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的不好,我不会画皮卡丘。」
一个小女孩,颓丧的放下手中画笔,低著头,小脸上怯幽幽的。
「你可以的,把笔拿著。」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把画笔塞回小女孩手中。「你不画,是不会进步的,把笔拿好,告诉自己,你可以做得到!」
小女孩皱著眉头,呆呆的望著蹲在她身边的大姐姐。
「大姐姐,我……我不会画。」
「你会,笔在你手中,画板在你眼前,跟著老师学,你可以做得到的。」
「仇恋,我们到外面去吧!」一名戴著眼镜的中年妇女,轻唤著长发女子。
长发女子点了个头,站起身,和中年妇女一同步出小教室。
「你这样会不会逼她们太紧了?」中年妇女笑著说。
「我在灌输她自信。」仇恋说著。
「到办公室来坐坐。」中年妇女率先走入办公室内。
「院长,这些钱您收下。」
仇恋拿出一只装著三万元的纸袋交给中年妇女。
这是她每个月固定捐献给这家小小育幼院的钱。
「仇恋……」
「院长,请您收下。」仇恋将纸袋坚决的塞入院长手中。
院长真的老了,头发都白了。
这间占地狭窄的育幼院,是院长一手创办的,她记得她五岁的时候和母亲一起到这里来,那时院长还很年轻。
院长为了这些没有父母的孩子,奉献了她的一生,所有青春都浪费在育幼院里,她没有结婚,至今仍是单身。
院长有五十岁了吧,她想。
「仇恋,现在的善心人士,可是比二十多年前多很多了,以前育幼院穷的连老师都请不起,现在教书法、教美术的老师都有了,过阵子我想再请教电脑的老师来,也不知道这些小娃娃,对电脑有没有兴趣?」院长笑著。
「会的,他们会有兴趣的。」
「你也要为自己著想,你还年轻,以后你会有家庭、有孩子,把钱拿回去存起来吧!」
「院长,我不需要。」仇恋扬唇轻笑。「我还打算接您的棒子呢!」
「别老说这些。」院长把话题转开。「你现在还有去玩赛车吗?」
仇恋心头震了一下,她知道院长不喜欢她去玩赛车,但要说谎瞒骗院长,她做不到。
她扬唇轻笑,没答话。昨天她才去过赛车场,还遇到了一个高手。
她的脑子,突然闪过别之杰那张英俊的脸庞。
「仇恋……」
「嗯?」听到院长在唤她,她这才回过神来。
「后天是你生父的忌日,你……」
她知道院长是特地在提醒她。「有空的话,我再去祭拜他,我得走了。」
「不留下来吃饭?」
「改天吧!」
仇恋一转身,黑发随之飘扬,几秒钟后,人已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这孩子……唉!」
***
她是在十八岁那一年,迷上赛车的。
读完高中后,她只想赚钱,她要赚钱给院长,让那些住在育幼院的孩子,有和一般正常孩子一样的学习环境。
踏出社会,她才发现没有一技之长,根本找不到好的工作。
所以她开始寻找人们所谓的一技之长。
她学钢琴、学画画、学电脑……该学的她全学了,但她发现她完全不喜欢那些。
直到她接触了赛车,在场上疾驰的那种超速快感,令她兴奋。
曾经有职业车队找她加入,但院长不同意,她听了院长的话不再玩赛车。
她以为她真的不会再接触赛车那玩意了,直到去年,生她的那个男人死后,留了一佰万的遗产给她,她拿了五十万捐给育幼院,另外五十万她便加入了赛车场的会员。
真是可笑,那男人家大业大,给她这个正室生的女儿,竟只给一佰万。
算了!当初他赶走她们母女,把外头的女人接回家,他都不认她这个亲生女了,如今死了,还真亏他想得到要给她钱。
仇恋把手中的烟掐熄,进房换了一件衣服,走出她租的公寓。
***
「师爷,现在是什么情况?」
别之杰火速赶到龙堂旗下所属的一间位于台北闹区内的百货公司。
百货公司还是如往常一般营业,并没有什么异样。
「堂主,有一个蒙面人挟持了一名孕妇,躲在十楼的洗手间内。」
「他想当实习医生?还是他根本就是个妇科医生,想帮孕妇接生?」别之杰挑著眉道。
「堂主,那妇人还真的是要生了。」于清言补充道:「可能是预产期刚好快到了,又加上惊吓过度。」
别之杰拍拍他的肩膀。「这方面的常识,你果然懂得比我还要多。」
「堂主……」于清言苦笑著,都什么时候了,他老大还有心情说笑?
「他要什么?」别之杰稍敛了玩笑的神色,但未了又添上一句:「不会是打我们这家百货公司厕所的主意吧?」
「我们的盥洗室真的是很高级,但他要的是比厕所还高级的东西——钱。」
「多少?一仟万?」
「不,三佰万。」
别之杰一听歹徒勒索的价码,愣看了师爷一眼,旋即翻了个白眼。
「三佰万?!他大概不知道这家百货公司是谁的,要的赎款这么少,太不给我们龙堂面子了。」
「我想,他应该只是一般的歹徒,否则他不会笨的把自己关在厕所里。」于清言分析著。
「叫人送三佰万给他。」
「可是此风不可长,万一以后大家都这样……」于清言很是震慑堂主的决定。
别之杰的食指轻轻摇动著。「他挟持的是一名孕妇,而且是一名要生的孕妇?」
于清言点点头。
「如果那名孕妇是你的老婆,你会选择给他钱,还是冒著风险,从他手中抢过孕妇?」
「这……我会给他钱。」
「没错!将心比心嘛!」
「可是火炀已经上去了。」
「喔,那就不用比了。」
别之杰无奈的摊开手,火炀上去铁定会以武力解决这件事。
别之杰在进电梯之前,回头吩咐其他人:「通知救护车,要他们五分钟之内赶到。」
「是,堂主。」
***
「军师,他有枪。」
火炀一到十楼,不顾其他人的阻止,一路走到厕所的门处,他长腿一伸,用力的踹著门,但门板太过坚硬,纵使他有一身武力,还是踹不开。
门没踹开,厕所内的枪声却响起。
「你……你们,谁要是敢进来,我就立刻开枪杀了她。」门内的歹徒紧张的又开了一枪。
被挟持的孕妇,尖声哭喊著:「求求你们,别再踢门了……啊,我的肚子好痛,快救我……」
厕所外有一名小男孩红著眼眶,哭喊著:「妈妈……妈妈……」
「志升……」厕所内的孕妇,哭得更大声了。「志升……」
「妈妈……」
「小弟弟不可以进去。」有一名鹰堂的弟兄,抱住了要跑向厕所的小男孩。
「妈妈……我要我妈妈!」小男孩哭喊著。
厕所位于大楼的死角处,进出只有一个门。
「厕所的钥匙呢?」火炀问著。
几个弟兄摇摇头。「十楼的员工全撤离了,我们也不知道。」
「该死!堂主来了吗?」
「已经上楼来了。」
火炀的视线瞥见有个长发女子正朝这边走来,他一个眼神示意其中一个弟兄去拦阻她。
「小姐,对不起,十楼正在进行装修,请你离开。」
「我看不出来这里有任何装修的工程在进行,我只想上个厕所。」
「对不起,请你离开!」
「妈妈……妈妈……我要我的妈妈!」
仇恋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又听见从厕所里传出来的哭喊声,证实方才她听见百货公司员工的交耳窃语,所言不假。
她笔直的朝火炀所站的位置走过去。
「小姐,请你马上离开!」
「你们不给他钱吗?」仇恋瞥见孩子还在哭。「先给钱,让他先放人!」
「请你离开!」火炀一脸怒容。
「我要看到里面的孕妇平安出来。」仇恋一脸坚决。
「你……」
「军师,堂主来了。」
别之杰大步的跨向前,远远的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仇恋挑挑眉。「百货公司,人人都能来的,不是吗?」
「堂主,我们赶了她好几次,她就是不走。」
仇恋冷冷的回应,再度重申。「我要看到孕妇平安出来!」
她不是什么急公好义著,但让她遇到这种事,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厕所内的枪声又响起,妇人几乎崩溃的哭喊声又传出来。
「你……你们要是再不拿钱来,我马上开枪打死她。」
歹徒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别之杰跑到厕所前,对著歹徒喊:「我马上开支票给你,你千万别伤到人!」
「我……我不要支票,我要现金!」歹徒回应著。
「堂主……」
「马上去准备三佰万现金来!」
「是。」
现场突然一片静寂,除了小男孩偶尔抽噎叫著妈妈外,其他人全陷入了等待中。
突然,孕妇高声哭喊著:「啊……我要生了,求求你,放我走!」
「你……你少给我玩花样!」歹徒的声音有些慌,大概也被快临盆的妇女吓得失措了。
「我真的不行了……求求你。」
仇恋敲著门。「把孕妇放出来,我进去当你的人质!」
「不行,这太危险了!」别之杰拉住她的手。
「你有其他好办法吗?」仇恋睨著他。「至少先让孕妇出来再说。」
歹徒大概也怕孕妇真的会在里面生孩子,他同意了交换人质的条件。
「除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女人,其他人全部退后!」歹徒在里面喊著。
「你可以开门了,这里只有我。」仇恋敲著门。
歹徒把门打开,枪口对著孕妇的太阳穴。「你先进来。」
仇恋无惧的进入洗手间内,歹徒把孕妇推出去,立即关上门。
他才转身要把枪口对著仇恋,叫她过来他旁边,谁知一条长腿踢来,他手上的枪飞进内厕,坠入马桶。
仇恋一个回旋踢,马上把歹徒踢倒在地。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别之杰敲著门,神情严肃。
门开了,仇恋一脸若无其事的走出来,她看那名孕妇已经不在现场,想必已被送往医院了。
她没有说什么,只看了别之杰一眼,就径自离去。
「小姐……」
别之杰进入厕所内一探究竟,只见那名歹徒被踢了一身伤。
「啧,够狠!」
「堂主、堂主……钱准备好了!」于清言提著一只黑色提袋火速赶来,却看到歹徒躺在地上哀叫著,他错愕不已。「这怎么回事?」
「女人啊,真够狠!」别之杰晃首叹著。「火炀,交给你处理了。」
「是,堂主。」
「师爷,你到医院去一趟,那个孕妇的住院费用,全由我们负责。」
「是,堂主。」
别之杰望著方才仇恋搭乘的电梯,嘴角不禁浮现一抹笑容。
这女人,愈来愈对他的味了!
***
「……那名孕妇,平安的产下一名女婴,女婴从出生到满周岁的花费,全由我们鹰堂支付。」于清言向别之杰报告著百货公司事件的处理情况。
「那个男的是为了什么原因掳人?」别之杰捻熄烟头,神情严肃。
「吸毒,他缺钱。」
别之杰了然的点点头。「加派弟兄巡视,别再有同样的情形发生!」
「是。」
「对了,那女人,你查出她的来历了吗?」肃穆的神色趋为轻松,唇线也为之轻扬。
别之杰单手按住沙发椅背,身手利落的跳过沙发椅背,轻松的落坐在牛皮沙发上。
于清言抽出手中的第二份文件。「大致上都整理出来了。」他把文件交给别之杰。
别之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光,接过文件,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十五分钟过后,他大致上了解仇恋的身世了。
「仇恋?!嗯,连名字都对我的味!除了她,还有谁有资格做我的情妇?」别之杰喃喃的微笑低语。「堂主,要我把她找来吗?」于清言低声问道。
「不用!」别之杰把文件阖上。「我们去找她。」
「啊?你要自己去?」于清言有些惊愕,堂主看上眼的女人,向来只要吩咐一声,那些女人马上会自己冲过来。
这回还需他亲自出马?想必堂主十分中意这女人。
「现在就去吗?」
「不,晚上再去!」
「晚上……呃,今天晚上,我……我女儿过生……我想……」
别之杰睨著师爷那嗫嚅的嘴角,嗤声笑著:「我说让你去了吗?」
「我不用跟去?」于清言讶喜的道。
「有火炀陪我去就行了,你呀!回去做你的好爸爸!还有别忘了,帮我买一份礼物,送给我的备胎情妇。」别之杰挑挑眉,笑著。
于清言也呵呵笑著。这会儿,他才不担心堂主会打他女儿的主意。有了那个叫仇恋的女人,堂主这阵子,绝不会再看上其他人了。
这小子啊,可轮到他迷恋女人了吧!于清言晃首轻笑。
「唷,该去给女儿买礼物了。」他把文件放在桌上,跟在前一刻才离开的别之杰之后离去。
***
天一黑,别之杰和火炀来到位于西门可的一间PUB,昏暗的灯光、动感的节奏——这里是年轻人的摇宾天堂。
吧台内,一位长发及腰的女Bartender,把酒瓶往上抛,在酒瓶落下时,她眼未抬,手往上伸,稳当当的接住了酒瓶。
吧台前坐满了人,但她的视线却不时瞥向坐在PUB角落边的客人。
别之杰一进入PUB便目不转楮的盯著她,连她的视线稍偏,他也随之望去……呵,只不过是个小毛头嘛,她在看什么呢?
他走向前,对著一位坐在她正对面的客人说道:「先生,你这个位子可以让给我吗?」
「嗟,我为什么要让给你?」那男人不悦地抬起头,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位子的。
客人的声音让吧台内正在调酒的sartencter扬起视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女酒保难得的多看了他一眼,但旋即进入她的调酒世界中。
「一仟块,我买你这个位子。」别之杰掏出一张仟元大钞,放在客人面前。
「对不起,钱我多的是。」客人不屑的摇摇头。
别之杰叹了声,看来他还真的不适合当好人,他的视线移向站在他身后的人。
「火炀,这张椅子我挺喜欢的,这坐起来一定很舒服。」别之杰像个鉴赏专家,手模著高脚椅,喃喃说道。
「喂,你……」那客人觉得他莫名其妙,正想转身看他在搞什么花样时,视线一触及穿著黑色背心,露出蛮壮肌肉的火炀时,吓得赶紧离开座位,立正站好。
「这……这位先生,您……您请坐!」那客人冒著冷汗,对著别之杰鞠躬哈腰。
「呃,我可以吗?」别之杰故意耍弄他。
「当然、当然!您请坐,我……我随便找个位子就可以了。」那客人吓得手脚频频发抖。
「真是太感谢你了,今晚你喝的,全算我的!」别之杰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那看似轻轻拍打的力道,却差点把他给推倒,客人吓得赶紧远离他们。
别之杰坐上高脚椅,才想和女酒保说说话,谁知她突然停下调酒的工作,神色凝重的走出吧台。
「我想……呃……」
拜托,他才开口,那女酒保就离开了,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他的视线,随著她修长的身影移动。
他臀下的高脚椅旋转了一圈,发现她正朝著那不起眼的小表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