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寒家大厅里,老旧的建筑物内坐著几个人,斐水灵不支地撑著手臂,满脸不敢置信,她蹙眉沉思,娇艳的面貌失去过往的光彩,变得推泞不堪;坐在她对面的寒玉澳同样神思恍惚,温文的眸里含著忧威。
年纪轻、沉不住气的寒流霜首先出声怒斥,空气间飘荡著她娇蛮的语音。
「这算什么!你们是怎么搞的?竟然让他用计移走了整个寒家的产业!」
「流霜!闭上你的嘴!」斐水灵难得对女儿动气,一时烦燥攻心,愤怒地指责女儿的刁蛮。
「娘!人家只是随口骂骂也不行?眼看就要什么都没有了,谁不担心呀!」
「大姑娘家,别随随便便就发脾气,从前家里有钱,可以让你当不愁吃、不愁穿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局势不同了,收起你的撒野性子!」
「娘——我不管,反正我绝不离开寒家,你想想法子嘛!」
「住口!」
寒玉笙失望地看了她们母女俩一眼,都到现下这当头了,顽劣的脾气还是不改,难怪二弟会狠心夺走爹过世后寒家仅有的产业。
他甫回到家门,就听见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全都是斐水灵找来的三脚猫,誓言什么要替寒家报仇,捉拿移转走产业后就消失不见踪影的寒剑情。
开玩笑!二弟若是如此轻易就被人找到。乖乖地双手奉还寒家主权,当初爹还会将主持大局的权力交给他吗?斐水灵不了解寒剑情的脾气也就算了,他毕竟和他是同血脉的手足,焉有看不清二弟能耐的道理?
寒天寡不顾众人反对,硬是将寒家所有产业交托给当初在外流浪的寒剑情,就是看透他深思熟虑的性格,肯定不会造成家中产业的没落。
可惜寒天养的算盘打得不够精明,活了六十几年的商场老狐狸还猜不透一个二十来岁小毛头的心计,在他死后的两年间,寒剑情立即将财产全数转到自己所建立的商行名下,就连他这个哥哥也没得分。
这下倒好,斐水灵母女俩就要面临流落街头的命运了。
「王笙,你说怎么办?」斐水灵调过目光向他求救。
「我实在无能为力,三娘。」不是他冷酷,实在是二弟这步棋走得太狠了,二话不说就夺走寒家所有的财富,寒玉笙自己在外头开了几家店面,再加上无欲无求的个性,吃穿当然不愁,养三娘和小妹绝对不成问题。偏生斐水灵蛇蝎心肠,非得找寒剑情报复不可!他摇摇头,无奈地拒绝她的请求。
「寒玉笙!好呀,我看你八成是和那个小狐狸狼狈为奸,你有没有良心?!怎么不想想这几年来我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带大流霜,还赢得乡里间的好名声?」
「三娘,难听的话我不想排明了说,你若真的曾经为寒家努力过,剑情又哪会抢走属于你们的那份遗产?」他意有所指。
几年来在外的生活过得忙碌,但他不至于完全忽略了家中事务,斐水灵赶走苏雨湘母女,勾搭上城里为富不仁的郝老爷,挥霍家产等坏事传得人尽皆知,早就让他心灰意冷;想必二弟也是查得一清二楚,才会枉顾伦理谋夺家产,招来邻坊间难听的臭名。
「你们果然是同伙的!寒剑情做错事你还反过来指责我,你这几年的书都读到哪去了?原本还指望你可以把家产讨回来,再由你来主持大局,哼!现在可好,什么都没有了!你身为寒家大少爷,竟然连点羞耻心都没有,任凭自己应得的财富遭人夺去!我瞧不起你!」哀求得不到效果,她素性泼妇骂街起来,夹刀带枪的话隐约藏著诱之以利的计谋。
「三娘——你能不能冷静些?」平口没脾气,可不代表他永远都是老好人,任人羞辱也不在意。寒家人天性中多少都带著强横的性格,平时是在寒玉签极力压抑下才没流露出来,虽然如此,面临不如意的事时,却也无法漠视,再三地以笑脸遮掩不悦。
「冷静!?你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天呀!这世上还有没有伦理?好歹你们都得尊重我是三娘,不给我面子也得给过世的老爷面子,你们这对兄弟可真是没心没肺呀!
「玉笙哥,不念手足之情,也该有同情心吧?你一点都不怜悯咱们这对孤苦无依的母女?」寒流霜也哭丧著脸加人哀求的行列。
「三娘,流霜,我真的无能为力。你们当初就该预料到这点,为什么傻促地把所有帐簿、款项交给剑情管理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没想过那小子阴险到这种地步,连自己家里的产业也要夺走。」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趁著剑情还没派人上门来讨走剩下的家产,我看你们赶紧打包行李,跟著我到布庄去,暂时定居在那里。」终究是曾经一起生活的家人,就算现在寒家没落了,他不会狠心到任由她们流落街头。
「没有这么容易,我绝不会放过那小子的!」
「一娘……」
「玉笙哥,无论如何你非得帮我们不可!」寒流霜的性子同她娘般顽固,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我没办法,剑情的个性谁也模不透,和他作对无异自寻死路。」寒玉笙铁了心,绝不做背叛手足的无耻家伙,三娘她们要闹也好,要报复也好,反正他是决计不会插手帮忙的。
「寒玉笙!你好冷血!」斐水灵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要来不来布庄由你们决走,玉笙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三娘,你们自个儿好自为之吧。」
随口丢下两句话,寒玉笙起身,白袍一掀,跨著决绝的步伐迈出寒家,无视身后那四道愤恨怨总的目光。
迅捷地跨上唤人准备好的马车,一早的好心情全被这事给弄拧了,再也没气力精神回去面对那大大小小的烦杂琐事,忧闷的情绪在胸臆间徘徊著,久久挥之不去。
他想了想,索性放自己半天假,去散散心!
「到城郊南边的庙会。」他嘱咐车夫。
今儿个城郊外举行祭典,原本寒玉笙不喜欢人群熙攘烦扰,但此时此刻的心绪实在太糟,需要松弛一下。
沿途秀丽的山水景色涤去一身烦躁,纷扰的心事全在自然美景熏陶中沉淀下来。数月来布庄里的商务生意困扰著寒玉笙,三天两夜无眠已是家常便饭,心头的重担一旦卸落,绷紧的神经弹性疲乏,刚驶上向郊野的小路没多久,沉重的睡意便袭上了他的双眸。马车一路上的颠簸打扰不了他过度疲累之后的憩息,沉入梦乡不久,车夫粗矿的吼声就传来,「少爷,城郊南边到了。」
寒玉笙惺松地下了马车.穿越过人潮.来到一座长约十来尺的百梯底下,拾级而上。
就在踏上石阶顶层的同时,寒玉笙看到了这辈子最不可能的奇迹——
「二娘?」乍望许久不见的苏雨湘,他惊滞得说不出话来,就连手心也微微发抖,冒出冷汗。
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娉娉袅娜地立在二娘身旁,美丽得教他难以自持。
苏雨湘没有回过头.附耳对千里说了些话。
千里点点头,顺从地离开。
雪白色身影从石阶上消失。快得像是种幻觉。
「二娘!」寒玉笙忍不住大喊,仓促地冲上前,一把拦住苏雨湘,对著尚未察觉的她激动问道;「千里呢!她去哪了?千里呢?二娘!」
「这位公子……你……」苏两湘抬起头,对上捉住她双臂那个人的脸。
熟悉的五官掀起记忆的波涛,她瞬间如遭雷殛,僵在原地,动弹不了。
「二姐,忘了我吗?是玉笙呀!」
「玉笙……」她的口中重复,心底酝酿著难以言哈的情绪。
「是我,二娘,这些年让你们在外头吃苦了。」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能有再见到你的一天。」她哽咽著,往事如走马灯般一幕幕浮现眼前。
是王笙呵!当初在寒家待她们母女俩最好、也是最善良的孩子。
「二娘,你们过得可好?」想起方才明明伸手就可踫触到的佳人,竟在瞬间没了踪影,他不由得痛心疾首,害怕当年的无能为力会造成千里永远的憎恨。
「我很好,玉窄,你呢?剑情呢?你们大家都过得怎样?」苏雨湘流泪满面。
「我们都很好,别哭了,再见面是好事,哭什么呢?」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他自己却不禁眼红,为之鼻酸。
「好,我不哭,你说得对,再见面是好事,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我不哭了。」
「二根,好久不见了,你一点都没变。」她看起来比以前来得更满足快乐,全身充斥著幸福的光彩,看得出来二娘离开寒家后的日子过得挺好,并非他所想的以泪洗面、樵悴不堪。
「你倒变了许多,瞧,长高了,也长壮了,二娘差点认不出突。」「苏雨湘慈爱地笑笑,模著比她高上一个头的俊秀面孔。
当初柔弱儒雅的少年长得更稳重了,说话举止都带著成熟的担当,教她这个做二根的好生欢喜,能再见到寒玉笙,见到他玉树临风的模样,她心底有说不出的满足,此生已了无遗憾。
「千里呢?她去哪了?」顾不得其他,寒玉笙一心只想确定千里的存在,证实刚刚所见绝非眼花
「她在人家店里帮忙打杂,我让她早点回去,来,咱们边走边聊。」她让寒玉笙搀扶著,一步步走下阶梯。
他们慢慢地步行到小山坡后方的草地上,人群减少许多,正好方便谈话。
「千里帮人打杂?」他无法想像,那么纤细的身子竟然得做这等粗重的工作。他脑中浮现千里遭人欺陵使唤的景象,她美丽的脸孔带著泪水,凄楚地指责他……
老夫!他不能承受如此严厉的惩罚。
「怎么会让她去做那种下等事呢?」
「是我不好,这身子病得一塌胡涂,连累了她……」黯淡的阴影因寒王笙的话而浮现。
「我不是怪你……」
苏雨湘挥挥手,打断他的自责。「我知道你疼千里,关心咱们,但是千里福薄,注定了一辈子要陪著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
「别这么说,是玉笙无能,当初没办法留住你们。」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著心爱的人遭受折磨,自己却束手无策;他不能眼睁睁看著她们吃苦,更舍不得纯洁如白纸的千里沦落到此地步。
「唉!说什么也没用了。」感叹归感叹,她其实很庆幸能离开寒家。
镑自怀著不同思绪,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
蓦然跳动的光芒从寒玉笙眼底射出,他下了决心,再也不让千里从他生命中消逝。「二娘,给玉笙赎罪的机会,由我来照顾你们,让你们过最好的日子!」
「这怎么行?你还年轻,拖著咱们两个,很麻烦的,我们不能连累你。」苏雨湘当然了解他的好意,但如今好不容易能自立,无论如何不该再回到依附人维生的日子。
「不麻烦,我自愿让你们连累。」他急切恳求著。
「行不通的。」
「行得通,我会好好待你们的,用不著担心呀!二娘。」
「还是不好……」
「为什么?」他只是想将千里名正言顺地留在身边。
「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总有门当户对的对象吧……留下我们,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谁说的?我想娶的是千里呀!二娘——」心急之下,寒玉笙不注意就脱口而出。
这句话愣住了苏雨湘,也愣住了他自己。
俊脸染上红霞,连耳根子都赤红得似被火烧著;他难为情地不再开口,静待下文。
他等了许久,始终沉默的苏雨湘终于有所回应,语气出乎意料之外的凝重,「玉笙,别跟你二娘开玩笑了,千里是你妹妹,这怎么行得通?更何况——」
「不要拿这种理由搪塞我!我很喜欢千里,有心照顾她一辈子,你也不希望看她得不到幸福吧?二娘。」既然都坦白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直接地说出他要千里的决心。寒玉笙认真且诚恳的眼神教人逃避不了,不得不正视,其中蕴藏的感情太多太多,多得苏雨湘几乎快被打动。
「这……」她开始犹豫不决。
「先让我照顾你们,过阵子再看千里的意愿如何,好不好?我不会强迫她的。」寒玉笙放低姿态,一心只想能与千里双宿双飞。
她是他的梦想,追寻了好久的梦想,怎能轻易地放就放?
饼去的日子他一直以为能遗忘千里,以为不去想起心中就不会有遗撼,直到今天再见,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那么想念她,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的娇弱丰姿。没有她,再美好的生活也有缺陷……他只要她!只要千里!
「二娘——」
「让我想想。」苏雨湘软化的态度令寒玉笙精神为之振奋,看著他喜不自胜的模样,她还能再说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家中住著两个妇道人家终究不好——况且咱们也已经有了落脚的地方,住得很舒适,不需要再迁来搬去了吧?」
眼看苏雨湘做出最大的让步,言下之意似乎应允了他和千里的婚事,寒玉笙欣喜难耐。
「当然好,二娘说什么都行,只能让玉整为你们作点事就好了。」
「替我奏支曲吧。」
寒剑情跨著长腿踏入房里,适巧见到千里正在调琴,玩笑地说了一句:
她没抬眼,冷冷地回道:「你想听什么?」
「好冷漠无情呀!」他勾起她的下巴,笑咪咪地直视她,「真令人失望,青烟姑娘原来是寡情无义的人。」
「想说什么就说吧,用不著拐弯抹角。」
他慵懒地步至她身后的羊毛软垫上,跨坐的姿势显得慢不经心又诱人,醇厚如酒的嗓音缓缓漾开,「就奏‘子衿’吧,我喜欢听你用软绵的声音哼出这首诗歌。」
千里没再答话,随手拨了拨琴弦,悠扬的音乐伴著甜腻的歌声流泄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于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缭绕的歌声消失于清风拂里,余音袅袅,迥旋著初春百花盛开的香气。
「好!真好!多动人的歌声!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他放声狂笑,双手鼓动出响亮的掌声。
「听够了没?」她一如往常般淡漠,平静无波的脸上再无其他表情,仿佛他的存在无关痛痒。
「好悍呀!千里,真高兴体数年如一日,强悍的性子一直未改,诱动我的心痒!」
「是吗?」她轻哼出声。反正这男人总爱说些教人气煞的话,惹她不悦,早看透了他的把戏,才不会傻得上当。
「过来。」寒剑情向她招招手,神情态度不可一世得像位君王。
偏偏她不吃这套!
「你怎么不过来?
「真要让我过去?」他坏坏地勾起笑容,「在这里……不好吧——很多人都会看见的……」
虽然身处她房里,但房门大刺刺地开敞著,他可没兴趣让人看免费的戏。
「你!」都跟了他这么久,千里仍不能习惯他话中惯有的嘲弄,特别是带著情色意味的那种,双颊一热,免不了又是整张脸红得跟关公似的。
她的羞赧引发寒剑情原始的欲望,炙热的眸凝望著份外娇媚的可人儿,不觉心中情动,熟悉的火热感再度延烧至心头,等待她的救援。
「千里,过来。」话中已不复轻经,转变成深沉的。
「外头还有很多人,你别乱来……」
「千里,听我的话,过来,否则我要走过去了。」好久没爱她了,他渴望著她雪白的胴体,渴望著她在他身下甜美的回应。
「你……放开我!我要出去!」千里轻声斥喝,难以遮掩的红潮泛滥成灾。
叛逃的娇躯未到达门口就被拖入恶人怀里,尽避挣扎,仍旧被安安稳稳地抱个满怀。他们俩的距离近得心跳都听得见,方便寒剑情随时啄吻她的小嘴。
「不乖,要惩罚。」他恶作剧地咬了下千里的唇瓣,得意地看著逐渐发红的樱桃小嘴。
「放肆!」她理不直、气不壮地说,目光不停溜向门边,害怕随时会有人出现。
「放什么肆,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寒剑情的人。」
「你大白天的不用做事吗?跑来这玩乐!」说穿了她只是害羞,以责备他来掩饰自己的难堪。
「呵!千里,你几时听说过我需要做事了?那些小事自然有人会担待,打扰不了你我。」
「骄傲的家伙!」千里忍不住唾骂。
她的气怒反倒激起了寒剑情的好心情,她眸中的怒火愈炽,他就愈兴奋,愈想将她拥在怀里,恣意妄为。
「谁让你遇上了我,绝无仅有的寒剑情。」
「你好自傲。」即使早就明了这个事实,她还是得提醒地。
「我知道。」
「一点诚意也没有,知道还不改?」她最是痛恨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个地痞流氓似的,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教人看了就想赏耳刮子。真不懂世上怎会有如此善变的男人?一会儿冷漠,一会儿不正经,甚至比女人家的心思难捉模。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的人该来见见寒剑情才是!
「你迷上的不就是我的自傲?」
「胡说!」被拆穿心事,千里臭著张不情愿的脸。
「还说没有?而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倔强……好迷人……」
「放开我……别乱来……嗯……」再怎么不甘愿的挣扎都臣服于他火辣的唇舌攻势底下,不消一刻,他们俩交叠的身影已隐于纱漫飞舞的内室,徒留前厅炽烈末腿的空气。
半晌——
床上娇喘吁吁的人儿脸蛋嫣红,星眸满是妩媚,娇柔得几乎要溶化人心;每次欢爱之后,她就是这副惹人心生怜爱的媚相,看得他份外心痒难搔。
眷恋的修长手指离不开玲珑的玉体,不停沿著她的曲线游走,描绘出分明的诱惑。
「千里……」他在她耳边呢喃,舌忝短著小巧的贝耳。
「少来!住手!」青葱小手拍掉欲使坏的大掌,忿忿地脱了他一眼。
寒剑情好笑地望著她努力装出一副不可侵犯豚样子,玩心大起,一翻身,轻易地又将她置于身下,逗弄引诱著她的欲望。
「不要这样啦!」千里忍不住娇嗔,甜腻的嗓音软语相求。
「不要怎样?是这样?还是那样?」他刻意捉弄她,灵活的大手在她身上抚来弄去。
「放开我!色狼!」
「我是色狼,那你又是什么?」他促狭道。
千里狐疑地瞪著寒剑情。
他今天心情似乎相当好,有兴致在床上和她胡闹。
「我好不好看?」他突然问道,温柔地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啃吮。
「丑死了,你是我见过最丑的男人。」她嘟味著。
「好可爱,我喜欢你的坦白。」轻尝了日她被吻肿的唇瓣,寒剑情忽地想起什么,一把拉起千里,替她著衣。「穿好衣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自己来好了。」她厌恶他无所不在的目光,更厌恶那双有意作弄人的大手,总是三番两次刻意踫触她敏感的皮肤,点燃的火花。
快速地从他手中抢过衣衫,千里不经意瞥见他黑色眸里传达著失望的讯息,甚至还贪婪地舌忝舌忝唇瓣,像只未餍衣的猫儿,不怀好意地觊觎著猎物。
俏脸涨红,千里再度被寒剑情毫不保留的视线烫得心头火热。
「好了没?」他也开始著装,带著两簇火焰的眸光却离不开娇羞的她,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改变,重新酝酿著另一种感觉。
「嗯——偎!等等——」
「又怎么了?」寒剑情放开拉著她的手,十分不耐烦。
「你告诉方姨没?」这男人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做什么都一样,丝毫不顾别人的想法。每回上雨霖花苑没通知一声就擅闯她房里,索取一番欢爱后拍拍就走人。
天知道她有多厌弃这种关系!偏偏寒剑情蛮横不讲理,硬是留她在花苑里,招之即来,呼之即去,不许有任何怨言。
她相当肯定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他!
「何需告知她?」他理所当然的反问。
「你是客倌方姨是老板,做生意就该有做生意的样子;你要带走她的货,怎能不问她一声?」千里沉声解释,再三劝诫自己不要跟这种人动怒,别顺遂了他的心意。
「这件货早被我买下了,现在只不过是寄放在雨霖花苑里,我来取货,谁有资格禁止?」
就是这项指气使的态度教她看了生厌。「我不是你的,寒少爷!」
「叫我剑情。」每每寒剑情惹她动怒,她就会以生疏的口气唤他寒少爷,而他非常确定,他不喜欢他的女人这样叫唤。
「寒少爷!」千里故意作对。
「千里,你很不听话,叫我剑情。」低哑的声音里开始积压恶意。
「我不!」
「千里!」
「你说再多次也一样,我偏不!」她豁出去了!向无措胆挑战他的权威。
「很好,我欣赏你的倔强,不过千里,我认为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你以为这样就算了?」怒火奔腾,寒剑情再度冷冷地扬起阴柔的笑意。
「你想做什么?楼下还有很多人,我会叫的……哇——」她的话尚未说完,化作一声的惨叫。
世界在千里的眼里已经颠倒,触目所及只剩他宽阔的背脊与结实的臂部。
寒剑情轻松地将她扛在肩上,大步向外迈出,满意地拍著她的俏臀,阴险冷笑道:「怎样?风景还不错吧?」
「你好恶劣!」千里不安分地捶打著他的背。
来来往往于长廊上的人很多,众人皆玩味地打量著他们。
「寒剑情!不许你这样对我!」她完全失去形象,撒泼地尖声吼叫,
「我还不够资格吗?亲爱的手里,我可是你唯一的男人呀!你这样打很不好哦,打死了我看谁要你。」
「放开我!
「这句话你重复太多次了,换别句来听听。」
「无耻!
「在这里呢,你看。」寒剑情学著她娇嚷的口气,咧开大嘴,露出两排整齐光洁的牙齿。
「放——开——我——」
「我偏不!」
「寒剑情,找警告你,放开我,不然我就……」
「就怎样?」
「就……」满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望见他宽阔的背,千里索性狠狠地咬了下去。
怒气的美目亮起光彩,得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
「小野猫,人肉可不好吃。」冷言冷语传来,当事人像是没这回事儿,依旧大摇大摆地摇著她下楼。
报仇的光灿瞬间熄灭,换来她极端忿的咬牙切齿,「我说最后一次,放——开——我——」
「别气了,我的千里。」已走出花苑的前厅,来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寒剑情换了个姿势,将她搂在胸前,满意地笑看著她整脸的红晕。
唉整好的云鬓散乱,衣裙凌乱不堪,美眸中熠熠的火光亮得刺眼,相较于平日的纤细易碎,他更加喜爱她的固执顽劣。
呵!多久没这么痛快了?
「谁跟你生气?我懒得理你这种人,放下我!」这个姿势的亲见教她不习惯,眼对眼、鼻对臭,浑身的不自在都让他看得透彻。
「快到了。」他有耐性地哄著。
「我不要跟你出去!放下我!」花拳绣腿对精健的他根本起不了作用,任她踢了又踢,打了又打,搂著她的壮臂依旧牢固可靠,摆明了不放人就是不放人。
千里向来讨厌无礼蛮横的人,尤以寒剑情为最。
「你够了没!?快放下我!」
「我一辈子都不放!」他很认真,执著的眼神直直盯著她,坚决得很。
「我说了跟你一辈子吗?少臭美!」嘴上逞强,心底却是无法逞强;盖红的双顿抵挡不了他大胆的注视,轻轻地转了向,逃避他灼烫的目光。
偌大的院子已经快走完,他再不放下她,可是会被大街上的人看个清楚。又急又怒的千里头一偏,第二度对上他炙烫的凝睬,硬著头皮道;「要出苑了,快放下找,别让人看笑话!」
「谁会笑?你是我的女人,任我抱著是天经地义的事。」寒剑情停下脚步,静待著她的回答。
「你到底想怎样?」千里软了倔强的态度。
「不想怎样?你该叫我什么?」
「寒……剑情……」她呐呐地说。
「是吗?很好,那咱们就这样继续走下去吧。」她举起腿,准备重新跨出步伐。
「等等!」娇弱无力的申吟止住了寒剑情的动作。真有趣,她在外人面前就会变得特别柔顺,娇滴滴的羞态甜腻人心,恨不得当下就抱她回房,恣意欢爱一番。
「改变心意了?」
千里低垂著头,不敢面对他嘲讽的表情。「先说好,你真的会放下我。」
「当然,我何时诓过你了?」他大方的说,压根忘了几年之前是他说过共度一宿就放过她,结果依然毁诺。
心不甘、情不愿地瞪著地板上的小石子,千里用最小的声音嗫嚅「剑……情——」
「你是这样唤你的情人吗?再温柔点,大声一些。」温良的声音注入不属于他该有的柔情。
「剑情……」她臣服了,臣取得好彻底,就连芳心都失去,最后的尊严已交到寒剑情手中。
饼分!千里无言的表情指责著他,明明就已经走到大门口,两人上演的戏码让外头的人瞧得完完整整,他还在那假什么好心!?羞愧的眼不敢对上外头打量的目光,更没勇气面对众人的交头接耳,她只得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地将脑袋缩回他怀里。
偏偏寒剑情不懂得看人脸色,硬是十分故意地停下了脚步,特意让所有人清楚地与花魁玉青烟的关系。
好卑鄙的人!
呵!他的千里真的生气了。
一如往常,当寒剑情真正惹恼她时,她的瞳眸会先浮出水气,渐渐的,小巧的贝齿倔强地咬住下唇,渗出一丝血色,呼吸的频率加快许多,更迭著莫可奈何的怒意,若是他再不知好歹地挑衅,她会混恼地拧起眉角,压抑著满肚子怒气,一迳以那双泛著火光的美目瞪著他,打死都不肯再开口说半句话。
「千里?」他试探性地低唤,证明此次的结果组出不了意外。
丙然,抑怒的人儿瞪了他一眼,无动于衷地撇开视线。
「千里。莫气了,都听你的,放下就是了。」说归说,他的手却不见任何动作,依旧牢固稳健地将她禁锢在怀中。
门外流连看戏的人愈来愈多,千里的俏脸也愈来愈臭。
真倔哪!若是她不这么顽固,或许寒剑情会在当初尝过她生涩的滋味后,放任她离开,可惜千里丝毫不了解男人的心理,再三地以不妥协挑战他,与他冷战,反倒教他放不下,怎么也忘不掉在她脆弱若琉璃的美丽外表下,隐藏著领坚强的心。
好诱人的心灵呀!令他忍不住想攫取。
不再心软,长腿跨出弧线,大刺刺地走出红色油漆大门,浑身冷冽的气质驱离了不少看热闹的过往百姓。
在寒剑情怀中,被他的霸道所压制而动不了的千里,恼火地挑开眉角,忿忿吐出警告,「放下我!」都在大街上了,他不要脸,她可还要!
很显然的,他不吃那套。
「寒剑情!」面对这男人,做闷嘴葫芦只是自己吃亏,他才不会因为他人的不乐意,而放弃寻欢作乐的兴致,千里愈气恼、愈不吭声,他愈像个没事人儿,闹闹地在一旁说风凉话。
「叫我剑情。」他非常坚持这点。
千里倒抽了口气,以防自己的火气会冲上天。「你说我叫了,就会放下我,刚刚……我叫过了。」
「别吵,到了。」眼尖的他终于瞧见寻找的目标——停在街角的华丽马车。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将她扔到车上,寒剑情自己也俐落地跨身过窄小空间里,对著怒火沸腾的她绽出笑意。
连笑,也带著讥弄人的意味。
此刻,千里突然醒恬,和这种人争执永远没有结果,他永远以自我为中心,不把其他人放在眼底,旁人对他来说,都只是可有可无的作陪.在他生命中永远留不下痕迹。
「我们在哪儿?」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风平浪静,别泄漏了看穿寒剑情后的失望。
外观虽华丽,马车里的空间却只挤得下两人,横放著的黄色软被招叠而成的座垫已被千里占去,寒剑情只得坐在角落,双手好整以暇地交错在胸前,长腿舒懒地从膝盖处重叠著。「去紫檀山,我知道你喜欢去那儿。」
「可是……」太了解他,所以不会傻得以为他在讨她欢心,八成又是为了某桩生意,否则他不会带著她上平日最讨厌往来的寺院。
「可是什么?担心我把你吃了吗?」原本半合的鹰眸掀起,迸射出俊美光彩的瞳孔瞅著她,朝她勾了勾手指,诱惑的意味不在话下。
抛弃了温暖的垫子,千里向他爬过去,安稳地将颈子枕在他腿上,享受著难得的平静。「你明明不喜欢去那种地方的。」
「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去就好了。」他奸诈地把话题重新绕回她身上。「今早去哪了?我来找过你,见你房里没人。」
「跟娘上城郊南边的庙会去了。」千里温顺地回答。马车里的气氛太温馨,也太柔和,教她兴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只想懒洋洋地偎在寒剑情怀里,听著他有力的心跳声,度过这平凡宁静的下午。能选择的话,与其上紫檀山,让他丢下她一人,自顾自地办事,她宁愿就这么沉浸于这股舒服撩人的气氛中。
「是吗?好不好玩?」执起一缕秀发玩耍,任由光滑的青丝在手巾滑动著,摩挲出快意的感觉;寒剑情笑了笑,偶尔也欣赏她的柔和。
巴里像杯清茶,教人一尝就忘不了。
「嗯……」语气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软,这声回答几乎是从喉咙中申吟出来的,带著舒服的轻哼。和他相处愈久,她就愈害怕,害怕老是居于下风,更害怕为他开启了前所未有的感情,但是久而久之,她已慢慢变得不再逃避,别去抗拒这令人心荡神驰的感受。
既已明白逃不过,何需做无谓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