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总觉得只要上了大学,什么事都可以尝试,什么事都可以变得疯狂。所以,「大学联考准考证」对他来说,除了是追求学历的一个门槛之外,那更是一张分辩「男人与男孩」的识别证,也是一纸「天堂」的入场券。
「你眼楮闭著。」阿汉突然下了一道命令,像平常他担任班长,习惯发号施令一样。
「我好累,早就睁不开了。」晋元懒懒的说著,反正睁开眼楮什么也看不见,那索性就闭著吧。
「我没有恶意……」
听阿汉传来一句这样的话,晋元也没想太多,应该说以目前半梦半醒的状况,晋元不能思考太多。突然,晋元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一阵风滑过,暖暖的,像春风一般。晋元的双唇不自觉地又抿了一下,竟然发现有东西轻轻地贴在自己的嘴唇上,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晋元故意没有醒来,这跟他自己幻想中的梦境有点吻合,轻轻的,甜甜的。
「好特别的感觉。」想著想著,晋元发现自己竟然有了生理反应。
晋元笑了,这个梦好真实,他不经意的伸手想遮住自己裤裆下的反应,突然,手一撇,踫触到一个人的手臂,竟然有人离他好近好近,这是夜里还是梦里啊?「阿汉?你……你在干嘛?」眼楮一睁开,发现阿汉跪在自己身旁,晋元眼楮眨了好几下。
「亲你。你嘴唇刚刚没有感觉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刚刚是你亲我?」晋元伸手摩擦著自己的嘴唇,软软的,像刚刚梦里一样。
「你不是也好奇怎么接吻?就……像我们刚刚那样。」阿汉还是跪在晋元身边。
「可是……可是……」
「可是怎么?」
「接吻不应该是……很……」
「很兴奋?你没有吗?
「我……」晋元翻过身,拉过棉被遮住自己的裤裆,这还得了,下半身早就搭起小帐棚了。
「不用遮,我都看到了。」
「阿汉,你怎么这样啦,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我还是处男。」
「我知道,那怎样?」
「回去、回去!你回去睡觉啦。」不知道晋元是生气还是害羞。
「放心,今天的事,只有你跟我知道。」
「没什么事啊,我什么都没做,班长你别乱说。」
「转过来。」阿汉拉拉晋元身上卷成一团的棉被,「不要!」
「天气那么热,你这样会把自己闷坏。」
「坏掉就坏掉,我不要看到你啦!」
「阿汉!阿汉!」不知道过了多久,晋元终于冷却下来,睁开眼楮,晋元已经感应不到身后一股微温,他知道阿汉已经离开。
天空渐渐亮起,晋元回想昨天夜里的点点滴滴,他拍拍头,是醉了吗?是一场梦吗?可是梦里的人、梦里的反应,又那么真实,到底……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搭第一班车回山上,暑假结束前,如果你想抓住暑假的尾巴,如果你想来看桂花开了没,打电话给我,我去车站接你。」
一张缺角的纸条搁在晋元行李上面,是阿汉的字迹没错,他只留下一组电话号码,关于昨晚的事,一个字也没提,就如同晋元一样,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些真伪。
八月,高二的暑假真的已经是尾声,跟家人出国一趟之后,这趟山中行,是晋元牵挂了整个月的计划。
一样的老旧公车,一样的街道,两个男孩在晋元推开车门的刹那四目交接,空中上演一声仿佛熟悉又腼腆的交错,于是,晋元给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企图打破这个月来的陌生和沉默。
「你来了?还晕车吗?」阿汉伸手接过晋元的背包。
「要不是我来了,就是你见鬼了!」
「口气这么冲?」
「呵,学你的啊,酷酷帅帅多惹人爱!」
「一个月不见,晋元你……好不好?」
「不好!」
「怎么说?」这次阿汉回答的没有太惊讶,万一自己太投入,肯定又要被晋元耍了。
「你走的匆忙,一句话也没有,留一张纸条算什么!」
「如果你想上来,留一句话就够了;如果你真不想上来,我再说破唇舌,也没有用,不是吗?」
「那……那你不会打个电话给我,关心一下,确认一下,这样也不为过吧?」
「你这不是上来了,上车吧。」
今天一大清早,晋元在城市搭上第一班开往桂花园的公车,两个人相在桂花园的站牌前,阿汉脚下的脚踏车,接过刚从公车卸下的十八岁青春,出发了。
唐汉尧领著夏晋元上山,走进自家的茶园,唐汉尧有股莫名的骄傲,严格来说,不能说是来赏花,勉强只能说赏树,因为,八月的桂花,一朵都还没开呢!「阿汉你看!那……那不是……」晋元看见田园那头,不就是隔壁班的孙桂慈吗?怎么……难道她也是受邀的客人?「我看到了,过来。」
「你……在躲她?」
「不算躲,只是不想遇见。」
「可是为什么你在学校跟她走那么近?」
「你又想转回那个无聊的话题吗?」
「好、好!不提她。那我总可以知道为什么她出现在这边吧?山上耶,这么远……」
「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呵,少唬我!你会不知道?不就是孙桂慈吗?」
「取名桂,是表示她出生在桂花的季节,也是桂花树的人,她住在车站的另外一头。」
「喔——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连她名字的来龙去脉也那么清楚。」话,酸溜溜的,晋元故意的。
「住在这里的人,很多女生名字都有桂,桂花的桂!至于男生,有很多人名字也有贵,富贵的贵,桂和贵同音,纪念桂花,又可以带来富贵。」
「是这样啊!那……你跟她就不是青梅竹马罗!」
「当然。」
「她那么漂亮,你怎么不喜欢她?」
「何雨如也很可爱,你心动吗?」
「又干她什么事了?你老爱扯上何雨如,该不会……该不会是你喜欢她吧?」
「呵,你脑袋都装什么啊?」阿汉握拳轻轻地在晋元头上敲一下。
「喂!被你敲笨了啦!」
「嘘!你想被她听到?」阿汉一急,把晋元拉下,用手捣住他的嘴巴。
「嗯——好啦,别想占有我!」晋元的嘴巴在阿汉手中挣扎。
「呵,走这里啦!」两个人退到另一条小径,阿汉指著往山下的一条小路,好气又好笑的说著。
「那车子怎么办?」
「放著没关系,这是我家的桂花园,没人会进来。」
「你家桂花园这么大!到那边还是?」
「嗯。」
「既然没人会进来,那……那孙桂慈怎么可以进来?她有股分吗?」
「呵呵,你很会瞎掰耶,小聪明!」算是阿汉对他的夸赞吗?「我不是小聪明,我是真聪明。」晋元嘟著嘴。
「喔?那下学期可不可以展现你的聪明,跳到十五号以内让我看看?」
「我……我已经从二十号跳到十八号,又从十八号跳到十六号了耶,十五号……强人所难!」
「那以后就别说自己真的聪明。」
「喂,唐汉尧,你心机很重耶!」
「我?心机重?」阿汉一头雾水。
「你还装蒜,你说要我进步到十五号以内就算聪明,你是二号耶,那不就是在暗示自己很行?特聪明?超级聪明?无敌聪——明?」
「呵呵,我根本没想那么多,你脑筋动得太快。」
「当然,认输吧?」
「你身材短小,脑筋当然动得快,身上来回一圈也不用花太多时间。」
「唐汉尧,你很过分耶,又做人身攻击!」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虽然不高,可是配上娃娃脸很可爱啊!」
这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阿汉可把晋元搞糊涂了,阿汉会称赞一个男生可爱?呜——这是什么预兆吗?「我不要可爱啦,又不是女生。」
「好、好!那我收回,刚刚都是开玩笑的。我只是希望你在高三最后一年好好加油,进步个一号、两号都好。」
「那你会不会给我一个进步奖?」
「进步奖?当……然可以,就……」
「桂花汤圆?」晋元兴奋的像个小孩。
「你真的想喝吗?」
「可惜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我好想喝上好几碗!」
「今年冬至,你还是可以上山来。」
「真的?可是……」
「可是什么?家人不准?」
「可是如果过完今年冬至,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来这里了?」晋元问。
「这……如果我一直在山上,你想来就可以过来。」
「你怎么可能一直在山上,到时候你要上大学,到时候你会交女朋友,很多女朋友,我怎么找到你?」
「呵呵,你还担心我,我看到时候是你先忘记桂花汤圆了。」
「我才不会……」晋元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只知道桂花汤圆很甜、很爽口,而阿汉则是带给他温暖,有别于其他人的……友情。
「台湾最冷的地方是哪里?」阿汉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玉山吧!」
「我是指你去过的地方,有人住、可以生活的地方!」
「阿里山!我有去过,那里也有人住。」晋元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想起国中毕业旅行去阿里山,那几天冷到发抖,连走路都成问题。
「可能是我表达能力不好,我的意思是,平地的哪一个城市最冷,例如知本、基隆的。」
「喔,应该是……应该是淡水!台湾最低温不是常常出现在那里?」
「淡水?」阿汉若有所思。
「你问这个干嘛?嫌你家太热,想搬去淡水,不用吹冷气省电费?」
「既然是淡水,那我想在大学毕业后,每年冬天去那里卖桂花汤圆。」
「哈哈!如果要卖汤圆,何必念完大学!你高中毕业就可以去了。」
「谁说大学毕业不能卖汤圆?」
「阿汉,你妈如果知道你大学毕业后竟然想以卖汤圆为生,她不会让你念大学的。」
「我只是想把桂花汤圆发扬出去,也许这是我们整个桂花村的契机。」
「还是你……就听你妈的话,高中毕业后就不要念了,娶个老婆,展开你们桂花汤圆的一生!」
「这是祝福还是调侃?」阿汉很正经,他老觉得晋元这句话酸溜溜的。
「要不然你……就娶了孙桂慈,郎才女貌,你们的桂花汤圆一定可以卖的吓吓叫,呵呵!」好一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兔崽子,晋元意犹未尽地说的津津有味。
「说够了没?」
「生气了喔,我只是开开玩笑……」晋元做了一个自讨没趣的鬼脸,当然,不能被阿汉看见。
「哇!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摆摊子?」
走出那一条蜿蜒的小径,迎面而来的又是另一片桂花园,桂花园旁边有一间土地公庙,小小的,应该不算是庙吧,高度大约只到晋元的胸口,一坪大,倒是比较像土地公……小小庙。
不过令晋元更好奇的是,桂花树和土地公之间有个小摊贩,一个老公公就坐在摊前,看不出来他在卖什么,因为一个客人也没有,所以,他干脆就睡著了。
「那不是普通的摊贩,那是算命的。」
「喔——原来是卖命的啊!」晋元看了几眼,点点头。
阿汉不解,转过头看著晋元,脸上就写著一个大问号。「摊贩不就是以卖东西为生,那他的主打商品是算命,不就可以简称为卖命!」
「呵,歪理!」
「那你有没有算过命?」晋元问。
「我没有,不过我妈帮我算过。」
「喔,就是他吗?准吗?」
「不知道,不过我妈叫我别来找他。」
「是喔,那……那他应该是很准,你妈有事情瞒著你。」
「呵,真是败给你了!」跟晋元在一起,阿汉苦笑的机会远比真的开心的笑还多。
「难道不是这样吗?要不然你妈……」
「走、走、走!你把他吵醒了……」阿汉催促著晋元,眼看那位老公公就快抬起头来。
「等一下,他好可怜,都没有生意。」
「喂,走啦。」阿汉急了,拉著晋元,他应该是想起妈妈告诫的话,所以一刻也待不住: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汉,等一下啦,就算是帮助他嘛!那我请他帮我算算看,明年我可不可以考上国立大学!」
晋元挣脱阿汉,不过阿汉似乎有点不耐烦。「夏晋元,要上国立大学,用功一点就可以了!算什么算!」
「小兄弟,来来,不准不算你任何银两。」
两个人拉扯间真的把老公公给吵醒了,老公公眯著眼,看著兴致勃勃的晋元,也许,这是他今天第一笔生意吧。
「阿汉你看,不准不用钱耶!」晋元更兴奋了。
「随便你,我不算。」这样的大热天,阿汉却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好啦,那你在旁边等我总可以吧?!」晋元拉住阿汉,半哀求著。
「小兄弟,坐!」老公公指著盖满灰尘的长板凳,晋元抽出面纸稍微擦拭一下,拉著心不甘、情不愿的阿汉一起坐了下来。
「老公公,你是怎么个算法?测字呢?还是姓名学?还是你会看手相啊?」
「呵呵!别急、别急,我说了,不准不收你任何银两……」老公公推了脸上那一副小的不能再小的眼镜,看起来颇像是民初的古董。
「我想问明年我可不可以考上国立大学?」晋元早已迫不及待开口了。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这里人?」老公公的头转向阿汉。
「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你如何算出来的?」
「呵呵!这不用算,只是用常理推算。」
「常理推算?」晋元表情很讶异,同时阿汉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一点好奇心。
「这条小路通往山上的桂花园,如果不是有熟人带路,没有人会走这条路下来。再者,你们没有交通工具,如果不是有人住在这里,岂能走路上山?」
「喔,那……那为什么不猜我是当地人,你怎么知道是他?」
「呵呵!这更好推算了,你长的白白净净,刚才又拿厕纸擦拭板凳,山上小孩是不会这么拘小节的……」
「喔!所以你不是会算命,你只是逻辑能力比较强!」晋元可是很少佩服人的,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老头子。
「年轻人,那你来逻辑逻辑我,看我为何在这里?又为何摆下这个摊子?」
「嗯……你身边没有交通工具,可见你也是这里人,平常走路上班。会摆下这个摊子,是因为……因为你无法下田工作,刚好年轻的时候又修过逻辑学,所以……」
「呵呵!你是聪明,只不过……」
老公公又笑了,只要他开口,每次都会笑,夏晋元根本不知道他的笑是为了什么,好担心他是笑自己笨。
「只是什么?只是你还比我聪明?」晋元不甘示弱。
「呵呵,来!把你的出生时辰写下来,我来看看你的智慧缘……」老公公推过来一张小红纸,就搁在晋元的手边,「阿汉,生辰八字可以给别人吗?」晋元转头悄悄地跟阿汉说著,从小就听说生辰八字是不可以随便给人的,要不然就会有坏人捏小草人跟你下诅咒。
「小兄弟,你别动!」老公公开口喊住晋元。
「我……怎么了?」
「你先别动,让我仔细瞧瞧!」
「喂!做什么?」晋元脸还面向著阿汉,一动也不也动,突然,老公公伸手模著晋元的耳朵,吓了晋元好一大跳。
「小兄弟,你右耳后面……那一块是胎记吗?」
「嗯。」晋元拉著自己耳朵,觉得自己好像被侵犯了,耳朵这么敏感,没有人会这样模自己耳朵的。
「你的生辰八字不用写了,我已经知道。如果我说错,你可以转身离开……」老公公好有自信,晋元跟阿汉都愣住了。
「你知道我的出生年月日?就因为这块胎记?」晋元手还没离开耳朵,从小到大从没想过因为这块胎记,会带给自己这么大的震撼。
「我可以知道你的出生月日,至于年……我是无法从胎记上判断出来。」
「那……」晋元转头看著阿汉,是说该相信他呢?还是他只是故弄玄虚?可是看老公公他言之凿凿,还真有股威信。
「阿汉,你信吗?」
「他都还没猜出来,我当然不信。」
「可是他……看来似乎很有自信……」
「看你自己,还想继续吗?」
「如果他猜错,我们马上就走。」
「那猜对呢?」
「三百六十五分之一耶!要猜对很难吧?」
「如果他真的猜对,你……不会吓晕过去吧。」
「我喔……如果他真的猜出来……对了,阿汉,我们刚刚聊天没泄漏我的生日吧?」
「没有。」
「好吧,就让他猜,如果他猜对,我就喊他土地公!」
两个人在老公公眼前咬耳朵咬了好一会儿,不过老公公倒也没催促他们,只是静静的低著头翻阅著一本破旧的书,那应该就是他赖以维生的武功秘笈吧。
「老公公,你说吧,你自己说的喔,如果猜错,我们转身就走,你不能有任何理由……」
「我又不是贪图你们那几块钱,帮人看命,只是想为大家趋吉避凶,信不信,你自己斟酌斟酌。」
「好,那你可以算了,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晋元心里很挣扎,如果他说错,他会很心疼眼前这个老公公,这把年纪还用这种伎俩在这里骗人,那……万一他猜对了,他……是神仙吗?三百六十五分之一耶!「你看吧!」老公公把刚刚推给晋元的那张小纸条又推了过来。
「在里面?」
「阿汉你帮我看!我……会紧张。」
「我不知道你生日。」
「九月。」晋元拉过阿汉的耳朵,很小声、很小声地说著,当然不能让老公公听见,万一他说要重写。
「好,如果连月份都不对,那就不用再看了。」
晋元撇过头,而阿汉刚是迅速地翻开了那张纸,看来阿汉很不以为意,一点也不紧张。
「走!」阿汉把板凳往后挪开,拉起了晋元。
「怎么了?」
「可以走了!」
「错了吗?」晋元有股失落感,他下意识里是很相信眼前这位老公公的。
「我说过我妈叫我别来的。」
「给我!」晋元不死心,他想亲眼看看那张纸条。
「不用了,错就错了。」阿汉推著晋元,催促著他。
「可是……阿汉你不觉得,即使猜错,也要问问他看为什么耳朵有胎记,要猜这个日期?」
「知道一个错误的推测,那又怎样?」
「他猜几月?」
「跟你的九月八竿子打不著!」
「你确定没有看错?」
到现在晋元还不死心。
「你要看自己看,看完总可以走了吧?」阿汉把揉成一团的红色纸条入在晋元手上。
「八月初!」映在晋元眼前的四个字,是刚刚老公公用毛笔写下的。
「怎样?八月初一我没看错吧,死心了吗?」阿汉总会想起妈妈的叮咛,能不靠近这个人,就尽量离得远远的。
「阿汉,九月是我的生日没错,但是,八月初一……是我农历的生日……」晋元微微发抖,他还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这下,阿汉也没话说了。
「小兄弟,坐吧!」看来这位老公公非常有把握,他依然低著头,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一定会留下来。
「阿汉,我……很好奇!」
「去听听看吧,也许他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嗯。」晋元拉著阿汉,两个人又回到了那个长板凳,有了阿汉的支持,晋元多了点力量。
「小兄弟,你要考上国立大学是可以的,冥冥中会有一股力量,你会放弃私立大学比较热门的科系,而选择国立大学……」
「老……师父,这个可不可以等一下再回答。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猜得出我的生日?」
晋元改口不喊老公公了,听的出来老公公只是敬老尊贤的称谓,而师父则是多了点钦佩的意味。
「呵呵!这辈子我遇过两个生辰为八月初一的人,你是第三个。」
「他们也跟我一样?耳朵都有胎记?」
「其中一个我见过,另一个则没有。见过的那个人,他的胎记在额头……」
「真的有胎记?那……一定有原因吧?」
「七月俗称鬼月,七月二十九日鬼门关即将扣上,所有的孤魂野鬼在八月初一子时之前,必须回到鬼门关内……」老公公又推了他的眼镜,打量著晋元的耳朵。
「你就是在八月初一即将投胎转世之时,遇上鬼门大关,为了摆脱那些孤魂野鬼的纠缠,经过一阵拉扯之后,被鬼门关夹伤了耳朵,冲出了鬼门,也因此得以转世为人!耳朵上的胎记,就是在那时候烙下的的……」
「真……真的吗?」晋元捣著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原来这个胎记,原来自己生前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八月初一投胎的人,有的是被鬼门撞伤了额头,有的是被门夹伤了脚……」
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人开口说话,不知道阿汉怎么看待这件事,晋元只知道自己愣住了,如果回家告诉家人这段故事,他们应该也会被吓著吧。
「小兄弟,写下你的名字。」老公公再次把那张红纸条推向晋元手边。
「夏晋元。」接过老公公手上的毛笔,晋元在纸上画上自己的名字。
「呵呵,好一个名字!夏晋元……」
「老师父,我的名字好在哪里了?」晋元有些雀跃,从来没算过命,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名字取的好,哪有不开心的道理。「从夏朝到晋代,最后来到元朝,你的人生就像朝代演变一样,越来越开明,越来越符合时代潮流……」
「这……代表我就很好命吗?」
「呵呵!只能说你衣食不缺,长大后往往都可以选择你自己所向往的路走,自己坚持做自己的主人。跌倒的时候有人搀扶,天冷的时候有人帮你御寒……」
「是喔……」晋元转头给阿汉一个表情、一副不太置信的表情。
「好好珍惜上天赐予你的福分,不仅如此,你还得帮助未受上天眷顾之人……」
「喔!阿汉,换你让他算一算!」
「不要。」阿汉摇摇头。
「阿汉没关系,反正只是好玩,无伤大雅的。」
「小兄弟,如果你介意把生辰告诉我,我来帮你看看你的手相。」
「阿汉,可以了吧?只是模模手而已……」晋元伸手把阿汉的手拿上来放在桌面上。
「这位小兄弟,你……生命来自父母,偏偏事事受控于父母,自己想做的事,往往都无法自己作主……」
「可是……可是他妈妈很疼他耶!」
「就是因为父母疼他,他是注定背上父母亲留下的债。」
「我不算了。」阿汉把手抽回来。
「老师父,你能说清楚一点,他要背上什么债啊?」
「天机不可泄漏,在二十岁之前,他会遇上人生的第一笔债……」
「二十岁?怎么可能?那时候我们都还在念大学吧?」
「这位兄弟跟大学是有缘无分……」
「怎么可能?他成绩比我好太多了。如果他都无法上大学了,那我怎么办?」晋元说。
「先别生气,大学,他是考得上、却出不来啊……」
「夏晋元我要走了。」阿汉的脚跨出板凳。
「阿汉等我!老师父你要收多少钱?」
「以后有空回来,给这位土地公烧炷香吧!」老公公搞下眼镜,转身指著旁边的土地公,一个字、一个字,不疾不徐地说著。
「那我先走了,下次一定回来给它烧炷香……」
「阿汉,你生气了?」晋元终于追上阿汉,阿汉脚步大,晋元赶了几步,胸口都渗出汗了。
「没有。」
「其实……其实他算的应该不准!你别信他的。」
「是吗?我觉得挺准的。」
「不准、不准!怎么可能你不能念大学嘛!」
「他不是说了,我进的去,出不来!」
「呸、呸、呸!阿汉我们别信他,你成绩那么好,不可能被退学的。更何况……更何况都考进去了,你妈妈也不可能不让你念完啊!对不对?」晋元叽哩呱啦说了一堆,无非是想戒除阿汉心里的恐惧,当然还包括晋元自己的。
「我都说别算了,你偏要算。」
「对不起啦!我只是好奇而已……」晋元真的好内疚,再也笑不出来了。
「哈哈!好啦,我们就不当那是一回事,书照念,大学照上罗!」最后反而是阿汉先想通了,他搭上晋元的肩膀,就像好哥儿们。
「嗯!反正他说我好命,那我就分点好运给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炳哈!」
结束了最后一个暑假,高三生活真正开始了。
校园里,阿汉不再像以前一样会故意躲开晋元,而晋元跟阿汉走的更近,当然,两个人也乐的高兴!除了受阿汉影响,每天多出很多时间念书外,晋元偶尔也会跟阿汉去跑跑步,有时候还会在操场边晒晒太阳,当然主要是想看阿汉在篮球场上奔驰的英姿。
「喝一口!」晋元递给阿汉一瓶运动饮料,是自己刚刚喝过的。
「你不下来玩玩?」
「篮球我又不会,跟我一组的人铁定完蛋!」
「我跟你一组,没人敢欺负你。」
「不要、不要!你打你的,你没看见旁边那些女生死盯著你,万一我把你拖下水了,我看她们准会把我给宰了。」
「呵呵,不会啦,你不也有何雨如领军的后援会,怕什么?」阿汉把饮料又递回晋元,转身又上场去了。
阿汉功课成绩好、运动项目又强,早就是隔壁班女生仰慕的对象,现在可好了,就连学妹也闻风而来,老是抢著一睹阿汉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