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除了刺鼻的药水味之外,剩下的就是紧张与担忧混织的焦虑。
赵嘉柔坐在手术室外的等侯椅土,直瞪著墙上的红灯,内心百感交集,多希望这场手术能早点结束,让她再看看他,确定他是平安的。
不一会儿,她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直奔而来,一看见她就问:「克桦呢?我的儿子克桦呢?」
碑造雄边跑边挥著汗水,眼中的忧急让赵嘉柔看得很难受,「他在手术室里,还没出来呢!」
「就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巩造雄的目光很犀锐。
「巩伯父,没错,就是我。」她谦卑的朝他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正在和克桦交往的人就是你?」他眼底出现了一道鄙视的光影。
「没错。」赵嘉柔一方面担心手术室里的巩克桦,一方面又要应付巩造雄尖锐露骨的问题,她脑子直觉发沉。
「好,其实我早就想找你谈谈了。」巩造雄在等侯椅上坐了下来,炯炯眼神望著乎术室。
「巩伯父,您要跟我说什么?」不知为什么,赵嘉柔有预感这绝非好事,心情也顿时变得更凌乱了。
「我要你离开克桦。」果真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比她想象得到的情况更糟!
「为什么?我是真心爱克桦的。」她忍下激动,立刻走到他身边低声下气地恳求著,「我知道我们还年轻,但我们会努力上进,不会让感情影响到课业。」
「老天!你知不知道你非但影响了他的课业,现在还差点儿害他丧命。」巩造雄更绝情的加上一句说:「你配不上他!」
「呃……」她才要说出口的话就被他这几个字给硬生生地逼回肚子里。
「听清楚了吗?我说你配不上他。」巩造雄眯起眸,「我巩造雄白手起家,一手打造‘巩氏’,凡事起头难,我不能不去找更强硬的后台撑腰。」
「但这和我跟克桦的交往并无抵触呀?」她哑著声音问。
赵嘉柔并不笨,她已能从他的话语中窥探到他的意思,但她仍没放弃说服他。
「有个女孩很喜欢我们克桦,她父亲是我们‘巩氏’的金主,于情于理,我都必须撮合他们。如果克桦跟你在一起,那只会让我们‘巩氏’陷于两难。」巩造雄深吸口气,「你是个小女孩,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么多,但为了让你死心,我不得不说。」
赵嘉柔的脸色突变惨白,心也跟著碎了,再看看手术室,她凄楚的小脸也已沾满了泪,著实令人爱怜。
「就算我就这么离开,他也会找我,一定会的。」她咬著唇说。
「所以我们得想办法让他再也找不到你。」巩造雄拿出一张支票,「我调查过你,你有位大哥住在美国,不如你就拿这笔钱去投靠他。」
「那我的学业该怎么办?」她震愕地问:「即便我现在去美国,他们也不一定会承认我高中未毕业的学历。」
「你还真是强硬!你不是没有父母、只身留在台湾的吗?学历哪这么重要,这些钱足够让你好好过大半辈子了。」
「伯父,您真的好自私。」她红了眼,浑身颤抖著。
「我是为你们好,你知道吗?想想看,你是想要他以后成为商场上的风云人物,还是跟你在一块儿,一辈子一无所成的好?」
碑造雄又看看手术室外未熄的红灯,「克桦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能不能脱离险境,你就不要再纠缠他了。」
赵嘉柔震惊的迭退了好几步,最后无力地垮坐在椅子上,「我真的是非走不可吗?」
「没错,不管你接不接受,等他出院后,我也绝不会让他再见你一面。」巩造雄铁了心的说。
事实上他也不是这么狠的人,只不过商场如战场,少了资金什么都做不了,牺牲小孩们谈的家家酒感情,那又算得了什么?
「那……巩伯父,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可以吗?」她抬起脸,表情除了苍白凄冷,还有绝望。
就这么一瞬间,巩造雄赫然骇住!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所谓的家家酒感情竟会让这个女孩出现这种表情……好像他是个夺走她幸福的恶魔引
「好,你说。」
「在克桦清醒之前,让我照顾他,但您放心,我不会让他看到我。」她的目光直瞅著手术室,跟著闭上眼,一心祈望他能平安度过。
「这……」巩造雄陷入犹豫中。
「拜托您,我只想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好好的照顾他。」她只想在前往美国之前能再为他付出一分心力。
「那好吧!」
「还有,您要给我的支票请收回去,我不需要,我离开他不是因为您,更不是为了金钱,只是因为我爱他,我希望他好。」她说的很轻很淡,却无人了解她内心积压的苦涩。
「你……」
「巩伯父,别再说了。」说完,她便转首望向窗外蓝天,希望老天可以挽回巩克桦一命,若要她以离开为条件才能换回他,那么她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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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低泣中,她慢慢转醒,但当看见巩克桦那张疑惑的表情时,她哭得更凶了!
「你怎么了?」巩克桦眯起眸注视著她那张泪容,接著将衣服递给她,「天亮了,先穿上衣服吧!」
看著他递给她的衣服,赵嘉柔这才彻底转醒,原来那不是梦……他是真的就在她面前,而昨夜他们甚至还……
哦!她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好要与他撇清关系,为何现在却愈弄愈拧了?
她难堪地背过身将衣服穿好,接著便听见巩克桦深沉的嗓音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一切的始末了吧?」
「我……」眼看已瞒骗不下去,她吸吸鼻子说道:「我并没有结婚,也没有所谓的美国丈夫,这些全都是骗你的。」
「什么?那么那个孩子是……」他脸色一变,似乎一下子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是我哥哥的孩子,我嫂嫂是外国人。半年前他们出游时遇到意外双双去世了,因此我就把琪琪接回来台湾。」说起这事,她便忍不住悲从中来。
「对呀!我记得你是有位远住美国的大哥。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一点呢?」他猛一击掌,「不过你又为什么要骗我?」他继续追问下去。
她别开脸不语,但从她微敛眼睫下面那双蓄满痛楚的眼楮,他便可以感受到她有多难过。
「你快说。」他扶住她的肩,有些激动。「我们已经蹉跎了八年,我不想再继续蹉跎下去,你快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
「算了吧!饼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就因为已事隔八年,更没有必要再追究下去。」
「算了?!饼去的八年时间,我像是虚度一般,你要我怎么不追究?」巩克桦紧蹙起眉,只要一想到彼此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他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那你答应我,在我告诉你之后,你绝不能太冲动。」说时,她还紧紧握住他的大手。
「好,我答应你。」感觉她冰凉的小手微微发著抖,巩克桦温暖的大手立刻复上她,为她带来丝丝暖意。
「那年你为我受了伤,那刀锋只差偏离一吋你就没命了……」忆及往事恍似昨日,她捂著唇忍不住落下泪来,「你就这么昏迷了好几天……」
「我知道。」他眼露星芒,「可是,我醒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你,除了你留下来的一只音乐盒,以及里头的一张字条。」
「在你醒来之前,我天天都在医院陪你……」她激动地说:「因为我知道那是我能陪你的最后一段日子。」
「怎么说?」
「就在……就在你动手术的时候,你父亲来医院找过我。」
「我爸?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天!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会扯上他老爸?!
「他说你拥有大好前程,那时不过还是个高中生,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而且就算可以,对象也绝不会是我。」赵嘉柔扬眉看著他,「他还说,‘巩氏’背后有个强力的后盾,那位金主的女儿早看上了你,要我成全你们。」
「难道他要你成全你就成全?」他很激动,因为这件事对他而言实在太意外了
「他都拿出支票要赶我走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好退还他的‘好意’、默默离开。」她委屈地吼回去,「何况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像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哪有能力能够帮助你什么。」
赵嘉柔苦涩一笑,两行泪又滑落下来,「而我也一直认为,当我离开以后你就会跟她在一起。」
「该死,我会帮助公司发展,但绝不会是靠裙带关系。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他仰首重重吐口气,「难怪你离开了后,有位同校的女生就时常来我家找我,我老爸不但对她殷勤的不得了,甚至还告诉我说要我好好待她。」
「那你有吗?」她半眯起眸望著他。
「你说呢?」他紧皱双眉,「至今她仍不放弃纠缠我,而我若真的喜欢她,早就娶她了。」
赵嘉柔捂著唇,难掩心里的激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现在的情况真的好复杂。」
「一点都不复杂。」他掬起她的小脸,一脸温柔,「以后你就跟著我。」
「跟著你?」她咬著唇摇摇头,「不,克桦,我们已经分别太久,两人的生活习惯也早都不一样了,若是勉强在一起,不一定会是正确的选择。」
「那么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他微扬下巴睥睨著她。
「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就算只是靠著思念你,我一样可以自己生活下去。」赵嘉柔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先走吧!」
「等等,我还有事想跟你说。其实我早想过要在公司里为你安排份工作,这件事你不要拒绝我好吗?」他目前想到能为她做的就是这件事。
「在‘巩氏’?」她仓皇地摇头,「不必了。」
「为什么?」巩克桦不解的蹙起一对剑眉。
「我说不必就不必了,你不要逼我。」赵嘉柔直直看著他,语气很坚定。「目前我的工作很稳定,这样我就已经满足了。」
「难道你在意的是……我爸爸?」他猜测著她的心思。
一提及巩造雄,她便低垂下眼睑,小脸也陡转惨白。
「我知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他,现在我就去找他问清楚当时为何要这么待你。」他立即起身打算要冲回家去。
「不要,你不要那么莽撞,我刚刚不是先跟你说了,要你一定得冷静下来?」她连忙拉住他,朝他摇摇头。
「这种事要我怎么冷静得下去?我被欺瞒了八年。」巩克桦愤怒地咆哮著。
「还记得当初你也曾对我说过,你父亲为了‘巩氏’付出极多的心力,他会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当时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事情才会变成这样,这完全与他无关……」赵嘉柔紧握住他的大手,继续说:「工作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我要让你父亲知道,就算不依靠你我也可以好好活下去。」
「可是我就是想让你依靠。」巩克桦用力将她锁紧在怀里。
她微蹙眉心,「你已经有女友了,可以不需要再顾虑我,毕竟我从没想过八年后还会再跟你见面。」
「不,我没有女友!」他很认真地对她澄清。
「可是……可是报章杂志上不只一次刊登出……」
「那些八卦小报的消息你也信?每次只要我跟同事出去吃顿饭,或者跟某公司的女性主管开个会,都可以被渲染得好像我跟她们都有暧昧关系。」巩克桦无法理解的是,他们四兄弟也不是什么影视名人,那些人干嘛老爱对他们这般穷追不舍?
他真的是受够了!
「那么那天在你办公室里……」
「那女人是我表妹,她从以前就喜欢来我办公室找我聊天,也向来都对我没大没小的,你可别误会了。」
她脸儿一臊,「表妹?」
「我保证,真的就只是表妹。」他举起手发誓道。
赵嘉柔尴尬的笑著将他的手捉下来,「别这样,我相信你就是。」
「那你是愿意跟我走了吗?」巩克桦兴奋的叫了起来,「你来当我的助理,以后我们可以一块儿上班、一块儿下班,我也会帮你一起照顾琪琪。」
这些话听在耳中著实令她感动万分,只下过要她去「巩氏」上班对她而言仍像是挥不去的梦魇,「你就先不要勉强我了,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
「那你还是打算留在刘敬谦的公司里?」他深抽了口气。
「对,那么你也可以信任我吗?」她眸光阗沉的看他。
「这……好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仔细考虑我的提议。」巩克桦深邃的眸光里闪动著一抹璀光。
她嫣然一笑,「好。我去叫琪琪起床。」
「我也陪你去。」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希望能为你分担一些责任,既然她是你最爱的小外甥女,当然也是我的。」
「克桦!」她感动的点点头,「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对她介绍你,我有点为难也满尴尬的。」
「这有什么好尴尬、为难的?就照实说呀!」他拉著她从床上起身,「你先去梳洗一下,早餐就由我负责。」
「你会做早餐?!」闻言她竟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因为我一想到你穿著围裙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她依旧笑不可抑。
「真有这么好笑吗?」他勾起俊魅的唇,「那么我得赶紧把围裙穿上,好看你开心大笑的模样。」
说著,他便走出房间,直接到厨房里去忙碌起来。而赵嘉柔也赶紧起床去梳洗一番,接著来到琪琪房间将她给叫起来,为她穿衣、洗脸,准备送她去幼稚园。
而直到坐在餐桌前,琪琪才惊讶的瞪大眼,「姑姑,好香喔!是你做给琪琪吃的呀?」
「呃,这些都是……」
这时巩克桦刚好从厨房定出来,而琪琪一见到是他,立刻笑开了,「你不是上次那位长得很好看的叔叔?」
「是啊!那么你喜欢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吗?」他看著她笑问道。
「我当然喜欢了。」她又偏头看向赵嘉柔脸上可疑的嫣红,「姑姑,你脸红了耶!是不是这位叔叔要做我的姑丈了?」
赵嘉柔被这么一问,顿时双腮更火烫了,她看著这个早熟的孩子,已羞赧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对,我要做你的姑丈,可以吗?」她没说话,巩克桦倒是先代替她回答了。
琪琪笑著张大一双骨碌碌的眼楮,「真的吗?好棒……好棒……」她跳下椅子,开心的手舞足蹈著。「那以后我们家有男生,就不会再有人欺负我、欺负姑姑了,我好开心。」
眯起眸,巩克桦发自内心的说:「俄嗯,以后有我保护你们。」
「叔叔,下星期四幼稚园有舞蹈比赛,你和姑姑来看我表演好不好?」这小娃儿竟开始会利用这层关系了。
「琪琪,不可以这样,叔叔工作很忙,有姑姑去就行了。」赵嘉柔赶紧阻止她,「要听话,懂吗?」
「可是人家都有爸爸妈妈去……」她噘起唇。
「没关系,我去。」巩克桦没多想的就答应了,「星期四是不是?我一定会拨出时间去参加的。」
「谢谢叔叔!」她兴奋地开始吃著巩克桦为她做的早餐。
「好吃吗?」看她开心的样子,他也忍下住笑了。
「好吃……比姑姑做的还好吃。」这丫头还真懂得见风转舵。
「哈……瞧,她才这么点大,就已经知道巴结我了,真是比她姑姑还懂得人情世故。」他笑睇著赵嘉柔,只见她对他吐吐舌头,跟著坐上椅子开始大快朵颐著。
碑克桦笑望著这一大一小的美女,开心的吃著自己做的早餐,想他这一生似乎还不曾这么满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