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唐沂泱习惯每工作一段时间,便从书房探出头来,瞧一瞧他的小女人在做什么。
没有了她悦耳的笑语在耳边回荡,他总不能静下心来工作。
客厅中并没有长安的身影。
唐沂泱瞄一眼墙上的大挂钟,晚上八点。奇怪,以往这个时候,长安都会窝在沙发上看八点档的。
「长安——」他加大音量,心里有些烦躁。
「长安——」索性走出书房,开始在各处寻找伊人的芳踪,「长安!」
「我在这里——」应付性的一句回话,让他松开了眉头,大跨步顺著声音走过去。
推开杂物问的门,他寻了许久的小女人站在一堆旧衣中街著他一笑。
「这么晚,不要再整理了。」他走过去,不赞同她晚上还在做家事,「都是一些旧衣服,不用管它们,明天丢掉算了。」他蛮不在乎,只不想让他的小女人太过操劳。
「丢不得!」长安连忙反对,「我还有用呢。」
「你要做什么?」唐沂泱奇怪地瞅了她一眼。
「你忘了吗?我正在学做小布偶,正需要很多布料。」白他一眼,不太高兴他又忘记了她这些天来的用功。
从小爱看卡通,所以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亲手将她喜欢的卡通人物制作成布娃娃,只是她之前一直忙于上学、工作,根本没时间来完成心愿。这下好了,结了婚,专心在家做米虫,终于有时间让她得偿夙愿!
「啊,对不起,我忘了!」唐沂泱道歉。
「没关系啦!」她宽宏大量地一笑。
「明天再做好不好?」他将大手缠上她的腰,搂著她往外走,不太认真地抱怨道:「本来输给那些卡通人物,我已经认了;可现在,就连这些旧衣物也比我更能吸引你的视线了。」简直有辱他的男人尊严。
「谁说的!?」长安瞪大眼珠,奋力反击,「我才要怪你呢。人家在你书桌前站了三十分钟,也没见你看我一眼!」
「对不起,你应该开口叫我的。」捏捏那圆圆的小鼻子,唐沂泱拉长安在沙发上落坐,歉意地一笑,「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
下午下班回来后,他连水也没喝一口,便钻进书房继续工作,而一工作起来,他便全神贯注地从不留意四周,能让他分心的,只有那犹如天籁的笑声。
「我不饿。」指指桌上的零食,长安问他:「你要不要吃?」
「不准再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记住了!」轻吻她一口,「不然——」忆起一事,「零食昨晚不就已经吃光了吗?」
「没了可以再买嘛!」长安嘻嘻一笑,「下午我没事做,去超市逛了一趟。」
「你怎么没告诉我?」眉峰渐渐收紧。
「你去公司上班了,我不想打扰你嘛!」扯扯他抿直的唇角,将之往上提,「笑一个嘛!年纪轻轻,干嘛总是绷著脸?」他偶尔冷峻的表情,她总觉陌生。
「我笑得出来吗?」扯下在自己脸上造反的毛手握紧,唐沂泱眉皱得更紧,「早就告诉过你,出门要告诉我一声,我会陪你去的,怎么总记不住?」她背著他偷溜出门,这已是第几次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那么忙,我才不想给你添麻烦呢!」嘻嘻!她是不是很体贴?
「这不叫添麻烦!」唐沂泱想也不想地便大吼一声。
平地一声雷,惊得长安瞪大眼,有些手足无措地靠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
他懊恼地抓抓发,随即柔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不会啦!」努力扯起笑容,长安还是有些心神不定,「唐大哥,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太累了?」
「没什么,是有些累,这段时间公司要扩充经营,工作多了一点。」他含糊其词,心中有一股酸涩在悄悄酿发。
她是长安,是个独立坚强女子,不是他的梅梅,不是那朵娇贵的温室白兰,禁不得一点点风霜。
「不要忘了休息啊!」怜惜地替皱紧眉头的唐沂泱按压著额头,长安将刚才的事抛诸脑后,「唐大哥,我明白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我已经这么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我出门又不坐车,到超市就这么几步路,不会出事的,别担心我,好吗?」
记得刘扬大哥曾偷偷告诉过她,唐大哥从不开车,更不想坐车,是因为很久以前出过车祸的缘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她懂。所以,她更明白,为什么唐大哥会对她独自外出大发脾气。换成是她,她也会的。
自己曾遇到过的危险,绝对不要自己所爱的人也遭遇上一丁点。
他无言,只是静静地拥住她,拥得紧紧的。
他不要长安有一点点危险,他想拥有她一辈子,想拥有那脆若娇鹂的声音一辈子。
「想不想吃我做的清粥?」将脸埋进长安的肩窝,他沙哑低语。
「当然想!」长安马上兴奋回应,唐大哥做的清粥称得上是人间美味。
「小馋鬼!」笑著点了下她的鼻头,却又皱起眉,「你身上怎么沾了这么多灰尘?」
「啊,呵呵,一时大意。」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你呀!」叹口气,抱起她走向浴室,「还说自己是大人,一点大人样都没有。」
「不好意思,请多多包涵!」忙讨好地奉上香吻,
「只会要嘴皮子。」唐沂泱无奈地一笑,放她在浴室站定,却又从镜中发现自己也托福沾上了不少灰尘,便挑挑眉,眨眨眼,「一起洗?」
「不要啦!」依旧是不争气地羞红了圆脸,长安立刻将人往外推,「我饿了,你快去熬粥啦!」
「我也饿了。」赖皮地扬起笑容,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任凭只到自己肩头的小女人用力地推呀推的,使出所有力气。
「讨厌鬼!出去啦!快点出去,不然我可要生气了哦!」身矮力微,威胁丝毫不具说服力。
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地站著,闭目细细品味著那娇脆的笑嗔,仔细体会心中翻滚而来的情潮汹涌——
自梅清过世后,他曾发了疯似地寻找梅清的代替品,
可是,无论是形似梅清的水汪晶瞳,还是如同梅清模样的菱角红唇,甚至是貌似梅清的美丽容颜,在他费心得到后,等待他的,却依旧是袭上心头,无法驱除的空虚,是自从梅清失事后,便紧紧缠上他的自责。
一次次地疯狂找寻,到了最终,却总是一次次地以伤心、绝望来收尾。多少次从恶梦中惊醒,他明白,他的新娘,他的梅梅,依旧没有原谅他,他依旧在赎罪中,依旧陷在那杀不去的回忆里。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即将这样过完的时候、就在他绝望到极点的时候,那清灵灵的天籁、那美丽的笑声,属于梅梅的笑声,突然闯入他的生命。
他爱逾生命的笑声啊!是这浅笑,将他引出了恶梦的沼泽;是这娇语,将他送往平静而温和的梦乡;也是这天籁美音,使他的生命重新注入了活力,他又有了生活的动力,又有了生存的意义。
这天籁美音哪!
猛地睁开双眼,才惊觉那爱如生命的天籁之声早已不在,那甜甜的娇嗔已离他远去。
他迅速地环顾四周,他的身边,没有了那个俏皮的小女人。
「长安!」他大吼,带著深深的惊恐。
长安呢?她去了哪里!?没有那个声音在身旁抚慰,他的无力空虚似乎立刻会奔回来。
「长安!」唐沂泱猛地转身跑出浴室。
卧房,没有!
杂物问,没有,
书房,没有!
客厅,没有!
小浴室,没有!
如风一般,长安失去了踪影!
「长安——」他奋力嘶吼,心慌得无从复加。没有了长安,还有谁能用笑声来安抚他!?
「长安!」她去了哪里?一颗心急速蹦跳,一如他的灵魂。
「长安——」
「我在这里……」轻轻的问答从厨房内飘出来,轻轻传入他的耳,急速渗入他的心。
长安还在!他深吁一口气,努力平息狂乱的心律。
再闭目吸几口气,他脸上漾起大大的笑容,大步跨向厨房,移向扰乱他心的小女人。
宽敞的厨房里,那个令他惊慌不已的小女人,正懒洋洋地倚著流理台,垂著头,无聊地数著手指头。
「为什么不声不响地溜出来?为什么不回答我?」他迈步上前,努力抑住激动,伸手轻轻将长安拥进怀。
契合的身躯、沉静清新的气息,他空洞惊恐的心,再次被未知的东西悄悄填满,抚平。
「长安?」他俯首,将炽唇一次次地印上怀中人儿的发,「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怀中人儿却只摇了摇头,伸手推开他,转过身子,洗起了蔬菜。
「生气了?」他俯低身躯,将烫唇阽在她耳上,「好了,你去洗澡,这次我绝不再去闹你,好不好?」
「长安?」久久听不到那清灵灵的浅笑,听不到那黄鹂鸟似的娇嗔,他的心再次惊恐起来。
「长安,说话,和我说话,长安!」
怀中的人儿依旧不语,继续洗菜的动作。
「长安,和我说话!」
「说什么?」叹一口气,长安侧首扫他一眼,圆脸上的笑容不在,「说我已洗好澡了?」轻轻的话语,却含了一丝忧伤。
「啊?」闻言,唐沂泱才惊觉怀中小女人的身上有一股沭浴后的清香,头发甚至还湿湿的。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歉疚地吮吻著那柔软的耳垂,拢紧环抱的双臂,「我——」他究竟发呆了多长时间?
「你当然不会注意到,除了公事,你还会注意什么?」不想再这样两相无言下去,长安努力撑起笑容,替他找台阶下。
但心里,却渐渐变冷了。难道,她能被他接受的、能获得他关怀的,只有她的——声音吗?
「不要生气了,」他轻轻摇晃著怀中的娇躯,唐沂泱微微松了一口气,「我保证,以后我唐沂泱的视线只停在长安身上,我只看长安—个人,好不好?」
「哼,多谢!」长安叹息地放松身体,任自己靠人背后的温暖怀抱。
其实,她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最容易忘掉不快了。
「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煮饭给我吃!」她睨他。
「是我食言了,是我不对。」坏坏地贴在她耳旁,朝她喷出炽热的气息。
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唐沂泱早已将长安的脾气模透了,他知道该如何让她消气,那就是——让长安意乱情迷。
双臂一用力,将长安横抱起来,冲著她咧唇一笑。
「不要啦!」不敢望向他饱含情火的炽眸,只轻轻推拒,「粥快熬好啦。」
「等一下再吃。」才不理会小女人的推拒,唐沂泱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卧室,「现在我要吃我的唐太太了。」
轻轻将她放躺在大床上,他俯身,与她的额相贴,「长安,可以吗?」充满柔情的低哑叹息,渐渐蛊惑了她的心。
长安没有回答,只将素手圈向他的颈子,无语地迎上他的烫唇。
他要她的身子,她给;他要她的声音,她给;他要她的抚慰,她也给。
只要,他的心里真有她的存在。
「唐大哥。」她爱他,所以她给他想要的一切,一切全给他。
「长安。」此刻,他的眸中、他的内心,浮出的是这位小女人;此时,他被深深吸引住的,不再只是她的声音……
热情的喘息,给这间寂静的屋子笼上了一层迷样的旖旎。
夜,正长;夜,更浓。
www.lyt99.comwww.lyt99.com" target="_blank">http://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跨国集团,红阳集团的业务量大得惊人,相对的,工作量也重了许多。
结婚一个月后,唐沂泱在刘扬的死缠烂打下,只得无奈地踏出家门,但刘扬还记得,当天早上,他连打了十八通电话,才将他从温柔窝里唤出来。
自结婚后,他不再发呆、不再空虚,少了绝望、多了笑声,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做为他的好友,刘扬对此是十分欢喜的,只要沂泱能从八年漫长的自责中挣脱出来,他再辛苦也值得了。于是,他任唐大总裁将大量的工作砸到他身上,每日累得形同一条老狗。
为了朋友,赴汤蹈火部在所不辞了,更何况只是一些工作?
不过,他的承受力也是有、限、的!他决定开始捍卫自己可怜的权利。
下午四点十分,刘扬哭丧著娃娃睑,堵住那个准备跷班的大总裁。
「老大,你也太狠了!」将一大叠的待签文件丢到那张总裁办公桌上,刘扬忍不住挥一把热泪,「这些全是你该签的文件耶!我一个小小的业务部主管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代签啦!」
他老大已经结婚一年了,不是刚满月,就连蜜月也不知度多少次了,该降降温了吧!
「那还不容易?」终于心满意足地结束与长安的热线,唐沂泱龙心大悦地挑眉一笑,「从现在开始,我正式任命你为红阳集团副总裁,红阳所有事务由你全权代理。」
名正言顺,这还不容易?
「喂——」刘扬瞪大眼,不敢置信,「当初我们讲好的耶,我最多只升到业务部经理的职位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做一名小小的主管多逍遥自在,可以有充裕的时光来泡泡美眉。对于升职,哈,小生怕怕。
「没什么意思。」闲闲一笑,唐沂泱单手支颌,扬扬剑眉,「只是眼红你的逍遥自在而已。」哪像自己,整日忙得要死,回家还要加班至三更半夜,占去他与长安的甜蜜时光——他早就不满了!
「我逍遥自在!?」刘扬咬牙,「请唐大总裁扪心自问一下,这一年到底是谁在逍遥呀?是谁将小山一般的公文推给别人,自己却正大光明地跷班的?是谁在开董事会的时候,将主持的大任随手丢给别人,自己却窝到一角去讲热线电话的?是谁准时下班、半途开溜的?又是哪个苦命鬼在做牛做马的!?」
说他逍遥自在?讲得这么理直气壮,不怕被雷公劈死啊?
「哦,咱们红阳有苦命鬼吗?」唐沂泱赖皮地一笑,思忖了片刻,「好,我决定了!」他用力拍了下桌子,声震山河。
「决定什么了?」娃娃睑上满含渴望,双眼灿晶晶地看著老板大人,「你决定重返正途,以公司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他现在还真的是百分百地怀念以前那个工作狂人,好渴望他再次现身。
「不是,一摇摇头,唐沂泱面带微笑,轻轻松松地将刘扬的痴心妄想扫入垃圾桶,「我决定为本公司那位苦命鬼建—座牌坊,以表彰他为公司、为我唐沂泱牺牲的伟大精神!」
那位可怜的苦命鬼听后唯一的反应是——五体投地地瘫在伟大老板的脚旁边,垂死的凄惨模样绝对比得上被冤斩的窦娥。
「阿扬,不必这么感动,我只是替公司感谢你的贡献而已。」看看表,龙心大悦的大爷决定闪人了。
「唐、唐沂泱,唐大爷!」顾不得平日好不容易养成的潇洒气质,刘扬死拽住唐大总裁的一条金腿,「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看在我们同心协力这么多年的份上、看在我帮你追到长安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兄弟我,放我一条生路吧。」再这样下去,甭说潇洒帅气,白发三千早晚会找上他刘扬的。
「我也求求你,看在我们从小扮俩好的份上、看在我们这些年交情的份上、看在长安是你嫂子的份上,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放兄弟我一马。」
蹲,拍拍那颗可怜的大头,唐沂泱脸上满是无奈,「今天我真的有急事。」
「急事?你的急事就是急著回去跟长安哈啦!」烦不烦啊,就算爱极了长安的声音,也不必这样吧!
「错。」笑咪咪地摇摇头,「今天我们要回家陪我父母吃饭。」
行程是半个月前便订下的,现在他便是要回家接长安来公司,然后一起乘直升机回唐家大宅。
「约几点?」哼哼,绝对会灌水。
「晚上八点。」已经快四点半,他要走人喽!
「急什么啊,早得很呢!」
「今天是周末,怕路上塞车。」
「路上塞车!?」刘扬差点被口水呛死。
他唐老大搭的是直升机耶!塞车?庄孝维啊!
「是急著赶回去和长安亲热吧?」要不是这个理由,他刘扬就从这三十二楼跳下去。
「是又怎样?不可以吗?」唐沂泱大大方方地承认。
「不可以?谁敢跟唐大总裁说不啊?又不是想打包走人!不过呢——」眯眯眼抬头仰望唐大老板,「偶尔少纵欲一回,有益身心健康哦!」又不是一只发情的公狼,全年无休。
「错!多一次纵情,生命才会更美好。」年轻夫妻嘛,情有可原。
「不理你!」刘扬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几秒钟后电话那端传来柔柔的回应。
「喂——」
「长安,我是刘扬大哥啦。」拍开欲夺手机的大掌,他快速说:「公司还有急事,沂泱等一下才能回去,你多等一下。好,拜!」俐落地关机,搞定!
「刘扬!」低吼一声,唐沂泱挫败地抓抓发,瘫靠在沙发上,知道八点钟以前的甜蜜时光已然无望。
「干什么,想杀人呀?」杀了他最好,省得他天天被操。
「有屁快放!」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被打扰亲热,不气得要命的?
「屁没有,一些臭话倒是想问。」这些话他已憋了整整一年了。
「要问就快一点。」起身从酒柜拿出一瓶红酒、两只杯子,唐沂泱再步回沙发。
算了,两兄弟也很久没聊过了。
「你到底将长安当作谁了?」直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