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那么冷的天,谁叫他不怕死地在寒风中坐了六个小时?
恋瞳又做了一个冰袋,再这样下去,冰箱做冰都来不及了!
「咳咳咳咳咳!」床上的人从昨夜起一直咳得厉害,天亮后似乎更严重了,几乎快接不上气来。
「你怎么样?」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咳声才平息下来,姬少央已经满脸通红,粗声道:「我要喝水!」可惜嘶嘎的嗓音破坏了效果。
真是,态度就不能好一点?
恋瞳倒了半杯温水,「砰」的一声放在床头上。
少央双眼紧闭,急促地喘气,猛地又爆发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恋瞳清楚地看到他拼命掐著床垫,十指深深地陷了进去。
「你、你很难受吗?」恋瞳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地问,「姬少央,求求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会死人的!
好半天,少央才嘶声道:「我才不去哪种鬼地方!」,
「好了好了,你不去,你是英雄。」现在竟然还有这种人!恋瞳翻了个白眼,端著水杯爬上宽大的床。
「来,喝吧!」
少央勉强起来,强烈的眩晕压得他几乎坐不住。
「小心!」恋瞳腾手扶住他,「张嘴。」
少央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顺从地张口,喝完了水,身体便脱力地朝后一倒,沉重地落在了她怀里。
「你起来啦!」恋瞳抗议。
身后的温暖与柔软让他舒服地闭上眼,「一下就好,只要一下就好。」
从没听过姬大少爷用这种虚弱的声调说话,恋瞳心里微微一动:他好像真的病得很厉害。好吧,就当她千代恋瞳日行一善吧!
恋瞳模模他的额,还是很热:整个晚上都没有发汗,这样烧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
叹了口气,把冰袋压在他额上,半昏睡中的少央被寒意刺得微微一缩,伸手想要拍掉那个让他不舒服的东西。
「别乱动!」恋瞳捉住他的手,轻柔地安抚,「别动,否则烧坏了头,变成白痴,我保证你哭都来不及。」
「你……才是白痴……」少央舶意识已经不甚清晰,双唇动了动,模模糊糊地说。
这人!生病了都不会温柔点!恋瞳失笨,把棉被拉高,替他盖好。浓重的睡意压上来,她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闹了一晚上,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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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瞳!恋瞳!」
谁在摇晃她的身子?漠司哥哥?
「漠——」恋瞳用力揉揉眼楮,「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今天都没来上课,我不放心,所以——」柴阳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多谢你!」恋瞳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腿上沉重至极,「啊。」
「我一进来就是这样。呃,他……他是谁?」柴阳俊脸上红透,指著把她的大腿当枕头的某个沉睡中的男子。
「他是我目前的监护人!」恋瞳没好气地说,该死!双腿已经没知觉了。
「监护人?」柴阳俊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恋瞳不去理他,模了模兀在沉睡的人发热的额,松了口气,「终于在发汗了!」额上、脸上、颈上一片汗湿。
柴阳俊不解,「他怎么了?」
「你没看到他在生病吗?」恋瞳随口道,「而且,病得蛮重,去浴室拿条干毛巾来!」说著挪身下床,扳正了少央沉重的身子,让他躺平,把被子盖好,出过汗,应该就可以退烧了。
「毛巾,给!」柴阳俊捧著一大叠干毛巾,抽了一条。
恋瞳接过,小心地擦干他额上颈上的汗迹,少央一直没有醒,睡得深沉。
「他、他真是你的监护人?」哪有被监护人照顾监护人的道理?
「你怀疑?」恋瞳耸耸肩,懒洋洋地朝厨房走,「不信就算了!」
「因为他生病,所以你没去学校?」柴阳俊一直跟在后面。
「你觉得我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病死最好?」恋瞳用果酱抹了两片面包,胡乱吃了。不说还没发现,菊香跑哪里去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不、不要!」
突如其来的吼声让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我。」柴阳俊傻乎乎地解释。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糟,坏了!」恋瞳边说边朝二楼卧室冲,柴阳俊紧随其后。
两个人同时呆在门口。
卧室里,宽大的床垫上,姬少央辗转反侧,拼命翻滚,像是在逃离什么,乞求似的低吼:「不要啊!别过来,你们都快走开。」
「少央!」恋瞳大惊,扑过去抱住他的肩膀,感到他在疯狂地抽搐,「老天,你这是怎么了?」
少央如同没听见一般,神经质似的吼叫:「不要啊!勇哥……你不要去!你们都离他远点,别伤害他!媚!媚你快走!不要——他是无辜的……不要……」
「快来帮忙按住他!」恋瞳猛地抬头,朝柴阳俊叫道,「他在发汗,要是再吹风受凉,就完了!」
「哦,是!」已经吓呆了的柴阳俊跋上来帮忙。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恋瞳抱著他疯狂摆动的头,沉著地低声抚慰,「他们不会有事的,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他究竟遭遇过些什么?一定很可怕吧,否则昏迷中的他怎么会怕成这样?
莫名的怜惜从心头升起,恋瞳俯,轻柔地吻著他滚热的额,「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病中的人挣扎渐缓,慢慢地变成微微的抖动,双唇一开一合,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恋瞳俯,细如蚊蚋的低吟送入耳内:「……让我去……我……没关系的……妈妈……勇哥……让我……去……」
强烈的酸楚涌上眼眶,恋瞳胡乱抹了一把,低声道:「哪儿也别去,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柴阳俊沉默地递上一叠干净的毛巾。
内心巨大的震动下,恋瞳几乎忘记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急忙歉意地接过,「谢谢你。」
「他全身都湿透了,给他擦擦吧!」柴阳俊吸了口气,「你忙完了就下楼来,我在客厅等你。笔记和作业我都带来了,我想你会需要。」
「对、对不起。」恋瞳勉强道。
「这有什么?」柴阳俊强自振作地说,「你快去吧。」说完回身下楼。
恋瞳再不耽搁,用干毛巾帮沉睡的少央擦身,他真的出了很多汗,连枕头都湿了,也许,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也可能是以前的事吧!
「勇……勇哥……不要管我……」少央喃喃呓语,「……媚……媚……我好冷……好冷……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妈妈……」
勇哥是谁?妹?是他的妹妹?她的妈妈又怎么了?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
「不要啊!」他忽然弹坐起来,双臂疯狂地乱抓,「不要啊!」
「少央!」恋瞳大惊,急忙抓住他的双手,「你醒醒!快醒醒!」
少央终于睁开眼楮,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
「是我,恋瞳!」完了,这种眼神——他还没清醒?「你不认识我了?」
「恋——瞳?」少央吃力地重复,「你是恋瞳?」
「嗯!」恋瞳用力点头,「你现在在家里,很安全,刚才你在做梦,明白没有?」
「我梦了一辈子了!」少央喃喃自语,身子沉重地倒在床上,低声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清醒?」
「你觉得好点没有?」似乎是醒了,恋瞳模模他的额,烧终于退了。
少央睁开眼,勉强道:「我刚才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恋瞳果断地回答,「你病得很厉害,一直在发烧,所以睡得很沉。」
「现在是什么时候?」
恋瞳抬头看了看壁钟,「晚上七点。」
「我睡了一整天?」少央单手抚额,「你一直在这里?」
「也没有多久。」恋瞳微笑著站起来,「你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好!我先去冲个澡。」
「小心不要著凉了,你才刚刚退烧。」恋瞳把桌上乱糟糟的毛巾和冰袋抱起来,「不过你出很多汗,稍微洗洗也好。」
少央怔怔地看著娇俏的背影消失在门边。
「你还在这里?」恋瞳抱著大堆东西下楼,抬头便见到柴阳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要紧。」柴阳俊站起来,「你要照顾病人嘛!他好些了吗?」
「已经退烧了!」恋瞳舒了口气,「我得给他弄点吃的。」
「不用忙,我煮好了晚餐,随时都可以吃。」柴阳俊微笑。
恋瞳几乎没高兴得跳起来,「真的?那太好了!」天知道她千代恋瞳最不拿手的就是煮吃的。
「尝尝看!」柴阳俊拈起一块烤得酥脆的饼干,「奶油口味,你怕不怕胖?」
「我才不怕!」恋瞳皱皱鼻子,也不伸手,张嘴一口咬住,含糊不清地说,「我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也许是松了口气吧,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出奇得好。
「那就再来一块?」柴阳俊著迷地看著她笑得灿烂的脸颊。
恋瞳软软地靠在沙发上,也不睁眼,「喂我!」这一天一夜,可把她累坏了!
二楼栏杆旁,姬少央阴沉地看著楼下的两人,深蓝色的睡袍一角迟滞地停顿良久,又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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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多久没梦到勇哥了?
少央慢慢地把身体浸在滚热的水中,想借此驱走内心深沉的寒意。
这一次发作比以往更加激烈,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吧,昨夜他始终辗转在勇哥死去的那一天,鲜红的血液漫过雪白的地砖,怵目惊心,媚的泪水,母亲的哭喊。
他捂住脸,想要遮挡满心满眼的血。为什么会这样?
一年一次的折磨,生不如死。
「少央,你还小,不是你的错,你快走,这里交给我!」勇哥古铜色刚毅的脸映著清冷的月色,果敢而坚定。
「勇哥,你真的会回来?」那年的他怎么会那么傻?
「当然,你等著我。」
他一直以为勇哥会回来,直到他等到害怕,回去一探究竟之际,眼前出现的,鲜红的血液铺天盖地。
「不。」他跪了下来。
「我答应留你一条命!」那人狰狞地笑,「不过这两个人,我带走了。」
「少央!」媚柔长的黑发缠绕在抵额的枪口上,却无惧无畏。
「儿子,你快走,别理我!」母亲大喊,「快走吧!」
「你给我闭嘴!」那人枪口一扬,「砰」的一声,血,更多更多的血,像海淹没了他。
「不——不——」他喊,发了疯似的。
「乖乖听我的,否则——」那人扣动扳机,「这个女人的命,我也要了!」
「不要,千万不要!」他惊喊。妈妈死了,媚是不能死的。
「那就听话点,乖孙子!」那人轻蔑地拍拍他的脸,扬长而去。
媚临走前,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她没有看他,为什么他那么深刻地记得她的眼楮?少央痛苦地低吟。说不出的虚弱蔓延开来,他几乎要支持不住。
啊,是了,他还在生病!
水已经冷了,他却连动也不想动,如果可以死掉的话,该有多好?
如果可以——
「姬少央!」
清亮的嗓音,是她?她来做什么?
「你在里面吗?」
如果可以死掉,他能摆脱多少东西?
「会不会出事?」女孩娇嫩的嗓音带著七分惊慌,「他才刚刚清醒,要是——」
清醒?不!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清醒过!他是一个活在噩梦中的人。
「你别怕,我进去看看!」
吧净的声音,是刚才与她在楼下分食的那个男孩子。
「你快去。」她好像快哭出来了。
有那个必要吗?少央站起来,任凭水珠淋淋漓漓地落,也不擦干,随手扯了件浴衣裹在身上,拉开门。
门外的两人同时呆住。
「你——」没有晕倒?恋瞳想问,觉得挺傻的,又咽了。
「你人在里面干吗不说话?」柴阳俊不解,「把我们都吓坏了!」
「你们?」少央冷笑,「你和谁?」
「我——」
「你们在哕嗦些什么?」恋瞳打断,「姬少央!快去把水擦干,再生病别拖累我!」
少央冰寒的目光落在柴阳俊脸上,「这里是我家,不欢迎外客,请离开!」
「喂!你干什么?」恋瞳抗议,「阳俊是我的客人!」
少央看也不看她,径直朝柴阳俊下逐客令:「滚出去,马上!」
「你——」柴阳俊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便与主人争论,转身走了两步,朝恋瞳道,「恋瞳,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呃,对、对不起。」谁叫她现在住在这个野蛮人家里呢?「明天见!」
「喂,你是怎么回事?他是我的客人耶,你竟然——」直到柴阳俊离开,恋瞳才忿忿地说,「你就那么见不得我有朋友啊?」
少央回到房里,倚在宽大的沙发里,疲惫地闭上眼楮。
「你讲不讲道理?再怎么样,也应该给我留点面子吧。喂,你怎么了?」恋瞳念了半天,发现他脸色声差。
「我好得很。」少央不耐烦地说,「你出去!」
好得很?鬼才相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头痛死了,你少在一边哕嗦!」少央扶著一阵阵抽痛的额角,「滚出去!」
四周安静下来,她真的走了?
也好,姬少央本来就该独自一人。
温热的触感笼罩著重如千斤的头,柔和的热流不可思议地舒缓了痛楚,他倏地张眼。
恋瞳用一块干毛巾擦拭著他兀在滴水的发,「你才刚刚退烧,当然会头痛了,别怕,过两天就会好的。」
「废话!」少央强抑著心头的悸动,恶声恶气地回应。
「你这人态度就不能稍微好一点?」恋瞳叹气,
「好了!这是晚餐,就是你刚刚赶走的人做的,吃完了,就去睡吧。」这一整天,也真够他受的!
「谁要吃他的东西?」少央不屑地「哧」了声。
死鸭子嘴硬!恋瞳端著粥碗,耐心地劝道:「看在我的薄面上,姬大少爷多少吃一点,嗯?」
少央盯著她的眼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她要再三地忍受他?
「因为——」恋瞳转了转眸子,「我忽然发现你这人其实也没那么坏!」
她的直觉不会骗她,那些恶劣的言辞,或许只是某种保护色,某种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保护色。
「你到底要不要吃?不吃我拿走了!」
「你敢拿走!」少央怒道,「给我拿过来!」
他有预感,这一夜,可能会无梦无忧,也许,他能睡得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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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怎么了?」一脸好心情走进来的瑟司瞠目结舌。
「生病,病得一踏糊涂!」恋瞳拼凑著仅知的几个成语,「七荤八素、天旋地转……总之,很重就对了!」
「今天几号?」
「十一月十二,怎么了?」恋瞳系著小羊皮靴的鞋带,拜姬大少爷所赐,她才上了一天学就请假三天,转眼又是周末,不出去溜达真是对不起自己。
「不对!」瑟司想想,又摇头,「还是不对。」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没完?
「你慢慢研究,我走了。」
瑟司拖住她的胳膊,「等一下,他人呢?」
恋瞳朝楼上呶呶嘴,「上面,睡觉!」姬大少爷三天来多半的时间都躺在床上发呆,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那你还要出去?」瑟司不高兴地说,「他在生病耶!」
恋瞳翻了个白眼,「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盛气凌人的病人,我还是出去吧,省得呆会儿又被他骂成猪头。」
「你跟我来。」瑟司拖著她走进花园,「我问你,他生病的时候是不是发高烧,然后,整夜做噩梦说胡话?」
恋瞳点头,「你怎么知道?」
「那就对了!」瑟司微笑,「那小子身体壮得像条牛,不过每年都会病一场,症状基本一样,每次大病都是元气大伤,非一个礼拜是恢复不了的,而且这一个礼拜内他的神志绝对不清,你最好是乖乖留在这里,否则他连下床吃饭的力气也没有。」
「有这种怪事?」恋瞳怀疑地盯著他,「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能有什么阴谋?」瑟司无辜地耸肩,「老实跟你说吧,他不是身病,是心病,每年那个人的忌日,是他最脆弱的时候,病成那样绝对是心力交瘁的缘故。」
「十一月九日:是谁的忌日?」他是三天前病倒的。
「那个——」
‘他妈妈?」恋瞳大胆猜测,「还是他妹妹?」
「他哪有妹——」瑟司忽然顿住,「啊,你就当是他妹妹吧,反倒不会难过。」
「你在说些什么?」恋瞳莫名其妙。
「好了,不管怎样,少央就——」瑟司双手按住她的肩,恳切地说,「拜托你了!」
等恋瞳从呆怔中回过神来,某个奸诈男早已不见踪影!
心不甘情不愿地蹭进二楼卧室,刚一推门,一只不明飞行物扑面而来,恋瞳急忙闭目缩身,险险避过——却是一只枕头!
「姬少爷,你到底有没有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恋瞳拾起可怜的枕头,忍无可忍地问。
「你回来干什么?」几天没有出门,少央显得极是憔悴,红著眼低吼。
「我改变主意,不想去了!」
「滚!滚出去!谁也别来惹我!」
他这样子,像极了一只负伤的猛狮,十一月九日是他的亲人们的忌日?恋瞳感到害怕,想走,双脚像生了根似的粘在地板上。
「呜。都出去!滚得越远越好。」低沉的怒吼声慢慢变成绝望的申吟,他捂著脸,怕见光似的用棉被遮盖著身体。
十一月九日……他最脆弱的时候……连下床吃饭的力气也没有……
恋瞳叹了口气,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抚著他的头,「你。」
电光火石间,恋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手已经被紧紧扣住,颈间一片冰凉,那种感觉她曾领教过——是匕首!
少央双目火红,眼中一片迷乱,狰狞地瞪视著眼前的猎物。
他不是姬少央!
恋瞳忽然明白过来,完了!她真的很可能死在他手里,死在这个意识迷乱的男人手里!难怪菊香不见踪影,瑟司也逃得那么快。终于明白了,恋瞳认命地闭上眼。
竟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久久没有动静,耳边喘息声却越来越重,恋瞳诧异地睁眼:眼前的男子眼中浮现出强烈的挣扎,匕首顶在她颈间,似乎挪动半分都是一件极困难的事。
恋瞳心里微微一动:他本不是那样凶狠的人呵!
在她不曾知道的过去,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只有他一个人在生病,发热、噩梦、胡话、挣扎、狂乱……而无人理会吗?他一直都是如此孤独的人吗?
眼中一阵酸热,两颗大大的泪珠滑下面颊,落在他持刀的手背上。
「当」的—声,匕首坠地!
恋瞳惊讶地看到,方才还在狂乱中的少央像是被她的眼泪烫伤了一般,颓然跌坐在床上,脸色惨白。
「少央?」恋瞳试探著伸出一只手。
柔软的手掌触上他的,恋瞳欣喜地发现他并未抗拒,于是用力地握紧了,柔声道:「你好点了吗?」
他的痛苦与绝望清楚地暴露在她眼前,再怎样的凶狠也不能遮掩。
「恋瞳?」他抬头。
「嗯!」
「你没有离开?」
恋瞳微笑,「没有,我不会走的。」
他忘情地抱住她,那种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中一般,「不要离开!永远不要!」
「嗯,你放心。」恋瞳低语,轻柔地抚著他的头。
「别丢下我一个人!」他已经孤独好久了!
「不会的。」
湿热的液体洒在她的颈间,恋瞳明白那是什么,更加轻柔地拍抚自己怀中脆弱的男人,「我会留在这里,你放心。」
十一月十二日,心力交瘁的姬少央,沉沉地昏睡了一整天,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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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不能说。」被电话催逼来菊苑的男人一脸不爽。
「没关系,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漠司哥哥,他总是查得出来的,到时候——」恋瞳笑嘻嘻地凑近他,「你以为你瞒得了谁?」
「随你了!」瑟司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这丫头要是查得到,还用得著来问他?
「那好吧,等少央醒了,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你怎么骗我留在菊苑,我又是怎样在你的诱骗下看到他发狂——」
瑟司一把捂住她的嘴,「姑奶奶,快住嘴!」
恋瞳甜甜一笑,「早答应不就结了?」
「你到底要问什么?」瑟司火大地问,今天可是十一月十二日,楼上的火爆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狂,他是疯了才跟这丫头在这里斗嘴!
「你放心,他睡得跟死了差不多,雷也打不醒的!」恋瞳笑嘻嘻地说,「我只要你告诉我,以前的十一月九日,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你真想知道?」
「当然!」
瑟司若有所思,低声说:「你难道不明白一个道理?」
恋瞳不解,「什么道理?」
「有些事,你如果知道了,某种责任就缚在了你的身上,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他的声音极低,带著某种深刻的东西,压得恋瞳心都沉了半寸。「没问题,我一定要知道!」对她来说,姬少央这三个字,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是一种绑缚在心上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