郁而终,却没想到她才过世不到一年,那男人就马上把外头的小三娶进门,甚至将几乎跟他一样大的孩子带进家门,认祖归宗。
就因为看透那男人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个性,所以他才会凭著天赋,努力在音乐界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极力和那男人划清界线。而他十八岁成年后,就一直独居在这栋别墅,守著母亲的遗物,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和那个「家」楚河汉界了那么久,那对「天作之合」竟还妄想把他当作所有物,操控他的婚姻,简直可笑至极。
「不打算怎么办,我的婚姻不是他们说了算,只要我不承认那个‘未婚妻’,那她就什么也不是。」现在婚姻制度可不像古代了。
「那如果他们对媒体乱放话呢?」身为一个精明、专业的经纪人,张恕权想的总是比一般人多,一切更要以维护男神名声与权利为前提。
「那么他们就要有自食恶果的觉悟。我相信刚刚的宥长曦会是个很好的前车之监。」
「啧,那对‘天作之合’向来只会自作聪明,我倒是不觉得他们懂得适可而止。」
「那也是他们的事,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
「不可活!」张恕权立刻坏笑接道,虽然不想让事情变得麻烦,但身为多年好友,关于看家那些鸟事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也很看不起好友的渣父和小三继母,若是能看到那对「天作之合」吃瘪,他也乐见其成。
「反正敌不动我不动,就见招拆招吧。」宥长辉淡淡下结论,接著就迳自回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