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
「有没搞错?你女人有一点感冒发烧也往我这里送?」男人声音响亮地抱怨。
「别那么多废话行不行?」她被抱著走进大门,途中又经过一道门,然后才被轻轻放在床上。
苞进来的声音不满地叫著:「哎,你的女人放在我的床上是什么意思?」
一双手温柔地为她盖上被子。
「你给她看看。」完全无视掉小狈在吠。
室内静默了几分钟,然后陌生的男声说话:「把温度计放在她腋窝下。」
乐谣迷迷糊糊地想,好在她没有腋臭,不久前才去了腋毛,便安分地由著那个熟悉的人解开她上衣的扣子,他的手指修长,骨骼分明,泛著凉意,与她滚烫的肌肤相踫撞,很舒服,仿佛沙漠里的旅人踫上清泉,她饥渴地想要他踫触更多。
好在,她现在病得什么都做不了。
否则也许会吓跑他。
有人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用力拍了几下,然后针尖刺入动脉,乐谣有些惊恐地叫了声:「妈妈。」
「噗——」为她打针的男人忍不住嘲弄地笑了起来,「欧诺,你不会有恋童癖吧!」打针的时候哭著叫妈妈的小女孩?
欧诺伸出手拨开她额上半湿的留海,小声斥责:「你轻点。」
乐谣抓住欧诺的手掌,放在滚烫的颊边轻轻蹭著,清清凉,好舒服。
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燕寻说:「得,我家都被你们给占了,我出去好了。」
「不行!」欧诺说,「你今晚就睡客厅的沙发,她要是哪里不舒服我再叫你。」
燕寻垮著脸,眼中冒著火气,「我都让你鸠占鹊巢了,你还想怎样?」他都自动地将他的家腾出来给他们了,他居然还不知足。
欧诺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
OK!燕寻明白,欧诺露出这样不耐烦的表情的时候,就表示他已经决定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欧诺现在怎样对他的,以后都是要还的,燕寻冷冷地想。
「那你呢?」想他装修房子的时候就没打算过要留客人在他家里过夜,所以这么大的房子,储物室倒有不少,客房却一间也无,剩下的就是这间主卧了。
看著燕寻似笑非笑的调侃神色,欧诺下巴微抬,「她是我的女人。」两人睡一张床谁敢有意见?
燕寻突然认真地看著欧诺,「诺,这一次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欧诺身边的女人从来都与「少」这个字沾不上边,但大多玩一两个月就断了,娱乐圈里美女如云,聚得容易,分得更容易。
可是床上的女人却是欧诺第一次带到燕寻家里来的,虽然燕寻自己也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欧诺少数的酒肉朋友之一。
欧诺微微怔愣,然后冷哼一声,「我哪一次不是认真的?」
是,他大爷哪一次都是认真地和女人交往,然后一拍两散。
眼睫微微闪动数下,乐谣睁开眼楮,偌大的空间是她所不熟悉的景物,侧首,紧紧拉上的窗帘透过阳光的味道,这里哪里?
她眼楮有些干涩发疼,两只手揉了揉,右手手背上传来被针扎过的痛感,恍惚中似乎记起了什么,昨天欧诺说要带她看医生的,然后?然后所有的记忆都断断续续迷迷蒙蒙的,过于不真实。
低头看了看身上,是一身宽大的裕袍,那昨天?
乐谣脸上飞红一片。
那个人对她的好,她感觉得到。
穿著大号拖鞋往房间外走,拉开门,听见客厅里的男人用法语说著电话:「是,B超发现腹膜壁层大面积剥离,腹膜外间隙大量积液,非常罕见。」男人看见了她,搞怪地冲她眨了眨眼楮,指了指厨房,继续说:「从腹膜张力过高弹性导致腹膜与腹壁急性剥离……」
乐谣走进厨房,正看见欧诺在细火煮著稀饭,欧诺转头看见她,唇角弯上弯起,「醒了?」
乐谣有微微怔愣,是这样的,欧诺弯起唇角的时候,一般是不露齿的,显得有些内敛,但厚薄适中的红唇轻轻弯出一个弧度,连眼角也不自觉地微微弯起来,便有无数光彩在这轻柔的弧度变化中溢出来,整个人光彩夺目。
见她发著呆,欧诺上前两步,弯子,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然后自言自语一般:「退烧了。」
乐谣咬了咬唇,然后冲动地往他唇上亲了一下。
欧诺一怔,坏笑著追赶上来,加深了这个吻。
乐谣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她真的是自己创造的这个角色,与他相遇,相亲,相爱。
如果这一切不是她刻意安排才能得到的就好了。
如果他不爱她,她会静悄悄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将他们的记忆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宝贝匣子里。
如果他爱上她,她又该怎样去面对她的欺瞒?
她该怎样告诉他,她只是很爱他,爱到脱离她生命的轨道也要与他相遇相识?
她忽然不想要他的心了,他在这一刻肯这样抱住她,亲吻她,为她煮粥……
她满足了!
这样,就好!
宁可他只是将她看作他无数个女伴中的一个,也不愿他待她至情至心。
她可以接受他不爱她的事实,毕竟在她的过往中那是一直存在的。
可是她不能接受她伤害了「爱她的他」。
在她独自编导的爱情独角戏中,他待她如是温柔,生病的她失去了任何抵抗力,终是怯懦了。
将清粥小菜端上桌,燕寻的电话还没讲完。
「已经订了北京时间上午十一点的飞机,凌晨到,嗯,好,我到了再说,再见。」
币上电话,燕寻笑容可掬都坐上餐桌,挤眉弄眼地说:「有人做饭的感觉真好。」
乐谣脸上染了层红晕,欧诺将盛了稀饭的青莲缠枝碗推到她面前,「你刚起来,肯定饿了,多吃点。」
乐谣点头,然后埋著头开始吃白稀饭。
欧诺又给她夹了菜,「别不吃菜啊!」
「哦!」
这里是哪里?那个陌生的男人是谁?欧诺为什么为将她带到这里来?这个她是不是就算是见了他的朋友了?
脑子里无数个问题在打著转儿,乐谣只觉得欧诺似乎又看重了她一些,心中又悲又喜。
「对了,我叫燕寻,是个医生,昨晚就是我给你打了针,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是男人就应该主动一点,否则人家女孩子还不知道囧成什么样了。
「啊!」乐谣用手遮住嘴巴,将稀饭咽下去,脸上有淡淡的不知所措,「我,我叫乐谣,还是学生……」乐谣脸上出现慌乱,急急说:「我是说我现在的工作还在学习中。」怎么办?她的虚荣心啊,不想在他的朋友面前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打杂小妹,她明明有更好更上得了台面的身份。
「哦?」燕寻看了欧诺一眼,「乐小姐高就啊!」
乐谣轻轻咬著唇,「这个,我现在在剧组的后勤帮忙。」
「哦。」燕寻点头表示了解。
乐谣偷偷看了身旁的欧诺一眼,欧诺又夹了菜到她碗里,「快吃啊,发什么愣?」
乐谣忙用心吃著稀饭,心里有些忐忑,大约是病到脑子有些迷糊了,她自己都觉得此刻的她有太多的迟钝,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自己发烧,直接将手烫掉或者将脚摔断,都好过脑子变成浆糊。
吃完饭,乐谣自告奋勇去洗碗,竟然来到别人家打搅了,总是应该热情地做点事的。
欧诺将她推进浴室,「昨天你换下的衣服都吹干了,你洗个澡把衣服换一下吧!」完全将她的自动请缨无视掉。
乐谣这才意识到她穿著浴袍在室内溜哒了这么大半天,还是当著他的男性朋友,又有些羞愧。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里的两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轻声说著话,乐谣提醒说:「燕先生,你还不准备去飞机场吗?」墙上的时钟都指向十点一刻了。
「哦,对哈!」燕寻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一个星期后回来。」
「又去泡妞?」欧诺问。
燕寻指正:「学术交流。」
欧诺面露不屑。
燕寻往房间去拿证件,经过乐谣的时候忽然微微眯了眯眼,「你听得懂法语?」
乐谣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掌心冒著冷汗,今天她是怎么了?平时她明明将一切都做得很好,为什么今天却破绽百出?
欧诺探寻的目光看过来,「乐谣,你会法语?」
「这个,」乐谣几乎要咬了自己的舌头,「念大学的时候觉得学法语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所以报过班,简单的交流还是懂的。」
两个男人似乎被她糊弄过去了,欧诺说:「我们走吧!」
「哦,好!」乐谣忙跟在欧诺身旁,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所陌生的房子里,陌生的男主人面前,她心怯了。
看著欧诺英俊的面容,乐谣咬了咬唇,终于将自己快要偏离原计划轨道的心拉了回来,她的时间并不多,短短两个月而已,如今已过了大半个月,剩下的日子里,她要好好珍惜他的温柔。
以后,他有将她放在心上也好,没有也好,左右两个月后她就飞往法国了,一切都会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