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十五。
江楼折了段秃枝,在地上划拉来划拉去,排兵布阵。
要做、要在上面做、要让李昭棠相信那个「极乐散」,从而一直让自己在上面做。
时间紧迫,任务艰巨。
李昭棠早朝回来,脸色很是难看,想来是当著满朝文武挨了斥责,一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地发了通脾气,不过经历了昨日书房里的教导,他倒是没再拿下人出气,打碎了几只玉雕了事。
儒子可教,江楼十分欣慰,不过,从小王爷防他如防狼的戒备来看,今晚想得手,难上加难。
「江少爷。」
循著声音望过去,发现李昭棠的贴身侍童小满在拱门处探头探脸,他站起身来,拍拍下摆,问:「有事吗,小满?」
小满一脸惧意地四下看看,悄声问:「江少爷,你和王爷怄气了?」
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江楼低叹了声,问:「他又怎么了?」
小王爷的脾气真是六月天说变就变,上一刻晴空丽日,花红柳绿,下一刻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任谁也模不清他的情绪走向,一般来讲,本色论者认为这是直白白赤果果的震荡波动,阴谋论者则称此为华丽丽假腥腥的高调炒作,至于江楼,只是满脑子想著何时坐庄赌小王爷的变脸周期——通杀的机率比较大。
小满咽了口口水,声音压得更低,道:「主子一回来,把书房里能砸的全砸了,还不让奴才们收拾,现下又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谁也不理,眼看著午膳时候都过了,奴才们怕主子气坏身体,又不敢……咳……江少爷……」
你确定他不是在减肥?江楼脑中闪过这个恶质的想法,低头看小满一脸不安与心焦,他抿著唇想了片刻,决定无视自己正在隐隐作痛的半粒良心,装出一脸无奈的样子,对小满说:「我只怕……他见了我……会更加烦厌……」
小满张著嘴,呆呆地问:「江少爷……主子不是很喜欢少爷么?」
江楼沉痛地抬起头,对著天空长叹一声,摇头道:「以理断天下事,不尽其变,以情断天下事,亦不尽其变。昔时他待我如宝玉明珠,今日,已弃如蔽履,唉!都怪我没本事,连个男人也留不住……」
一边忍住喷薄欲出的笑意一边随口念出八点档弃妇的传统台词,神情幽怨哀愁,比烟花更寂寞,比海水更深沉,比晴空更明媚,比那个什么更忧伤……
小满果然被震住了,顺应天意地接口道:「公子有何难处?小人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江楼扶著额头,小心翼翼地收紧罗网——
「小满,我虽然爱他如命,毕竟是个男人,有些事……做起来实在勉强,总是扫他的兴,所以……」
字斟句酌地挑拣著恰当的表达,既想令人意会又怕带坏小孩子,江楼正支支唔唔地组织语言,小满却一拍手,笑道:「江少爷是说行房时主子进出得不畅快吧?这个好办,包在奴才身上。」
江楼目瞪口呆,嘴角一阵抽搐,突然想起这小满算是李昭棠的心腹,平时寸步不离的,想必出去拈花惹草时也带在身边,闺房之事,不懂才怪。
呼吸间有淡淡的醋味,蜇得他胸口都痛,不由得咬牙暗骂:臭小子李昭棠,今晚江某人要替天行道,为那些被你狎玩过的男男女女报一箭之仇!
怒火猛烧气冲牛斗,江楼疾行至李昭棠房前,抬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正趴在桌上浅眠的小王爷被惊醒,看清来者何人之后,凌厉的眼神转为柔和,夹带著微嗔,随口道:「谁让你进来的?!宾出去。」
这小表的个性真像厕所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每句话都能砸死人,江楼呷醋呷得正香,再加上这一坛四川辣椒油,当下火冒三丈,一把将李昭棠拎起来抵在墙上,鼻对鼻眼对眼,沉声道:「有胆子再说一遍!」
那神情凶恶得好像阴曹地府爬上来的恶鬼,李昭棠一下子短了气势,缩了缩脖子,仍旧嘴硬道:「你吵了我睡觉,还不快出去!」
江楼眯著眼楮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心里涌上一千个虐他的理由,皮鞭蜡烛蒙眼罩,一个都不能少。
正在思忖著要不要付了首期先给他点颜色看看时,李昭棠突然叹了口气,伸手环住他的腰,低声道:「这样冒失的性子,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瞬间釜底抽薪,几近沸腾的怨念一下子平缓下来,只剩几个小水泡偶尔冒头,江楼的脸色放晴了不少,搂住李昭棠的肩颈,问:「你还在担心今晚的事?」
能不担心吗?李昭棠瞪了他一眼,道:「我已收拾了些细软,今晚若不侥幸,你就连夜逃出京城,远走高飞吧。」
一丝甜意漫上心头,江楼微微一笑,问:「你呢?你不跟我走吗?」
李昭棠身体僵了一下,别过脸去,冷冷道:「你说什么傻话!」
江楼抓过他的手,十指交缠,脉脉的温柔萦绕上来,他看著对方眼中隐隐的血丝,轻声道:「去睡一觉吧,晚上才有精神。」
李昭棠仿佛已疲累至极,解去外袍躺在床上,江楼为他盖上锦被,低头问:「你希望我走吗?」
薄唇抿成一线,李昭棠沉默了半晌,摇摇头,江楼粲然一笑,手指抚上他的脸蛋,道:「我不走,我也放心不下你。」
李昭棠张了张嘴,俊秀的眉眼挤成一团,像是很气恼地看著他,泛红的双颊却出卖了他的羞涩与紧张——身居显贵的小王爷头一次体味这样渗入肌理的温情,不由得鼻头一阵发酸,他赶忙闭上双眼,掩蔽了满溢眶内的感动,静谧中,感觉江楼的气息渐渐接近,柔软的唇轻触他的额头,像暖春的风一样温柔宠溺,他舒服地低叹一声,头一歪,很快沉入黑甜乡中。
江楼待他睡熟了,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一直守在门口的小满两眼发光地迎了上来,拉住他的衣袖便往廊外走,悄声道:「江少爷,多亏了你,不然奴才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呐。」
江楼依旧幽怨万分地低下头,叹道:「只要他快活,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饶是小满再聪明伶俐能言会道也被他这周身的愁云惨雾感染得无言以对,手忙脚乱地掏出个小瓷瓶递给他,道:「江少爷,你莫伤心,这药……你用了,行房会顺畅许多。」
江楼眨了眨眼,小心地掩饰了胸中的狂喜,装作火星小白一枚,纯蠢地问:「这是什么药?麻沸散吗?」
「当然不是。」小满一脸得意,道,「此物乃大内秘药,涂上一点,足以让贞节烈妇欲火焚身,江少爷你……在行房之前涂些在后庭之上,保管能伺候得王爷舒舒服服。」
「那……多谢小满兄弟。」江楼接过那瓶药,暗中磨牙——皇室中人,果然没一个正经东西,他的小棠可得好好教育才是。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中飘来幽幽的花香,数片落英被带入窗子,在微光中消尽最后一缕清香,若有若无的琴声散入罗帐,唤醒沉睡中的人。
李昭棠睁开眼楮,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挥开帐子,轻声叫道:「江楼。」
没人应声,一室幽暗清冷,帐外空无一人。
李昭棠低咒一声,翻身下床,鞋子也没穿好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才出房门,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扶住他,轻笑道:「跑这么快,内急吗?」
李昭棠僵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瞪了一眼,恨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楼揽著他的肩进了房,突然暧昧一笑,凑到他唇边轻道:「让我瞧瞧,你这嘴里有没有象牙?」
尾音消失在相触的唇间,厮磨片刻便结结实实地吻在了一起,急切而火热,分不清谁主动谁回应,两个人紧密贴合在一起,唇舌交缠,气息渐渐紊乱。
直到将胸腔中的空气尽数挤干,两人才稍稍分开,额头抵在一处,急促地喘息著。
顺过气来,李昭棠舌忝了舌忝红肿的嘴唇,低声道:「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走了?」江楼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道,「你应该相信我才对,小棠。」
李昭棠不屑地哼了一声,哼得江楼有些理亏——认识没几天,横行霸道的小王爷已经被他惹哭了两回,培养信任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楼正想怀柔安抚兼哄骗一下时,一阵怪异的鸣叫声从李昭棠腹中传出——对上江楼含笑的眼眸,小王爷满脸通红地推开他,低吼:「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肚子叫啊?!」
肚子饿的人脾气也大,江楼没跟他计较,笑吟吟地拖著李昭棠去前厅用膳——喂饱了才有力气嘿咻嘿咻嘛,他才不会跟自己的下半身过不去。
月上梢头,人偎廊下,明亮皎洁的月光映得眉眼清冷俊秀,白皙的面容似乎笼上淡淡的光晕,一双风流不羁的桃花眼澄澈透明,眼瞳中月华流转,纯稚而妖异,散发著入骨的诱惑。
江楼收紧双臂紧拥住他,目光片刻也舍不得挪开。
李昭棠则是片刻也顾不上看他,一直和空中的玉盘互瞪,神情之专注让江楼既得意又失意,得意的是小棠果然在为他担心,失意的,自然是不甘心被甩在镜头之外当背景。
李昭棠仰著脸,眼皮快要抽筋,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他的眼,耳边响起江楼凉凉的腔调:「别看了,又不会看出花来。」
李昭棠拨开他的手,紧紧握住,仍然专心志致地盯著那一轮圆月,江楼更加不是滋味,手指有意无意地搔刮著对方的掌心,另一只手径直伸入李昭棠的外袍,隔著中衣在腰侧磨来蹭去,使出浑身的解数骚扰兼勾引——虽然技巧和经验都少得可怜,唉!
李昭棠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鸡皮疙瘩都没起半粒,江楼简直欲哭无泪——花前月下的意境是很美没错,可是月亮再圆再大它也只能是男配女配路人甲,居然能挤走主攻的戏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冒火的双眼盯著李昭棠几近虔诚的面容,不规矩的手慢慢向下探去,一点点地接近那销魂之处,就不信他还能无动于衷!
「有了有了!」李昭棠几乎跳了起来,吓得江楼一哆嗦抽回手去,抬头一看,圆月的边缘已被一抹黑影侵蚀,正在渐渐挪移吞占,李昭棠吁了一口气,兴奋地转向江楼,「江楼你看,真的有月食!」
江楼胸口一窒,心跳猛然加快,重重地撞击著他的理智,眼中满是李昭棠喜悦开怀的面容,那样发自内心的雀跃与欣然,映得他整个人鲜活灵动,比天上的明月更夺人心魄,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喃道:「昭棠,我喜欢你。」
李昭棠淡淡地哼了一声,脸颊却有些发烫,他看著圆月上越漫越大的黑影,冷冷道:「还以为你会快些滚蛋少来烦我呢,谁知道老天爷也要帮你。」
若不是对他口是心非的脾气模透了几分,江楼定会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有些人天生嘴巴比蚌壳还硬,要他说句情话简直比登天还难,李昭棠就是个中翘楚,而且,他越是羞涩动情,一张嘴越是利得像把刀子。
无妨,江楼柔情万分地揽住他的腰,不用说的,用做的总成了吧?天狗吃月亮,我吃你,天意不可违。
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地来到了床上,拥吻抚模间已燃起冲天的热情,江楼悄悄把那小瓶药塞在枕下,双手忙著解去李昭棠的衣物,意乱情迷的小王爷回过神时,身上只剩一条亵裤,而江楼的手正毫不迟疑地朝那层薄薄的布料袭去,李昭棠当下一惊,抓住最后一道防线,喘道:「你……怎么不脱自己的?」
对比之下,自己仅余亵裤遮羞,对方却连中衣都未解下,脸皮不算太厚的小王爷当然不乐意了,扑上去拉扯江楼的衣服,叫道:「这回我在上面!」
江楼任他撕扯,一手沾了药物,悄无声息地探到李昭棠后方,扯下他的亵裤,朝某处涂了上去,刚来得及将指尖探入,已被李昭棠一把捉住,怒道:「你搞什么鬼?!」
「此药能暂时抑制‘极乐散’的发作,免得你太过痛苦。」江楼脸不红气不喘地颠倒黑白,又沾了些药涂上去。
李昭棠狐疑地看著他,那药沾肤即融,后庭传来清凉润泽的感觉,倒没什么不舒服,他也便放下心来,低下头在江楼肩颈上亲吻啃咬,柔软火热的唇缓缓滑到胸前,噙住一侧的小点,轻轻舌忝弄,江楼低吟一声,身体微微颤抖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某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大脑——
那药会不会无效啊?!
正在江楼以为此生休矣,打算文的不成来武的时,李昭棠却停了动作,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双手紧抓住床褥,俊美的脸庞胀得通红,喘息越来越急促,身体难耐地磨蹭著,低叫道:「你……究竟给我涂了什么?!」
有效!江楼双眼放光,翻身将李昭棠挤在床内侧,双手抚上他结实紧绷的细腰,柔声安慰道:「不给你涂药的话,发作起来会比现在痛苦百倍,小棠,你忍忍,我马上救你!」
……江楼,你一定会被雷劈!
李昭棠曲起双腿,抓扯著江楼的肩臂,后方酥麻灼热,像点了把火似地,炙烤著身体内部,烈焰中又似乎生出无数小蚁,痒得钻心,李昭棠几乎要被逼疯,渴望被填满、被占有的冲动烧昏了理智,他咬住江楼的颈项,尖叫出声:「你……快啊——」
斑贵傲慢的面容被欲望熏染得柔顺缠绵,修长柔韧的身体急不可耐地打开,美景尽现,江楼怎能把持得住,他勾起李昭棠的腰,一挺身深深刺入,底下那人吐出夹杂著低泣的申吟,双臂紧攀著他的腰背,在本能的驱使下扭动著身体迎合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撞击,五脏六腑似乎都燃烧起来,每一分每一寸,在江楼的抚触之下敏感无比,随著火热硬物的进出,快感如狂潮般涌上,羞耻与自持早被卷得无影无踪,李昭棠黑发散了一枕,正如他放纵挥洒的热情般,浓厚热烈,无拘无束。
窗外明月终于摆脱了黑暗的纠缠,花间赏月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只剩银白的月光寂寞如雪,却不知房中那两人,正头颈交缠,欲死欲仙。
李昭棠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感觉到江楼缓缓退出他的身体,他低吟了一声,扯过被子盖住头脸,疯狂过后,羞得没脸见人。
江楼呵呵一笑,轻抚著他汗湿的长发,低声道:「方才还那么热情,用过之后就不理我了吗?」
李昭棠有口难言,干脆翻过身去,给他个后背,虽能不闻不见,却极其失策地将要害部位暴露在对方眼前,江楼只规矩了片刻功夫,很快又抚了上来,极尽挑逗地在那承欢过后、余韵未消之处拨弄揉按,刚刚安分了些的欲望再度燃起,体内的热痒虽不像开始那样逼人,却添了一种食髓知味的躁动与渴求,李昭棠懊恼地甩开锦被,翻过身对江楼吼道:「我要在上面!我就要在上面!」
江楼粗喘著应了一声,分开他的双腿便闯了进去,李昭棠咽下一声申吟,怒火伴著欲火一路猛烧,正要送他两记老拳,江楼却搂著他一个翻身,按住他的腰部继续开拓疆土。
李昭棠眩晕过后,发现自己趴坐在江楼身上,正随著他的动作而上下起伏,虽然是占了上位没错,不过使结合更加紧密罢了,李昭棠手脚发颤地支撑著起身,却被江楼一把拉下,将他那物事更深地吞入体内,任人里里外外欺负了个够的小王爷低叫一声,很快陷在对方火热的攻势中,新仇旧怨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帐中再度春光明媚,柔情万千。
扶著软成一团棉花的李昭棠入浴,江楼轻拍他的脸蛋,唤道:「小棠,醒一醒,洗干净了身体再睡。」
李昭棠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气若游丝:「你给洗。」
江楼莞尔一笑,一手搂著他的腰,一手极尽温柔地为他清洗身体,见李昭棠又快睡著,他坏笑一声,凑到对方耳边轻道:「下次还让你在上面,好不好?」
已经一脚踏入梦乡的小王爷瞬间清楚,瞪大了眼,抬脚朝他踹来。
这种上位,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