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 九 在樱花落尽之后

斑大的巨木枝桠交缠,构成天然的绿色织网。炽灼的阳光,穿透树叶的阻挡,大方地将无数宝石般的绚光洒落一地。

断裂的枝叶、惊飞的山鸟落下的羽毛、半空中少女如漆的长发、轰然掉入水中而溅起的水花……

少年的脑中闪过无数的片段,费力地挣扎,想要醒来,却好像被捆束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直到风软软地吹来,有什么拂动著在轻蹭他的额头,痒痒的、麻麻的,带著淡淡的花香,就像是洛小纯的香味……

努力掀开眼帘,落入视线的少女歪著头俯身看著他,光滑如扇面的长发散落,发丝软软地轻蹭他的脸颊,她的眼瞳又黑又圆,闪动著璀璨的光芒,正出神地凝望著自己。

「你醒来啦……」是受伤的缘故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软绵绵的……少了点儿张狂,多了些不知名的东西……是关怀吗?他心中一动,眼神热切地望著她,她可会关心自己?

癌视著他的少女皮肤晶莹,透明的脸上没有表情,浓密的刘海湿漉漉地滴著水,小小的水花,打在他的脸上,冰冰的,凉凉的……

「我们……」

「放心好了,」少女开口,低低的声音带著莫名的喑哑,「我们还活著,刚才掉下的地方是一个幽深的水潭,这就是所谓的祸害活千年吧。」

「嗤,」他别过脸,借以掩饰距她太近而浮起的红晕,「我为什么也要被算入祸害的行列啊!」那明明都是你的角色嘛!嘟哝著带著一点点委屈和不平从少女的膝盖上爬起,贴在身上的湿衣服让他想起把他们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你干吗傻傻地和那个阿福走啊?」一时间,他气恼起来,明明警告过她的!难道自己的话还不如那个狠毒的家伙来得有信誉?

「现在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少女看来有些古怪。

「当然!不是我,你就──」他气恼地咬住嘴唇,不想说出那个死字。

忽然发现少年生气的时候就会微微蹙著左边的眉毛,阳光打在半透明的脸颊上看起来软软的,很美丽呢。少女呆呆地看著他,忘了驳斥,只是老实地回答:「他说他喜欢我,要向我表白……」

「白痴!你以为你是谁啊,只有有毛病的人才会喜欢你耶!」口不择言地选用最毒辣的话攻击也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不满。

「就像你吗?」少女反问。

「没错!」呃……猛地咬住舌头,少年的脸涨起一片红晕,讪乩地别过头,等著听少女尖锐刺耳的嘲弄,反正他就是败到家了嘛。可是,等了半天,始终不曾听到少女说话,他奇怪地回过头,见少女正怔怔地望著他。

「咦……」是多心吗?觉得她有点儿不对劲呢。

「我们,我们还是先想办法上去吧……阿福一定会把农夫的死赖在我们头上。」他慌乱地说著,不知为什么,洛小纯看他的眼神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让他的心跳又加快了两倍。

「你看,这里树木丛生,要上去也不是很难,只要用轻功跳上去,攀草藤向上爬……」他拨开及膝的杂草,拉著洛小纯向前走。

「你……」身后传来有些质疑的声音。

「嗯?」他停止攀爬,回过头:

少女怔怔地,似是有话要说,却又不自然地别过头,「没什么……」

有点儿莫名其妙呢,本来以为两个人都会死掉,才坦然地接受那瞬闯内心爆发的感情,可是,两个人没有死啊……那该,怎么办呢?

苞著少年的脚步,向前,向前,向前……他会把自己带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被人这样拉著手,这样完全听从另一个人的指引,有点儿新鲜、有点儿害怕、有点儿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在什么时候,有过同样的场面……

「洛小纯……」身前的少年没有回头,背对著她的身影有些僵硬,「那个,我可没有忘哦,哼,别以为我被摔晕了你就不承认了,刚才你抱我了吧,你说愿意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身后悄无声息,少年著恼了起来,就知道这家伙又后悔了!

「刚才在空中的时候你明明──」气愤地转过身,却惊骇地发现身后的少女竟然软软地晕倒了。

「洛小纯!你怎么了!」他慌忙抱起她,抱起她才发现她真的很纤细,小小的脸,小小的肩,小巧玲珑的身体,就是这个小小的人儿,偏偏有著离经叛道的作风,阴险狡黠的思想……而此刻,面白如纸……让他惶然不知所措。

「醒醒啊,你不要吓唬我哦,你知道的,我胆子没有你大,我不禁吓的!」口气急促起来,他大力地摇晃著她,却不见成效,一狠心掴了她一掌,「你给我醒来呀!」

「你竟敢打我?」少女迷迷糊糊地醒来,危险地眯著眼楮。

不对劲,竟然没有打回来?他蹙著眉,盯著她,试图看出问题的结症,忽地,抱住少女的手一颤,视线落在少女染满鲜血的肩膀上,这是刚才……布凤栖的刀……

心下陷入一团冰冷,林可可暗中运气,发现自己的内力凝滞,轻轻聚气于指尖,手指传来微微的麻,下意识地模了模脖子上的伤,血,是黑色的……

「怎么了?」洛小纯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啊,从刚才开始自己就很怪,心里热热的,涨涨的,酸酸楚楚的,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从何说起,就像有许多被尘封的感情一齐涌上,却分不清辨不明……

「没事。」握住她的手,少年展开一个安静的笑颜。

他笑起来很可爱呀,让她看著觉得很舒服,很温暖,师傅也一直是微笑的,可是师傅的笑容虽然美丽却又是那么冰冷,她好像更喜欢看可可的笑容了……

「小纯,」耳边传来少年的轻声低语,咦,他叫了她的名字呢!这好像是第一次吧,从见面到现在,连表白的时候,他都是叫自己洛小纯。

晶灿幽深的眸中闪烁著不解的花簇凝望著他,林可可努力微笑著保持平静,柔声地问她:「小纯,你的冰梨花呢?有没有带在身边?」

冰梨花?那是什么?洛小纯不解地眨眨眼楮,喔,想起来了,是上次从灵云子那里弄到的解毒圣药。

「有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当然随身携带喽,」她得意地一笑,想告诉他,连银票她也都带在身边呢。

「太好了……」他展开一抹舒心的笑,「你快把药吃下去。」

「嗯?」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喔──原来自己中毒了!太好了,自己会产生喜欢他的错觉,也一定是中毒的缘故吧。洛小纯伸手从怀里掏出小玉瓶,倒出淡绿色泛著幽香的药丸。

「快点儿吃下去。」少年微笑著催促,眉眼如水,那么温柔,怎么会变得这么温柔呢?他看她的眼神那么澄澈,那么宝贝,对了,他刚才还叫自己小纯呢。

隐隐地,心头觉得有一丝不安在浮动跳跃……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眼神慢慢转动,落在少年的额头,眉梢,眼楮,鼻子和嘴唇上,他在笑,笑得那么柔和那么漂亮,可是,可是她是洛小纯呀,这样微笑的伎俩真的可以骗过她吗?她也笑了起来,唇边露出小小的梨涡,纤白的指捻起绿色的药放入嫣红的唇中,然后,凝视著他,猛地拉过他的颈,不顾一切地贴上去,嘴唇相踫,唇齿相接的瞬间,舌尖用力一顶,她把那丸药渡入他的口中。

少年的眼中瞬间闪烁起看不出颜色的涟漪,她不管,疯狂地用力吻他,让他没有办法把药吐出来,逼他咽下去!

「你!」他终于推开她,药却已滑落喉头,大口地喘著气,又惊又急地看著少女。总是在接触她时会不自觉染红的脸颊此刻却是一片骇人的苍白。

「傻瓜……」少女愤愤地抬袖一抹嘴角,「你以为你的微笑可以骗过我吗?你,你也受伤了不是吗?你想骗我一个人吃下解药吗?」

「白痴!你──」眼中水气浮动,他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

面前这个一脸得意的少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竟然把只有一枚的冰梨花让给了自己。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这真的是洛小纯吗?那个自私自利从来只以她自己为第一优先考虑的冷血少女吗?她怎么可以这样!喉头被哽咽了,不是感动而是愤怒,她死去怎么办?她死去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呀!」少年愤怒地捧起她的脸,「谁要你多事!你干吗要喂给我!」

「少自做多情了。」少女的额头冷汗涔涔,她体力比较差,在水中努力拉他上来又费了力气,此时已经毒发,身子开始软软的没有力量,头也昏眩起来,可是,一定要说清楚啊。

「我……我才不是为了你呢。」

「那你是为了谁?你说啊!」少年的泪涌了出来,不可抑制,紧紧握著那冰冷的小手,你这个嘴硬的女人……

「你还敢说你不喜欢我吗?你还敢说你不在乎我吗?」他恨恨地道,「如果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他抱著她,望著她,这个从来就是意兴飞扬的少女并不适合这样虚弱的表情啊。突然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表白呢?如果……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做了,比起得到她,他更希望她不要出事!不要她消失啊!

抱著她,紧紧地攫住她的肩,眸中的颜色渐渐加深。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又是什么?大脑内一团混乱,闪烁起无数的片段,有千言万语,却只是急切地在舌尖迸成一句话:不要离开我啊……

「那当然是因为洛小纯收了林可可十万两白银啊……」她还是笑,搭在他肩上的手却一点点一点点松了开来……

「不可以!不可以!」他的泪落湿她的衣衫,抱著她、抱紧她,把脸埋入她的肩颈,「你又不是好人,你不该这么容易死,祸害遗千年不是吗?」

她浮起一丝苦笑,「大概是……因为我……因为我还是不够坏吧……」阖上长长的睫毛,与眼睑交成一线,因为我喜欢上了你啊……

师傅的话果然是对的……不喜欢任何人的我总是赢家,一旦动心,我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可是……

可是在属于洛小纯的人生里,只有面前这个少年,即使面临生死关头,也绝对不肯放开她的手,在只有一颗解药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给她吃。不必费心去防备,不必害怕他会背叛……本来是不想相信的,可是偏偏,他那么决绝,让她不得不相信了啊……

这样的人,以前没有遇到,以后也一定遇不到了吧……那么,又怎么可以让这惟一的人消失呢?如果任他消失在眼前,那自己一定会流泪的呀。

虚弱地仰起头,痴痴地深深地凝视著面前的少年,视线模糊了,但是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脸,好奇怪哦,以前明明看过那么多次的,为什么没有发现他其实很好看?

看到他在流泪,她的唇轻轻勾起一个微笑,抬起手,捧住他的脸颊,低低地问:「为什么呢?我明明是不喜欢看你哭的,可是,可是看到你为我而哭我却又觉得好高兴……为什么呢?嘿嘿,你果然变成对我而言最特别的人了呢。所以……所以如果你消失不见了,我一定会觉得好悲伤,好悲伤……」

「你好狡猾,」少年紧紧抱住她,「现在才说这样的话。你好狡猾……」

少女吐出小小的舌头,给他一个顽皮的笑,「没办法呀,我是自私冷血的洛小纯,哭泣也好,悲伤也罢,都是并不适合我的表情呢。所以……」

指尖倏忽滑落,耳畔是少女轻轻的话音:「所以换你伤心好了,要永远记住我哦……」

手掌的温度还停留在脸上,她的眼睫却已轻轻地合拢。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温柔的布娃娃,安静得不像是那个总让他不知如何才能抓住的狡黠少女……

唇上残存著适才激烈的吻,那是第二个吻。比起初吻的冰凉柔软,这个吻,这么炙热,这么痛……

怀中的人儿是一个狡猾多端擅长阴谋诡计怎么恭维也谈不上良善的少女,张狂得近乎猖獗,任性到惟我独尊,贪财无情,自私冷血……从始至终,她的个性没有改变过,但是,改变了的是她对自己的感情……

她是在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又是为了什么爱上他的呢?只是因为他选择和她一起掉下山谷吗?只是因为这样简单的事就轻易地交付感情和生命吗?

出乎意料,在洛小纯的身上有著如此单纯的一面啊……或者,她是个一直以来在用微笑掩饰寂寞的少女……

只有寂寞的人,才会如此轻易地交付一生,为了一句温柔的诺言,就像自己一样……

怀中的少女,其实和自己是多么的相似啊。喜欢看你微笑,喜欢看你恶作剧,喜欢你灵动活泼哪怕是阴侧侧奸笑的模样。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十年二十年地一直一直在一起……

什么江湖之争,什么盟主之位,这些事情都算得了什么呢?

比起怀中的这个少女,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弃之不顾了。

「洛小纯!你给我记住!」

温柔地俯身,在她耳边低柔却郑重地说道。林可可反手抽出腰上配带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洛小纯的手臂上划下一道深印,皮开肉绽,鲜血自雪白的臂上喷涌的瞬间,因剧烈的疼痛而抽著冷气睁开眼楮的少女神志勉强凝聚,清醒了过来却一时还无法出声,只能复杂地看著抱紧她的少年,明明受伤的是她,少年的眼楮却痛得好像就要喷出火焰了。

「不许睡!不许睡!我不许你闭上眼楮!」少年悲愤地向她喊著,「什么洛小纯,你这么坏,你一点儿也不纯,你是有著蝗虫一样生命力的大恶人洛小虫!」赌气似的说完,他用力抱起她,旋转飞身攀上突凹不平的山岩,手抓住缝隙间的藤萝,他不顾枝枝桠桠的勾划,一边拼命攀升,一面念著:「我会救你,你不会死!再我找到他之前,你必须给我坚持住!」

呵呵……她无法言语了,虚弱地仰望用单臂紧抱著她的少年,少年的额头被划了,但他紧紧地小心地搂住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再受伤。初次,以绝对仰望的角度看他,彷佛就像初见般,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过的坚毅决绝。啊……少年,那个戴著微笑面具的清秀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属于男人的表情呢。这个人,是她想去全心全意相信的人,他说她不会死,那么……她绝不会轻易死去。

贝齿用力,狠狠咬住下唇,咬得那么深,咬到流出艳红的血,她要保持清醒,她要保持斗志,她想看著他,看著他救回自己,想和他一起为了活下去而努力!

对啊,活下去,这是自己最原始最渴望的坚持。怎么可以轻易放弃?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活下去,活下去……不管在什么环境里也要坚持活下去……

身体里的血液自伤口流出,因的疼痛而浑身泛起莫名的燥热。对上他的眼神,心脏迸发出强烈的鼓动,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这是一个会激发她,会让她不由得意气风发,想要与他一起生活下去的男子……

活下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这么蓝的天,这么绿的树,才会与这么爱著她的人……相遇……

骄傲地抱紧他,想向全世界大喊:是谁说我洛小纯没有姻缘!我有!我有这么爱著我的人!

我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我只要相遇、相恋、相守,不要别离。

即使会因为自己的存在伤害到别人,即使遇到痛苦的事一再被否定也要挣扎著活下去。说我是厚脸皮也好,说我是坏女人也好,我会骄傲地微笑著宣布:我就是眉清目秀举止大方天下第一的聪慧美少女!

我就是这样的洛小纯!

林风飒飒,带著萧杀的气息。山径上,喘著粗气的少年抱著少女,截住了布凤栖。

布凤栖不敢置信地望过去。

一身狼狈的少年,身上的衣物已被崖上横生的草木枝叶勾得支离破碎,水、血、泥土,混和一处,成为乌突突的颜色。但他的眼神却是那么清灼明亮,让人不敢对他有丝毫的轻窥之心。

少年抱著娇小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向他走来,不可逼视的气魄倒让他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主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提醒著他,他回眸一望,安下心神,「林可可,你们,竟然……」语毕,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当然是活著,不然还会是自己遇到了鬼吗?什么因果循环,他可不信那一套呢。

「你好像走得很慢啊……」林可可对他一笑,此时此境,难为他还能保持可贵的镇定,这里是下山的必经之路,他和洛小纯耽误在山谷中那么久,本来以为追得会很辛苦,没想到布凤栖并没有到达山脚。

「是啊,因为我要思考一下如何巧妙地把你和洛小纯的死,最大限度地利用上啊。」布凤栖悠闲地回答,神色已无丝毫惊惶,他本就是一流的高手,身后还站著他最忠心的护卫,他们连手,林可可没有丝毫的胜算。

「不过……」聪明狡诈的布凤栖忽然笑了,「你死里逃生,为什么不跑,还特意出现在我面前,其原因,就是你怀中的那个人吗?」

「是啊……」林可可不动声色地微笑著,「时间太宝贵了,她很坚强,但是,我真的很心疼。」怀中少女的唇已经咬烂了,每一滴血都像是自他的心头流出一样啊……

「我们直话直说吧,布凤栖。比起江湖人,我更喜欢当一个商人,我想和你做笔交易。」他掀开眼眸,清明坚定的光彩向他直直地射去。

林中的风呼呼地穿梭而过,掠起少年黑色的直发,自信的笑容让人不自觉想听听他想说的话。

布凤栖轻轻地蹙起眉,「我知道你开出的条件想必十分诱人,为了买命嘛……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节外生枝的人,我自己动手可以得到的事,为什么还要付出代价去和别人进行买卖?」

「那当然是因为你不但是强者,还是个聪明人啊。」少年微笑著道,「自认为是强者的人,会依靠自己的能力去拼取,而狡猾的聪明人懂得用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

「哦,我最想要的东西和你想要的应该是一样的吧……」

「本来是吧,」林可可不禁望向怀中的少女,洛小纯浮起一个虚弱的微笑与他相凝望,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的少女变成这个样子,落在他眼中,眼楮都觉得好痛。抱住洛小纯的手紧了起来,因为温柔而显得坚强的微笑,充满了守护者的决绝,他告诉布凤栖,也同样是告诉怀中的少女,「但是现在不在一样了,我有了更渴望守护的东西……」

这个傻瓜……竟然当著敌人的面儿表白呢。洛小纯想笑,眼泪却先滴落下来……怎么回事,她不是无血无泪的小魔女吗?不知道原来自己身体里也会有如此多的水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轻易会被感动……

「布凤栖,你自己之前也说过,杀我并不是你计划中的最高明的棋,因为同时死两个候选人不但会惹来怀疑,还有可能产生新的候补人选。既然这局棋不是最高明的,你干脆换一个生意人的布局方法吧。」

抬起头,少年清灼明亮的眼楮对上布凤栖看不出心绪的淡漠眼眸,慢慢吐出:「我退出参选……」

「杀了你,你一样也算是退出参选……」

「别急嘛,」少年莞尔一笑道,「你杀了我,又不能得到我的选票,还会招惹不必要的嫌疑,反之,我如果出面声援你,那我的支持者就会把原本给我的选票转投给你,这样岂不更好?」

布凤栖的眼楮随著他的每一个字而逐渐变亮,想了想,他轻轻一笑,「不可否认,你的提议真的让我很心动,可是,这都是你为了救洛小纯而情急说出的话,过后,你可以全部推翻说不算数,还有可能去向七大掌门揭发我,这个交易太危险,而你和洛小纯都太阴险,你们没有做生意的信誉。因此,我宣布:谈判破裂──不成立。」

洛小纯闻言,面色更加惨白,她身中剧毒,没有解药,肯定是活不成,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林可可也绝不会被布凤栖放过。难道两个人,真的会在这里结束吗?

靶觉到抓住他胳膊的手紧了一下,林可可温柔地摇摇头,像是在说不用怕。对上他镇定的笑容,她的心,便又莫名地安稳下来。

「我当然知道仅凭语言,无法让你相信,因为在你的心中,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能高过权力。以你之心度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合情合理。不过,布凤栖,你也承认我的提议很有吸引力吧。」他静静地看著他,后背却已被汗水湿透,如果这最后一招再不能说服布凤栖,就真的完了……

「是,我承认。」布凤栖点点头,又补充道:「只是不安全。」

「我会给你一个商人的诚意……」林可可弯下腰轻轻地把洛小纯放在地上,洛小纯眼神焦灼,以唇形问他:你要做什么?

伸掌拢住她的眼楮,少年温柔地低语道:「小纯,不要看。」

似乎明白了他想做的事,手掌下的眼楮流出滚烫的泪……

轻轻移开指尖,少年站直身体,双手交加运力,十字相割,左手挑断右手的脉络,而右手亦在同时挑断左手的筋脉。

血花翻飞,筋肉翻转,瞬间发生的事,即使是布凤栖都不由得屏息动容。

举起自己的手,林可可微笑著道:「我已经不可能参选盟主了,也永远不再可能是你的对手,你之前担心的那个顾虑自行消失了。布先生,你说生意人要有信誉,还有一点,生意人要有勇气,天下没有一笔生意是没有风险的,我已经帮你把它降到了最低。现在就看你了,你是要承担那一点点的风险要我掌握的人脉和选票,还是把我和洛小纯杀死,用不高明的棋局艰难地挑战你的对手。如果我没有说错,你还有一个最强的敌人,就是你的大哥吧。」

布凤栖静静地站立著,林中有风打著转掀起他的衣角,嘴边的肌肉微微颤动,就在他身后的人因担心而要出声前,布凤栖突然举步向林可可走去。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林可可和洛小纯的心上,但林可可一动不动地站著,他必需这样镇静,也只能这样镇静。

脚跟在少年的身前落定,布凤栖对上少年清亮的眼眸,忽然一笑,拍拍他的肩,「我喜欢聪明人,所以,我愿意要你这个生意伙伴!」

林可可已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这才「砰」的一声归于原位。

布凤栖脚步一转,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弯腰放在洛小纯的唇边,「来,张嘴,这可是救命的解药哦。」

洛小纯恨恨地看著他,把解药拼命吞下。看到她那不甘心的表情,布凤栖笑得更加甜蜜温柔,拍了拍她的脸,「小纯,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呵呵。」他走过林可可身边,又回望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复杂,「你会是个可怕的对手,如果,你没有遇到洛小纯的话……」

轻轻如一阵风从他们身边掠过,布凤栖轻悠的声音带著飘逸传来:「二十天内,把你答应的事办到哦。」他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身,把林可可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反悔。

「要不要我让他送你们下山?」他指了指身后的护卫。

「你真是个好心人啊……」林可可不无嘲讽。

「当然,没有利益冲突的关系,我就是个最好的人,」他带著优雅的微笑,轻声曼语,「别忘了,我还曾做饭给你们吃过呢,呵呵,你们还是可以叫我阿福啊。」

「我们自己会下山,你就不必多虑了。」林可可巴不得布凤栖立刻消失。

「好好,我知道了。」

背对著林洛二人,布凤栖潇洒地挥了挥手,与护卫渐渐走远直至消失。

山径突然异常空旷下来。林可可的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头上的汗这才滚滚而出,地上的少女脸色虽然还是一片惨白,但已经不再是那种充满死相的灰败了。

「小纯,你好些了吗?」

「嗯……」她点点头,感觉停摆的器官正在逐渐恢复运作。

能说出话,想是好多了。林可可稍稍放下了心。

「你……」洛小纯眼中含泪,他不但为了救自己退出参选,转送选票,还要外加一双手作为买卖的定金,这样的感情让她一时无语,说什么呢,难道说谢谢吗?这又岂是谢谢能代表的了的。只好变成了──「痛不痛?」

「手吗?」林可可微笑了一下,突然伸手拭去额上的汗,看到少女吃惊地看著他而瞪圆的双眸,他挥了挥活动自如的手,冲她一眨眼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流那么多汗吗?」

「你?」难道他假装?

「唉,耍老千,我十岁就会玩。」林可可一把抱起她,「眼楮别睁这么大,要掉出来了,以后再慢慢教你,现在我宣布,你可以陷入昏迷了。」轻轻吻吻她的额,他知道她能硬撑著神志到现在有一大半是归功于她坚韧的意志力,怜惜地看著她的唇,和她臂上那条刺目的伤,他想,娘亲会治好她。

笑意慢慢升起,倚在他的臂弯里,她感觉莫名地安心,他并不是只会被她牵著鼻子走的少年呢,也许,会有那样的表现,只是因为在某些时候,男生们乐意于被女生所牵制吧。当面临真正危险的时候,王子们就会发挥出潜藏的实力,为了心上人,由清贵高雅的王子变成散发危险气息的战士……

呵,有他在保护她呢……

甜蜜的笑容爬上她美丽的脸,「大人,那小纯就接受命令……晕倒喽……」

在温暖的手臂中,她安心地睡去,并相信在短暂的黑暗过后,他将会市置好一切,带给她属于他们二人崭新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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