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不要,我不放。」徐樱闭上眼楮,心痛的说:「你一直都很冷吧,从奶奶过世后就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人靠近你、了解你,我不要放手,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放。我要让你温暖起来,从头到脚,将你这一辈子到下辈子所缺乏的拥抱一口气都给你,所以……不要再难过了好吗?有我在这边,陪著你。」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说。这种感觉……是拥抱吗?他抱过许多女人,但是没有人能让他温暖起来,为什么这双纤瘦的、不断颤抖的手却能让他感受到温度呢?
她的颤抖隔著衣料传达到他的心里,害怕成这样子依然不肯松手,什么原因令她如此坚持?他一直都对她那么冷淡,始终不曾对她好言好语,她怎么可能会爱上像他一样冷冰冰的男人呢?将她珍贵的初爱浪费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你在做傻事。」他叹息地说。
「我不觉得这是傻事,若真要说傻,为了一点点自尊而迟迟不敢抱住你的我,才真的是傻人一个。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想这么做了,从好久好久以前我就爱上你了。你曾经救了我一次,这次该轮到我了。」
「那么,这只是感激之情。」他终能找到个答案。
她的手滑落他的身侧,不再环著他。「是的,我是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今天有人要你的命,那么我会立刻挡在你身前为你承受那一刀。假设你需要人替你承担杀人的罪名,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替你人罪坐牢。有许多许多的方式可以表达我有多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不会……说我爱上你来代替。爱和感激是不同的,这点我还能分辨。」
「你想用爱救我不就是因为感激之情?」
徐樱绕到他面前,用一双澄彻坦率的大眼毫不闪躲地正视他,「救自己所爱的人,和感激有什么关系?以这双臂弯紧紧抱住自己所爱的人,不是感激就能办得到的。听到森源惠子向我炫耀你与她之间的事,我妒嫉到双眼发红、手心都掐出血来,又哪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然后你告诉我你一心想死时,我想给你一巴掌,让你知道在这世上还有我存在时,你怎么能一心想死呢?就算世上再没有其他人需要你,我需要你难道不够?就算你对你自己的存在一点也不在乎,我却可以为了让你活在这世上,不惜与全世界作对啊!我什么时候已经爱你爱到自己都无法自拔,什么时候已经爱你这么深了,深得让我想要恨你的冷漠无情,深得让我想为你的童年痛哭一场,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告诉我,你告诉我这算是‘感激’吗?这样莫名其妙的爱,又是为了什么而产生的呢?我也想知道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地爱你?如果这不叫爱,那……什么东西是爱呢?」
他伸出手轻抚著她泪流满面的脸颊,那粒粒像珍珠般的泪都是为了他而流的。
连他都不曾为自己的过往流过半滴泪,她却为他那么做,为了囚禁在他体内深处那孤独的小孩而哭。她是唯一这么做的人。
不知不觉的,他低下头,浅尝著她濡湿而略带咸味的双唇,像对待最细致的玫瑰花瓣,小心翼翼的滑入她温暖的口腔,寻找著她甜美的舌尖,触动彼此脆弱的防线,谁是诱惑者、谁又被诱惑已经不再重要,他们交缠的唇舌一如交缠的肢体,谁也离不开也不想离开,紧紧胶合本能的渴望,赤果相贴的需要燃烧彼此的身躯,欲望的火花一经助燃就没有熄灭的可能。
细致的扣子经不起摧残,迸裂在空中,渴求的唇接替它的位置逐步的蔓延吞噬每一寸的她,而她也禁不住内心渴望的诱惑,颤抖的小手滑向他的腰带,解开那繁复的皮带,拉出已然弄皱的衬衫,快一点,她想要将唇印在他冰凉的古铜色皮肤上,她火热的手心开始羞涩的探索那陌生的男子身躯,但是很快的,渴望促使她更大胆的滑上他厚实的背,轻轻地咬住他的颈弯。
他发出叹息,一如她在他热烈的唇下无法不申吟叫喊出那份喜悦。
「啊!」
「对不起,会痛吧?」他撑起身体,尽量减低初次进入时的疼痛。
忍住泪水不想让他为此而愧疚,即使她发现他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巨大,撕扯的疼痛也远超过自己所能想像的,但是……她拥有他,此刻他全部都是她的。「没……没关系。」
「傻瓜,不必强忍地。」他缓缓地后撤。
「不,你不要停——」她讶异地半抬起身,「你……要做什么?」
华靖温柔地对她一笑,「有许多方法可以做这件事,这么做或许能让你忘掉一点痛苦。」
完全迷醉了,她坠入他邪恶的怀抱中,当他的唇舌滑过她敏感的躯体时,段段
欢愉展现在她昏乱的世界,冲毁所有的矜持与害羞,完全的成为他的所有物,任由他一次又一次地占有,一次次地攀上欲望的高峰濒临天际。
当她最终呼喊爆发地弓起身子时,他轻轻地拥著她,迎接她自天际返回人间的那一刻,「还好吗?」
她说不出口,没有言语能形容她的感受,拥住他,热切的以行动告诉他一切。
梦幻也比不上他刚刚带给她的一切,他的温柔、他的多情,让她只想独占他,再也不让别的女人看见他。
「怎么了,突然抱得这么紧?」
发自他胸腔内深沉的声音,让她沸腾的心又揪痛起来。有多少女人过去曾让他这样拥抱呢?她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丑陋的心境?黑色的妒火灼烧过她的五脏六腑,她不能让他发现。「我爱你。」
「……」他略微悲伤的笑脸与沉默的唇,都让她难过,不能奢求大多,她知道。
「这次,轮到我了。」她将他推倒,「女人的复仇是很可怕的,你有心理准备了吗?我要让你求饶。」***
唔……好……刺眼的阳光。这儿是哪儿?床……她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昨夜……华副座、咖啡、她,然后……不对,她想起来了。她昨晚和华靖——这么说她难道是……徐樱睁开双眼,模模床单下的自己……果然一丝不挂。
天呀,她真的做了!
幸好她身边空无一人,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安心的同时,她也有点遗憾,他还是……不习惯有人陪在身旁吧?昨夜他可有睡过?模模身旁凉凉的被单与枕头,一点也看不出有睡过的枕痕……她不禁捉起那枕头窝在怀中,紧紧的抱著。昨夜只是场梦,梦醒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秉著床单徐樱翻下床,她决定要坚强的面对他,绝对不能让他因为昨夜的事感到负担。是她一厢情愿的爱上他,所以不能强求华靖有所回报,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待在他身边,能让她看到他健康无恙地活著,她于愿已足。
「笑一下,笨樱,千万不能让他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瞧著镜里微红的双眼,徐樱拚命泼冷水洗脸,想让红肿消退一点。「你可以办得到的!」
好不容易整顿好自己的心情,徐樱回到自己房里换上平常那套灰布衣,像平常的日子一样到楼下的花园,帮著浇花洒水与除草,等她忙完这些时,赫然发现时间过得好快,居然已经接近中午了。
「樱丫头可以休息了,你去吃饭吧!」
「福伯,我这边还有些杂草,等我弄完手边这些再休息好了。您先去吃饭,别等我,我一个人不要紧。」
「你呀一工作就不知道要休息,人已经够瘦了,还常常工作误时不吃饭,小心生病喔!这样吧,我让五宝及六宝帮你把饭拿过来好了,你在这边等著。」
「福、福伯不用麻烦了,福伯?」人已经走远了,再喊也没用。徐樱擦擦汗,摇摇头,又继续回去工作。大家都对她们三姊妹这么好,接受他们这么多照顾,将来该怎么还这些人情债呢?「啊噢。」一不小心竟让杂草割伤了指尖,她正想送入口中消毒一下,有人却握住了她的手。「华……副座,你怎么会在这儿?」
华靖为她拍去手上的泥土,一派理所当然地含著她的指尖吸吮去脏血,让徐樱看得一愣一愣的。「伤口虽小还是要注意,万一感染还是会要命的。等会儿让帮内的大夫看看。」
「不……不必那么小题大作。」她讪讪地缩回手,指尖上还有著湿润的感觉,好像他的吻,不由得令她脸红。「我是打乡下长大的,身子骨强硬得很,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坏东西感染的,放心吧!」
「是吗?」华靖淡淡地看一眼那些杂草,「我来帮你吧!」
「咦?那怎么可以——」徐樱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很熟练的拔起那些杂草,一点也不含糊。「副座,你还有许多其他事要忙才对,这种事有我就够了。」
「一个人不如两个人动作快。」
这句话她无法反驳,虽然不知道华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也不晓得现在专心拔草沉默的他在想什么,但是这种感觉……她想好好地收藏在心中,能和他这样并肩合作,让人打从心底高兴。
两个人分工合作的确是快多了,原本还要好一阵子才能做完的份,全部三两下清洁溜溜,看著光秃干净的漂亮花圃,她很高兴地模著含苞待放的花蕾说:「这下子春天到了时,你们一定会绽放出美丽漂亮的花朵,太好了。」
华靖凝视著她的侧脸,春天吗?他好像很久都没有注意到生命中四季的变化,也很少去注意每个季节有什么不同。可是透过她的双眼,他心里似乎有东西正在改变。其实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他居然会抛下满桌的公务,放弃宝贵的午饭时间,只是想看她一眼。
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让他不断的想再次搂抱著她,感受她暖烘烘的体温溶化他体内冻结已久的部分。
「副座?」徐樱被他搂住时,还傻愣愣的,不晓得为什么今天的华靖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就像是你生命中的杂草,对你没有好处,会妨碍你追求你的幸福。现在就离开我,将我从你生命中拔除掉,不要再给我机会出现在你的周遭,明白吗?」
杂草?「我不认为副座和杂草一样。真要说谁是杂草,或许我这乡下姑娘还比较像呢!在我眼中,副座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和我这样的女孩是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中,能像现在这样在你的怀中,对我来说不仅是美梦成真,好像作梦一样,更是奢侈的一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副座,不成为你的负担。要是我对你造成任何的困扰,我会自动消失在你眼前的,请你不必担心。」
华靖一点也不晓得她竟会将自己比拟为困扰或是麻烦,这个小傻瓜。「凭你就想给我惹麻烦、造成困扰,你也未免自视过高了些。」
「呃……但是——」
他冷冷地说完那句话后,用著华靖式的关怀讽刺接道:「就算你真的惹了麻烦,你觉得我会无法解决吗?你把我当成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还是没半点脑筋的笨蛋?」
「都不是。」她急急地说:「我相信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不就得了。」华靖满意地一笑,「我不懂像我这样一个我行我素孤僻又恶劣的男人有什么好的。竟说我是仙人?幸好你没将我形容成仙女,否则我就成了大笑话了。」
「如果你是仙女,我也一样会爱上你的。」徐樱情不自禁地说道。
「……」华靖一愣,两人都在同时想像华靖是个女子的模样。过了短暂的一秒钟,两人不约而同的爆出大笑。华靖难得的笑脸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头,好高兴,她希望他能永远都这样开怀大笑,和冷酷的华靖比起来,这样的他更适合他。
「不要胡思乱想,笨蛋。」他微笑著敲她一记额头,「那种事就算再过一千年也不会发生的。」
徐樱顽皮的吐了吐舌头。「这么说,我可以一直待在这儿,待在你身边罗?」
这句问话让华靖陷入沉默。
「还是不行吗?」她望著他那凝重的神情。
「想待就待,随你的意思吧!」明知道最终她会发现她其实并不爱他,只是感激的救命之恩让她将自己视为英雄人物的错爱,错爱总有醒来的一天,到时候她就会离他而去了。偏偏还是无法拒绝此刻她的要求。或许,情劫难逃。
「真的吗?」
她纯真坦率的喜悦,耀眼得让他无法不回应。华靖轻轻的在她唇上一吻,「绝无虚言。」
徐樱幸福的红著脸,这一刻是独属于她的。
「哇,想不到阿樱姊那么厉害那!竟然能和那可怕的冰山说说笑笑。这还是咱们头一回看到那吓人的副座露出笑脸,你说对不对,五宝?」
双胞胎奉命送来午餐,却在回廊处听见了华靖与徐樱说笑的场面,两人忍不住偷偷藏起来,瞧这两人在说些什么。没想到看到了两姊妹始料未及的场面。
「嗯。」五宝紧盯著花园内的两人,「不过,你不觉得他们而人给人的感觉好好吗?那种气氛……我没有看过阿樱姊脸红的模样,平常她都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帮我们做这做那的。可是现在的阿樱姊好美喔!比我看过的任何女孩子都要美。那是因为她在副座身边的关系吗?因为有他在,所以阿樱姊变美了吗?」
「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好了。」六宝悄声地说:「把餐盒放在这边,这样子阿樱姊等一下从这儿经过就会看到了。」
「好主意。」两姊妹商量好,正打算要离开,老张总管却打从回廊的那一头出现了。
「喂,刚好瞧见你们两姊妹,五宝、六宝,帮老张伯伯的忙,去我一下副座好吗?他人不在办公室,也不晓得跑哪儿去了,没有人看见他出门咧!奇怪。刚刚我还在顶楼看见人,怎么吃个饭回来人就不见了。咦?你们两姊妹眼楮痒是吗?干嘛眨个不停啊?光跟我眨眼也没用,快去看大夫才对。」
「不是啦!」六宝气急败坏地跺脚,老张伯伯这么大嗓门,害她们原本一番好心都被糟蹋了。
「小声点。」
「小声点?那是为什么?」老张不明就里地问。
「找我有事吗?老张。」华靖远远听见这番骚动,早已走到他们身后了,五宝与六宝只能大叹红娘难为,好人难当。
「原来您在花园里啊,难怪我找不到人呢!老张摇头晃脑,「怎么也没想到您会在办公时间跑到花园里来。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也调皮得很,明知道老张伯伯忙著找副座,却支吾半天跟我恶作剧。下次不可以这么调皮了。」
真是一番好心东流水不说,还被诬指为恶作剧。五宝举书噘起了嘴,暗自不高兴。华靖却在此时模模她们两姊妹的头,并且温柔的一笑,好像在说他知道她们俩的苦心,两姊妹不禁心花怒放。「老张,有什么急事要找我?」
「前厅来了几位客人,说是您老家派来的,非要见到副座不可。他们口口声声说这事十万火急,立刻要见您。我知道您不想见华家派来的人,可是我们推托不掉,他们说不见到您他们是不会离开的。我们都不知道该拿那些人怎么办才好,所以只好来请教您了。」
华家派人来找他?莫非天下红雨了。华靖沉著脸,「知道了,请他们在前厅稍候,我会去见他们的。」
「了解。」
双胞胎不解地看著华靖冷著一张脸离开,她们缠著老张说:「喂,老张伯伯,为什么副座听见他老家有人找他,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冷冰冰的好吓人?有家人找不好吗?换成是我们一定很高兴的。」
老张叹口气说:「副座等于是被逐出家门的人,当初他进龙帮时,还曾经有他们老家派来阻扰的人,华副座不听和他们大吵一番。那时候要不是有都勋帮主和勾烨副座在,华副座说不定会被他们老家的人押回去呢!」
「那么轰轰烈烈喔?」两个小女孩几乎是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老张。
「真正情况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大清楚,但是大家都知道提到华家会让华副座不太高兴就是了。」
「华家很有名吗?」
「那当然,华家可是京沪一带有名的豪门士绅,虽然现在华家已经没有人当朝为官,可是势力依然不小,在京城外围拥有广大的土地呢!」
「哇!」
两姊妹天真羡慕的样子看在徐樱的眼里感触良多。过去她何尝不是用这样的眼光看著高高在上的华靖,但是听过了他自诉的童年与过往经历后,即使是轻描淡写的以几句话带过,她晓得那种苛刻的日子不是任何人都有办法过的,金钱方面不虞匮乏,但是日日要接受责难与冷漠的对待。相形之下,她们姊妹的日子过得虽不宽裕但却很快乐,有大娘充分的爱在保护他们。她相信让华靖自己选择的话,他一定宁可过像他们的日子吧!
希望今天华家找上门来,不会有什么坏事在等著他才好。徐樱不安地想著。*
**
对于森源惠子来说,这是她到上海来之后,最黑暗的一天早晨。昨夜的舞会成了一大笑话,被人刊登在社交版的头条新闻竟然是「旧爱与新欢的战争,社交新漂亮宝贝战胜日本森源将军爱女,上海最冷的男子最热门的新恋情」。斗大的字映入她眼帘,不想看到都不可能。
「爹爹,我要华靖的命!」她冲到森源将军的书房里,「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男人还有那个小贱人。他们让我成为全上海最大的笑柄,所有的人都拿我当笑话看。
我受不了了!现在没有见到他们的血,我绝不罢休!」
「注意一下你的礼貌,惠子。没看到我房里有客人吗?」森源指指一旁的男子。
「早安,惠子。」
森源惠子怒瞪著对方,「樱田志野是你,哼。你一大早来这儿做什么?」
「惠子!不可以没有礼貌。」森源想拉拢樱田集团的少东企图心,绝不容任何人破坏,就算是他自己女儿也一样。「要称呼樱田先生,好好的打招呼。」
「不要!他昨夜居然对那个中国小贱人献殷切,我才没有这么没有品味的朋友。」
她双手抱胸,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
「那你一天到晚对下贱的中国男人投怀送抱就很有品味罗?」樱田志野满面笑意地回道。
「你!」
「很抱歉,我说话是看人的,既然你一点也不客气,那我也没什么余地好留给你。不过我劝你还是收拾一下这种盛气凌人的模样,今天我可没意思找任何人吵架,而是来谈一件合作案的。我刚刚征询过伯父的意见,他愿意给我们全力的支持,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我才不要和你这种人合作。」
「那么,你是不想要那个黑帮混混罗!啧,本来我还以为你一定很高兴有这机会扳回一成,原来我料错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笨嘛!」
樱田!从以前她就晓得这个男人踫不得,毒蛇一条,他的本质比她还要凶狠毒辣。「你少说风凉话了,我和华靖的事你才不可能有意插手,除非你有利可得。我警告你不许对他出手,他是我的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上。」
「嘿,我有兴趣的对象不是他。」樱田挑高一眉,「你也很清楚我要说什么才对,惠子。」该不会……森源惠子挑高一眉,阴阴地笑著:「我懂了,那个小丫头,你想要她啊?」
「想合作吗?」
有了樱田这家伙的助力,惠子不得不承认事情将会易如反掌。既然是彼此利用,何乐而不为呢?只要她能让华靖下跪求饶,就算和恶魔合作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我不晓得你和爹爹有什么私底下的协议,我也不想管,我的要求只有一样,把华靖交给我全权处置。如果你能办到这一点的话,我就和你合作。」
「没问题。」樱田站起身,伸手给惠子,「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罗!指挥的工作由我来作,明白吗?惠子。」
任他嚣张也只有这段日子,可恶。「明白。你什么时候要开始行动,有计划了吗?我可不想等太久。」
「呵呵,」樱田一如往常嬉笑著说:「别急嘛!你很快就知道的。」***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二少爷!」华家总管站起身来,激动得满面通红,「小的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小的差点以为没希望,我也没这脸皮回华家去复命。没想到您还肯见我,实在是老天爷保佑。」
华靖微皱著眉,冷淡地说:「我并没有太多时间,说出你们的来意吧,老管家。」
华家总管抹抹服角的泪,「是的,二少爷。今天我们来转达一件非常重要的要求,这是应老主人所请。他命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带二少爷回华家一趟。」
「我拒绝。」
「二少爷!」总管与他的随从突然扑通的跪下来,这样的戏剧性让大厅所有的人都吓一大跳。
「老主人……老主人他只剩一口气了,如果我们不带您回家一趟,万一他老人家死不瞑目的话,那就是我们这些下人们的罪过啊!请您看在这是老主人临终前的要求,答应我们跟我们回去一趟吧!请您一定要答应!」
死?爷爷他……那个身强体壮的老顽固,怎么可能会……不,就算再怎么强硬的人也有寿命将近的一日,何况他也已经接近九十岁了,一般人活到九十岁已经是非常少有的,不管华东丰这一生如何辉煌叱咤,他毕竟也是凡人,也要面对死亡。
自从奶奶去世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老顽固一面了。
「老管家,我被爷爷逐出家门了,还记得吗?我已经不算是华家的一分子了,所以……事到如今,爷爷不可能再把我找回去的。我不知道是谁假藉爷爷的命令来找我,但是我相信让临终之前的爷爷看到我这个不肖孙子,或许反而会气死他。你们不用费心编这些谎话来骗我,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二少爷!」管家扑上前捉住华靖的衣角,「不是这样的,当年老主人把您逐出家门,并不是因为气您加入地下帮派一事,他是为了……为了让您自由啊!苞在老主人身边多年的我,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最了解老主人的用心了。他常常感叹华家亏欠了你们母子,但是您和老主人的个性几乎是一模一样刚强,他无法像过世的老夫人一样将您带在身边。让您到日本单独过日子,纵容您与这些平民帮派称兄道弟,都是他对您的一种弥补。老主人希望您能成长为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要像华家其他受尽保护的少爷小姐一样,成为不知长进的温室花朵。他的这番苦心全是为了您!」
磨练?为了他?那老顽固?华靖握紧拳心,「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要弥补我?
他痛恨看到我,看到我就想到我那恶棍老爸,我妈妈说我长得和他一模一样,所以爷爷看到我就会想到我老爸做的混帐事,他认定我和我老爸一样,所以……所以要送我到远远的地方,好让他永远不要记起自己失败的儿子。他干嘛要对我抱有那样的希望?」
「请您相信我的话吧!老主人心中没有一日忘了您的。在他房中还留著二少爷您小时候的画片呢!每次老主人都把自己关在书房,看著二少爷的画片一言不发,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想将您留在身边,可是……华家人多口杂、环境复杂,不管他怎么做您一定会受到家族内部的排挤与伤害,尤其是来自……大夫人与大少爷他们。
所以他才不得不送走您的。」
扮哥与大娘?华靖闭上双眼,「没有错,老管家。大哥他也不想看到我,所有的人都不会欢迎我回去的。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生在华家,既然我已经离开那儿,我就不会再回去了。」
「少爷,不行的,您一定要回去。华家……华家已经不行了,您是老主人唯一的希望呀!」「老管家你在说些什么?」管家老泪双垂,「老主人一传出不行的消息,大房与其他几房就开始纷纷动作起来。您一直不在华家所以不知道,这几年华家的财务一年年恶化,过去向由老主人亲自管理的财务一交给了大少爷……就直走下坡,大少爷根本不会理财,手底下的人瞒天过海、陈仓暗渡的侵吞了不少府银,捏造假帐等等的事层出不穷,而且大少爷自己也……花钱如流水,看在其他房的眼里早就不满了。这次老主人死,他们还打算分家,华家已经名存实亡了,老主人硬撑著那口气,就是不希望看到那种事发生。二少爷,求求您,帮帮老主人吧!我实在不想见到……不想见到华家的末日!」
「我回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想到那令人窒息的庞大家族,他回去不过让族人以为又多一个来争夺财产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对事态有所助益。
「您别这样说,老主人所有的希望全放在您身上了。我虽然不知道老主人有何打算,但是我相信他心中已经早有计划,他要我们来找您回华家就是为了这个计划,老主人不会任由华家就这样崩溃的。我知道我是厚著老脸来找您回去,请您看在过世的老夫人份上,就回华家一趟,好吗?」
「回去吧!」
「徐樱?」华靖讶异地看著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的她。
「抱歉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因为我实在很担心这些华家人不知会对你说些什么,本来我以为他们若是来说些伤害你的话,我就拿扫把将他们赶出门。可是……听到这边,我实在忍不住了。」徐樱深呼吸一口气,「回去吧,华少爷。姑且不管过去你爷爷与你之间发生的事,一位临终前老人的所托,你怎么能置之不理呢?我不相信你真的能做到不为所动的程度。不要让自己悔不当初,万一老爷爷真有什么万一的话,你一定会因此而痛苦难当。」
「你不了解。」他望著她的眼中,有著过去回忆的阴影与淡淡的痛苦。
明知道回去会令他受苦,徐樱自己的心也痛起来,但是她不需预知的能力也晓得,外表比任何人都冷漠、都能承受他人冷眼相待的他,其实有多需要一个温暖的、可以归属的地方。龙帮是他为自己找到的第二个家,但是没有人能忘记自己真正的出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如果想让华靖心里受的伤害真正痊愈,光靠她这样一厢情愿的爱是办不到的。所以,就算她再痛苦,她也要说出最客观的话。
「我……是个孤儿,或许真像你说的,我不了解你庞大家族背景的问题,因为我自幼长大的地方都是一些被家驱逐出来的孩子。可是有一点我却很清楚的知道,血缘是不可否认的,同样的血液在亲族之间形成一种强烈的联系,不管恨意有多深都无法割断的。没有人有权利否认你回家的权利,所以……抬头挺胸、正大光明的回华家去,这是你的权利。若是将来有一天我也找到我真正的父母或是亲人,我一定会站在他们面前,毫不退缩地要他们面对当初他们放弃的孩子,和他们好好地谈一谈。」
「不是所有的事都如你想的简单。」他沉著声说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要当个逃夫吗?懦弱不是你会选择的道路吧!只因为家族里有些人看你不顺眼,你就乖乖地远离了华家吗?你也是华家人呀,有什么地方和他们不一样呢?
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当年十几岁的孩子了,你也有龙帮和龙帮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尊敬与爱戴著。回去一趟证明‘华家’这两个字已经无法再伤害到你了,有什么不好?」
华靖挑起一眉,难得的显现出些许怒气。「谁给你权利过问我的事?」
「我自己给我自己的权利!」徐樱坚不退让,「除非你答应回华家,否则我会不断地说下去。」
这该死的、愚蠢的、盲目的、滥情的小傻瓜!看得出来她是百份之百认真的这么说,她真的打算说到他服输认栽为止。她那种直线单纯的热情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为什么对于一件与她切身无关的事她会如此的专注与在乎,像是在关注她自己的事一样。不,如果事情与她自己有关,或许她反而不是那么在意了。
那一夜同样的天真单纯热情,打动了他不曾被人侵占过的心灵。
「不论如何你都打算坚持到底?」
「没错。」
「我知道了。」华靖捉起她的手腕,「老管家,我不能说走就走,请给我一天的时间交代完所有的事,明天我自会回华家一趟。你就先带随从回去,通知爷爷一声好了。另外,回去的时候我会多带一位客人,请你先为我打点好客房。」
「是,是的,二少爷。」老管家转悲为喜,「太好了,老主人若是知道一定会十分高兴的,说不定精神还会变好一点,我马上就回华家去通报。」
「散戏了,躲在柱子后的诸位。」华靖一面拖著徐樱往大厅外走,一面冷讽了众人一道。「大家都还有各自的活儿要干吧!」
完全跟不上华靖跨大步的速度,徐樱几乎是半小跑步地被他拉往楼梯,直达顶楼的办公室,一到了他的办公室内,他就反手将她与自己关进了门内,隔绝外界的耳目。
「你该死,存心让我生气吗?」他背靠在门上,双目灼灼地看著她。「为什么要插手管我的私事?还逼得我不得不答应回家一趟!」
徐樱先是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最后却露出笑容,「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副座!」
「不要叫我副座!我已经厌倦你老是用那种称呼,为什么你可以叫季青岚那家伙季大哥,却老是要叫我副座?」
「可是……我不晓得该怎么喊你,叫副座是我的习惯。我只是跟大家一样的叫你而已。」
「你又不是大家!」他意识到自己提高了嗓门,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冷静一点,别老是被这小丫头搞得头昏脑胀的。「算了,以后你就喊我华靖就行了。」
「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她微笑著说:「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呢?哇,我觉得自己好有成就感耶!竟然能使鼎鼎大名的‘冷面诸葛’生气,说给季大哥听,他一定会佩服我的。」
「不许染上季青岚那种怪人喜欢兴风作浪的恶习。」他冷冷说道。
「那我学你冷冰冰的模样可好?」
「不要闹了,你就是你自己,何需模仿他人。」
「嗯……我好喜欢你,华靖。我最爱最爱的人就是你了。」
华靖真的被她这种直率的情感给打败,「永远的单细胞动物。」
「你说什么?」她眨眨好奇的大眼。
「我在说你,小傻瓜。」华靖叹口气,点点她额头。「你把我的日子搅和得乱七八糟,我当初要是知道今天你会变成这么超大型的烦恼,绝对不会救你的。」
「撒谎。」徐樱直视他,「你无法见死不救的,我知道。许多人都被你的表面工夫给骗了,但是我不会。我看得见的你完全不是外表所展现给人的样子,今天也是如此,你说我插手管了你的事,但是明明是你自己让我插了手的,若不是我看见了你真正的想法,我又怎么有办法管得了你呢?你真正的想法是渴望回家吧?比任何人都想要回华家去,想要找到真正的归属。」
「不要说得你很懂我的样子。」华靖扭开了脸。
「我是个……不了解怎么拐弯抹角说话的人,所以我才不懂你呢!因为你什么真话都不说,我只好把我内心的感觉一古脑的倒出来。要是我话太多太嗦,现在就叫我走吧!华靖。不要再让我说下去,我不想惹你讨厌,告诉我怎么做你才会喜欢上我呢?」
「傻瓜……」他伸手模模她脸颊,「有什么好哭的?」
直到他说了,徐樱才晓得自己不知何时流下了泪,她不想用这种手段夺取他的同情,太卑鄙了。「我没有哭,这是……烟薰的。」
「什么烟?我没有抽烟。」他温柔地点醒她。
「就是有烟嘛!」死不认帐是唯一的一条路。
他的头缓缓地降低,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稍一抬头就能踫触到彼此的唇瓣,「要是我说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你要怎么办?」
「……」糟糕,她又想哭了。不许哭!「那我,就永远待在能看到你的地方,继续努力让你喜欢上我。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改变主意,发现我的可爱。」
「永远?」他眼神一暗,「万一我喜欢上别人?」
「大哭一场,再给你祝福。」
「放弃我?」
「呃……我想我还是会爱著你吧!但是我那时就不能待在你身边了,因为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不想缠著你让你讨厌。所以……我会另外找个地方住,远远的祝福你。」
「好童话的爱情。」他冷冷地评道。
「什么?」
抬起她的下巴,他冰冷的黑眼透著热光,「那样的爱成全了别人却忘了自己,这算什么爱情?一个人一生只能拥有一次,为什么不积极的占有所爱的人的身与心呢?再这么迟疑下去,让心爱的人投入他人的怀抱就是高贵?说是自私也罢、孩子气也好,让我不能没有你而独活,不就是爱情最重要的一点吗?说的爱情容易,可是无法满足我。」
「华……靖?」
「嘘!」他凝视著她,「明天陪我回华家,这件事你既然插手,就干脆插手到底好了。」
「咦?可是——」
他强硬地吻住她,「没有可是。就这么说定了。」
融化在他狂野炙热的深吻里,徐樱纵有满腹疑惑与不解,也没有办法问得出口。
不论她愿意或不愿意,此刻的华靖不允许她退缩,她再度臣服于他的怀中,缚绑在他的魅力之网内,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