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流星滑进浴白里,任由带著花香的温水浸泡著疲惫的身子,水液滑幽的洗涤过每一吋肌肤,紧绷的情绪这才得以舒展开来。
总是如此,每每面对著石鸣尊,她下意识地全身戒备,每出场一回,就觉得自己彷佛快要死掉。
因为她不能有自我。
在众星中,她永远是多余的那一个,就连在宣布她是「正牌石少夫人」的宴席上,她依然得不到唯一的专注。
唯一……
多遥远的奢求。
早知结果本是如此,她竟然还会放在心上思量。
她在感叹什么。
自找罪受罢了……
砰!
她吓一大跳!猝不及防地,浴室的门扉竟然被大力撞开,斜倚在浴白中的范流星弹起来!是谁?她惊诧地转过身,石鸣尊含怒的黑眸大剌剌地出现在她正前方。
「呀!」她忙不迭地压低身子,双手护住胸前,怎么是他──此时他应该还在前庭招待客人才对,怎么跑进来了?「你……你怎么进屋来了?前庭的客人──」
「都走了。」他冷冷地截话,眼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直觉告诉范流星,这男人带著漫天杀气。
「都……都走了?」她的肌肤因为紧张而泛红,不自觉的一直往内侧缩去。「可是时间不是还……还没到……」
「身为女主人的你都逃走了,这场少了主角的宴席又何必继续下去。」他跨步走到浴白前。
「可是……可是……」她差点惊呼出声,双手把自己环抱得更紧,此时此景,她身上没有任何的屏障,连气势都弱了。
「有什么好可是的,主角都不在乎,那我还在乎什么。」他看她愈缩愈远,他恼怒地大跨步,长臂一伸,硬将浴白中的她捞起来。
「呀!」她惊呼!她可是赤果果的。
「你怕什么。」他石刻般的脸孔散出涛天狂浪的森寒气流。
「我……」她怕什么?她已无法言语,更不明白石鸣尊的怒气所为何来?他所下的每道指令她都确实去执行了,而且没有露过任何破绽,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女人出现来找他,她都不敢有所干涉。
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请你……放手……放开我……」一股子闷气直捣胸臆,范流星开始不安地挣扎。
「不放!」他今天一定要跟她好好谈谈。
「请你尊重我好吗?」她嚷道。
「尊重?」他嗤声。「你又何尝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丈夫?」她傻了。他如今的模样跟上回人家送她花时的反应如出一辙,脱口而出的话,令她心悸。
「对,丈夫!我是你的丈夫!」他不厌其烦地再三强调,两泓深幽正卷起激狂的漩涡。
对了,就是这种堂而皇之的眼神教她害怕。
恍如一种魅惑,勾引著她走进爱情的漩涡里,可是他俩之间最不需要的,却是爱情。
她闭了闭眼,移开眸。
「你是不是……是不是喝醉了?」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味,是酒精的刺激让他恍惚,以至于弄不清楚自己现在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冷笑。「你当我神智不清?」
范流星突然挣扎起来,试图离开他的怀抱,可一动,他却把她锁得更紧。
「拜托……放开我……你的衣服……被我弄湿了……」她只好换个方式逃出他的箝制。
「没关系,衣服湿了无所谓。」
但她有关系哪,因为他炙热的体温已经透过布料传递给了她。
「我……」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愈跳愈快。「让我……让我穿件衣服……」
「多此一举!」
闻言,她倏地抬头。
「你……」对上他的眼,冰凉的空气突然变得非常燥热,那浓墨的眼瞳,似乎蕴藏著某种渴望。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
「呵……我感觉到了哟?」石鸣尊的声音附在她耳畔轻呢,宛如春风般的拂过耳际、钻进她的胸臆、在她心上一寸一寸的层叠,范流星突然心颤不已。但她才觉得麻酥,石鸣尊下一句填充浓烈恶意的口气却令她退去恍惚,转而打起愤怒的哆嗦来。「你的心脏跳好快好快。不应该的,你不是一向冷情,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害怕,那么你现在在紧张什么?」
她倒抽一口气。「我没有紧张。」匝绕在胸中的炽热,硬是不肯轻易肆放。
「是吗?那么就让我确定一下你的心跳频律究竟有多快。」他大掌探去,就要抚上她的心窝。
「住手!」她放声嘶嚷。「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呀,退下舞台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工作,反正属于我的戏份已经演完,而且如你所愿,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你娶了我,你的目的已经成功了。」
「那是你自认为。」
「不然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你。」
「要我?」她重重一震!什么意思,要她,她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我已经付出了一切,我……」她突然僵住,想起自己赤果的身子,再加上他紧锁不放的手臂,是她的身子吗?
她还未献出全部所有,所以他还不甘心。
是这样吗?
「我明白了……明白了……」范流星不断喃喃呢念,蓦然牙一咬,心一横,不由分说仰起脸蛋就主动吻上他的唇。
软润的檀口印上他的唇片,石鸣尊当场愣住!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时之间无法反应。
她从来不曾主动过,之前如此,往后也应该一样,现在突然间她怎会……
「流……」
但不给他说话的余地,她蛇般的藕臂立即攀住他的颈项,光滑柔嫩的身子生涩却又绝然的拚命往他的躯干倚偎过去。
「唔……」她的主动让潜藏在石鸣尊内心的渴盼瞬间炸了开来!思绪整个打结,软玉在怀,石鸣尊刹那间没有力气去思索她为何会莫名转变?
她攀附著他,小巧的唇瓣由于不知如何勾引,只懂紧贴住他的唇。她诱人的馨香迷人地钻进他的鼻端,怀中赤果的娇躯更形成极度的诱惑,此时欲望已经凌驾一切;石鸣尊一手环住她的纤腰,一手掬起她的下颚,让无数的吻落在她脸上,唇舌不断诱惑她为他启开樱口,好索求更多。
他的唇不断熨烫她的脸容,并且渐渐往下移动,一步一步开始探索她的胴体,她毫无遮掩的雪白玉肤在他的吮吻与掌心的摩挲下泛出玫瑰般的粉红色泽,这愈渐强烈的冲击让她不断战栗著。
范流星原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这种波动。然而;她失策了,在一波比一波更强烈的炽热下,理智早就从她脑中抽离,甚至到了最后,她只能被他牵引著走。
不能沉沦的警告早已烟消云散。
当他也褪去身上的衣衫,运用肌肤纠缠著她的肌肤,热切的渴望和放肆的亲吻让怀中人儿开始承受不住的吟哦出声。
这具柔软甜美的娇躯,挑引出他最深沉的欲望。
唇与手既温柔也激狂地在她身上四处探索,再也阻止不了焚身的火焰,让他俯压住她。
范流星惊喘一声,被他抚模过的身体早已不受主人控制,只是忘情的弓起,她早忘了献身的目的,只想紧紧依附他、拥抱他,任由他的抚爱恣意地在她身上四处游移,让他在她身上制造种种浪潮。
她的确臣服了。
一刹间,猛然回复的清明,让石鸣尊整理出她逆变的原由,莫非范流星要成为名副其实的石少夫人才能安心吗?
若是如此,他求之不得。
于是他欣喜的制造更多更狂更热的火焰,此后,他无法再思考……
而早就被他的抚弄扰乱神魂的范流星,也只能无助地任由他予取予求。
欲望的火花焚烧著,迸射出一波波最强烈的震撼来!
激情过后──喘息声渐渐平复,从情潮中清醒过来的两人,生理得到餍足地躺在床上。
那曾经混沌过、抽离过的理智也纷纷各自回归原位。
在欢爱过后,必须面对的,依然是现实。
果身的范流星盖著一张丝被,她盯著天花板,在他的索求中,她毫无保留的奉献自己,如此的不设防,是想断了他的念……是啊,是想让开始脱轨的计划回复到最初设定的状态,石鸣尊既然连她的身子都得到了,那么;他就不会再古怪的要求她,反正他全都得到了。
「身子还疼吗?」石鸣尊只肘俯看她,范流星却是用疏冷相对,他完全没有预期会看见这样子的表情,愣了愣。
「还好。」她摇头,背过身去。「对不起,我想睡一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恼怒地扳过她的肩,刚刚她明明融化在他的热情下,交出自己,两人成为最亲密的伴侣,怎会转个眼,她又视他如陌生人。
她看他,不能理解他的怒气。「你不该生气的。」他都已经得到她的身子。
「我不该?」
有趣极了!情况逆转,欢爱过后被遗弃的人竟是他这方。这可新鲜……
霍地,一道灵光闪过!他回忆起她不寻常的主动求爱,毫无保留的付出,怎么,难道她是──「原来你在耍我?」磁嗓蓦然间冷冽至极。
「耍你,我哪敢……」
「你为什么要献身?」他直问。
「我……」她愣住。
他气势万钧地逼视著她。「说呀,为什么?你不能否认,这回是你起的头,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给我,但欢爱过后,你却一副事情已了的表情,为什么?你在打什么主意?」
她脸色一白,事情的演变不该是如此,他应该在得到她之后,很残忍的宣布各走各的路,怎么反倒计较起她勾引他的目的来。
他眸子闪著两簇奇诡的火苗,冷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一旦付出你的身体,让我占有你,那么,我就会放过你,嗯?」
被说中心事,范流星的唇瓣竟抖动得无法辩驳。
她这么做有错吗?如此一来,两人不就可以分割得清清楚楚。
石鸣尊突然笑了起来,那双深邃的黑眸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他突然掀开丝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再次俯压住她的胴体。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缓缓逸出的慵懒音符带著饶富兴味的揶揄以及扎人的毒针。
她眼瞳愈睁愈大,瞧著他近似表白的说辞,连惊呼声都喊不出来。
「呵……就算得到你的身体,我还是不会放你走。」石鸣尊优美的唇片贴著她的唇说,也缓柔的摩挲吮吻。「你身上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我还没有得到呢。」
她悚然。「你还想……还想要什么?」
他微微一笑,手掌抚盖住她的心口,也包握住了半边的浑圆。「我还要你的心。」
「不!」她震惊得喊出来,小手一挥,要打掉他的手掌。
石鸣尊轻易就抓住她挥过来的皓腕,将她的手箝制在头顶上,控制住她挣扎的长腿。
「我就是要它,我就是要你为我敞开心房,我要你的心只为我跳动。」
她迷乱了,这是一场噩梦。「你这是在奢求……不可能的……」
「是奢求嘛……不!我倒觉得成功的机率愈来愈乐观。」
「我为什么要付出我的心?」当初的契约没有这一条,而且他最忌讳的也是这个问题。「是你说过的,就因为我无心,不会带给你困扰,所以你才选择我当你的伙伴。」
「是啊,我是说过,而且你执行得非常执底……该死的彻底。」他懊恼地低低诅咒自己。「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仅要你的人,我还要你把你的爱情、你最诚挚的心,都献给我!」
她悲凉的笑起来,这又是他天之骄子的冷鸷在作祟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
「那些不过是虚名。」她嚷道。
「不再是了,我要它名副其实。」
「想要名副其实……那也要你付出相同的东西,对等的感情呀。」石鸣尊做得到吗?
「有何不可。」他铿锵道。
范流星倒抽凉气,不敢相信耳朵所听见的答案。
「决定了,新的契约,成立!」石鸣尊得意说道。
又来了,梦魇再现,这男人又以主宰者的身分径自订下契约。
而她从头到尾没有反对的机会。
「不……」
他抓住她的腕,在她反抗前,迅速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处。「别急著拒绝,感受一下,它会为你而跳动。」
她不会轻易相信的。「说吧,这纸契约你想试验多久?又想维持多久?这个新的游戏总会有个到期日吧?」
「一辈子。」他回答她。
范流星僵住!
「我是认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这次的游戏我会认真的玩上一辈子。」他再三强调。
「认真?」她无心的喃念。
「是啊,认真的……」他结实的身躯开始摩挲她的娇躯,炽热的唇舌不断在她身上四处厮磨,在她的抽气声下,他的声音含著浓烈的情感。「你是石鸣尊的妻子,石家的少夫人,我想要的女人。」
「不……」她才要抗拒,他迅速含住她的小嘴,继续用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与行动折腾著她,企图让她抗拒的身子逐渐软化。
骚动像火般四处蔓延。
她惊觉居然无法跟上回一样冷情的无动于衷。
她的心……动摇了……
在愈来愈朦胧的昏眩里,两条紧紧相系的身躯契合的律动著,怎么回事?范流星恨死自己,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输得彻底。
※※※
石家主屋。
原来静谧的空气突然地掀起涛天巨浪。
石震惊心动魄的咆哮声震撼整座石家大宅。
「可恶!你根本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你好大的胆子。」他怒气冲天的吼道,双手因为怒气而颤抖,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如此生气,没有人敢,平常只消他使出一记眼神,对手必知难而退,但唯独他,他的亲生儿子,却从来不把他放在眼底。
石鸣尊品啜著香茗,不在乎的承受著他的怒火,待甘甜的茶味入口后,才道:「这样的指责有失偏颇,假使我不把你这位父亲放在眼里,现在也就不会出现在你跟前。」
一通电话,他来了,这不是任何人担得起的面子,再说若不是当他是父亲,他又何苦绕著圈子打击阙凤吟,早一道命令要她滚出石家。
「哼!你竟然有脸说这种话,你要是尊重我,为什么要四处昭告你结婚的消息。」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反对此事。
「范流星是我的老婆,我对外宣扬有什么错。」
「你!」石震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拐杖一丢,跌坐沙发上,他今天特地把凤吟支开,目的就是想父子俩好好谈谈,没想到他依然故我。「石家不承认范流星这种媳妇。」
「无所谓,只要我承认就行了。」
「石鸣尊!」
「爸,有问题的人是范苍,跟他的女儿扯不上关系。」
「都一样。」
他摇头。「算了,既然你坚持己见,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没法子沟通的。」
既然不会有结果,石鸣尊起身准备走人。
「坐下!」石震喝道,重重吸了一口气后,敛住激动的情绪,道:「好,你不喜欢朱榆那我就不勉强,你阙姨手头上已经有别的名单,你随便一指,她的模样跟条件都会比范流星强上数百倍,你等等,我叫她拿相片过来。」
「不必麻烦了。」石鸣尊已经厌极,不打算再分拨心力去跟阙凤吟「游戏」,目前够格让他全心全力应付的人,叫范流星。「我知道阙凤吟的心里所打的算盘,其实要解决目前的纷乱非常简单,只要老爸你答应一声,一切就都解决了。」
「你在说什么?」石震听得糊里胡涂。
他邪魅一笑。「您呢,就叫阙凤吟不必再处心积虑的到处找傀儡,既然她这么喜欢掌控权力,那么老爸你就把龙玺集团送给她好了。」
「你说什么?」石震两眼发直。
他模著下巴玩味著。「想想这样也挺有趣的,龙玺集团要是由她掌权,不知能维持几年。」他倒像在看戏。
「你……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不想试试看?」他邪恶的建议。
「你……你……」他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你是我儿子……龙玺集团该由你来继承,没想到你居然叫我把财产奉送出去。」
「你是我父亲,所以我不得不替你著想一下。」他身旁天天跟著那位蛇蝎毒妇,难保哪一天她干脆找老头开刀。
石震瞇起眼,商界巨子可不是当假的,儿子的讽刺,让他反射性地思索这段意有所指的警告。
但是──「我看你是被那个魔鬼之女给洗了脑,才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在暗指凤吟存心不良,这怎么可能,她的所做所为都是以对石家有利来做为出发点,这是他亲眼验证的。
可叹的偏执!石鸣尊暗吁一口气。
「随你吧,反正请你带个话给阙凤吟,告诉她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所有的游戏到此为止,我容许她玩弄这么久,是为了‘报答’她的野心让我找到范流星。不过呢,我目前没有心情陪她玩,叫她别来触怒我。」石鸣尊撂下警告,往大门走去,眼角瞥到款步出现的阙凤吟,冷冷一笑,走了。
「老爷,怎么回事?」空气中弥漫著一股不寻常的气流,她这回让老头子亲自出面,是想借由他的身分让石鸣尊收敛一下锐气,可是结果好象跟想象中不一样。
「没什么。」嘴巴这么应,石震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
「可是我看您好像……不太高兴。」
他眸光一沉。「那孩子方才劝告我,要我把龙玺集团的总裁位置让给你。」
「什么?」阙凤吟脸色大变,全身颤抖的跪蹲在石震面前。「老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没有……我也不敢……不敢有任何妄想呀。」该死的石鸣尊,竟然开始设计她。
瞧她一副戒慎的样子,石震的怀疑立即打住。
「说的也是,打从你进入石家大门就严守分寸,我看你不敢有非分之想。」
「是呀。」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老爷您一定要相信我,凤吟伺候了您八年,您该最了解我的心性,我想鸣尊会这么怀疑,会对我有所误会……呀!一定是这样的,我性子太急太冲动,忙著替他找寻伴侣,这才会让他心生不悦。」
「说来说去都该怪范流星那个女人。」石震把所有的罪都往她身上推。
「是啊……不过我──」
「怎么?」
「我还可以干涉鸣尊的事吗?为了范流星,他已经很不高兴,而且还这么误会我。」
她委屈兮兮地道。
「别怕,我依然让你全权处理鸣尊的婚事,要是那小子有什么不满,叫他直接来找我谈。」
「这样啊……谢谢您,有您的支持,我办起事来也安心多了。」得到这道金牌,阙凤吟又可以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