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终于只剩下陈先生和乐谣了。
「如果你不想认我,为什么要来?」
乐谣皱著眉,「谁让你的人跑去和我妈说,说我特地跑来找你想要认祖归宗来著?我那天一回到家,我妈就拿扫帚赶我,骂我没心没肺没肝没肾没手没脚没脑袋的,我爸那个老学究,一辈子就知道做研究带学生,这一闹估计是伤了他的心了,呆在书房一直没出来,」乐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解释都没人信,我就是来看看你长得什么样,是个怎样的人,没想其他的,干吗大家都觉得我是来投奔你的财产来了。」真可恶,明明见一下陈先生只是认识欧诺附带的福利,结果大家都喧宾夺主了,让她吃了多少暗亏,早知道就不见这个陈先生了,「左右我妈也不要我了,我爸也被我伤透心了,欧诺又不理我了,你既然这样想方设法地害我,逼著撵著要给钱我,我就拿著呗。」
陈先生气极反笑,「你在怪我?」
乐谣叹口气,走到病床前,「陈先生,我知道也不能怪你,但你确实把我害惨了。」
陈先生眼尖盯著她的脖子,「欧诺欺负你了?」
乐谣撇撇嘴,「还好啊,我虐他的心,他虐我的身,谁也没占到好处。」
陈先生冷哼,「一个艺人,我是断断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你考虑一下肖迤,还有刚刚的安楠,哪一个不比他强?」
乐谣「哈」的一声惊叫,「我上次就看出来了,你们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看不起偶像,这都什么年代了?」惊叫过后,乐谣看著陈先生说:「陈先生,我十二万分的确定,世界上强悍的男人那样多,可是我只想要一个欧诺,所以你不用为我操心了。」
陈先生怒道:「我总有办法分开你们。」
乐谣说:「你这性子真讨厌,怪不得我妈不要你。」
似乎戳到陈先生的痛处,陈先生眼中划过一道伤痛,半晌才悠悠说:「你妈难道没告诉你是我不要她吗?」
「我妈从来都没有提到过你,要不是有一次我和家里闹矛盾,不小心听到我爸和我妈说话,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是野种来著。」
「野种?」陈先生嘴角抽动,「她这样教你?」
乐谣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生了重病,但是小病也不要太激动了,真奇怪,你难道以为我是你的孩子就高贵些么?对于我爸来说,我不是他亲生的,可不就是别人嘴中的野种?说到这里,我又不得不怨怼你了,因为你闹腾著,我本来是没人知道的野种变成众所周知的野种了,你别假装不知道,别人表面上说我是公主回归,其实多少人暗地里笑我来著呢!」
「谁敢?」陈先生怒问。
乐谣无语地摇摇头,「我跟你都不能沟通了都,我问你,谁不敢?不敢只是不敢当著你的面说罢了,就是真皇帝也禁不了悠悠人言呐!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和你说,我不想做你女儿,你不要折腾著怎么参与我的生活了,你以后也不要牵挂我,因为我没事是不会想到来看你的,你就像我妈说的那样,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你——」陈先生气得说不出话来,「太放肆了。」
乐谣丝毫不服软,「你别欺负我和欧诺年纪小,我们可是有我妈罩的,我看上次她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其实就有一股冲动,一刀砍了我再来一刀砍了你,好在我跑得快,没有让她得手,否则现在我们两个就不是在这里聊天说话而是一起含笑九泉,还有你别在背后动手动脚的,要是有人在我们背后动手动脚,你也要罩著我们,我会心怀感激的。」
陈先生气结,「那我有什么好处?」
乐谣怜悯地看著他,「我对你的感激,难道不足以让你心灵平静吗?」
「你又不认我。」
「我要是认了你,会伤我爸妈的心,我才不要。」
「你就不怕伤我的心?我才是你老子。」
「但我只是你亿万个精子中的一个,十月怀胎是我老妈,我老妈十月怀胎的时候是我老爸照顾的。」
陈先生瞪著她。
乐谣说:「我明天的飞机,要去法国留学了,你会为我高兴吧,你看,留著你血液的姑娘我多争气啊!」
陈先生斜睨著她,「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另一间比较好的学校,费用我出,下个星期去上课。」
「才不要!」乐谣皱著眉,「我要和我妈说,陈先生实在太喜欢安排别人的人生了,这性子著实讨厌。」
「你——」
「我走了,以后不来看你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乐谣向门口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丫头。」
乐谣转声,「什么?」
陈先生脸上有些窘迫,「你转过身来干什么,转过去。」
「哦。」乐谣听话地转过身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走了哦。」
「咳,以后有时间还是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吧!」
「再说吧!」乐谣拉开房门向走廊处的欧诺走去。
房门轻轻转动,躺在病床上的陈先生微微低喃:「真像,像极了她当年啊!」
和欧诺手牵手走出医院,乐谣说:「现在我终于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我不做陈家的女儿,不要陈家一分钱,你明白了吧!」
欧诺点头,「我明白,你终是骗了我。」
乐谣气结地抓住他的手掌咬下去。
「我好像来过这里。」正在开车的欧诺疑惑地看著这里的街道,「前面应该是左拐是不是?」
乐谣点头,「欧诺,你的第六感太强悍了。」
欧诺自己也很奇怪,「确实是第六感啊!」他其实记不清拐角处有些什么,但是似乎有一种些微的直觉在指引他,应该走往哪个方向。
「到了吗?」
「前面第三家就是了。」
「好。」
车子停下,欧诺见乐谣一副沉思的模样,「怎么了?」
乐谣呵呵笑著,「没什么。」于是推门下车。
她只是想起上一次他送她回家,她听到了她人生中第一道惊雷——原来她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合金栏杆的大门紧锁,乐谣扯著嗓子喊:「妈,我回来了。」
二楼上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回来我也不让你进来。」
然后是乐父出现在二楼阳台上,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家里一定是女主人在当,乐父眼中露出焦急怜惜,「谣遥,你等著,爸就来给你开门。」
「开个屁!你去我打断我的腿。」
二楼上开始争执起来。
欧诺问乐谣:「你确定你妈说的不是‘你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乐谣哭丧著脸,「你没听错,是我妈比较变态,不过现在重点是,我爸绝对拗不赢我妈,我们怎么办?我妈都不看你,你长得再帅也没用啊!」
欧诺想了想,「我有办法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乐谣在风雨中发著抖。
飘泼大雨从天而降,瞬间就将他们俩浑身湿透。
欧诺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我也觉得这样很耸,但至少它一定是有效的。」
「你偶像剧演多了吧!」乐谣无语地双手抱住手臂,好吧,左右现在是夏末,淋点凉水也算不上太难过。
「哎呀,外面下雨了,这两孩子要淋病了的。」乐父在二楼上急得焦头烂额。
乐母闲闲地拿著瓜子咳,指著另一边的窗户,「我看外面天气好得很呐!」
暑假在家的乐家小儿子乐言左边看一下右边看一下,然后眼角抽了抽,「爸,那边有洒水车。」
抬眼望去的天空,一片蔚蓝明净,万里无云。
可是乐府门口,大雨 啪作响,来势汹涌。
偶有路人经过,「拍电影啊?」
大家好奇地凑过头看。
又有人认出来,「那不是欧诺吗?」
尖叫声响起:「欧诺到我们这里拍电影了。」
于是 嚓声不止,大家隔著水幕拍著「剧照」。
室内的乐父坐不住了,拉著乐言的手臂往楼下走。
乐母恐喝:「你要是敢把他们放进来,我就从二楼跳下去。」
乐父应了一声:「知道了。」
乐言一出门就从头到脚湿透了,耳边都是啪啪的水珠撞击地面的声音,他惊慌失措地吼:「爸,你要干吗?」
乐父眉目严肃地对乐言说:「咱们一家人,有难同当。」
乐言抓著铁门,凉水顺著额前湿漉的刘海流下来,「要当你们当,我才不要。」说著他就要进屋去换衣服。
乐父幽幽地说:「你要是一个人进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乐言瞪大眼楮看著他老爸,「爸,你脑子进水了吧!」他们乐家一下不认女儿一下不认儿子的,真比电影还精彩。
乐父拉著乐言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