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贪乐 第二章

冤家路窄。

两人二度遇上,站在段凤扬身侧的锦瑟嘴角不自然地垮下,段凤鸣仍是一派优闲,好像不曾见过锦瑟的模样。

「哪是东西,锦瑟是个姑娘,可爱的小泵娘,我在路上遇见她一人孤零零地,就收她为义妹,大哥,你不会反对吧?」段凤扬先下手为强。

段凤鸣眼眸微眯,不著痕迹地打量她,锦瑟察觉到,浑身不对劲,偷偷移到段凤扬身后好避开段风鸣炽人的视线。

段凤扬以为锦瑟是害怕段凤鸣,便笑著又将她推出去。「别怕,大哥人很好,不会吃了你的。」

锦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怕,可不表示她也不伯,但她也不是真怕,只是……不太喜欢而已。

这种感觉就好比老鼠遇上猫,是天敌耶!怎会喜欢呢?

第一次的接触,她就对段凤鸣有防备了,这次再见,光看他那双泛著冷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阵子,就让她由脚底麻到头顶.比起残月有明显的弱点,她更觉得段凤鸣深不可测。

「大哥,锦瑟是不是很可爱?」

段凤鸣合了合眸子,淡淡的说:「凤扬,妙云找你。」

「真的?那我马上去。大哥,帮我好好招待妹子喔。」交代完,段凤扬已离开正厅。

段凤鸣一句话,轻松打发段凤扬,锦瑟来不及唤回。

他来到锦瑟身旁转了圈后停下。

「你叫……锦瑟?」眼神带有审视意味。

在段凤鸣身边,锦瑟就会莫名其妙觉得不舒服,但岂可在对手面前示弱,于是她吞吞口水,挺起胸回应:「没错。」

「缠上凤扬,想做什么?」

「跟你无关。你这家伙冷血无情又不懂怜香惜玉,跟你说再多也是浪费。」不懂英雄救美,就不配为男人。

段凤鸣淡笑不语,落坐一旁的椅子。

锦瑟皱眉,不喜欢他那莫测高深的笑容。「你笑什么?」

「我冷血无情又不懂怜香惜玉,问我再多也是浪费,不是吗?」段凤鸣以她的话回敬。

锦瑟实在不喜欢段凤鸣不明的态度,又觉得他难以捉模,便转身想离开去找段凤扬,就在她要跨过门槛时,段凤鸣冰冷低沉的声音又飘来。

「区区一个诗精,也敢来到我面前,锦瑟,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背脊一凉,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探视的目光,锦瑟连忙转身。

「你是谁?」能看穿她的身分,段凤鸣绝非寻常人。

段凤鸣笑得诡异从容,反问:「你说呢?」

×××

一句「你说呢」,就让锦瑟想破头。

后来她是顺利待在段府了,但也变得战战兢兢,只要段风鸣在府内,她便觉得有种让人监视的厌恶感。

想了三天,对于段凤鸣的身分,锦瑟依然猜不透。

她自调没得罪任何人,当然不会惹祸上身,难不成……是残月种下的因,却要她来收拾善后?

也不可能,根本没人知道她与残月的关系,所以应与残月无关,可是……她实在看不透段凤呜的内心在想什么,更遑论是前世。

今儿个天气好,主子去武堂,段风鸣清早也不见人影,留下她一人也不知干什么好,只好继续想这三天内没想通的问题。

「到底……你是谁呢?」坐在台阶上,锦瑟撑著下颚满脑子这困惑,她的视线落在远方,直到一道清丽的身影穿越,她回神喊住她,「妙云!」

听见有人喊自己,唐妙云转过头,笑脸盈盈。「原来是你啊,小锦,有事吗?」

唐妙云是段府的管事,据闻也是段凤鸣最信任的人,因此也管帐房,人不但美,气质又出众,脑筋看起来也不错,应该会比主子好多了。

唉,说实在,也不是她嫌主子太单纯,但对人至少也得有防备之心吧,就凭她的直觉,段凤鸣看起来就不像个正派人士。

「妙云,我问你一件事喔,你觉得段凤……段爷这人怎么样?」她记得所有的人都称段凤鸣为「段爷」,对主子却是「二少爷」的称呼,挺怪的。

唐妙云一脸诧异。「你怎会突然想问段爷?」

段府的人都知道锦瑟是段凤扬带进来的人,自然认定她应该会比较想知道段凤扬的事,但这三天,锦瑟私底下却都在询问有关段凤鸣的事,当然会教她好奇。

「没啊,我对大哥的大哥自然也会想知道,毕竟我看得出来大哥很敬重段爷。」锦瑟摆出最无害的表情好取信唐妙云。

「没错,大伙都很敬重段爷,因为段爷是个很聪明的人,做事有原则,行事作风也公正。」唐妙云轻轻一笑。「其实我跟在段爷的身边只有三年,小锦,想知道什么你应该去问二少爷。」问主子?以「我大哥是好人」这答案搪塞完她全部的问题之后,她还能奢望由主子那里得到什么更妙的答复。

「对了,妙云,为何大家都喊段爷,而不喊大少爷?」这点她也非常想知道。

「这个我也不知情了,是段爷要我们这么喊他的,你也知道我们做下人的,什么都不能多问,就只好照办了。」

哎呀,看来由唐妙云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消息,真是的,看来段凤鸣防人防得很重。

锦瑟只得附和.「说得也是。」

「小锦,还有事吗?若没事,我还得去忙呢。」

「没问题了,谢谢你。」目送唐妙云离开,锦瑟望著苍穹,继续沉思。「段凤鸣……你究竟是谁?」愈是神秘的事情,她愈想掀开底来瞧瞧。

但段凤鸣可不好对付呢……

分心过重,以至于有人靠近也不察,直到耳畔传来热热的气息以及声音才唤回锦瑟的思绪。

「锦瑟,我都不晓得原来你对我这般著迷呢。想知道我是谁,直接来问我不就得了吗?」

冷冷带著调侃的声音,教锦瑟不由得一震。

倏地转头,两人相隔的距离不过一寸,映入眼帘那张好看的脸霎时令锦瑟心底一阵怦怦跳动。

其实她是故意丑化了段凤鸣,他的长相非常好看,就算站在十烨身边也丝毫不会逊色,不过她也看价十烨的五官,怎么却没有今天如此怪异的感觉?反而是初相识段凤鸣让她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段凤鸣,你非要这么吓人不可吗?」锦瑟相信心跳得特快,让她差点喘不过气应该是被段凤鸣吓到的缘故。

段凤鸣唇瓣勾起一抹幅度,好整以暇地问;「有吗?我可是光明正大走到你身边坐下的,是你自己不知想什么想出神……是在想我吗?」

「鬼才想你!」

锦瑟胡乱回他一句,那句话却教段凤鸣有片刻的怔忡,可惜锦瑟没发觉。

「是啊,你心里想的应该都是凤扬吧?」

「没错。」

嗯,刚刚那份落寞的感觉是谁的?

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波动,锦瑟自然看往离她最近的人,是段凤鸣吗?随即她又推翻这假设,因为她曾经试过进入他的内心,但都徒劳无功,段凤鸣不可能会突然就松懈。

「你喜欢凤扬?」

「当然。」提到主子,锦瑟就眉开眼笑。

段凤鸣坏心的笑。「可惜你晚了,凤扬是不可能会喜欢你的,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关你什么事,我要喜欢谁都是我的问题。」她最不喜欢有人插手管她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不过,我不准你破坏凤扬的幸福,要是让我知道你插手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懂吗?锦瑟。」

段凤鸣冷冷的威胁教锦瑟心底发寒。

她终于懂了为何主子一迳地称赞段凤鸣是个好人,原来段凤鸣对主子也是有付出的,只是这份付出会让其他人无法承受,就好比残月对十烨的态度,专断又执著。

锦瑟愈来愈觉得段凤鸣与残月很像了。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要让我留下?」

段凤鸣表情浮现一股诧异。「我有说我不喜欢你吗?」

「至少你给我的感觉是如此。」她的直觉向来神准。

「你错了,说真的,我还挺喜欢你的,因为你……」和我有相同的背景。最后几字段凤鸣没有脱口。

「我如何?」

「锦瑟,你活了多久呢?」

「少说也有一百三十一年。」提起自己的年纪,锦瑟有说不出的自豪,虽然也不知她在自豪什么。

「一百三十一年啊……」

「够久了吧?你们这些人类是永远也体会不到寿命绵绵的感觉。」大概是觉得自己这点胜过人类,所以引以自豪。

段凤鸣忽然将视线远眺,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教锦瑟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为何。

「是啊,挺久的。」

呃,又是那股落寞感觉,这次又多了一些怅然,究竟……究竟是谁的感觉?为何这般痛苦又无奈?锦瑟的心快要承受不了过多沉重的情绪,她的脸上渗出汗水,手心温热冒汗,最后不支倒在段凤鸣怀里。

「你怎么了?」

「我……我好难受……」不!不该说是她,而是那份感觉难受,连带也影响了她的感官。

「哪里不舒服?」段凤鸣专心在她的痛苦神情上。

痛楚在刹那间又被抽了回去,锦瑟来不及更深的探索,不过她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是谁的感情竟能让她无法吸收?

以前她不仅能看穿对方的心,还能把对方的情绪一块同化,丝毫不会有压力,但今次,对方的沉重负面情绪却如江潮般一波一波几乎要淹没她。

是谁?究竟是谁?

竟有那么多宣泄不了的感情,苦闷、悲哀、无助和……寂寞,会有这么多的累积,对方年纪必定也不小了,应该不会是眼前的段凤鸣。

「好多了吗?」

段凤鸣温柔开口,二度唤回她,锦瑟这才发觉自己是枕在段凤鸣的腿上,当然了,她才不会介意这等小事,只是在敌友不明的状况下,他俩还是少接触为妙。

「我好多了,可以起……」

段凤鸣按住她,不让她起身。「先别动,既然不舒服,就多躺一会儿,放心,我不会乘机对你下毒手。」

「……谢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说这句话,还真有些怪。

「不客气。」

枕在暖暖的大腿上,锦瑟有说不出的舒服,想来,还不曾有人这般对自己呢!

暖风徐徐,伴著花香、伴著青草的气息滑过两人的鼻尖,四周也变得宁静,教人还真忍不住会跌入梦里去。

段凤鸣察觉锦瑟规律的呼吸,不由得抿唇一笑…….对他而言,锦瑟就好比一个稚龄的孩童,可爱又有趣,会让她留下,也是因为清楚她会替自己带来欢笑。

至少跟她在一块的时候,他的确是开心的,不会想到其他的事,只会想著她。

能短暂忘却过去,这样就够了。

他不贪心的。

从来就不。

×××

既然白天不成,那就晚上来试试,锦瑟才不信自己会查不到段凤鸣的秘密。

天底下可是没有绝对的秘密。

不过想到白天竟然枕在段凤鸣的腿上睡著,也是满糗的,怎会如此?她明明提醒自己不能睡,顶多躺一下就好,最后依然……唉!尴尬的事不提也罢。

亥时初,段府灯火多半熄灭,只剩下段凤鸣房内的一盏烛火,锦瑟化做无形偷偷潜入。

锦瑟这才发现,段凤鸣房内的摆设不同段府其他地方那样华丽.而是非常地俭朴,实在不像是一个大商户的房间。

然后,锦瑟视线移动到落坐桌边的段凤鸣,他正在擦拭一把锐利的剑,他身旁有张椅子移了出来,乍看之下好似在等人坐,锦瑟也不同他客气就落坐。

段凤鸣唇角悄悄扬起,之后拿起剑审视一番。

「真是一把好剑,是吧?」

还不错……

锦瑟在心底回答的同时才意识到,段凤鸣是在跟谁说话啊?难道他看得见自己?

抱持疑惑的锦瑟把小手在段凤呜眼前晃了晃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心,但她总觉得段风呜好似看得见自己。

段凤鸣右手持剑,定定望著它,不一会儿,反手一握,眼看就要刺入左手臂,锦瑟连想也没想,就现身抓住他的右手。

「你在做什么啊?」银瑟低声疾呼。

「你又在做什么呢?」此时,段凤鸣微微一笑。「锦瑟,我没想到你真是大胆,竟夜半偷偷潜入男人的房里,想对我做什么呢?」他早发觉她了,故意一刺只是想让她自己现身。

段凤鸣绽放危险的笑容,笑得锦瑟跟著呵呵傻笑。天哪,她干嘛那么蠢!段凤鸣要死要活都不关她的事,她何必出来讨骂?

锦瑟赶紧放开段凤鸣,离他三大步以上,理直气壮地表示。「谁教你不跟我说你是谁,我只有出此下策,要不,你以为我喜欢接近你吗?」她才不会接近自己讨厌的人。

段凤鸣眯了眯眼,存心道:「我没想到原来你这么想知道我是谁哪!」

锦瑟连忙反驳,「我才不是很想知道你是谁,只是……只是……」很想知道你是谁而已。

「只是什么?」看得出来锦瑟是个涉世未深的诗精,对人世的一切都很懵懂,是狡黠没错,内心却单纯极了。

锦瑟别过头,不愿看见段凤鸣那一脸小人得意貌。

她都能让高高在上的残月不得不对她低头了,区区一名人类,她岂能就此认输,非扳回面子不可!

嘴上挂著可比花还灿烂的笑容,锦瑟移至段凤鸣身侧。「哎呀,段爷怎么那么爱欺负我这小泵娘呢?欺负我有乐趣可言吗?」

「有,乐趣还很大呢。」段凤鸣坦承不讳。尤其光看地在自己面前精明又古怪,在段凤扬面前忠心又乖巧,就让他开心不已。

真是一个不太会隐藏自己感情的诗精,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是一目了然,喜欢的、厌恶的,统统会表现在她老实的小脸蛋上,所以他看得出锦瑟喜欢段凤扬胜过自己。

段凤鸣这句话直接命中锦瑟的心坎。老实说,她已经觉得自己说话够直、够狠了,没想到今日竟踫上一个比她更犹过之而无不及的人。

锦瑟一时无言以对。刚刚盘旋在脑子里的数十种备用回答统统派不上用场。

段凤鸣模模她的头,继续刺激她的自尊。「虽然欺负一个小娃儿实在不太好,可已经上瘾了,戒不掉,只有继续委屈你取悦转了」

小娃儿?「我活了一百三十一年,哪里小了?」

段凤鸣抓住她的语病。「是你自己也说‘小’姑娘的。」

「呃……」锦瑟一顿,又说:「那我为何要取悦你?」

「不想也行,段府大门在那里,记得离开后要关好门。」

锦瑟皱了眉头,这男人果真没心没肝没血没泪,外加没人性,一定不是人!

「大哥才不会议你这样对我呢。」她可是有靠山。

段凤鸣勾了唇,双手抱胸。「那我们可以看看凤扬究竟是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想也知道主子必然听这家伙的话嘛!真是的,为何她找不到段凤鸣的把柄,要是有,就换她威风了。

「你到底来这镇上做什么?」望著她千变万化的表情,段凤呜可没忘了真正的目的。

「找一个人……顺便享受人世富贵荣华的生活。」锦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让段凤鸣牵著走了。

「卫十烨是你什么人?」他听风扬提过锦瑟在找这个人。

「你又不认识,跟你说做什么?」

「为何笃定我不认识?说不定我跟他刚好很熟呢。」

「真的吗?你认识十烨?」

段凤鸣先是赏了锦瑟一个迷人优雅的笑,接著回答:「不认识。」

一桶冷水当场浇熄锦瑟的期待。

锦瑟垮著一张小脸抱怨,「什么呀!你到底想怎么样啦?」这男人快把她逼疯了。

终于,段风鸣不再心存逗弄,正经道:「我是不认识卫十烨,只是跟他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锦瑟以怀疑的目光打量段凤鸣,要她相信段凤呜,难矣。

「你真的见过十烨?」

「他是个相貌十分俊雅的人,说话的语调很轻、对人又很好,最重要的,总是一身索白,对不对?」段凤鸣每增加一个形容,锦瑟便点一次头。

「看来你真的见过十烨,不过十烨找你做什么?」要是让残月知道这件事,段凤鸣的下场大概不会很好看。

段凤鸣含笑不语。

锦瑟拢起眉心,不满地说:「你这人秘密真多。」

「人老了,秘密自然多了。或许我不清楚如何找卫十烨,但是,他会主动来找我。」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锦瑟,谈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锦瑟略有防备。

「我可以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让你见到卫十烨,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段凤鸣含著笑,轻松脱口,「杀了我,让我人土为安。」

段凤鸣那自在的神情仿佛此时说的是与喝茶吃饭一样再简单不过的事。

锦瑟一脸诧异,满心困惑。「你说什么?!」她怎么听得不太明白。

突地,一股强大的悲哀又迅速笼罩住她,教她双肩颤抖,浑身发冷,瑟缩地双手环胸。那股哀伤真的很强烈,让她想抗拒的能力都没有。

既深又沉的情绪,慢慢牵引著她,让她跟著一块卷入寂寞的漩涡里,教她无法自拔。第一次领略到这样浓烈的感情,锦瑟的心承载不了,只能任由侵袭。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的情绪是如此的……令她不舍?

她属精,仅有喜欢与讨厌两种情感,而人是会有七情六欲,只是这份外来的感情竟没有一丝欲望,有的仅仅是对人世的绝望与伤心,一味的负面。

这真的是人的感情吗?

倘若是,又会是谁的?

段凤鸣……会是你的吗?

昏厥前,锦瑟不断想著。

后来,她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

杀了我,让我入土为安。

要她杀了段凤鸣?

不懂、不懂,她真的不懂,为何段凤鸣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他到底在想什么?活著是如此美好的事情,既享受又快乐,她实在无法理解段凤鸣的行径。

说实在,她还没杀过任何生物,她也不是以杀生来取乐的精,又不是没事找事做,更重要的是——

「为何挑上我?要死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你想死随时随地都有机会,何必要别人帮忙?除非……你怕死,所以需要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晚膳前,锦瑟冲到书房质问段凤鸣。

「怕死吗?」段凤鸣低头状似思索貌。「其实我觉得死不可怕,只是……我有点题,不太喜欢花太多心力在一件事情上,因此才需要你协助。这样的解释你可满意?」

段凤鸣笑得迷人,似乎仍不将自己的生死看在眼底,一派旁观的角色。

这是超然、洒脱,或是……绝望?

两个字侵入锦瑟的脑子里,又让她想到那份三次任意占据她心房的感情。

沉冷的忧伤如河流般细长,流入她心底,困住了她。

有可能是段凤鸣吗?

左看右看,锦瑟仍旧无法将那样的情绪与段凤鸣联想在一起。

如此天骄般不可一世的男人,会有阴暗面的感情?无论她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锦瑟摇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

段凤鸣却以为她是不接受自己的答案,遂而问:「锦瑟,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普通人,有点特别的普通人。」能看穿自己的身分,就满特别了。

段凤鸣拿起摆在书柜上的一把精致的小刀,再问:「你觉得一个死不了的人,究竟是活人,抑或是……死人?」

锦瑟直觉段凤鸣要做出危险动作,有了前车之监,她连忙双手抓住他的手,以防止他又吓到自己。

段凤鸣瞅著她的脸,不太明白。「你做什么?」

「你又做什么?」锦瑟瞪著他反问。

意识到锦瑟是想保护自己时,段凤鸣不由得笑了出来,真是一个可爱的诗精。

「放手吧,我做事向来有分寸。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想想也是,段凤鸣不太便是会做傻事的人,锦瑟这才放开他。「一个死不了的人,当然是活人……」最后一个「啊」字来不及发出,她便怔于眼前血腥的一幕——

段凤鸣毫不犹豫就把小刀狠狠刺入左手臂上,那狠绝的模样就好似他刺入的不是自己的手臂,而是敌人的。当场鲜血顺著伤口汨汨流出,刀子落地,发出锵地一声,拉回了锦瑟的思绪。

「你……你是傻子啊!」

锦瑟断断续续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骂人的句子,跟著她四处找寻可以包伤口的布,遍寻不到后,她立即把自己农袖最脆弱的部分扯了下来,捆在段凤鸣的手臂上。

段凤鸣注视锦瑟的行为,眼底盛满温柔,唇角也弯出愉悦的幅度。「你在关心我吗?」

锦瑟紧紧按住段凤呜的伤势,又骂道:「你真是我见过最蠢、最傻、最无药可救的男人了。」

「锦瑟,我真感动你对我竟然有如此深的印象,你是喜欢我吗?」段风呜忍不住又想逗逗可爱的地。

喜欢?锦瑟被这两个字又吓到,连忙往旁边闪去。

「鬼才喜欢你……」

「你是鬼吗?」

「我才不是……」等等,说这些干什么啊?锦瑟看著自己的手、衣裳全部都沾著段风鸣的血,那感觉就好似她与段凤鸣已经密不可分了,这……其实也没有很讨厌,只是除了十烨外,她不太习惯跟其他人相处。

「锦瑟,你还好吧?」段凤呜见她失神,受伤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锦瑟见状,又抓住他的手。「你真是傻子,都受伤了,还那么……那么……」正当她想重新帮段凤鸣包扎时,赫然发现哪还有伤口,段凤呜的手臂完好如初,什么痕迹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不是手上、衣服都是鲜红的血迹,或许她会以为自己刚刚作梦。

不可能,她可是亲眼目赌段凤鸣刺伤自己手臂,不可能有假。锦瑟抓著段凤鸣的手臂上下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连一点疤痕也无。

「锦瑟,你这么用力,我的手很痛。」

锦瑟拧眉,又重重一甩,怒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凤鸣笑得从容。「诚如你所见,还需要我多做解释吗?」

「当然要,你以为三两句就能打发我?」这男人真是欠揍得可以。

「所以我才问你,我是活人还是死人?我不会老、不会死,锦瑟,你想我真的是活人吗?你有见过像我这样的活人吗?」段凤鸣淡淡扬唇,泄漏出的是一丝自我嘲讽的意味。

就她所知,十烨和自己都是因为残月的血才得以不老不死,可是段凤鸣身上却没有残月的气息,因此她肯定残月与他无关,那么段凤鸣怎么会变成这样?

锦瑟摇了摇头,对于眼前的景况,她竟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是谁把你变成这副模样的?」

「我若知道,还会需要你吗?」他也曾问过卫十烨,但他什么也不愿说,只要他好好想自己的将来。

将来?真是可笑,对于一个曾经死过的人,还能有什么将来!如今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入土为安。

死后会变成怎样他都不在乎,只要别让他一个人继续在这人世间游荡就好,经历过无数次的悲欢离合,他早看破红尘,什么都不求,只求宁静的死去,归回尘土。

这样就够了。

他求的,真的不多。

「说得也是。」

「会找上你,是猜想你既然属于‘精’懂的东西应该比我更多,也许会知道如何杀死我的方法。」他试过千百种的方法,可惜没有成功过。

锦瑟对段凤鸣的观念把持同情。「你为何想死呢?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段凤鸣听得出她的意思,迳自拾起地上的刀子,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又刺入自己才刚完好的手臂内,霎时,鲜血又溢出,好在这回锦瑟有心理准备,没受到惊吓,不过看著血淋淋的场面,感觉也不怎么舒服。

「呃……我已经了解你不会死了,犯不著再表演一次。」锦瑟吞吞口水,第一次是因为慑于过度的惊吓,她全副精力都在段凤鸣身上。

这次,她只嗅到满屋子的血腥味,刺鼻极了。

段凤鸣抽出刀子。以指头轻轻拭去刀子上的血,莞尔道:「我甚至连痛的感觉都没有,刀子没入体内的时候,我只是用眼楮看著如是而已,这样……正常吗?还算是个人吗?」

这回,锦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段凤鸣传来的悲哀情绪,甚至毋需靠肢体的接触,她就能轻易感觉到。

饼重的压在她心上,然后慢慢融入她骨血里。

两人静静凝视彼此,直到段凤鸣伸手抹去锦瑟脸上的泪水才打破这份静谧。

段凤鸣望著指尖上的湿润。「你为我哭吗?」

「才……才不是。」锦瑟迅速吸吸鼻子,很快就恢复正常,她也不懂自己为何会有「眼泪」这种东西。「只是觉得你很蠢罢了。想活的人那么多,偏偏你却想死。」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对他有那么一丁点同情,像段风呜这样的人压根就不值得她同情,求死根本是无聊的行径。

段凤鸣露出苦笑。「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而他现在最想要的便是求死。

「入土为安会好吗?」锦瑟仍是无法理解段凤呜的想法。

「你在关心我?」

「谁要关心你,我只是想弄清楚你为何想死!」

「那你为何想过荣华富贵的生活?」段凤鸣反问她。

锦瑟睁著眼,对于将这两个问题相提并论并不认同。「这两个问题是不一样的。」

「对我而言,是相同的。你想要有一掷千金的生活,而我只求平静的死去.既然你可以,为何我就不能?」

「这……」锦瑟无法认同,也反驳不了。找不到更理想的理由,也看得出来段凤鸣死意坚决。

「你同情我吗?」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才不是。」

「那凭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必定能完成我的心愿,如何?双方都不会吃亏的。」段凤鸣诚意十足。

「是我吃亏大了。第一,要见十烨,我自有办法;第二,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要赚钱也不是很难。」

没想到段凤呜给她的回应竟是一阵低低的嘲笑声。

「你笑什么?」

段凤鸣老实坦承,「我在笑,初出茅庐的你能有多大作为?虽然活了一百多岁,可涉世未深,有精明却又傻气、有理想但也不切实际。」

「你又多大年纪?」锦瑟没有气炸,倒是冷静反问,她就不信段凤鸣的年纪有比她大,不过区区一名人类而已,不老不死也不算什么……段凤鸣低头冥思。

「呵,答不出来了吧。」敢说她年纪小。

「……大概四百多年了吧。」

段凤鸣先是一叹,继而才缓缓将自己依稀记住的岁月道出,究竟是不是这数字,他早忘了,也不想去数,只是应该与真实年岁相差不远。

回忆如烟,消逝无踪,他对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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