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宕,铅灰色的云从天际重重地压下来,湿润的凉风吹过,挽来一帘细雨。
孙妙芊仰首望天,不敢相信。
这是什么见鬼的天气?居然下雨了?!
她没带伞,捧著一颗伤痛的心走在路上,找不到计程车可以招,而雨帘愈织愈密,凉意逐渐浸透衣衫。
这算什么?演苦情连续剧吗?
为什么女人难过的时候老要下雨来雪上加霜?为什么她必须在此刻,这么恰如其分地扮演这种角色?
去他的!天要她脆弱伤感,要她雨泪交织,她偏不要!
她偏要抬起头,昂起下颔,若无其事地走在路上。
她伸手抹去覆落眉眼的雨滴,高跟鞋踩在水洼上,荡开一圈圈骄傲的涟漪。
「欧巴桑?是你吗?」惊讶的声嗓在她身后扬起。
她转身,眨眨眼。
「是我啊。」李奇笑,撑著把黑伞,依然是一贯的牛仔裤打扮。他打量全身湿透的孙妙芊,恶意地扬起眉。「看来你淋得很惨啊!好可怜啊!」
耙嘲笑她?
她怒瞪他,冷哼一声,不等他同意自动挤到他伞下。
「嘿!你干么?」
「举高一点。」她命令他,嫌伞面快压到她。
「怎么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啊?」李奇摇头,只得打直手臂,举高伞面。
「过去一点啦,别一直挤过来,我这半边都淋到了。」
「男孩子淋一点雨会死啊?!」
「哇!你这人。真的很不客气喔。」
「老娘心情不好,你少惹我。」她阴沉地警告他。
「心情不好?为什么?」李奇心情来了,眼珠一转。「是不是我师父赶你出门?」
她身子一僵,眯起眼。「他敢?!」
「那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是来找我师父的吧?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他不接受你的表白吗?」
「你说什么?」她扭头瞪他,眼眸喷火。
「干么这么生气啊?你不是喜欢我师父吗?」
「谁、谁说我喜欢他了?」
「没有吗?」李奇微笑,指了指自己的唇。「为了见他一面,你可是不惜一切啊!」
她一窒,忽地更气老天了。
这算什么?不但下雨,还安排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表来损她?
「小表头别乱说话,快回家做功课去!」她猛然推开他,抢过他雨伞,往前快走。
「喂!」李奇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几秒后才急忙起步迫她。「你干什么?还我雨伞!」
「男孩子不要这么小气!你家不就在这附近吗?快点跑回家不就好了。」她更加快脚步。
「哪有人像你这么霸道的啦?还我雨伞啦!欧巴桑!」
「再叫一次!」她蓦地顿住步履,回眸瞪他。「你敢再叫一次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嗄?」李奇为她盛气凌人的威势一逼,傻在原地。
就凭这小子也想跟她斗?还早得很!
孙妙芊冷笑数声,趾高气昂地继续开步走,但也许是路太滑了,她高跟鞋跟绊上什么,扭了一下,居然整个人往前一扑——
跌得狗吃屎!
下颔撞上了地面,尖锐灼痛。洋装斑斑点点,染上难看的灰污。脚踝也像有些扭伤了,闷闷生疼。
可最教她难受的,是碎了一地的自尊,更别说还听见一个毫无同情心的青少年,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捉弄她?为什么她要这么倒楣?为什么没眼光到喜欢上那么一个懦弱的男人?
她是笨蛋!是白痴!
一股酸涩涌上喉头,她气苦地低喊一声,忿忿握拳敲了下地面,然后踉跄起身,扶著扭伤的腿与破碎的尊严,一拐一拐前进。
「喂!你去哪里?」李奇在后头喊。
她没听见,跌跌撞撞走在雨中。
「你不要伞了吗?」
灰色的雨,是一张落寞的网,罩住她的人、她的心,她无处可逃。
「孙妙芊!孙妙芊!」
再怎么不情愿,泪水,终究还是悄无声息坠下来,和雨丝融成一片蒙蒙的伤心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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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天色已沉暗,而她全身已湿透,眼眶也红肿。
默默进屋,迎向她的竟是一室光亮,丁至超坐在沙发上,一面吐烟圈,一面等她。
「怎么啦?芊芊。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他胡乱就著烟灰缸捻熄烟,急急冲向她。「你没带伞吗?下巴怎么红红的?衣服也脏了,是不是跌倒了?」
她没说话,木然站在原地,发缙黏附眉际,教他看不清楚她的眼神。
「快,去洗个澡换衣服,别感冒了。」他扶著她往浴室走。
在放热水的时候,他取下毛巾,细心地替她擦干脸,拇指轻轻抚过她擦伤的下颔,她疼得畏缩一下。
「摔得很疼吗?」他温柔地问。「待会儿洗澡要小心点,别踫到水了。」
她没说话,眼泪怔怔地流下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丁至超手忙脚乱。「很痛吗?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让我瞧瞧。」
「没有,我没事。」她摇头,吸了吸鼻子,泛红的眼伤感地睇著他。「我对不起你,至超。」
「嗄?」他一愣。
「你对我这么好、这么体贴,我、我不应该——」
「不该怎么?」
孙妙芊不语,含泪望他。
她知道,他的确是爱她的。
为了得到她,他甚至不惜抛却自尊,跪求于相良将她让给他。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该欺骗她啊。这对她,不也是一种不公平吗?
她吸了吸鼻子,颤著手取下戒指。
「这个还你,至超。」她哑声道,望著他的眼满是歉咎。「我对不起你。我们解除婚约吧。」
丁至超一震,脸色一下子黯淡。「为什么?」
「因为我——」眼泪再度融化。「爱上了别的男人。」
他倒抽一口气。
「我爱上了别的男人。」她哭诉。「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温柔体贴。可是、可是我不能也欺骗你……我爱上了他,
我也很不、甘心,可是真的、没办法——」她哽咽,痛楚地坦承自己的心情。
他白著脸瞪她。「是于相良吗?」
她点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丁至超握起拳,用力槌墙一记,像受困的野兽咆哮著。「那时候我不该答应你找他来帮忙的,不该冒险让你去接近他。我——」他忽地攫住她的肩,急切地看她。「可是为什么?芊芊,为什么你会爱上他?我哪里比不上他了?我除了没他设计程式的天分外,我哪里比他差了?」
「你、你很好。」她颤声回答。「比他荚俊,比他风趣,比他体贴,比他会说话,不无聊。」
「那你怎么会喜欢上他?!」他愤然嘶吼。「你告诉我!如果我的条件真的比他好那么多,你为什么会爱上他?」
「我也……我不知道。」
「给我一个理由!」他红著眼瞪她。「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她别过头,咬唇。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开心——我也不懂为什么,就是开心。」
「见鬼!」他狂吼,再槌了墙面一记。「见鬼!」
她歉然地望他。
「对不起,至超,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要听你说抱歉!我要听你说你爱我!」他抓起她的手,强硬地把戒指重新套上她手指。「你给我戴著!我不许你拿下来I听到没有?我不准!」
「至超!」
「你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你,就算是于相良也不行,我不准!」
他霸气地宣告,猛然拉过她,右手钳住她的腰,俊脸埋下。
孙妙芊吓了一跳。
「别这样,至超,放开我。」她挣扎著推开他,偏过脸躲开他炙热的吻。「别……」
「我要得到你。你的人、你的心,全是我的!」他看著她,眼眸点燃占有性的火焰,热腾腾燃烧,灼亮得骇人。
她愕然瞧他。从不曾见过他这种神情,他像完全失去了理智,那拧紧的眉,霸道的眼,阴沉的脸缘——她害怕了,莫名惊惧起来。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男人。她认识的丁至超不是这样的,他温柔体贴,幽默风趣,他总是那么从容自信地笑,不会像头失去控制的野兽。
「你不……你别这样,至超,冷静点。」她颤声安抚他。「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我们、我们可以慢慢说——」
「我不听你说。芊芊,谈话只是浪费时间。」他冷冷地、阴阴地牵动嘴角,眼底的火一下子成了邪气的冷光。「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得到你。我以前就是太过绅士了,你才会到现在还三心两意。」他抬起拇指,若有深意地拨弄过她柔软的唇。
「你、你到底想怎样?」她气息不稳。
「还用问吗?」他慢条斯理地微笑。
她心跳一停,赶忙跳离他。
「你别、你别过来!」她拿手臂挡在胸前,颤颤往后退。
「芊芊,别怕。」他放柔嗓音,慢慢逼近她。「你乖一点,过来这儿,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你、你别这样,至超,别过来。」
「过来这儿,亲爱的。」他诱哄她。
「不,我不——」她拼命摇头,慌了。他愈是柔声说话,她就愈害怕,他的眼底有种野蛮又强悍的,她不会笨到认不出来。
她一直往后退,终于退到大厅玄关处,右手往后探,她模索著门把,试图打开门。
他察觉了她的动作,不再扮悠闲,一个箭步上前,钳抱住她。
「放开我!放开我!」她尖叫。
他当然不会放,一手定住她,一手粗暴地撕开她衣衫,嘴唇放肆地袭击她柔润玉颈。
他要强暴她!他会强暴她!
孙妙芊恐惧地领悟到这点,她曲起膝盖,用力往他胯下一顶,他痛嚎一声,她乘势逃离他的钳制。
「你该死!孙妙芊,你竟敢这么对我!」他咬牙切齿地吼,拐著腿追她。
他追,她躲,沙发被撞歪了,茶几整个翻过来,花瓶、书报杂志、装饰品,所有能拿来丢的东西她全掷了。
客厅乱成一团,她的心也慌然无措。
最后,她拿一把水果刀指住他,抵挡他的逼近。
「你不会拿它对付我。」看心爱的人拿刀对他,丁至超脸色苍白,黑眼却绽出愤懑凶光。「很危险,快放下来。」
「你别、别过来,不然我就——」水果刀盲目挥动。
「放下刀子。芊芊,把刀放下。」他命令她。
她当然没乖乖听话,一面拿水果刀防卫自己,一面颤颤往后退,直到手再度模上门把,旋开它。
「芊芊!」他暴怒。
「走开!」水果刀往他的方向一掷后,她立即转身,仓皇快跑。等不及电梯来,她直接奔往楼梯间。
沉重的脚步声在她身后追缉著她,她心跳如雷击,耳里嗡嗡作响。
她奔出公寓大门,追逐的足音愈来愈近。街道上,天色黝黯,她惶然闯上马路。
一辆车急驰而来,车灯眩亮得她睁不开眼。
完了!绝望瞬间蔓延,占领她全身上下,她冻立原地。
第二次让车子撞上,她还能有幸活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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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相良猛然踩住煞车,竭尽全力回转方向盘。
尖锐的嘶声划破黑夜,轮胎打滑过地面,车头反方向调转,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住。
有惊无险。
他马上开门下车,奔向因惊吓而跌坐在地的女子。
「小姐,你没事吧?你——妙芊?!」他震骇,认出了差点让他撞上的女人竟是孙妙芊。
「你、你没怎样吧?我又、害了你,又伤了你,我、我真该死,真该死!」他焦急得语无伦次,脸色一下青一下白,满是自责。
她没说话,仰起脸,茫然看著他。
那是一张惊吓过度的容颜,她双眼无神,虽是看著他,却飘忽不定,仿佛穿过了他,投射至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她怎么吓成这样?
他心痛莫名,赶忙展臂撑起她。「没事了,妙芊,我送你去医院。你别怕,不会有事。」说著,他便要扶她起来。
「不许你踫她!」
凌厉的男声喝斥他,他愕然,转头看向气急败坏追来的丁至超。
「你放开她!她是我的女人,不许你踫她!」他狂躁地喊,一面奔过来。
「不、不要!」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孙妙芊茫然的神魂一下子回来了,她颤然抓住于相良肩臂,直觉往他身后躲。
察觉到她明显的惧意,于相良眉峰一拧,伸手拉起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质问。
「你管不著!」丁至超怒斥,快步抢上前来。「她是我的未婚妻,你离她远一点!」
「她在害怕。我要知道怎么回事。」于相良坚决不让开。
「她当然害怕,你差点撞上了她,她怎能不怕?」丁至超讽刺地冷哼。
「不,不是的。」孙妙芊哑著嗓子在于相良身后否认。「你不要让他踫我,别让他过来!」她紧张地抓住他衣袖。
「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于相良回头,沉声安抚她,轻轻拍拍她颤抖的纤肩。
「我叫你别踫她!」嫉妒,烧红了丁至超的眼。「想英雄救美吗?别自以为是了!」他抡起拳头,迅雷不及掩耳地往于相良脸庞挥去。
可于相良反应也快,手臂一抬,精准地格开他的拳头。
一击未中,丁至超不敢相信,愣了几秒后忽地更加抓狂,低下头,像头野兽朝于相良身上狠狠撞去。
于相良没让他有机会撞上,带著孙妙芊潇洒一回步,身子一转,轻轻巧巧躲开他的袭击。然后他抓住丁至超衣领,将他右手反手一剪,把在身后。
「你冷静点,至超,有话好好说。」他劝告。
「妈的!你放开我!」遭他轻易钳制,丁至超顿觉脸上无光,愤然冷啐。
于相良不理他,转头吩咐孙妙芊。「你先上车。」
丁至超却嘶吼著抗议:「不许上车!芊芊,你别上当了!」
孙妙芊听了,身子一颤。
「你以为他是你的英雄吗?别傻了!他才是害你最多的人!」
「什么?你、你说什么?」她回头看丁至超。
「不信你问问他!当初你怎么会发生车祸的?问问他是不是他害你的!」
她倒抽一口气,望向于相良,眼神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至超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相良眼光一黯。「你先上车。我慢慢跟你解释。」
「别上他的当了!他不是个好东西!」丁至超暴喊。
孙妙芊退后一步,茫然的眼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去,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怎么回事?于相良……不是个好人吗?她会发生车祸,跟他有关吗?是他害她的吗?他为什么要害她?
好可怕。她抬手捣住唇,压抑著极欲冲出喉头的呜咽。
她的世界全乱了——她不知该信任哪一个男人?或许她谁也不该信任。
「妙芊,你相信我。」于相良恳求地望她。「快上车吧。」
「我——」她狂乱地瞪他。
她能上车吗?她可以信任他吗?万一,她只是傻傻地跳下另一个陷阱……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丁至超趁著于相良不备挣脱了他,钢铁般的手臂马上朝孙妙芊攫去。
「啊!」眼看丁至超再次逼近,她惊慌地尖呼。在这关键一刻,凭借直觉做了选择。
她旋身,飞也似的往于相良的休旅车奔去,打开车门,坐上去。
而于相良也在跟丁至超一阵扭打后,摆脱了他,跳上车,关上车门。
车厢里,孙妙芊惊魂未定地喘著气,脸色依然和雪一样白。
「没事了,妙芊,没事了。」他温声安慰她。
她傻傻望著他。
他视线一落,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衫竟裂开了,香肩、玉颈、柔唇,多处瘀伤红肿。
他惊颤不已,下颔肌肉一阵抽搐,好不容易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究竟、究竟怎么回事?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他——」她颤著唇,全身也发抖。
他心一痛。「先别说了,我先带你回我家吧。」
「不,不要!」她攀著车门,不许他落车锁。
「你不相信我吗?」他神色沉郁。
「我不……不知道该相信谁,至超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眼眸泛红,惊惧且凄楚。
他无法呼吸,她这副模样让他联想起她出车祸那时,如此柔弱易碎,惹人心疼。
这一刻,他有股冲动想杀了丁至超,再砍了自己。
「对不起。」他哑声道歉,还想再说什么,后视镜却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亮,跟著,是一阵猛烈的引擎声。
「是至超!」她惶然瞪大眼。「他追过来了!」
「别怕。」他立刻倾身,替她系上安全带,跟著扫上自己的。
引擎声像恶兽,威胁著要吞噬他们。
「他要撞过来了!」她惊慌地抱住头。
「坐好!」他命令她,油门一踩,以最快的速度加速,奔向宛如没有尽头的深夜。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公路上风驰电掣,刺耳的呼啸声一次又一次划破寂静的夜。
孙妙芊全身血液冻结。
这是怎么回事?
丁至超这种不要命的追撞简直像想将他们置于死地才肯甘休,而于相良俐落精准的驾驶技术更让她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上。
今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续发生了这么多她难以想像的事?
「你开上山路了?!」她惊叫,不敢相信于相良为了甩开丁至超,竟不惜将车子开上山。「你疯了!这样很危险的。」
「你放心,我这辆是马自达,性能很好。」他平静地回应,潇洒自如地转动方向盘。
「我不是担心车子的性能,而是——」
一阵尖锐的轮胎磨地声,强大的离心力袭来,孙妙芊身子一晃。她紧紧抓住把手。
「你、你、你在做什么?」
「甩尾。」
「我、我、我当然知道这是甩尾,可、可、可是——」她牙关打颤。「为、为什么?」
「这样可以加快过弯的速度。」他解释。「你应该看过‘头文字D’吧?」
这是部描述公路飘车的卡通。
「我当然看过!问、问题是,我们现在不是在演卡通啊!」她歇斯底里地嚷著。「你只是个普通男人,不是飙车手,你、你不会飙车的!」
「我当然会。」他理所当然地看她一眼。「这并不难。」
什么?!她实在无法置信。
这太荒谬了。他居然在山路上飙车、甩尾,而且还平安无事!他开车的技术怎么可能这么好?他只是……只是个呆呆工程师啊!
可是他也会骑马。她提醒自己,想起去马场时曾亲眼见识他精湛的骑术。
当时他说他是因为迷赛马游戏才学骑马,莫非——
「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看了‘头文字D’才决定学飙车的。」不会吧?
「可以这么说。」
算他厉害!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今晚的惊吓实在太多了,她以为温柔体贴的男人成了个可怕暴烈的野兽,而她以为温吞平凡的男人,竟然是个飙车族!
一阵尖锐的引擎声传来。
「哇!他又追上来了!」她尖叫,回头从后车窗看那辆笔直追撞而来的车子。
「他、他疯了吗?我只不过是退还他订婚戒指而已嘛,有必要抓狂成这样吗?」
「你退还他戒指?」于相良好讶异。
「对啊!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发疯了。」她打了个冷颤。
「……他很爱你。」于相良简单一句。
「就算爱我也不能这么做!」
因为爱她,就能用暴力手段胁迫她吗?得不到她,就宁可毁了她,玉石俱焚?
「我才不要这样的爱——啊!」
又是一次惊险的甩尾,这回是在下坡路。
孙妙芊濒临崩溃,紧紧抓住扶手。「老天!他疯了,你也疯了。你们都疯了!」
而她居然和一个疯子交往了三年,又爱上了另一个疯子。
她大概也疯了。她自嘲。
「别怕,我会保护你。」
正当她慌张不安之际,他忽然转头看她,认真地安慰她。
她倏地有股想狂笑的冲动。
真该死了!明明他也是让她陷入这般境地的始作俑者之一,但她……居然相信他!
她居然真的相信他会保护她。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想像他会伤害她——
不知过了多久,后头追逐的引擎声逐渐远了,慢慢逸去。
「甩开他了。」仔细观察过后视镜后,于相良低声道。
孙妙芊瘫软在椅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