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掩不住他们的行踪,松羽惊魂未定、呼吸急促地跟著东英的巨大背影,奔窜在黑鸦鸦的林海间。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不知不觉加重了他们的紧张情绪,追兵就紧跟在他们身后,正以震耳欲聋的吆喝声警告他们。
松羽于是转回头顺著他们的方向望去,无数交错纵横的黑影在他们身后的树林间流动。
「他们快追来了!」她赶紧道,吓得魂不守舍。
「所以我们动作得更快。」东英说。
「他们在那里!」
天外飞来一声吼叫,吓得松羽心跳漏了半拍,恐惧一发不可收拾。
「东英,他们发现我们了!」
「往这里!」
东英拉著她突然间转了个方向,笔直往东方的森林深处跑,希望能就此摆脱敌人的追捕。
只是当他们踏上一片凹凸不平的路面时,松羽没注意到脚下的路况,滑了一下,整个人突然扑倒在地。
「你没事吧?」东英问。
松羽点了一下头,勉强扔给他一抹没事的表情,当她正欲伸手握住他递上前来的手掌时,赫然发现他手上戴了一副厚厚的皮革手套。
难怪她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他不怕她了?原来就是因为他戴了这副手套,所以可以恣意踫她的脚踝、可以大剌剌抓著她的手往前跑,就是这原因!
她懊恼极了,到头来,他还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悻悻然的起身,匆匆迈开步伐,决定干脆与他分道扬镳。
东英一头雾水,赶忙追上去。「你做什么?我事先安置好的马匹就在前头,一旦上了马我们就能全身而退。」
「你当然能全身而退喽,男人就是有来去潇洒、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能耐,你走啊,我不要你搭救!」
她时而狂奔时而劲走,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松羽!」
她仍旧不理他。「我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小题大做,毕竟我像雷又像电,谁踫我谁遭殃!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难过……」
「你难过什么?」东英岔话问,她又害得他近乎失控了。
松羽瘪著嘴抹去泪水,气不过地说:「还有别的吗?不就是玉灵可以随意和你卿卿我我,我却必须隔著一层牛皮!」
她心里会平衡才怪!
「又是玉灵?拜托你别开口闭口都是玉灵行不行?」
「心疼了吗?」
「我和她一点瓜葛都没有!」被逼急了,东英冲著她怒叱。
「你们没瓜葛却余情未了!」松羽尖叫。「你这个滥情汉,当初要不是你绑架我,我不会在后来变成这种奇怪体质!」
「是啊,真抱歉,谁教我对你一见钟情!」
「让你对我一见钟情是我的错!」
「现在知道你错啦?你如果长得平庸一点,我便不会爱上你了。」
「别曲解我的话,爱上我没有错。」她停下脚步吼话,然后掉头继续在森林中小跑著。
「既然知道爱上你没有错,你就不能怪我赢得你芳心的方法!」
东英怒气横生,追著她东钻西跑。
「你光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掳获我的心,让我为你死心塌地,就算不绑架我,我也会将心用双手奉上。」总之,他就是不该绑架她!
「我要万无一失确定你终究会爱上我。」
「我已经爱上你了!若要‘万无一失’,那你何不直接把我拖到草丛里解决?」她停下脚步,倏地回头瞪著他道。
他也停步凝视她,以低沉嗓音说:「你以为我不想吗?」
松羽满脸通红,霎时忿忿不平。「我就知道你骨子里不正经!」
「我是男人。」他一脸理所当然的闲逸表情。
男人又如何?「我是女人!」
「那你吃我呀!」欢迎之至。
「你、你以为我不会吗?」她已气得不晓得自己在跟他说哪门子的话了。
激愤之后,她顾不得姿势优不优美,愤而拨开前方足足有人一般高的野莽草丛,大步穿梭过去,东英也跟著走去。
两人还来不及站稳身子,脸上的表情已经像见到鬼似的。
「嘿嘿……」
一大群哈萨克人就堵在他们面前。
东英与松羽双双惊愕,作梦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在绕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原点;再加上他们吵得那么大声,哈萨克人不是傻子,当然乐得守株待兔、满载而归了。
「当心!」
东英察觉有人动刀,倏然抓住松羽的手,转眼间已将她整个人往旁边拖,在松羽惊愕喘气之际,一把锐利的大刀赫然划过她眼前,吓得她两眼瞪得好比铜铃大。
「可恶!」汉子抽回大刀。「兄弟们,给他好看!」
「看刀──」
当著松羽的面,难以计算的刀剑倏然劈落,她第一次产生自己或许会被乱刀砍死的念头,所幸东英一记快手,长剑出鞘,正好挡去落下的刀口子。
她以为东英会寡不敌众,不料他剑心往侧一挥,那些刀刀剑剑轻而易举便被他拨远了。
「饭桶,看我的!」
二当家看见自己的手下一面倒,便大声咆哮,抄起自己的武器猛砍过去。
在旁观战的同伴,见老大势如破竹,眨眼间与东英交战数十招,竟刀高高举起打定主意一有空隙就追砍上去。
「啊!我的手!」
东英的武器一阵刀光剑影后,二当家立即发出杀猪般的声音,手抖刀落,有鲜血缓缓从他手背淌下。
「老大?」
手下全捏了一把冷汗。
「天杀的,敢砍伤我?」二当家大吼,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之余,居然往前连连挤上好几步,一副要打得东英满地找牙的凶狠貌,但随即想到自己赤手空拳,马上又成了缩头乌龟。
「你们快把他给我拿下!」
「是!」
情势至此骤变,东英必须同时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纵使他武功过人,但仍然分身乏术,出剑收剑之间,尚得保护松羽。
松羽就在这纷乱不堪的青光利剑下,心惊肉跳的看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冷血杀戮。她逐渐领悟到一件事,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东英处处对他们手下留情,他们却刀刀要致人于死地。
「小心!」
她的警告才出口,霎时锋利的剑尖已以惊人速度划破东英的手臂,留下一道皮开肉绽的伤痕。
东英猛然抬头,立即还以颜色,没一晌的工夫,敌方便倒下无数人,纷纷申吟哀嚎、在地上扭动著。
但有人倒下就有人涌上,东英即使奋勇应战,也无法取得绝对优势,人实在太多了。
「松羽,走!」
「我?!」
「往东边跑,那里有马。」他低吼一声,愤然踢开一名攻击者。「马背上我事先铺了毯子,上马后向北骑,丁牧他们在三里外的地方待命!」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去通知丁牧就对了!」
他的眸子严厉而冷峻,在对方毫不留情的攻势下还剑反击。
但渐渐的,他身上开始留下刀痕。看到这种情形,松羽惊恐得近乎无法呼吸,唯恐一转瞬,大势便会弃他们而去。
她摇头,困难而可怜的吼出来。「不,我不能弃你而……」
「走啊──」东英突然暴怒地截断她的话。
松羽两眼圆睁,结结实实怔了一记。
「谁都不准离开!」
「轮不到你说话!」
东英当下给了小喽一拳,打得他震退无数步,两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吐。
不料,同一时间,东英背部倏然挨了一刀,若不是他反应快倏地闪开回击,那一刀或许已令他不支倒地。
「东英!」
「你不走的话,我们俩都没有活命的机会,走啊!」东英再度吼她,眯起的双瞳间没有丝毫情感。「我会给你吃我的机会。走──」
她没有选择,强打起精神,不再浪费时间,跌跌撞撞地逃离。
途中,她忍不住回头望,却只看到东英渐渐被人包围、被人淹没……
※※※
夜空已看不见月晕,整片天空布上一层层乌云,重得仿佛随时就要垮下来。
松羽按捺住心中的恐惧,竭尽所能地往前跑,绕过高大蔽日的樟子松,越过奔涌不歇的溪流。
她不断地跑,不断地跑……
在她的耳边回荡的是哈萨克人无情的叫嚣和自己心脏澎湃的鼓噪声、兵器相击的刺耳声,而东英在那里……
尽避他力持镇定,抵御敌人毫不迟疑,但她知道结果,她真的知道结果──
冲刺的步伐惊然煞住,往喉咙吸进一口气。
她回头望向走来的路,眼前掠过东英的脸……她咬了一下唇,遂断然转身。
纷纷旋落的雨洒在她头上、肩上,却无从打湿她尚未遗留就已收回的步伐……
※※※
天边劈了几道雷,雨滴随即降下,由小而大,不过一晌的工夫,外头已经淅淅沥沥刮起了萧索大雨。
「来人啊,把他给我吊起来。」
「来了!」
黄金色的烛光投射在干草砌的墙上,映出一根绳索以梁木为轴,缓缓拉起一具壮硕的男性躯体。
东英的双腕被绳索紧紧捆住,勒出了几道破皮瘀青的痕迹。
「好家伙,你的确够狠!为了捉你,不仅费了咱们九牛二虎之力,连老子的眼楮也被你打得像猫熊……」
「是狗熊吧!」东英讥蔑道。
「死到临头还嘴硬!」
二当家激动地迸出怒火,肥手立即挥了东英腹部一拳。
东英抿紧唇瓣忍了下来。
二当家这才像得了便宜的地痞,手拿短刀在他胸膛前挥著。「高高在上的大将军现在成了这副德行,多赏心悦目呀!」
话一完,猝然在他胸膛划了一刀,鲜血立即涌出。
「不过,美的事物我希望它更美。」他的目光往旁边瞟,怒然喝道:「兄弟们,替他加点颜色!今天我们要为曾经吃过他的亏的同伴们报仇!」
「知道了!」
一帮子人应声群拥上去,挥出来的拳头专挑他的弱点打,头部、脸颊、腹部、背腰,一记一记的重拳落在他身上,强大的力道很快令东英筋疲力尽,脸部布上了无数的瘀青及一条条血渍。
等到他们打得手酸,泄恨泄够了,东英也已呈现半昏迷状态,无力的任手腕的绳索将自己悬著。
二当家唾了一口痰在地上,勾起一边肥嘴,阴狠地朝他靠近。
「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很痛快……」他扬起手中的短刀在他的脸颊处以刀背缓缓磨蹭,突然,他目露凶光,举起短刀直接往他的胸膛刺──
「二当家,她回来了!」
短刀猛地顿住,只差一寸就捅进东英的体内。
「谁回来了?」他没好气的问,很不高兴自己正逞凶斗狠时被打断。
「就是那女的啊,她又回来了。」
「哦?」他眼楮蓦然一亮。他才正气为何没想出用何种方法征服她,便让她给跑了,现在倒好,居然自投罗网!「先饶你一条狗命,等会儿再回来解决你。」
短刀一扔,他迫不及待地出去,属下自然而然跟著。
整群人驻足在草屋的屋檐下,不怀好意地望著对面站在肮脏小土堆上、全身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松羽。
「回来找你的男人吗?」二当家以混沌的嗓音轻蔑的问,婬狠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梭巡著。「哼,他啊,现在大概只一息尚存喽!」
他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借以突显自己的能耐。
雨水弄湿她的眼帘、浸透她的衣物,松羽在那里僵住不动,她发抖的吸著气,把目光及心思推入屋内那最深的角落。
心绪正随著慢慢旋转的绳索震荡……
「若你肯乖乖就范,从此跟著我做我的女人,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他一条生路,但先决条件是你得卸下那一身防备。」
他天真的认为自己先前是遭到她身上的某种奇怪武器击中。
「你不说话就是默许喽!」他斜笑,可乐了。「那好,兄弟们,用咱们哈萨克的大礼迎接新嫂子。」
事实上,不管他说了什么,松羽一概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始终落在他们的后方。
就这样,受了指示的部下们一概冲出屋檐,杂了泥泞的雨水就在他们的脚步间溅得到处都是,二当家也大方的对她展开双臂,等她来投怀送抱。
但在松羽的眼中,她只看见当绳子旋了半圈后,东英也随之转了过来,只见他一动也不动,此时,她的心突然崩溃,眼泪歉然全盘坠落。
「东英……」她轻语细喊。「东英──」
这一次,她打从心里呼唤出来,跨下小土堆,奔向他。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她?是他信誓旦旦的说他会给她机会吃他,曾经带著一缕柔情的他,竟……
不,不要!
她的胸口胀痛得几乎要裂开。
「啊──」
「天啊──」
「救命呀──」
「呜──呜……」
在她的双脚踩下蓄著雨水的土面的那一刻,所有人突然惨绝人寰地哭叫出来,并随著她愈加悲伤的情绪,脸色愈加死灰,兵器掉的掉、人倒的倒,一时间众人乱成一团、哀鸿遍野,不过短短一瞬间,所有人麻瘫在地上,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二当家见状想跑,但还是晚了一步,驰卷而来的无形力量直接从他脚底窜起,缠住他,他登时有如万箭穿心,血色尽褪,好不容易等到力量渐渐变小,身上的哆嗦不再那么剧烈时,他也已不支倒地,先趴倒,再被门槛绊了一下,摔进屋内。
松羽慌乱地进入屋内,左脚冷不防被二当家肥壮的身子绊住,倏然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啊!」
与地面撞击的强大力道猛然冲入她体内,痛得她咬牙闭目,更甚震落了头上的牡丹簪,锵当一声,簪子弹落,原地跳了几下,最后静静的停止。
松羽很快地挣扎爬起,冲去替东英松绑。
她让他平躺在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
「东英,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她的手微微颤抖地抚向他的脸庞。
「我还来不及为我的任性向你道歉,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虽然瘀伤占了他大部分皮肤,使她辨识不了他脸色灰白的程度,但至少指腹的触觉清楚说明他唇瓣有多冰冷。
「求求你睁开眼!求求你睁开眼──」
她真当他死了,泪眼婆娑,哭著扑倒在他胸膛上。
「你太自以为是了,充什么英雄嘛!」一会儿,她突然抬头怒不可遏地责怪他。「要逃两个人一起逃,不好吗?哪怕是死,只要和你一块儿,我也不在乎!」
随后她又低头痛哭。
「傻瓜……」
「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境,凭什么批评我?」她脸上的热泪滚烫,哭得头都抬不起来。
「我当然了解你的心境,而且感动得热泪盈眶……」
咦?这声音是……
松羽登时停止哭泣将眼光往上抬,满脸疑虑,在冷不防看清眼前情况时,她抿著嘴顿了好一晌,才蓦然破涕而笑。「骗人,你根本没哭!」
东英给她一个虚弱的笑容。「我只是失血过多,再加上挨了数百记拳头,昏过去而已。」
松羽的心因他的话涌上一抹暖意。「幸好。」
东英藉著她的搀扶,缓缓站起。「丁牧他们人呢?」
「应该还在三里外的地方。」松羽心无城府地说。「小心点,别踫到伤口了。」
「三里外的地方?那你怎么在这里?」
东英倏然转眼瞪著她,一脸不可思议。
松羽面露惭色。「我没办法自己一走了之,所以半途就踅回来……」
「哈萨克人容许你替我松绑?」他越听越糊涂。「他们不──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突然发现屋外躺了一堆人,为数近百的哈萨克人,无论少的、壮的、瘦的、胖的,一概躺平。手中的兵器掉得满地都是,仔细一看,可以发现他们两眼翻白、面部呈微焦状态,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奇怪,他们怎么全倒在地上?」松羽跟著坠入五里雾中,她清楚记得前一刻他们尚与她面对面的在说话,特别是那个二当家……「这是?!怎么连他都倒在地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用手捂住嘴,满是惊讶地盯著门边的巨大躯体,然后,她缓缓转过头来看东英,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不约而同低头去看她那只挽著他臂弯的纤手。
松羽心登时漏了一拍,急忙要缩回手,但东英却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没事!」
两人都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意义。
东英突然一把搂住她,用两手拚命抚搓她的背,否则就是脸踫脸、额头踫额头。「没事了,你真的没事了!」
松羽渐渐绽开笑容,难以理解地说:「这是为什么呢?我突然将雷电存在体内,现在又突然恢复正常,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吗?」
听到她的话,东英那双在她背上粗鲁推抚的巨掌,忽而变得温柔,轻轻地在她腰际摆定。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他道。
「为什么?」她不解地回望他。
「你的的确确是我的吉神,命中注定的。」他对她咧嘴笑道,点破谜底,加重尾句语气。
松羽垂下眼睫毛,实际地说:「说什么命中注定不注定,你不也晓得我根本不是那个命定能为你趋吉避凶的人。」
她可还不晓得众人全被玉灵耍了,压根儿就没有吉神。
东英用手托起她的脸,深情地看著她。「但是我也说过,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松羽,嫁给我。」
松羽突地瞪大眼楮呆望著他。嫁给他?
「你就是我这一生梦寐以求的女人。」
东英……
「愿不愿意?」
「但是,我有婚约在身……」
「阿卓?」
「不是他还有谁?」
他慢慢倾向她,直到两人的嘴唇几乎相踫在一块儿,才魅惑地道:「抢走你人的,是我;抢走你心的,是我;抢走你清白的,依然是我。他敢跟我争?」
「可是,阿卓他……」
「愿不愿意?」
他蜻蜓点水般地轻啄她的鼻梁、人中、嘴唇,摆明了商量不成就引诱。
「我……」
「嗯?」
他的声音在耳畔近乎魔障地喃喃低语,用冰凉的鼻子与气息吹拂她的脸颊,他的手放在她背后,使她觉得情绪都绷紧了起来。
在他这样的柔情下,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只有束手无策的点头了。
「这才乖。」
他微笑地吻上她的唇,又是一阵意乱情迷。
就在两人难分难舍之际,丁牧、呼特以及一支前来救援的精兵队伍,缓缓的策马靠近透出明亮光线的门口。
外头漆黑,夜风又冷,不过他们的心倒是挺热的。
「耶,你们看、你们看,两人抱得多紧啊!」呼特窃笑不已地说。
「唉,只有我们这群傻蛋替他们白操心了。」丁牧无奈地接口。
「别这么说嘛,这种画面不也挺养眼的吗?」
「是啊,挺养眼。」丁牧沮丧地应道。就因为太养眼了,这支平时威武神勇的雄狮,这会儿人人全成了口水泛滥的色汉子了。
养眼?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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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一轮明月在天际,马车踩著月光慢慢前进。
队伍中,有昂首驭马的骑士,亦有拖著沉重步伐的阶下囚。
松羽咬著下唇。「东英,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太明目张胆了吗?」
她的呼吸浅促,欲火在她胸口燃烧。
「你绝对不会知道我有多渴望你。」
他粗糙的大掌擦过她的胸口,解开她的亵衣,使轻软的薄衫滑下纤肩,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
「我们在马车里,这样……」
「丁牧他们体贴的驾来了马车,我们别辜负人家的好意。」
他极度渴望地吻她的唇,并且越吻越深入,直到她宛如置身熔岩,紧攀抓著他的肩膀,他才兜开舌尖的侵略,转而品尝她的颈项。
松羽道:「胡说!他们准备马车是怕我们受伤,要载送我们回将军府……」
「我们是躺在车厢中,让他们载送,没错啊!」
他结实坚硬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凌乱不齐的衣料对彼此完全不构成障碍,反而使两人的踫触更生撩人、危险。
「东英!」松羽申吟的叫道,一刹那间,一道烈火倏然穿透了她的浑身感官,东英含住她敏感的乳峰,以唇舌折磨蓓蕾,吸吮啃咬,无所不用其极地席卷她的。
「我在这里。」
他回到她面前,逐一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唇瓣,右手顺著她的发际往上移,模到了发髻,几个动作便解开它,使她的发丝披散在车厢的地板上。
「你一直戴著的簪子呢?」
「不见了吗?」她闭眼茫然地问,傲然绽放的蓓蕾就贴在他的胸膛上,随著他移动,随著他置身迷雾中。
「不见就算了,我再送你,要多少有多少。」
为了取悦她,就算天上的仙桃,他也会为她摘下。
松羽突然睁开眼望著他,细声问:「要多少有多少,你有很多吗?」
「不准你再扯到玉灵的身上,我确实曾经追求过她,但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现在我和她清清白白。」
他的唇堵上来,乘机将舌埋入她温暖的口中,咽去她所有的异议。
他逐而让左臂支撑他的重量,右臂滑至她细嫩的大腿,在彼此凌乱敞开的衣衫中,迫使她分开腿,让彼此相熨摩擦。
松羽脸上立刻一片潮热,颤巍巍地呼吸。
「东英,停止……」
她挣开了他的唇,两手却攀住他的肩膀,放不开。
「你这么诱人,教我如何停止?」东英低声嘟嚷。
他看著她,蜜眸微闭,雨滴挂满她的发丝、脸蛋,以及隐隐脉动的颈项。
如此秀色可餐,令人想入非非,他怎肯放开她?
他的手缓缓抚向她的双腿,时而恣意放荡,时而似有若无的抚模,很快地,松羽便拱起背,几乎要嘤咛出来。
她没办法,只有用手捂住嘴。
在他的亢奋悍然替代长指侵入她的体内时,她立即改咬住指节,以防自己忍不住申吟出声。
「啊……」
东英满意的凝视她面容的变化,身下不断深入,推进那片柔软密地。
松羽的背脊立刻掀起一阵酥麻,使她闭紧眼楮,不断喘息。
东英再任双唇掠过她的粉颈,刷过锁骨,顺势啃啮左乳蓓蕾。
松羽终于喊出了声,全身窜过销魂般的兴奋,连带将它传给东英,那份酥酥麻麻的美妙感觉,果然令东英窜满暖流,蔓延出前所未有的欢愉。
混合了惊异与赞叹,东英感觉欲火沸腾,逐渐加大动作、加快速度。
两人身体的摩擦亦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火热,她已因他解放悸动,但仍不自觉地将身子弓向他。
东英在她的邀请下,立刻吻住她的唇,驱策出更猛烈的冲刺,忘情的与她缠绵下去……
只要是有知觉的人都感觉得到车厢内暧昧的气息。刚开始,他们尚能幽默的取笑他们的统领,但渐渐的,那便成了一种折磨。
「丁牧,你行行好,去劝劝将军,别再折腾咱们众弟兄了!」
「就是,就是,别忘了,咱们可是过著禁欲日子的虾兵蟹卒。他这样扰乱军心,未免太不仁道!」
两名将士一夹马腹赶上丁牧与呼特示意著。
「他心情好。」丁牧酷酷地说。
「心情好?!」
两名将士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是什么鬼答案?
「不懂吗?」丁牧道。「一夜之间将哈萨克人作乱的问题斩草除根,除此之外,还抱得美人归,他心情会不好吗?」
啊?!「可是他……我们……」
「唉,好哥儿们,你们的心情,我和丁牧也感同身受,但是既然跟了这种统领,也只有认命了。」呼特语重心长的安慰。「去吧,忍耐一下就过去了。」
静谧的大地突然射出一道闪光,瞬间将大众的注意力拉回现实,兵卒、俘虏、将士,谁都没有出声,却都有志一同地抬头眺向云空,马匹亦躁动的踢起马蹄子。
马车夫皱眉。「暴雨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轰──
马车夫话才刚说完,突然一道巨雷打下来。
「哇──」
立时人惊、马惶,有了松羽的前车之鉴,众人一哄而散,顿时跑得连个鬼影都没有,马车就这么孤零零的被扔在路中央。
「奇怪,马车停了!」
正忙著与松羽体热交融的东英留意到了。
松羽道:「是不是应该出去看看?」
东英低头吻了她的唇,虽然不甘心一场云雨被半途截断,但还是拢上外衣把头探出车外。
他首先注意到车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紧接著便瞥见了天空妖异的变化,先是闪过几抹银彩,而后就是强大的雷电交加。
辟哩啪啦──轰──一道雷正好打在车前。
「雷打下来了!快逃!」
「怎么又是雷?!」
松羽惊叫,魂不附体中,由东英抓著她的手,衣衫不整地冲出车外,说时迟那时快,另一记大雷轰隆一声几乎劈爆车顶。
东英怒极,「不鸣则矣,一鸣惊人」──
「别再劈了──」
※※※
将军府
两眼相交的一刹那,玉灵以炯炯的目光看著他,脸上了无笑意。
他一身轻柔的装扮,深沉的墨绿长袍包裹著他一身臻至完美的高挑身材,再往上是他白净秀逸的容貌,浑身散发著缥缈幽然的气韵。
望著他,玉灵很清楚他的魅力绝对能使所有女人为之倾倒、所有男人相形逊色。
西凰,像蛇一样狡狯的男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冷若冰霜。
「找你要样东西。」
「我没你要的东西,西凰大人。」
她傲然回视……
编注:敬请期待情会四方之二西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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