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芷面对著一桌子的凤冠喜服,胃部一阵阵的抽疼。她脸色紧绷难看地坐在房里,毫无新嫁娘的喜气神色。
叹了一口气,她又焦躁地站起来,在房内直打转,一手不自觉地按著这几日一直不适的腹部。
眼看日子越来越迫近,她几乎日不能食、夜不能眠,整个身子消瘦一大圈。
「怎么办?爹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希望赌注没有下错。莫殷磊会救出爹。
而方流墨那个主导一切的始作俑者,像消失了一样,这十日完全不见他的踪影。
他真的将她推给莫殷磊以后,便不顾她了?她酸酸涩涩的想道。
算了!她即将嫁给他人,不见面也好。见了,反而无措。
才又吁了一口气,门外突然涌进一群人。
「唉呀,新娘子怎么还没换上喜服啊?时辰可是不等人的。」几个老嬷嬷一进门,便大声喳呼起来,手里也没闲著,好几双手同时往林岚芷身上招呼去。
「住手……你们……」林岚芷惊吓得连连后退,直退到床边,便教老嬷嬷们给逮住。三两下衣服便给剥下,换上喜服,接著又被捉到椅上梳发上妆。
像怕她反悔似的,一群手脚利落的嬷嬷们,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她打扮得妥妥当当,连喜帕都复上头顶了。
喜服一件一件的上身,林岚芷紧张的情绪也逐渐升高。胸腹的不适也像是化成一把火炬,开始烧灼起来。
她想起之前在吟香楼被人推出去拍卖的场景。
那时,有无砚的大手,推了她一把,支撑她勇敢面对。现在呢?不管是方流墨,还是无砚,他在哪里?忘了恩怨,忘了嗔恨,她的心头只剩满满的空虚,强烈的希望他在这里。
「好了、好了,时辰差不多到了,夫人交代不能怠慢,赶快出去吧。」一群嬷嬷不由分说的,拉著林岚芷就要直奔前厅。
「我……」她完全像个被摆布的娃娃,视线全被喜帕遮住,在看不到路的情况下,只能一边被拖著跑,一边拎著裙摆,免得绊倒。
她喘著气,不懂这群嬷嬷为什么这么赶。
越接近前厅,宾客的喧哗越大声,心跳不由自主的也越快。
她怯懦的想停步,想脱下这一身沉重的喜服,尤其遮蔽视线的红色喜帕更教她害怕。
但,走至这一步,由得她任性的喊停吗?捏紧汗湿的手心,痛恨愚蠢的自己怎么三番两次将自己逼到绝境。
一到了厅堂,气氛热络得令林岚芷感到怪异。
众人的反应好像太过激昂,狂笑声不绝于耳。
狂笑声?什么样的喜宴,值得一群人这般失控的大笑?
「哇哈哈哈哈……」
「这情况……哈哈哈哈……」
「赶上了,赶上了,终于让我给看到了……呵呵……哈哈哈哈……」
身旁的嬷嬷们竟也开始无可遏抑地笑得东倒西歪,让看不见场面的林岚芷又惊又疑,伸手想揭开喜帕。
「咦!不行、不行,新娘子不能揭喜帕的。」其中一名嬷嬷眼明手快地打掉她不安分的小手。
「到底……怎么回事?」她不安的问道。
「没事没事……噗!嘻嘻……要拜堂了,来来来。新娘子来喽!」嬷嬷忍住笑,小心的将她牵至堂前。
像是期待已久似的,所有宾客全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一拜天地!」她从帕缘看到另一袭喜服的衣摆,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只是,新郎倌那边怎么站了那么多人?是在搀扶莫殷磊吗?
「二拜高堂!」身旁的骚动更大,让她疑惑起来。莫殷磊病了吗?
「夫妻交拜!」倏然,新郎倌剧烈挣扎了一下,随即像是也行了礼。他不会是快昏倒了吧?
她抚上胃部,没有人发现她的脸色在此时苍白得吓人。
「慢著!」正当大家期待著最后的仪式时,一声粗哑的嗓音制止了所有的动作。门外突然涌进一群黑衣人,像是凶神恶煞般,一路掀桌推人,引起众人惊声尖叫。
「暗夜门?」一听见连在噩梦中也不放过她的熟悉嗓音,顾不得任何礼俗禁忌,立时将头巾拉掉,随即怔愣住。
「你……」林岚芷张著小嘴,不敢置信地瞪著身旁被五花大绑的新郎倌……和她拜堂的是……方流墨?
再一转头,竟看到莫殷磊亲密的扶著身怀六甲的王浣儿,站在庄主夫妇身边。
暗夜门门主挟持著林老爷出现,方流墨紧急的示意旁人将他解开束缚。
「林岚芷,真有你的。我带著你老头来见你最后一面,当作你的贺礼。」暗夜门主扭曲著脸孔,一手狠狠的扼住林老爷的喉部。
二十日不见,林老爷更显得老迈枯瘦,宛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爹!」她焦急不已的想奔过去,却被及时解开绑缚的方流墨拦住。
「慢著。」终于解脱的新郎倌方流墨,拉掉口中的破布,眼露凶光的瞪著一群来意不善的黑衣人,唇线扯出一抹酷寒的笑意。
「我倒要看看,你要给我什么贺礼。如果我满意了,还会奉送一个大礼。」
原来,少主要给他的回报,就是在他风尘仆仆回到山庄时,在门外被老庄主夫妇用逮的进去,莫名其妙被迫穿上喜服成了新郎倌、莫名其妙被绑成粽子押著拜堂、莫名其妙地拜了天底下最窝囊的堂。
他、受、够、了!
「方流墨,你放开我。」林岚芷在他怀中挣动不已,双眼担心地望著爹,还有爹脖子上的五指。
「笨蛋,你想过去自投罗网?」方流墨口气不佳的训斥她。他现在的火气很大,耐心早就在刚才被人架上喜堂时,全都和面子一起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我要救我爹……」她登时有些委屈。
「我们不就正在救你爹吗?」他怒瞪她。
「流墨,她已经是你的媳妇,要救你救,我不插手。」莫殷磊冷冷的音调穿过他们的视线。
方流墨皱紧了眉头。「啧!饼河拆桥的家伙。」他低声咕哝。
「你不救我爹……」林岚芷有丝绝望。
「我说我救,听到了没有?」方流墨忍不住摇起她的双肩吼道。
「够了!」倏然,一声大喝制止了这方骚乱。
暗夜门主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抓著林老爷的手也气著有些抖。
「莫殷磊,我人带来了,怎么看不到你说要交换的人?如果是骗局的话,我马上杀了这老头。」他威胁地将手指束紧,只见林老爷面色一白,张开嘴,快喘不过气的挥手求救。
「不要,不要呀。」林岚芷摇著头哀求,几乎要扑了过去。
「不要?那么……」暗夜门主向身后一名黑衣人示意,那黑衣人便丢了一把匕首过去。「用这把刀,杀了莫殷磊身边的女人。」他阴狠地瞪著莫殷磊。
只见王浣儿和林岚芷各自瑟缩的躲进她们身旁男人怀里。
「又一把?你上次不是给过了?还是还给你吧。」方流墨代林岚芷弯腰捡起匕首,微一使劲丢回去,匕首应声落在暗夜门主和林老爷身旁的桌上,回头对莫殷磊笑笑。「老大,对方指明了要挑你,这会儿,你可不能说不插手吧?」
「我莫家与阁下素不相识,为何苦苦逼迫?而且迁怒于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的头上。」莫老庄主终于端著长辈的架子,出面开口。
「我与莫殷磊仇恨不共戴天!我也要他尝尝眼睁睁看著妻子死在他面前的痛苦!」暗夜门主咬牙说道。
「你倒说来听听?」莫老庄主捻著胡须,若有所思。
「五年前,我和爹奉上千金,和我几乎摔落千丈谷底才挖到的千年人参,求莫殷磊医治我病重的娘。没想到莫殷磊竟然见死不救,逼得我爹发疯,抱著我娘双双坠崖!因此,我来到这儿,花了五年的时间训练杀手,就是为了报仇!」
「大哥,真有此事?」王浣儿闻言,忧虑的抬头望著莫殷磊。
莫殷磊敛眉沉思了一会儿。「五年前是有一对父子带著一名妇人上门求医,那个儿子当时脸上全缠上绷带。那个人是你?」
「你记起来了?」暗夜门主眯起眼。
「或许吧,不过,你爹不也是个大夫吗?我曾经点过他,他对你娘的病情应该最清楚。」莫殷磊低头,伸手拍了拍紧张地揪著他衣袖的妻子。
「我爹跳崖死了。」他激动得红了眼。
「你爹他没死。」方流墨突然出声,语出惊人,情势倏然逆转。
所有人全部转头看向他。
「你胡说!当年我亲眼看见……」
「他的确跳崖,可是后来被我所救。」方流墨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不知不觉松开手,林老爷乘隙逃开来。
「我先问你,你是不是姓贺?」
「你怎么知道?」暗夜门主愕然。
「面容全毁的贺姓练家子不难找,可惜这几年你躲得真彻底,不然早父子团圆了。」方流墨摇摇头。「贺大夫,出来吧。我找到你儿子了。」他向门外唤了一声。
众人回头,只见门口多了两位风尘仆仆的身影。
「龙二爷……贺……贺大夫?」林岚芷惊讶的认出那名满头白发、性情古怪的大夫。
难道,这十日不见方流墨的踪影,是因为他忙著要龙二爷将贺大夫接来这儿?
林岚芷抬头,无言的望著护在她身前的方流墨。这短短的时日里,他究竟做了哪些事?这段路来回距离不近,他怎么做到的?
「儿子,你差点铸下大错,恩将仇报。当年要不是莫少主已看出了你娘的死兆,只怕她会被我慢慢折磨至死,你娘活著一日,便是痛苦一日,我却无知又固执,不肯承认我的医术救不了你娘,也害得你面容全毁。」满头白发的贺大夫眼带忧伤的望著自己五年不见的儿子。
「爹?」暗夜门主激动得红了眼。
「放手吧。你娘是我害死的。」贺大夫的两鬓抖动著,显得更加老迈。
「爹……」他无法相信,朝思暮想的报仇念头,竟然是一场误会?
正当所有人凝神看向贺家父子,突然,一声厉喝划破众人专注的视线。
「莫殷磊,你死吧!」林老爷不知何时,握著方才插在桌上的匕首,暗地里接近突袭。
「爹——」林岚芷惊声尖叫。
莫殷磊一手将王浣儿护在身后,只手轻松的挡掉来势汹汹的袭击。
「莫殷磊,我要你死——」林老爷随即被人制伏,兀自叫嚷不休。
「爹……你为什么……?」她的心凉了,泛红著眼眶。爹难道不知道,莫家庄正为了救他脱离险劫而努力平息事件吗?
所有的恩怨,都该扯平了吧?
「我说儿子啊,你要检讨检讨了,怎么那么多仇家?」莫夫人摇头叹气道。
人家那方父子团圆的戏码还没落幕哩,这边差点就要血溅五步。
「林老爷,该收手了吧?」莫老庄主一脸严肃的看著林老爷。
「你们莫家害得我家破人亡,这笔帐,我绝对不会忘记!」林老爷气喘吁吁地从牙缝里挤出话。
「够了没有?你的脑子里只有仇恨、仇恨,还有没有你女儿的存在?」方流墨突然不耐烦的大吼。
林老爷吓得立时噤声。
「这段日子,你有没有负起做父亲的责任?你只是像个没用的废物,依靠著女儿的双手去挣食物、去讨生活,甚至保护你。你知不知道,你女儿为了你的病,几乎沦落青楼?不知道对不对?你唯一知道的,就是训诫她不可以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对不对?你心里只有恨、只有怨,你将一直跟著你吃尽苦头的岚芷置于何处了?」方流墨一口气吐露出所有的话。
林老爷哑口无言,甚至有些心虚地转过脸,不敢直视女儿的视线。
「别说了……别说了……」林岚芷呜咽一声,揪住方流墨的衣襟,将满是泪痕的小脸埋进他暖热的胸口。
心里甘愿是一回事,但是有人帮著她大声说出来,仍让她控制不住酸苦的潮涌,一波一波的搅乱心头池水。
「我……」林老爷望向不再天真稚嫩的女儿,心头倏然被重重敲了一下,惊觉女儿何时出落成这般美丽的姿容?
难道,他真的太盲目,盲目到忘了他曾经捧在手心呵疼的宝贝女儿,甚至让她吃尽了苦,而毫无所觉?
林岚芷转头过去。「求求你们,放了我爹吧,他只是……」话还没说完,她的脸色突然惨白冒汗,身子开始虚软的倚著方流墨颀长的身躯,慢慢下滑。
她的腹部……好痛……像火烧一般,突来的剧疼从先前就不适的腹部为中心点,强烈的席卷全身,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岚芷,你怎么了?」方流墨惊觉不对劲,大手快速一捞,锢住她无力的身子。
「我……我……好痛……」只见林岚芷难受得弯下腰,神色痛苦地捂著上腹,汗珠满整个小脸,双唇呈现骇人的死白色。
「岚芷……」林老爷挣开制伏,满脸惊恐的奋力接近她。
林岚芷费力地抬起头,想对爹微笑,想要爹放心。心里高兴的想著,原来爹还是很关心她的。但是,终究力不从心,再下一瞬间,她便坠入黑暗里。所有的纷乱扰攘,全都被摒除在外,干扰不到她。
只不过,在身子腾空被人抱起的飘散知觉间,旁人兴奋莫名的喊声,仍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快、快,时辰刚好,将岚芷和流墨送入洞房吧。」莫夫人扬声催促道。
「搞什么?岚芷都昏过去了,这个节骨眼还玩?夫人你……」方流墨的语调气急败坏。
「发什么呆?快一点喊送入洞房哪……就剩最后一个步骤了……流墨,抱好她直接进去啦,别误了时辰,进洞房再看诊不迟。」
「送入洞房——」
☆☆☆
她迷迷糊糊的醒来,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望著触目所及的刺眼红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间房八九不离十是个新房。
然后,她发觉之前剧痛如绞的腹部,正覆著一块暖热的布巾,令她忍不住又舒适的闭上眼。
突然,一个恐怖的意识钻入脑海……
新房!
林岚芷倏然睁开眼。
「醒了?」一声浓重的嗓音从身畔响起。
一偏过头,竟然和一个超大男性脸孔相对。
「啊——唔……」一声惊叫被一只大手快速捂住。
「不想让人误会就别叫,现在大半夜的,吵了其他人,还以为咱们正在进行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闺房之乐呢。」方流墨懒洋洋的收回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她的脸倏然烧红,马上坐了起来,才发现两人衣衫不整的,都只著了一件单衣。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走啦。」林岚芷又惊又羞的推他。
「走?走哪儿?」他不为所动,仅仅勉强睁开眼楮,对她聊表尊重。
「回你的房间去呀。」
「我房间?就是这间啊。」他翻翻白眼。
「你房间?那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她茫然地瞪住他。
方流墨僵了一下,才张开晶亮的眸子对上她的。「不会吧?搞了半天,原来你还没清醒。你忘了?咱们已经拜过堂,是真真实实的夫妻了。」
「拜堂?」像是闹剧的经历终于慢慢回到脑子里。「那样也算?」她傻傻地问道。
「哼,不算?天地都拜过了,喜宴也请过了,就连你爹都首肯答应了。现在想反悔都太迟了。」方流墨一翻身,气闷的将头埋进绣著鸳鸯戏水的枕头里。
「可是,怎么我对后面的事完全没印象?」林岚芷迷惑的咬咬下唇。
「因为你后来昏倒了,还吓坏了不少人,连你爹都失控的叫说他不报仇了,只要我们治好你。」她的昏厥竟然改变了僵持的局势。早知如此,在几个月前,他早就叫她昏倒了事。
「我……昏倒了?」她直觉的抚上隐隐作疼的上腹部。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几个月以来几乎没放松过,瘦了这么多,难怪损坏了身子。只要静心调理,身子就可以慢慢恢复了。」
「哦。」她愣愣的点点头。
「我爹……不报仇了?」
「他自己说的,后来还和老庄主夫妇尽释前嫌,有说有笑的聊了一整晚。」
「那么……贺大夫和暗夜门主……」
「落幕了。没了仇家,戏码还有什么搞头?」皆大欢喜,完全搞定。
「哦……」林岚芷坐在床铺内侧,看著倒在身旁的方流墨,极端不自在的和他分享一方锦被。
「你……后悔被逼婚吗?」接著,她又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最气的是,想我聪明一世,竟然会被人设计。」他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林岚芷无言的低下头。
「我脸皮厚,不怕丢脸,只不过也连累了你,一起成为众人的笑柄。」他抬起手,温存不舍地轻轻抚上她细白的脸蛋。
「没的事,只是,事情的演变,竟然完全无法操纵,这个感觉,让人觉得不太踏实。」她没躲开他充满柔情的抚触。
「你……不介意嫁给我?」他的手没收回,语气却漠然得像在帮别人问一样。
林岚芷凝望他。她介意吗?她思索了一下。突然发觉,她并不排斥成为他妻子的念头,相反的,甚至是有些高兴的。
「不,我不介意。」带著腼腆又慎重的笑意,她坚定的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是吗?」慢慢的,他的唇角浮出笑意回应她。
「嗯。」林岚芷强调似地重重点头。
「以前,我们不是死对头吗?任谁看对方都不顺眼。」
「可是,我觉得,其实看久了,总有顺眼的地方。」她调皮地转著乌亮的眼珠。
方流墨的笑容咧得更大。「对了,你有件东西,在我这保管得很久了。」方流墨突然想到一件事,倏然身形利落的翻身下床,没多久,又回到床上。
「我有东西在你那儿?」她百思不解的看他递给她一个绸袋。
「手来。」他叫她伸手,她便乖乖的向上摊开一双手。
袋里倒出件东西,一道冰凉触上她的手心,心里不由一震。
「这……这是……」她微喘著气,双眼红了起来,两手也激动得有些发抖。
娘的玉佩?
林岚芷将玉小心的捧到心窝,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从没想过,还有再见到这块玉佩的一天。
「还记得你将这块玉典当的当铺吗?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那当铺的主人也是我。」他拥她入怀,轻拍她的背呵疼著。
「原来……你……可恶……竟然瞒我这么多事……」她又哭又笑的捶著他结实的肩膀。「还有……今天的事……你为什么完全不告诉我……让我以为……以为你到现在……仍旧厌恶我……不愿理我……」当她知道他完全默不作声的为她做了许多事,心里百感交集,难以言喻。
「我厌恶你?别傻了。这几个月,我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放在你身上,像是上了瘾,戒也戒不掉,所以干脆让自己继续沉沦下去算了。」他嗤了一声。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傻傻的追逐一个人的视线到无法自拔。原来……我们两个都是傻瓜。」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汲取他体热的温暖。
方流墨低下头,无言的凝视她好半晌。
「岚芷。」他严肃的低唤一声。
「什么?」她不解的仰首。
「我们从头来过。」他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从头来过?」
「不管我们以前恩怨如何,都忘了吧。既然命运将咱们两个紧紧的凑成一双,不如,就顺著命运,学著做一对夫妻吧。」
林岚芷噙著泪,唇畔含著盈盈笑意,双眸细细的逡巡他俊秀挺立的五官,仔细得仿佛第一次见他似的,然后缓缓的点头。
「好,从现在开始,我要学著怎么跟你成一对夫妻。之前的家没了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要尽全力,再造一个我们自己的家。」她毫不迟疑、毫不保留的向他敞开心房。
方流墨动容地抱紧她,将脸深深的埋进她香馥的颈肩。「好……再造一个……自己的……」语气里,藏著深深的渴望。
靶到肩头上的湿意,林岚芷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拥住像是孤独许久的孩子,也拥住了他全部的灵魂。
相拥良久,不知是谁先开始,也不知是谁主动,像是渴望对方的亲近,两人极有默契的缓缓轻吻、吸吮,他的手在她身侧慢慢徘徊,直到火热的情焰越窜越高……
春宵一刻,现在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