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一次地醒来。外面是清晨。是黄昏、或是深夜,她一点都不晓得,时间及空间在这段时间里成了空白的一片。
眼前的黑暗及动弹不得的手脚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真的被囚禁了,而先前所经历过的那些事,都不只是一场噩梦。
她不觉得饿,只是觉得口好干,喉咙仿佛随时都会烧起来似的。「呃……」她试著发出声音探寻响应,但房间里却一点声息都没有。
「有没有人啊?」她低声地。
隆景端坐在角落的舒适沙发上,沉默地看著她。
其实在她睡著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这儿注视她;这段不短的时间里,他思索著很多事,包括接下来要如何对付她,还有什么时候揭开谜底等事。
但想得最多的、最深入的居然是……他对她究竟还有著什么样的感情及不舍。
为什么命运会将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们是不是会有著不同的发展?
也许不会。若他未遭家变,他就不会上东京来,不会恨甲斐一家、不会遇上提拔他的津山满男,不会有今天的一切权势,更不会有机会接近曾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佑希。
「水……我要水……」佑希哀求地,「给我水……」
他站起身来,为她倒了一杯水,当他将水杯靠近她唇边,她像沙漠中渴望水源的旅人般凑了过来。
她费劲地抬起颈子,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因为喝得太急,不小心竟呛著了。
她难受地咳著,而水也滴淌在她胸口。
隆景搁下水杯,下意识地拍抚著她,并用手为她抹去胸口的水;不经意中,他的动作回到了过去对她的那种爱怜及小心。
佑希似乎察觉到什么,心头不由得一震。她觉得这样的呵护很熟悉,很安心,但她又很难相信这个囚禁她、凌辱她的男人会做出这种温柔的举动来……
「你到底是谁?」她戒备地。
他一怔,恍然惊觉到自己的表现实在失常。这不是一个满怀仇恨的人会做的事,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露出马脚。
想著,他倏地抽回了手。
他的收手让佑希心头不觉一震,一股莫名的怅然倏地在她心湖里晃荡。
那明明是她从未感觉过的温柔,却意外地觉得熟悉。「你……你究竟是谁?」
看著她掀掀合合的嘴唇,他有一种想亲吻她的冲动,但他知道只要他一亲她,她就会知道他是谁。为了再「折磨」她一段时间,他不能亲她。
他也想过干脆睡了她,但是,他不能和仇人的女儿发生性关系,因为那比和恩人的女儿发生关系还要罪恶、还要不可原谅。
而他更怕的是,一旦他进入了她的身体、进入了她的生命,他将会因此而沉沦,就算他再有自制、再有理智,也是罔然。
就在他犹豫著的同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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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子神情有点凝重地站在他门外,「我以为你在人间蒸发了呢!」
隆景沉默以对,唇边犹是那抹气定神闲的微笑。
「你的秘书说你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我跟爸爸求了好久,他才肯将你的住址告诉我。」说著,她一副疑心地觑著屋里,「你偷偷模模地在搞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他神态自若地一笑。
她挑挑眉,试探地,「是你行径太可疑了。」话里,她自行掠过他身边,大步地迈进屋里。
她四下看了看,「不错嘛!很有单身汉的感觉。」
听出她话中带话,隆景又是一笑,「我本来就是单身汉。」
「噢?」她瞅了他一眼,「突然搬出来,我还以为你另组家庭了呢!」
靶觉出她语多试探,隆景不由得也谨慎起来;女人的直觉是不容小觑的,他想八重子一定是嗅到了某些不寻常。
「可以参观一下吗?」她问。
他不露痕迹地笑笑,「不好吧?」他将两手置于裤子口袋中,一副潇洒地,「我家里很乱的。」
「我不介意。」她任性又充满著挑战的眼楮直直地注视他。
他唇角带笑,但语气中却带著坚定,「我介意。」
八重子沉下眼,「你这里有女人?」
「八重子,」他神情转而严肃地,「我不记得你有管制我私生活的权利。」
「隆,你……」他坚定而严厉的态度让她更加确定这里真的「有鬼」。
他看著她,淡淡地,「我说得没错吧?」
八重子不服气地一哼,小女孩脾气地往沙发上一瘫,「讨厌!」她心里打算著一件事,但她不让他发现。
见她似乎有了罢休之意,隆景的口气也软了下来。八重子毕竟是恩人之女,相识以来又一直当妹妹一样看待,他也不想对她有任何苛待。
「生气啦?」他笑问。
「当然生气。」她瞪了他一眼,娇嗔地,「人家好渴,有什么喝的?」
他想了一下,「只有酒和气泡矿泉水。」
「我要喝酒。」她不加思索地。
「你不能在我这里喝酒。」他说。
八重子蹙起眉头,不服气地,「我已经成年了耶!」她最受不了他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她是个女人,有胸有腰有的女人!
「对不起,」他依旧是那抹淡淡地、波澜不惊的微笑,「我可不想坏了原则。」
「不跟恩人及仇人的女儿上床的原则?」她斜觑他一眼。
他一笑,「正是。」
有时,她真恨透了他脸上那永远不起波澜的神情,她从没自他脸上觑出一丁点的情绪变化,他自信、冷峻、霸气、神秘,仿佛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激动似的。
有没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事能叫他失控、叫他激动。叫他失序呢?她好想看看他因为某种原因而神情激动的样子。
「我还是给你气泡矿泉水好了。」说著,隆景转身走向了那开放式的现代化厨房。
见他一走开,八重子霍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她一阵风似的往主卧房的方向跑去,当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一切。
八重子猛地推开了房门,瞠目结舌地望著眼前所见的奇异现象。「呃……」她喉间发出低哑的声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隆景从厨房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拉了出来。他一言不发地将门关上,神情沉重地将她拖回沙发上坐著。
「她是……是……」稍微回神,她讷讷地问,「她是谁?」
知道八重子并没看清楚床上赤果果的女人就是佑希,他不觉松了一口气。既然她不晓得那是甲斐佑希,他自然能用另一套说辞搪塞过去……
「是玩伴。」他说。
「玩伴?」八重子一震,「你是说……性虐待玩伴?」
「差不多。」他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气定神闲地点燃并抽了一口,「你吓到了?」
八重子只知道他有不少女伴,却从来不晓得他有此「嗜好」。「你怎么会跟人家玩这套?」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八重子,在这种竞争的世界里,男人的压力是很大的,我需要排遣。」他故意将这件事说得合理,说得自然而然。
她眉心紧拧,难以置信地,「你该不是因为这样才搬出来的吧?」
「也是,」他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我把津山家搞得乌烟瘴气吗?」说著,他眼底带著邪狎地睨著她。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是个很有魅力、很具吸引力的男人,但今天,她突然发现他其实也是个很可怕的男人。
坐立难安的她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回去了。」说著,她抓著皮包,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冲。
冷眼看著她匆匆地离去了,隆景一直憋著的笑终于释放出来。这下子,八重子恐怕是死都不敢再接近他了吧?
不过让八重子发现了佑希的存在毕竟也不是件好事,看来,他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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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踏进房间,床上的佑希便惊恐地挣扎著。从她激动的反应看来,他似乎已让她尝到了何谓恐惧。
被八重子发现之后,他已经不能再将她放在这儿了,他必须把她带到别的地方。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忘了,那末也该是唤醒她记忆的时候了。
他解开她手脚上的绳子,随便替她穿上了一件他的衬衫。
「你想做什么?」她神色惶惑地。
他依然一言不发,径自地将她往身上一抱。取了车钥匙后,他由私人电梯直抵他的停车位。
这就是他当初买下这儿的原因,在这里,就算你杀了个人也不会有人发现。
佑希就像是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杀的份,而没有说话的权利。这段时间,她感觉不到这个人会对她的生命有何威胁,他似乎另有目的,只是她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将她放进乘客座上,并将她的双手固定地绑在座椅两侧;开了卷门,发动了车,他决定为她解开所有谜题。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声音已经渐渐地平静。
他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你究竟想怎样?」她不断质问著他。
他微微地撇撒嘴唇,不知是笑还是冷哼;踩足油门,他一路朝著当年的白玫瑰别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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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尿尿。」人有三急,他总不能叫她不「释放」一下吧。
他继续开著,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其实他也没坏到不准她上厕所,只是她身上只穿了件衬衫,又被蒙著眼楮绑著双手,要是不找个隐秘一点的地方是不行的。
「我要尿尿!」她扯开喉咙大叫起来。
说真格的,她也没急成那样,不过是故意跟他过不去、找麻烦罢了。再说要是逮到机会,她或许还能逃走也说不定。
「我要尿尿!」她不断地跺脚,像个耍赖的小女孩般。「你要不让我下车,我就尿在你车上!」
看著现在的她,隆景不禁又回想起18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也是像这样吵著闹著要他父亲去买和果子的。
「快让我下车,听见了没有。」她变本加厉地狠踹著。
这会儿,他似乎是已经觑出她的用意了,他知道她只是在耍心机、玩把戏。
将车往路旁一停,他沉默地凝视著她。
靶觉到车子停了下来,佑希又叫著说:「快让我下车!」
「你想趁机逃走吗?」他声音低沉地问著。
「唔!」佑希来不及吞咽口水,差点儿就要噎著。
熟悉的唇温、熟悉的烟味、熟悉的方式、熟悉的悸动,霎时,她确定了这个折腾她好一阵子的男人是谁了。
为什么是他?她跟他有什么过节,非让他如此对待她?而且那天她明明是被佐伯他们抓住的,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他——津山隆景。
他离开她惊悸的唇,冷笑著,「我说过你会习惯我的味道的。」说著,他解开了她的蒙眼布。
重见光明让佑希有一时的不适,幸好时值黄昏,又是在黑漆抹乌的车里,她适应得还算快。眨眨眼,她看清了正笑望著自己的津山隆景……
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对她做那件事情的人居然是他时,她莫名地心跳起来,那狂震比之前更甚。「你为什么?」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堂堂津山财团副总裁的他为何要对她做这种事?就算是如他所说的对她有兴趣,也不该是用这种方式。
「你想知道?」他靠近她,将那危险的气息吹拂在她羞热的脸上。
她下意识地拉紧衣襟,缩了缩脖子。因为衬衫底下的她是一丝不挂的,她不觉又惊又羞地夹紧了双腿。
他哼地一笑,「你怕什么?要的话,我早就做了。」
「你究竟想怎样?」她戒备地盯著他。
不知为何,知道拘禁她的人是他之后,她竟然觉得庆幸、觉得安心。
这实在很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会告诉你的。」他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地瞅著她,「怎样,现在还要不要尿尿?」
她负气地一哼,甩头不理睬他。
隆景笑了几声,有点胜利者的味儿。但是他心里清楚得很,他还没有真正的胜利;未到最后,未将甲斐家搞垮,他都不能算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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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专心开车时的侧脸,佑希莫名其妙地觉得安心。
自从知道他就是那个模透了她身体的男人后,她心里那块石头反而放下来了,就像…就像是觉得是他的话就无所谓似的。
他究竟要告诉她一些什么呢?她好想立刻就知道。
他解开了她的一只手让她能自己喝水、吃东西,可是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防著她会趁机逃走。
吃完了东西,她恍恍惚惚地就想睡觉,或许是真的累了,也或许是已经放下心防;她就这么倒头呼呼大睡,甚至忘了她连一件内裤都没穿。
当隆景再度看她时,发现她已经睡沉了;她毫无心防地在他身边睡著,就像当年那样。
惟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们已不再是当年那两小无猜的关系,现在的他要向她一家报复,而她也已经是一个足以诱惑他、撩拨他、扰乱他的女人。
瞅著她露在衬衫底下那双藕白的大腿,他脑子里想起的是她动人的身躯,还有她的肌肤所带给他的震撼及疯狂感觉。
他想,不管今后他怀里抱著什么女人,都不会忘记她带给他的深刻感受。
越是接近目的地,人车也就越是罕见,惟一不断增加的只有大小斑低不一的树木。
将车子停在离公路不远的一处林子里,他决定先打个盹。情绪一直绷得紧紧的他,真的是有点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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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希在昏昏沉沉中醒来,却见一旁的津山隆景已经半躺在驾驶座上睡著了。
他衬衫半敞,隐隐露出了他锻炼过的结实胸膛;沉睡著的他不见了平时的锐气及杀气,有的只是迷人的男性魅力。
他的浓眉微微纠结著,仿佛在睡梦中还在烦心著什么。
津山隆景,好一个谜样的男人。
他和她有什么关系?又要告诉她什么呢?「我们认识吗?」她凝视著他的睡脸,心中暗暗忖著。
虽说一开始他就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真的可以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但如果他们不曾认识,他又怎会这样对待她?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情的?
叹了一口气,她动手解开另一只手的绳结,并伸伸懒腰。坐了那么久,她真的好疼哟!
虽然她没穿内裤,但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吧?想著,她打开车门想下去透透气,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门刚打开,她的大腿就被一只厚实的手掌给抓住,「啊!」她惊呼一声。
「想跑?」他有点愠恼的声音低哑地传来。
她回头望他,只见他板著脸,明显的有些不悦。
「我……」她急忙想解释自己只是想下车透透气,但一觑见他眼底那可怕而阴沉的目光,她竟不自觉地梗住了。
他的眼神就像是只受了伤、却又凶悍狞恶的野兽般,「才这样就想逃了?」他将她硬扯四座位上,在她粉嫩的大腿上留下了明显的红色指印,「瞳可是受了两年的折磨才疯的。」
佑希一怔。瞳是谁?她受了两年的折磨才疯的?他所说的折磨是指像对她这样吗?他……这么折磨过那个叫瞳的女人?
突然间,一种无名的恐惧感从她内心深处急速窜起……
「不!」如果他有本事将那个叫瞳的女人逼疯,那么他也就有能耐对她那样。
她得逃离他,绝不能再让他继续控制住她!
在她眼中,隆景看见了她极度的恐惧,也感觉到她想逃的决心。「不准你逃!」说著,他狠狠地掐著她细细的手臂。
「放了我!」她神情惊恐地望著他,略略有著讨饶意味地,「我跟你有什么仇,你非……非要这么折磨我?」
他眉心一拢,迭出了深深的、懊恼的皱褶,「有什么仇?」他狞笑著,却又带著浓浓的伤感,「难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居然可以将以往所有的不幸及不愉快通通忘掉。
「我……」她该记得什么呢?他们不是一直到日前才相识的吗?在这之前,他们没有过任何的交往。
突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其实跟他有过节的是她父亲。
「是我爸爸吗?」她试探地问:「你跟我爸爸有什么过节?」
隆景拧眉而笑,冷冷地说,「我跟你们甲斐一家都有过节。」
她一愣。她一家人都跟他有过节?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她却什么都不记得呢?
见她发怔,他猛地攫起她的手腕,「你在想什么?」
「我……」她皱起眉头,疼得说不出话来。
甲斐家究竟和他有什么过节,竟能叫他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你……你弄疼我了!」她使出气力地叫喊著。
他眼底射出一道慑人的凶光,「疼?」他冷哼一声,「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疼呢!」
这样的折腾如果还不够的话,那么是要她像那个名叫「瞳」的女人一样发疯才算数吗?
她相信这个野兽般的男人真的会那么做,真的会逼疯她,不管他的身份有多尊贵、多崇高。
「你到底想怎样?」她颤抖著声音问道。
她想知道在这般「直接」又「煽情」的折磨后,他还想用什么方法来对待她。
「我想怎样?」他撇唇一笑,眼底透露著一丝危险地,「我想把你和你的家人都拖进地狱里。」
她一惊,冲口就说:「过去的这段时间,你已经让我身在地狱之中了!」
他眼一沉,冷傲地,「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地狱。」
「你……」觑见他眼底那一抹毁灭的、受伤的眼光,她不觉心头一震。
不知怎地,她觉得这个男人曾经受过很大、很重的伤,而他之所以变得如此危险,全是因为他想保护自己。
这一瞬间,她心底的恐惧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满腹的疑惑及好奇。
她想知道甲斐家跟他有什么仇恨,想知道他曾受过什么伤,想知道他将如何处置她,想知道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会走向什么境地,想知道……
「告诉我。」她迎上了他的眼楮。
他微怔,「什么?」
「甲斐家跟你究竟有什么过节?」她说。
凝视著她无畏无惧、清澈透明的水盈大眼,他心头不觉一揪。
一刹那,他的心动摇了,也许——他的心一直因为她而动摇著,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我会告诉你的。」他别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是吗?」她坐正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看了她一眼,「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