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说明了,是不是等于切断真澄与自己的缘分呢?
柠浓不知道,她只确定一件事,目前,傲泉比真澄更吸引她,所以她不想再浪费心神在真澄身上。
晓夜是聪明人,很快就看出好友改变心意,谈论的话题便只兜著傲泉打转。
「你记得你以前对沈傲泉的评语吗?」晓夜这么问。
柠浓愣了下,「以前?我对傲泉下过评语吗?」
「你说过他只爱冷艳型的美女。」
柠浓闻言心一惊,随即嘴硬地推翻自己曾下的评论,「傲泉是个有深度的男人,他不会只看外表。」
晓夜瞪著好友,「我不敢相信这是你会说的话,你以前常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凡事有例外。」柠浓这会儿是死鸭子嘴硬到底。
晓夜摇摇头,「但愿沈傲泉真是那个例外。」
「他是,我等会儿下课跟他有约。」柠浓笑说。
上课钟响,两个少女便停止谈话乖乖上课。
另一方面,在二年E班,真澄可没把讲台上老师的话给听进耳里。昨日他彻夜思考,仍觉得这一切是荒谬透顶,特别是针对弟弟和柠浓的评论。
什么叫做为爱情改变?他就是他,为何要为女孩子而改变自己?
那些女孩看上的,不就是他的洒脱和率性?为什么又反过来要他在恋爱后,变成一个只会服从女人的奴隶?
他觉得现在的女孩真是贪心过了头,妄想拥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好男人,但哪个男人可以做到十全十美?他才不相信。
然而这种好男人似乎就真的出现在他眼前了。经过打听,这个人便是沈傲泉,同时也是让关柠浓转变心意的学生会会长。
傲泉懂得尊重女性,他不仅在学生之间吃得开,连师长那儿也对他赞誉有加。
真澄相信,如果傲泉有意向他挑战,他不会是傲泉的对手。
傲泉能比他吸引更多的异性,这是不是表示傲泉真的比他还优秀呢?
不!他不相信。
下课后,和死党走到校园一角,他不服气地一拳击向大树,此举把身旁的挚友吓了一跳。
尉庭拍拍胸口,「好端端的,干嘛撞树出气?」
「心情不爽。」
「你也太嚣张了,小心工友看见,一状告到行政室去。」
「谁理他。」
「喂喂喂,我知道你这人狂妄的可以,但有些人还是惹不得的,否则两年后你就别想领到毕业证书啦。」
真澄气闷不语,尉庭便又扯到别的话题。
「你嘴角的伤是落叶高中的坏分子赏的吧?」
「嗯。」
尉庭摇摇头,「早告诉你,小心树大招风,你上回到他们的校区勾走不少女学生的注意,这一点已经惹得对方很不爽了,他们放话说要整你,你不防著点,还敢落单让人家有机会对你动手……」
「我是吃了他们一拳,但也折了对方三个人的手骨,不算吃亏。」
「我不管你折了几个人的手骨,只要校方发现你和那群坏分子有瓜葛,那么师长们都会把你视作不良少年,女同学也不敢靠近你了。」
「这正好,省得一堆麻雀时时在我耳边吵闹。」
「你完全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
「你太狂妄了。」
「谢谢夸奖。」
尉庭摇摇头,实在拿好友没办法。
两个男孩并行在校园一角,远远望见傲泉与柠浓正在前方并肩散步说笑。
尉庭以肘踫踫真澄,「喂,那不是你的马子吗?怎么跟学生会会长走得那么近?」
「她不是我马子,我和她并没真正在一起过。」真澄的脸色有些不善。
尉庭有些诧异,「是这样吗?但前一阵子,大家都传你和她是一对。」
「流言有几分真实性,你还不明白吗?比方那些小学妹,和我说过几句话,就对外以我的女友自居,这种事屡见不鲜。」
「你是指关学姊也是这类喜欢自以为是的女生?」尉庭望著柠浓的背影,「奇怪,不像啊,关学姊在校园内的名声一向不错,只除了和你沾上边的那一回……」
真澄无意贬损柠浓,但不知为何,话就是脱口而出,如果他再不为她辩解,那么方才这一席话从尉庭这儿流传出去,柠浓在学校内必定很难做人……
可他也不能辩解,要他承认柠浓为了傲泉而变心,他丢不起这个脸。
此刻望著前方柠浓为傲泉展开的笑靥,真澄的眸子紧紧盯住她,双拳一再松开又紧握,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说。
就让大家误会柠浓好了,反正她不愿做他的女人,他又何必顾全她的名声。
***
新版本的流言再度传到三年级,明惠这次趁著柠浓不在,直言告诉晓夜,「学妹们说柠浓不顾女生的矜持,厚著脸皮疯狂追求严真澄,致使他烦不胜烦,对女人反感到了极点。」
没有人料得到,流言会把柠浓损得如此不堪,从尉庭这儿传出去的话,也不过只是柠浓和真澄并未真正交往,但好事者却在口耳相传间,不断加油添醋,终于成了最后这种结果。
晓夜听了,登时气愤得跳脚,平日大家毒言毒语是一回事,但怀有恶意的攻许就太过分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的,柠檬不是这种人,这一定是别人造谣……」
明惠仍说著:「消息是从罗尉庭那儿传出来的,大家都信了。」
「狗屁,狗屁不通啊!柠檬性子贞静,她对严真澄也没有太深切的情感,叫柠檬去倒追他,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真的吗?」明惠对晓夜的话抱持著些许怀疑,猜想晓夜是否因为和柠浓有交情,所以替柠浓说话。
「我说的话会假吗?不信,我和柠檬可以去找罗尉庭及严真澄当面对质,看是谁在造谣说谎。」
晓夜如火车头般冲出教室,来到学生餐厅,瞥见正与傲泉共餐的柠浓,她拉起好友,丢下一句,「人借我一下。」便将柠浓给拖出餐厅。
柠浓不明所以的被好友拉著跑,跑到校园一角的大树下才得以停下。
「什……什么事啊?」柠浓气喘不休,跑了好一段路,呼吸很急促。
「我刚听人家说你倒追严真澄──」
「就为了这事?」
「你知道?」
「我早就耳闻了。」
「这……」晓夜瞪著挚友,「你早就知道了,却不曾提过抗辩与澄清?任这些流言伤害你的名声?」她发现自己错估好友的忍耐力了,「你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柠浓笑望好友,「那些谣言又不是真的,我何必为一些假的、虚构的话而生气,这会顺了造谣者的心,我才没那么傻。」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柠浓笑著转身欲走,现在回餐厅,说不定傲泉还在那儿等她呢。
「等等,别走啊。」晓夜拉住她,「你可以忍,但我不行,我要你跟我去找那两个学弟当面对质,让他们还你清白。」
「多此一举。」柠浓叹了口气。
「什么多此一举?」晓夜不依,「这件事错在他们,我要大家知道你才不如谣言传得那么不要脸。」
柠浓澄澈的眸子回望好友,「如果谣言真是他们散发出来的,那么不论我们是否去找人家,他们都会蓄意抹黑我的;反过来说,若谣言不是他们说的,我去找他们理论,这也没道理。」
「你就准备这么放著不管?」
「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是冷静还是怕事?」
「哈哈哈……」柠浓抱腹笑了开来,「随便你怎么认为。」
晓夜想用激将法劝服柠浓,却末见效,柠浓是打定主意不理那些是非。
若真依晓夜的意思去找真澄,那她关柠浓不就正如谣言般,是个会「主动去亲近严真澄」的傻瓜。
她扬起一抹略带天真的笑靥。不,她可没那么傻。
就当她怕事好了,有时装傻示弱,反而可以看出那些造谣者能恶形恶状到什么地步。
当造谣者都以为她儒弱可欺时,就愈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也更敢欺陵到她身上并为所欲为的猖狂逞恶。
她忍一时之气,却可以看著这些人招致其他人的厌烦和憎恶,届时,不需她出手,制裁便会落到造谣者的身上,这不更棒?
不对谣言加以理会,就是对造谣者的最大惩罚。柠浓笑著,她采信不用几天,造谣者必会亲身领受到这苦果,并登门来找她。
***
几天后的夜晚,柠浓净身后,独坐在梳妆台前梳发,突然感觉到身后有气息流动,她抬首望向镜中的另一人。
「怎么来了?」她笑问。
真澄只是静默不语,神情有些烦躁。
「先坐会儿吧,我去倒杯水给你。」她笑著搁下梳子欲起身,却立刻被他按回椅上。
真澄取走台上的梳子,为她梳拢长发,「你为什么不生气?」
「嗯?」
「我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你却置之不理……」
原来谣言真是他散发的,柠浓淡然一笑。
「傲泉教我的。」柠浓自镜中与他对望,「我原先也气得要命,但傲泉要我静下心来,暂时忍著不要发作,这样我就能等到真正的造谣者现身。」她笑望他,「而你也真如他所料的出现在我面前。」
「沈傲泉教你这个?」他轻抚她的发,顺著她的背而下。
「很有效不是吗?」柠浓转身面对他,「我等到你了,也知道伤我的人正是你。」
真澄又抿唇不语。
「为什么?」柠浓取走他手中的梳子搁回台上,轻问:「为什么伤我?」
他转头不语。
这些日子,谣言先是攻讦她,后来又反扑回他身上。因为柠浓沉静的气质与坚强的态度吸引不少人的支持与同情,再加上她与傲泉走得极近,所以有人猜出谣言是真澄为了面子而散发出来的不实话语,结果所有的攻击言论文反扑向真澄,令他烦躁不已。
他忍不了气,主动找上柠浓,结果中了傲泉的计。他果真不是沈傲泉的对手。
真澄倒坐在床沿,还有什么比知道自己赢不过人家更瘪的?
「振作点。」柠浓笑道,「被攻击的是我,你别一副受害者的神情。」
「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你也得到报应了。」柠浓笑得开怀,她低头望著他,「这叫什么呢?自作自受?」
她虽笑著,但看到一向神采飞扬的真澄此时变成颓丧的样貌,总也于心不忍。「算了,我并没跟你计较。」
「我觉得自己很恶劣,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而出言伤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好玩的说,并倾身伸手捏捏他,「你在难过?因为傲泉完全猜中你的想法?」
「他很厉害。」
「你也不差。」柠浓柔声安慰他,「若不是傲泉帮我,我定会中计跑去找你理论,你就是要我主动去找你,对吧?」
「我讨厌看到你和他靠近,讨厌看见你跟他笑著说话。」
为什么讨厌?柠浓聪明的没有反问,只笑道:「讨厌就不要看。」
「不能不看,你和他老是出现在我面前。」
「学校那么大,你不会闪远一点?」
「我……」他说不出话来。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总是追随著柠浓,关注起她的一切,更常常不自觉的走到她常去的几个地方就为了贪看她的面容,为什么会这样?
「或者我在手上、脚上都系个铃铛,你老远听见我身上的铃声,就别往我这儿来。」她取笑说,手不意踫触到他的肘,就听他突然闷哼一声。
「怎么了?」柠浓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压到他了,便连忙低头检视他的肘,「你的手……怎么这么大一道淤青?不是我踫出来的吧?」
「别傻了,你瘦得跟皮包骨一样,哪有这般‘功力’可以伤我。」
「那是为何……」柠浓盛眉瞪著他,「你又和落叶高中的人打架了?」
「你知道?」
「上回你在后院和他们打架时,我在三楼看见了,你嘴角的伤也是拜他们所赐。」
真澄耸耸肩。
柠浓叹息了声,转身自一旁柜上将医药箱取下来,上回她两膝受伤,母亲便将家里的医药箱搁在她房里。方便柠浓自个儿换药。
「来,我帮你擦点药。」
「只是小伤。」
「别逞强了。」柠浓打开药箱,选取药边念著,「你不知道学校最忌讳学生打架吗?只要抓到,马上就是一个大过,你还有两年才毕业,小心提早被学校踢出门。」
「你担心我?」
「我们虽没有太深的交情,好歹也是有过牵扯。」柠浓说道,边将药水涂在他肘上,「虽然你曾经伤我,但我年纪比你大,也该学著多包容你。」
「不是因为喜欢我?」
「你少臭屁了。」她笑开来。
「说的也是,现在你有沈傲泉,自然不会将我摆在眼里。」他自嘲,但扬起的笑意马上因为手肘传来的疼痛而减去。
柠浓察言观色,轻言哄他,「疼吗?忍著点。」
「本来没这么疼的,早知不让你涂药了。」
「哈哈,你该感谢是我为你涂的药吧,否则让校医老大动手,他不痛死你绝不会罢手的。」
「那家伙,就只会对女学生怜香惜玉。」
「你却连这点都做不到。」
「你就会打击我的自信。」
「你是自大,不是自信。」
两人笑著拌嘴,窗外一句新月伴著朗朗的星空,清景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