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荒唐事!
孟瑯偏过脸,瞪了二弟一眼,然后飞快地探出手。
啪的一声,他赏了孟玠一巴掌。
莫名其妙挨了巴掌的孟玠立时反应,嚷声质问:「你干什么打我?」
「因为你看起来就是一副欠打样!」他很火,满腔的怒火极需要发泄。
反正他人就在面前,不拿来发泄一下,那才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跟濒临疯狂的情绪!
「大哥,你想找人发泄就说一声,不必说我生的一副欠打样,你这句话可是严重污辱了爸妈……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孟瑯听若罔闻地陷入自我冥思之中,怎么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变化。
真是他妈的!他居然对云楚楚那个女人产生爱恋之情?!
真是不爽到极点!她凭什么勾起他这种几百年都不见的焦躁心情?她凭什么让他产生了恋爱感觉?
他妈的!也不过才上那么一次床,他就见鬼的对她在意得不得了!
每每见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势,他也就不自觉地跟著冷漠起来;她忘得掉那一夜,他可忘不掉!
她的热情回应可是一直残存于他的皮肤、心里头;她的香馥气味一直索绕于鼻间,每每在她靠近时,便能敏感的察知;耳边不时回荡著她低语轻笑的声音,一句又一句、轻轻柔柔地撩拨著他的心弦,令他的心总是存在著一股骚动。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中了蛊,才会仿若失心丢魂似的不对劲,原来自那一夜过后,他就彻底地疯了,为了她——
「孟玠!」他急切地低唤一声,目光锁定仍在唠叨的二弟,「我问你!」
唉——他早该习惯这行动派的大哥才是,但是刚刚他那一记低喝,还是让他无法习惯的愣了愣。
「好吧,我让你问。」收起唠叨话,他随手拿起一罐矿泉水润润口。
「你有过一夜的经验吗?」
「噗——」孟玠毫不客气地将未吞下的水喷出,附带著一串咳嗽,「你……你说什么?一夜?当然没有!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随便吗?随便一个女人要求我,我就跟她上床,我一向都很洁身自爱的……」
「脏鬼,少说废话!」幸亏他闪得快,否则岂不是满脸都是孟玠的口水,「没有就没有,不用回一堆没用的话。」
孟玠的眼神倏地变得严厉冷肃起来,低声的警告:「大哥,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部戏就要上档了,目前正负面的新闻各半,不需要你的负面新闻再来掺一脚。你想找女人发泄一下生理欲望,我无话可说,但是最好小心点,别落了人家把柄,到时候弄得无法收拾。」
孟瑯一个冷寒瞪视,让他自动闭了嘴,「你以为我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
「你看起来是挺像的……」瞧他一头散乱的长发、粗犷的行径,还有那狂放不羁的性子,怎么看就怎么像是一个未开化的野蛮人。
孟瑯不留情的扬起手,这一回他灵敏的躲开,以免又惨遭另一次的掴掌,莫名其妙变成了别人的发泄物。
见他灵巧的躲避,孟瑯不快的哼了声,似对未发泄出火气感到不甚愉快,「我问你,通常会有人对一夜的对象动心的吗?」
「这个你问我,我也……」聪明如孟玠,仅仅凭著这一小段对话,便大胆臆测到他的想法,「大哥,你这一回暗恋的人是一夜的对象?」
真是猛啊!
从以前他就知道大哥做事,一向是不按牌理出牌,想当初他毅然决然放弃大学学业,独自跑到美国去学习导戏及拍摄技巧,几个月后回到台湾,他便疯狂地拿著一部V8到处拍摄,甚至厚脸皮的找上企业要求募资。
导演梦尚未成功,他又带著一台V8远渡重洋,从亚洲一路漫游至美洲直到欧洲,他的执著毅力为他开辟了名声,一部部跨越种族、国籍的纪录片、小品影片,都为他赢来了大大小小的奖项,然而又有谁知道,他其实是个大学肄业生呢?
没有人会去在乎,因为他的才华及名声已经盖过了一切。
随遇而安、随性生活,这一向是大哥的座右铭,而他也确实实践了他的理想、创造了一片属于他的天地。
「去你的!」他飞快的扬手,直接赏了他一记爆栗,「什么暗恋,谁暗恋谁?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忍著痛,孟玠眯眼瞧他,不留情的下评语:不但大男人主义又爱面子,他可是把大哥给看透透了。
「大哥,你都几岁了?说话就说话、少乱动手好吗?而且需要搞清楚的人是你,是你有求于我……」见他抡起拳头,他赶紧改口,纤弱的他可是承受不住他的一番殴打。
「好好好,你想知道是吧?那我就明白告诉你……爱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言。」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孟瑯挑了挑眉,一时间却无法想起在何处听过,「啊!这是你这出狗屁偶像剧的台词!」
见他一副想要扑上来啃食他的凶恶模样,孟玠赶紧出声说明:「大哥,我可不是在随便敷衍你,我可是很认真的告诉你,何必去里清这分感情的由来,重点是……感情来了就是来了,只在于你承不承认,而且……爱情这东西真的没有道理可言,不是吗?如果真有个道理,那你今天还会感到迟疑、烦躁,甚至不安吗?」
「你何时变成专家了?」那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说明,真令他反弹。
孟玠可以想通的简单之事,他为什么还要烦恼这么多天?还要不断地自欺欺人,不断地想要把云楚楚那恼人的身影给逐出脑海?
结果他三两句话,便为一切不合理的现象,找到了解释,而他却像个白痴一样,只会继续懊恼、发火?
思及此,他更加恼火,因为本身的无知及自寻烦恼!
「不过……我可以知道你一夜的对象是谁吗?」哦——他真是好奇死了。
「孟玠,我问你!」孟瑯压根儿没将他急于探询的神情看在眼底,一味地只想解除心中的烦闷及苦恼,「你知道该怎么追女人吧?」
「什么?」孟玠一阵傻眼。
不会吧……连追女人的招式也要他免费提供吗?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你说不说?」他两眼一瞪,胁迫意味相当浓厚,「不说的话……告诉你,导演我不干了!剩下的你自己接手。」
「大哥,你别这样,戏都要上档了,别在这种紧要关头说不干就不干……」语音陡然消失于唇间。
孟玠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他要被反过来威胁呢?想当初可是他以一张幼年果照逼迫大哥就范的,现在的情况……怎么反了过来?
「大哥,我拒绝你的威胁。想要知道怎么追女人,自己想办法!」也不想想他手中可是握有他的「果照」,该好好听话的人是他,「再说,你也问错人了,要请教就该去请教我们的大编剧云楚楚小姐,她写这么多本爱情剧本可不是写假的……」
「你给我闭嘴!」俊颜闪过一层薄红。
要他去跟当事人请教如何追求她的方法,倒不如给他一刀直接了结自己性命算了!
「导演,下午的景已经弄好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开始了?」副导拿著剧本踱步过来,「孟制作,你也在这儿啊!」
「我不能来看看进度吗?」
「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副导赶紧收口,这对孟家兄弟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又难搞,他还是小心为上,「导演,你看看,下午是要拍这一场戏的进度对吧?」
孟瑯接过剧本一看,眉头又不自觉地紧皱起来,一副意兴开珊的撇撇嘴,「原来是要拍男主角故意吊女主角胃口,让女主角吃味的戏码……」
脑中灵光乍现,让他连翻了几页剧本,丝丝笑意悄悄地爬上嘴畔,「呵呵呵……」
他突然发出的笑声让孟玠头皮一阵发麻,副导见状则是傻了眼。
孟瑯的笑声加剧,「呵呵呵——欲擒故纵是吧!那就来玩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吧!」
◆◆◆
雅致幽静的小小咖啡厅,空气中飘散著一阵阵浓郁的咖啡香气,让人忍不住有了好心情。
云楚楚以小匙搅动著杯中的咖啡,静静地享受著这分恬雅的气氛。
在浓浓的咖啡香气中,仿佛什么烦心的事都消失了,压在心上的重石也随之消散,让她整个人感觉轻轻松松、毫无负担感。
程敦勉悠然一笑,「你看起来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看来这阵子你一定忙翻了对吧?」
「嗯?」他的声音徐徐传人耳,惊散了她满怀的惬意,目光一烁,他温和的笑靥也紧接著窜入眼,「你怎么知道我很忙?还有……你怎么知道要到片场来找我?」
「我打电话到你家,可人告诉我的。」他顿了一下,「我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特地到片场找你……不过,你看到我的时候似乎不太高兴。」
「你多心了。」的确,当她看见他出现时,她只有惊没有喜。隐去心思,飞快的转移话题,「你想吃些什么?烩饭还是牛排?还是意大利面?」
望著这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不知为什么,她忽地觉得陌生起来。
她依稀靶觉得出来,原本存于他们之间的那股感情张力,似乎在一夕之间消失无踪,是她的错觉吧?
「楚楚,你还好吧?」隐约之间,他察觉了她的些许不对劲。
「嗯,我很好。我只是……」她扯出笑意,「最近太忙了,忙得我没有时间好好休息,所以我的精神有点儿不济……」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每次一出差回来,就看你消瘦下去。」他点了下头,「我不饿,你点你想吃的吧!还有,咖啡不要喝过量,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蓦然,一股暖意包围了心头,让她心有所感的叹了口气,「你看看,你又来了,老是爱叮咛我照顾好自己,你也是啊!」
他一如从前的关怀语气让她想起了昔日,想起了当初为什么会恋上他的原因。
他是个和善又温柔的男人,他的关爱柔情一点一滴的融去了她的抗拒,他的默默守候让她感动不已,他的言语及举动都在在表露出对她的关切爱意。
这样的男人……这样善良的一颗心、这分温暖情意,她怎么会不受到影响、怎能会傻得抗拒他的温柔呢?
于是,她爱上了性格温和的他,他则默默地守候著她,感情一路走来,
他们不似现下速食爱情般有著浓烈激昂的情感,但那分淡如水又浓郁的感情,一直紧紧连系著他们。
「我比你懂得照顾自己,别为我担心。」他握了握她的手,俊秀的脸庞挂著恬适浅笑,一如从前、没有改变。
肢体上的乍然触踫,让她的心滑过一抹怪异的悸动,她清楚那分悸动是来自那一夜的缠绵记忆,并非是他的关系……
她轻轻抽出手,假装忙碌的翻看菜单,「别说这么多了,如果不饿的话,那就叫杯热牛奶,我记得你的胃不太好……」
程敦勉倏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其抽离,注视她的目光除了柔情还添了一分怜爱,「楚楚,其实我今天特地来找你,是想要告诉你……」
「嗯?」目光胶著于被他牢握的手,心不知为何的慌乱起来。
「其实……」指尖徐徐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凝望她的眼神多了分渴求,「我这一次到美国出差,是因为人事方面的调动。」
「什么调动?」她心不在焉,他的触踫让她产生了一波波不自在的芒刺感,让她只想要把手给抽回来。
「你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在中国大陆、美国跟台湾三地跑……」
「我知道。」
服完兵役后,他便投入了电脑工程的工作,几年的努力让他小有成就,同时也造成了他们聚少离多的情况。
从起初的抱怨微词到后来的习惯,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处于平稳状态,没有太大的起伏及波澜,而如今想来,她竟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有我这样一个东奔西跑的男朋友,你一定很不是滋味吧?」他的笑脸充满了歉意,语气轻柔得腻人。
「还好,你一直都很贴心。」情人节、生日以及过年,他人未到礼物都会到。
他是个温柔又体贴的情人,除了不能常常见面之外,他对她的好简直让可人羡慕不已,老说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会拥有了这么一个贴心的好情人。
「贴心,那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你不怪我没常常陪在你身边就行了。」
「这几年你奋斗得很辛苦对吧?」而他竟然没有外遇、没有找寻到比她更好的对象?这真是不可思议叨!
「那是因为有你一路支持,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也不会有奋斗的原动力。」他抓握起她的手,一脸真挚诚恳,「楚楚,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她不解的迎向他炽烈的眸。
加深眼底的灿烂笑意,他缓声道出:「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一个家,一个属于我跟你的家。」
「什……什么?」慌措袭上面容,令她无法接受的直想抽回手。
程敦勉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反常看在眼底,「楚楚,你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她颓然一叹,「这太突然了,阿敦,我没有想到……」
「你早该想到的。」紧握她的手,这一辈子他都不愿放开,「我们交往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开花结果了。楚楚,嫁给我好吗?」
「阿敦……」他眼中的坚决惊骇住她,一片空白的脑子,让她迟缓的不知该做何回应,「好突然……」
「一点也不突然,出差前我就已经打算好,等这一次的人事调动确定之后,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跟你求婚,而现在……时机到了。」
他从襟袋中掏出一枚戒指,晶亮璀璨的光芒差点闪了她的眼,然而除了震惊,她还是震惊,在她尚未想到下一步时,手已经拒绝了他推入指间的戒指。
「阿敦,我……」迎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她说不出一个借口来安抚也。
她应该高兴的,毕竟披上嫁衣嫁给心仪的男人,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然而她……她却没有一丝应有的狂喜,甚至没有接受的打算。
敛起吃惊讶然神情,程敦勉不死心的劝说:「从明年起,我将外调到美国总公司,所以我想请你跟我一起过去,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聚少离多,从现在起……我们不要再分离了,好吗?嫁给我吧!你想要继续工作的话,我不会反对,反正现在的通讯是如此发达……」
她应该要为他的心意感动的,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是她却……
「阿敦,你可以先停一下吗?」轻拍他的手背,她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及一个安静的空间。
「楚楚,你不愿意?」掌心间的小手骤然脱出,飘荡于眼前的面容染上了一层灰白。
没有一丝喜悦及欣喜,他的求婚对她而言仿佛是一种……困扰?
「我……」她神色难安的别过眼,「我只是太讶异了,我一直以为这种事对你我而言,还要再晚几年……」
「六年了,我们交往已经超过六年了。既然你没变、我也没变,感情也没变,那么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不是吗?」温和的脸色被一丝疑虑及不满所取代,他发现自己竟然不了解她的想法。
「是这样没错……」问题是她的心、她的想法……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样了。
「那还有什么问题?」他不懂,「还是你不想跟我一起去美国?」
「阿敦,不是这个问题……问题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不需要准备什么,你只需要答应嫁给我就行了,我不会要你放弃事业、也不会要你……」
「我的家在这里。」她忍不住截断他的话,「我的家人也在这里,虽然我的家人只剩下可人,但是我不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台湾……」
「这有什么问题?她可以搬来跟我们一起住。」
「阿敦……」他眼中的热切让她心情一沉,「不是这个问题,你懂吗?」
「我不懂。」他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不肯嫁给我?以前我没向你求婚那是因为……我想要给你一个安稳舒适的环境,而今当我可以办到的时候。你却拒绝我……」
「我没有拒绝你,我只是……」她咬咬下唇,幽幽叹口气,「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好吗?」
他看出了她眼中的惊惧及疲累,内心的疑虑不断地扩大,「楚楚,你变了吗?」
云楚楚心上一惊,一种心虚的感受在心扉间蔓延开来。
「阿敦我……」她很想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说,她没有变,然而当话脱了口,却再也说不下去,她——怎么了?
「你真的需要时间?」似乎下了决定,他深深叹息后,退了一步。
「嗯,你的求婚来得太突然……」璀璨闪亮的婚戒仿佛成了一种讽刺。
讽刺她的愚蠢、她的错误决定,她确定阿敦将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她应该要一口答应他的求婚,与他共组一个幸福家庭才是,然而她为什么……这么反常呢?
程敦勉苦笑了一下,「我以为这是最佳的时机……」
「阿敦,抱歉……」
「算了,或许真的是我太过突兀了吧!如果你真的需要时间好好想想,那你就好好想想吧!我不会逼你的。」轻轻执起她的手,不快的情绪自眼底褪下,「不过楚楚,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我只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唯一的妻……」
「阿敦……」
「别一副困扰的模样,我向你求婚是希望给你幸福,不是想造成你的困扰。」捏了捏她的鼻头后,他释怀的笑开颜。
「我知道……」
「知道就好,那……我先回公司去了,等你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好吗?」他起身,掌心间平躺著那枚钻戒,「我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戒指就先保留在我这儿,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戒指的主人只有你——」
「阿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