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今朝和花想容抱著孩子,拼命赶往京城。
可越靠近京城,追兵就越多,这下又来了一波。
「花想容,交出孩子,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呃!」对方话都没说完,就被花想容一剑洞穿心口毙命。
「横竖都是死,谁要把孩子交给你们?」不眠不休的赶路,让她早已一肚子火,哪有心情听他们废话。
「你真要跟主子作对?」
「我们早已是生死仇敌!」话间,她又连砍二人。
那些追兵被她的狠辣吓了一跳,连忙结阵对应。但他们不知道,花想容出手已经算留情了,席今朝一出马,追兵们突然一阵哗然,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兵器,痛苦地抓著胸口。功力差的,不过一小呼吸间便倒地身亡,就算内力高强,也只是多撑些时候。
很快地,二十余人的追兵便一个不剩。
花想容对他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幸亏有你。」
席今朝点点头,神情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出鬼谷时,他并未料到会遇上这么多人,这三天扶杀下来,他身上的毒药已所剩无几,不知能不能坚持到京城,很是担心。
花想容招呼他继续赶路,匆匆一个时辰过去,她看著道旁路标,脸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笑。
「只要翻过阴山,京城就不远了。我们再加赶一程,今晚在山上露宿。」
席今朝拉住她,摇摇头。「时候到了,宝宝要吃东西。」
「他还在睡,应该不饿……」仿佛跟她作对似的,她话还没讲完,怀里的孩子便放声大哭。「你是他肚里的虫?这样了解他?」她带孩子的时间还比他久,却没他能干。
她行动果决,性格刚烈,却不够仔细,现在被孩子一哭,更是头痛。
「好啦好啦,乖娃儿别哭,这就给你找东西吃。」花想容四下张望著,看能不能捉一头母兽挤点兽乳。
席今朝取下腰间的皮囊,先喂孩子一口水,又道:「走这里。我见前面有炊烟,或许有人家,若能找个乳母帮忙喂奶最好,再不济,讨些米浆也行。」
她点头,便随他走向山道,行到半途,耳边传来一阵声响。
「不会又有追兵吧?」她急急忙忙又把孩子往背上绑。婴儿大概也习惯了逃亡生活,两个大人戒备,他哭声就小,吸著拇指,一脸哀怨。
「只有一个人,应该不是追兵。」席今朝持剑,唰唰两下,平了身旁一处树丛。
花想容瞧见一个男子躺在地上,五官痛苦地扭曲著,脸上泛出一抹淡青。
席今朝提气戒备,走过去查看。
「这人被毒蛇咬了。」他说。
花想容略微放心,走到他身边。「还有救吗?」
他点头,却是耗费功力为男子逼毒。
她帮他护法,心里有些疑惑。他身上难道没一点解毒药?怎么救个被蛇咬的人还要费恁大功夫?
约过半炷香,哑男子缓过一口气,睁开双眼,席今朝也跟著收功起身。
花想容走到席今朝身前护著,右手握紧长剑。被死追活缠了半个月,她有点像惊弓之鸟,时刻都不敢放下戒心。
她一边注意男子的动静,边问席今朝:「累不累?我看著,你休息一下。」
「不必紧张,我刚才给他动功的时候,发现他根本不懂武功。」他额上有些汗,但精神还好。
她松下一口气,看向男子,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怎会被蛇咬,倒在这里?」
男子歪著头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巴,咿咿唔唔半天,却没有一个清晰的字眼出来。
「他是个哑巴。」席今朝说。
哑男子一派无邪的模样,方起身,便去拉席今朝的衣袖,比著前方。
席今朝一愣。怎么越来越多人喜欢不经他允许便拉他的衣服?都不怕毒尊了?
但他还是弹指,为哑男子解了毒。
花想容发现哑男子完全不知自己才自阎罗殿前走一遭,确是个没有警觉心的普通人。
她也收起戒备。「你是说,你家就在前方?」
哑男子想了老半天才点头。他的反应似乎很迟钝,但继续扯席今朝的衣服。
「你想要我们去你家?」花想容问。
哑男子手忙脚乱比出一串吃饭、喝水、睡觉的动作。
花想容看向席今朝。「你觉得呢?」
「去看看也好。」他估量身上的药得补充了,若哑男子居住的村镇有采药人,便跟对方买药材,否则,询问一下山间药草生长态势,也方便他尽快补足药物。
花想容把小王爷从背上解下来,与席今朝随著哑男子往前行去。
席今朝发现哑男子行走的方向正是那炊烟袅袅之处,可随著时辰推移,烟气始终只有一缕,莫非前头只有一户人家?
他们走了两刻钟,弯过一个山坳,郁郁苍苍的景象顿变。本来只有树木花草的山峦间,出现一幢金碧辉煌的庄院,靠得近了,可见木柱雕花、梁壁彩漆,说不出的富贵华丽。
花想容很讶异。「我们该不是中了狐仙的障眼法吧?从山道那边看,明明什么都没有,转个弯,却有这样一幢山庄?」
「龙飞山庄。」席今朝走到她身边,仰头看著庄上横匾。
哑男子欢快地跟他们招著手,要他们一起进去。花想容向席今朝投过去一抹疑问的眼神:这地方看起来大有问题,真的要进?
席今朝想了想,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便随哑男子进了山庄。
山庄占地颇大,庭台掩映、楼阁突出,间或以假山流水,不只堂皇,还有一种悠闲气氛。一般的富贵人家是不懂得这种享受的,这座山庄的主人必不寻常。
一路走来,他们看见很多奴仆,每个人都埋首工作,丝毫不因外人的来访而兴奋或懈怠。
「能设计这样与众不同的宅子,又训练出一班稳靠的下人,此间主人必不简单,我倒想见上一见。」她低语。
席今朝和她有同样的念头。
这时,她怀里的婴儿大概是饿慌了,再也不接受劝哄,扯了嗓子嚎 大哭。
席今朝和花想容同时一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哭声太可怕,堪比魔音传脑。
哑男子朝他们比了比,把他们带到一间偏厅稍歇,然后便跑了。
「他是怎么了?嫌宝宝哭得太可怕?」虽然她也被吵得崩溃。
「也许吧!」席今朝看了孩子一眼,莫名想到,他与花想容成亲后,要生育吗?他两个已婚的师兄弟都有孩子,似乎他也应该有;但是……婴儿实在吵,如果有那种不会哭的孩子,他倒是愿意多生几个。
这时,两个婢女捧著食盒、药罐正从厅门前走过,席今朝忙上前一步。「姑娘,请问府上有没有乳母?」
两个婢女直直地看著他,一声不吭。
「没有吗?」席今朝再问:「可否向姑娘讨一碗米浆?孩子饿了。」
婢女依旧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席今朝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两个婢女见他不再拦人,各自走了。
席今朝回到偏厅,对花想容说:「我出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小心戒备。」
「你也小心。」她边说,又把孩子绑回背上,长剑重新出鞘。
一起逃亡久了,彼此都有默契,发现不对劲,一人前冲,一人就紧守对方后背,这相知相惜的心意,不挂在嘴边,却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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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今朝探视过龙飞山庄后,再回偏厅,脸色很难看。
花想容将长剑归鞘,迎向他。「怎么了?」
「我暂时找不到出庄的路。这里就是一个大阵势,无人指引,谁也进不来,里头的人更别想出得去。」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住了?」
「不至于,给我一些时间,我应该能破解它。」他不精通机关阵法,但鬼谷的人多少都学过一些,解不了,就硬破出去。「还有这里的仆人并非沉著冷静,他们是中了迷魂药,被控制住了,才会无法听、无法说,更面无表情。」
「太残忍了,什么人竟能干出这种事?」
「我们进来这么久,唯一见过还算正常的只有哑男子,而且他能在这里出入自如。」
「可我觉得他不像,他……」
她还没说完,消失已久的哑男子端著一碗奶汁,笑脸盈盈地走进来。
「唔唔!」哑男子把碗塞进席今朝手里,看著婴儿傻笑。
席今朝发现那碗奶汁温温的,显然是哑男子特地热过才端来。他偷偷地尝了口奶汁,并无问题。
「把孩子解下来,先喂饱他再说。」他不动痕迹地对花想容说。
花想容知道他另有打算,便照著他的话做。
当她喂奶时,哑男子一直看著她,还对婴儿笑,似乎很喜欢孩子。花想容见他目光纯净,不似奸徒,试探地问一句:「你要喂吗?」
哑男子眼楮一亮,开心地伸手去模宝宝,又害怕地缩回去,如此三、五次,花想容看得好笑,便拉著他的手,指导他如何抱婴儿。
哑男子一抱著婴儿,便全身僵硬,更别提喂奶,宝宝还没吃饱,给这样折腾一回,不依了,又开始放声大哭。
哑男子手忙脚乱地将婴儿还给花想容,但看得出来,他是打从心里喜欢著孩子。
席今朝乘机问道:「兄台,这山庄很不一般,不知主人在否,容我们拜见?」
哑男子摇头,似乎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花想容换个方法问:「这里的仆人很有规矩,怎么训练的?」
哑男子还是一头雾水。
「这庄子建立多久了?」席今朝问。
哑男子还是摇头,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席今朝和花想容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相同的想法——这座龙飞山庄越来越神秘了。
花想容喂完奶,帮宝宝拍背打嗝后,哑男子又去拉席今朝的衣服。
「有事吗?」席今朝问。
哑男子对他比了一个吃饭的动作,然后又死命扯他。
「他似乎要带我们去吃饭。」花想容说。要去吗?她以眼神问他。
他思虑片刻,点头,与哑男子一起走了出去。
花想容怀抱孩子,走在最后。一路上,她观察那些仆佣,果然一小小神情木讷,好像失了神魂。
山庄的主人费这么大功夫,将这里整个隐藏起来,到底是想隐瞒什么?哑男子就算不是主事者,应该也与主事者关系匪浅,他带他们进来,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思忖间,哑男子领著他们进入饭厅,席上已经摆了一桌菜肴。哑男子替他们盛饭添菜、倒酒舀汤,连剔除鱼骨的琐事都做了,像是生平第一次招待客人般兴奋。
席今朝小心地试过每一道菜,确定没问题,才示意花想容下著。
她边吃,边看著哑男子。「你不吃吗?」
哑男子摇头,走到墙角,那里有一只食笼,他提起来,往外走去。
一直到哑男子的身影完全消失,花想容才呐呐地开口。「他走了耶!」
「他起来没有恶意,我们应该能在这里安心休息。」
「我也觉得他不是坏人,可这里的环境、佣仆和他的行为仍然很奇怪。」
「你若无法释怀,我们便多留几日,调查一番。」
她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把孩子送回宫比较重要。」
「那快吃吧!今晚我就开始想办法破阵。」他本来还想找机会补充药材,但这山庄隐密重重,也不知有无危险,还是尽快离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