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人走了,你可以安静弹琴了。」拍拍蜷坐在小沙发上的童妍葳,金采燕什么也不多问地安慰:「什么都不要想,弹琴吧,我知道琴音对你而言是最好的疗愈剂。」
「采燕……」悠忽扬起黑睫,哀凄眼中透出无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爱上邢权宙?」
耸耸肩膀,金采燕心疼地看著好友,「要爱上什么人,有时候真的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如果是我,遇上像邢权宙这样优秀又出色的男人也很难不动心。」
「可是,他……毁了我们家,间接害我爸爸走上绝路,我怎能……」
「唉,我是搞不清楚他跟你家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恨?」金采燕很无奈道:「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真的不是唯利是图、恶名昭彰的奸商,很多慈善机构都是他长期捐助的对象,威远集团算是大企业里倾力捐助公益的前几名呢!」
「捐助公益?」听著金采燕细说邢权宙的大爱表现,童妍葳眼中很迷惘:「反正啊,在我感觉,邢权宙是真心在回报社会,本性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呵,你跟他好像很熟?」童妍葳失笑,揶揄道:「一再为他背书挂保证,该不会是收了他什么好处吧?」
「天地良心呀,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呢!只是他长得这么帅又有钱,这么迷人的男人,我只会想到他的好处而已,至于坏处就当作没看见罗。」
「帅气又多金的优秀男确实令人难以招架。」
金采燕说得对,童妍葳决定暂时不去想他的坏,这样她的心情或许会好过些。
只要不忆起他对童家的所做所为,在两人面对面、平静谈话的时刻,童妍葳确实也感觉他有和善的一面,特别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温暖得像冬天的太阳。
她宁可记住他温暖的时候,记住他温柔的眼神和温柔的话语,这样,她受的伤会轻一些,少痛一些。
「咳,上回我跟你提的事,你还记得吧?」
「什么事啊?奶奶。」
明知道老人家爱唠叨,但为了尽孝,邢权宙还是起了个大早,陪邢老太太共进早餐。
「哼!瞧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气得放下筷子,邢老太太斥责:「早提醒过你,你母亲的忌日就到了,我要你千万别忘了去给她上香祭拜一下,结果呢?你去了没?哼!不孝子!」
「奶奶,我不是故意不去的,是真的事情太忙忘记了。」自知理亏,邢权宙的声量小了很多。
「哼!愈来愈不像话了,连自己母亲的忌日也敢忘!你这臭小子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气死我了!」
邢老太太的身子已在不若从前,生起气来深身左右摇晃,像是要爆炸的样子。
「奶奶,别生气,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奶奶,你消消气,我会特地找一天上山去向我妈赔罪,这样总可以了吧?」
「哼!如果没有心,光是空著一副躯壳去有什么用?我要是你妈,也不想见你!」
「奶奶……」
很少见奶奶盛怒到无法控制的邢权宙有点紧张了,他一再安抚老人家:「奶奶,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待您的,您放心。」
「呸!我还没死呢!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邢权宙愈说愈让老人家更生气,邢老太太哀怨道:「你妈在我们家只有辛苦的份儿,后面好日子也没享受到,偏偏生了你这个不孝子……唉,云荷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奶奶,我妈她……您难道不知道她曾经对不起爸爸,为什么您一直对她这么好?我实在不懂。」
当年母亲虽然是为了拯救父亲的事业,不得不臣服在童震雄的婬威下,但是根据征信社的调查,在父亲事业逐渐稳定后,母亲却没有断绝与童震雄之间的往来,甚至还因此导致童震雄的妻子,因为丈夫的背叛而大受刺激,最后失智住进了安养院。
所以邢权宙不了解奶奶为何对一个曾经出轨的媳妇如此疼惜包容?
要是一般的婆婆绝对容不下这种媳妇的,可是,从小他没听过奶奶说过半句母亲的不是,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胡说!」
老太太举起拐杖,气得要往邢权宙身上敲下去,「不准说你妈的坏话!云荷是个好女人,她是我的好媳妇,也是你的好妈妈,以后你再敢说一句浑话,我就狠狠修理你!」
「奶奶,你息怒。」躲过老奶奶挥舞的拐杖,邢权宙赶紧求饶:「我知道错了,以后我绝不再说了,您别气了嘛。」
「哼!我管不了你了。」邢老太太气呼呼的一边咒骂,一边走回房里,「我老了,管不动你,还是叫你老爸来管你吧。」
「啊?爸爸?」讶异地微张口,邢权宙想著:老爸早就不管事了啊。
十分钟过后,管家拿著无线电话过来,恭敬道:「少爷,老爷打来的国际长途电话。」
「喂?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把奶奶气成这样?」
「爸,您近来过得好吗?」很久没听到父亲的声音,隔著话筒感觉有些陌生。
十年前把生意交给儿子之后,邢力宇就跟以前跑船的好朋友到南半球买下大片农场,逍遥过起与牛羊为伍的放牧生活,不再管事了。
「哼!如果您不惹奶奶生气,我会过得更好。」邢力宇老成厚实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进独子的耳膜,「你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你奶奶气到要打电话来跟我告状。」
「唉,只不过是一点小事,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气成那样?」
「忘了你母亲的忌日,这可不是小事。」
「爸爸,我……」他无法开口说说,对母亲仍有心结疙瘩,他很难单独面对她,即使是牌位。
「我早说过了,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她永远是你的母亲,这是无法改变事实。」邢力宇大声道。
「够了!」邢权宙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不满反击,「打从我小时候开始,你们就用这句话来堵我!一直到现在,你跟奶奶还是继续用这句话堵我,这算什么?想一直把我当成不知是非对错的三岁小孩吗?要我去怀念一个曾经背叛丈夫儿子的母亲,我做不到!」
「唉,大人的事情……」邢力宇无力低喃,无从解释,「大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懂,你妈妈她,她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叫不得已?鬼话!谤本是鬼话!我会好好算这笔帐的。」
「闭嘴!你这自以为是的死兔崽子!好好的总裁日子不过,有时间不去把马子好好给我娶妻生子,尽做些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你是打算把我和奶奶气死才甘愿吗?」邢力宇不客气质问:「我问你,童家石材公司的事,还有童振雄的失踪,这该不是你干的好事吧?」
「这……」他愣了愣,没料到远在南半球的老爸消息竟然这么灵通,邢权宙思索了一会儿,解释:「做生意就是如此,有利可图就做了,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不要以为我不管事,就什么都不知道。」邢力宇火气不小,「威远不差那一点小生意。」
「爸,不管我做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这事儿您就别再过问了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想蒙混过去,既然邢家已由他掌权,不该再让父亲费心。
「不成!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邢力宇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儿子,追问道:「你是不是还动了童家的女儿?」
「爸,这是我个人的私事。」邢权宙冷冷答道:「我已经成年了,私事部分不需要向您报备。」
面对儿子的冥顽不灵,邢力宇无奈地长长吐了口气,「唉,既然是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你又何苦进来淌这浑水呢?儿子呀,你这么做是要付出代价的。」
「付就付!」邢权宙说得义愤填膺,「你可以忍受这口鸟气,但我忍不了!我一定要姓童的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爸,这事你不要管了,我自己知道分寸。」
「哼!自以为是的家伙!」邢力宇啐道:「不知天高地厚,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绝对不会后悔。」邢权宙肯定不已,「不让该付出代价的童震雄吃点苦头,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我跟奶奶都不计较这些事了,为什么你要耿耿于怀?」邢力宇再度无奈叹息:「退一步才会海阔天空啊,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爸,您别再劝我了。」父子俩谁也不退让,「我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唉。」邢力宇了解儿子执拗的个性,没再多说什么,只能叹息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