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开市,喧腾如沸,连老天爷都来凑热闹,给大伙儿赏了个好彩头,不仅停了冬雪,更送上春阳,当真是云上人间,暖成一片。
但见众家贩子使出浑身解数,东边儿的敲锣、西边儿的嘶吼,可无论如何,就是抢不过那摊——
卖身葬父!
「……手一双,能干啥?种田打杂逗小娃,爬梯登楼铺砖瓦,弹琴走棋作书画?说出口,不是假,粗活细活一把抓,简简单单出个价,十两就跟爷回家!」
少年操著清脆嗓音,流利地念著打油诗,灵动的眸子带著微笑,逐个睐过每个盯著他瞧的大爷们,同时一边摇头晃脑,频换表情,确实勾住了围观群众的注意。
「小子,诗念了这么久,说你的眼、口、鼻、耳、脚、手各有什么用,你当真这么神、这么能干活儿?」
「就是么!我说,八成是骗人!看你脸是脏的、衣是补的,还要卖身作人家的奴才,好葬你老子,这等穷光蛋怎么可能会琴棋书画?搞不好,连大字都识不了几个呐!」
少年始终微微笑视,任路人甲乙丙丁咋咋呼呼,等大伙儿要问的、要骂的全说完了,这才开了口,凉凉地回道:「要赌嘛,就得下注。区区十两银,买我这个人,这个赌呀,相当便宜了。」
「要是你刚说的全是骗人的,咱们该拿你怎么办?」
问题一出口,所有人不禁轻轻点头,伸长了脖子,就等少年回答。
圆亮了眼,带上了笑,少年故意拔高声调:「人都卖给你了,还问我怎么办?当然是任凭处置啦!」
「对对对,说得有道理……」围观群众的脑袋,再度一齐点落,这会儿,心里大都觉得这十两赌注其实挺便宜的,大不了转卖出去嘛……
少年深谙打铁要趁热:「现在,就看哪位大爷是英雄、是好汉,有胆量赌这一局了。」
丙然,这句话一出口,四方声浪顿时响起——
「好吧,就我了!」
「我赌、我赌!」
「我来好了!」
薄唇勾起窃笑,随即淡然,少年暂且保持沉默,旁观众人开始你争我抢。好半晌,终于含笑出声阻道:「各位爷,别争、别抢、别吵嘴儿。依我说么,既然各位爷都是英雄、是好汉,那就看谁出价高,我戚小月就跟他回去了!」
头一回听说卖身葬父还要……比价?!
大伙儿面面相觑,卖身葬父的不都是该哭兮兮、惨兮兮、可怜兮兮?哪有像戚小月这般伶牙俐因、鼓唇弄舌,活似路边卖艺的,教人浑忘了应当「趋吉避凶」?
「十两银作底价,就看各位英雄爷、好汉爷哪位胆量高、出价高!」戚小月环顾众人,将规则说得更明白些,「我数到三,就请各位英雄爷、好汉爷出价,一、二、三!」
「我出十两!」
「十二两!」
「我,朱大少,十五两!」
清秀的脸庞露了抹笑,戚小月双臂抱胸,嘴里朗朗报出价钱,心里喜得很呐!
这年头,眼泪换得到同情,却换不到银两,干脆走别的路子试试。瞧!现在这样,可比寻常那种披麻带孝、跪地磕头有用多了,毕竟——
人呐,就是不许别人踩在自个儿头上,即便是花钱这档事!
正当有人高声报出三十两、威小月暗自得意之际——
「借过借过,别挡道。」老远传来朗朗的叱喝,夹杂著马蹄的达达作响。
数匹快马在青石路上急急而驰,策马的个个是精壮大汉,尤其是为首的男子,银兔毛滚边的黑袍在身后恣意飞扬,加上炯炯眼神、冷峻面容,一路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停下步伐,屏息以视。
一时之间,耳语交杂:「是东方家的人?」
「最前头的可是东方家的少主?」
「原来,那就是东方日刹啊!难怪气势这么不凡!」
突如其来的变数,打断了卖身竞价的热度,惹得戚小月很不痛快,但终究只能吞了气、竖了眉、沉了脸,跟大伙儿一块儿等待那个名叫东方日刹的家伙出现。
就在东方日刹即将从戚小月面前经过时,蓦地,右侧酒楼窜出四名蒙面客,飞身袭向东方家的人马。
「嗳——快闪呐!」
几声尖叫,原本围观的路人倏作鸟兽散,谁也没胆量留在当场。
戚小月看著肥羊大爷们一个个逃离眼界,气得七窍生烟,双手握拳猛跺脚,目光恨恨地扫视不远处的恶斗,挑了里头惟一知道名字的做代表,忍无可忍地迸出惊天怒吼——
「东方日刹,你、你、你这该死的臭家伙、臭王八、臭鸡蛋!」
面对电光石火的骤变,东方日刹丝毫未现慌张神情,反而从容地勒马停住,旋即一个跃身,足踏马鞍、身立马背,接下蒙面客源源不绝的攻招。
几名随行大汉翻身落马,急急奔来,准备助他一臂之力,却被东方日刹喝阻:「别过来,这是我的事!」
「你们是谁派来的?」东方日刹沉声问道,招式上没半点松懈。
蒙面客全数沉默,眼见联手仍无法取胜,不免有些焦急,彼此使了个眼色,开始猛攻东方日刹的马;只要令他失了平衡,马儿吃痛直起或狂奔,肯定让他手忙脚乱,趁著那个时候……嘿嘿嘿……
东方日刹不以为意,勾起了个冷笑:「西门凛,是么?」
说话的同时,东方日刹霍地拔起,速度之迅、出手之捷,瞬间就封住蒙面客的要穴,四人来不及反应,魁梧的身子便像断线风筝般飞跌出去。
这一著,连旁观的戚小月都没料到,更意外的是,好死不死,偏就有名蒙面客往这儿砸来,而且坠落之快,让戚小月想闪都闪不掉。
「啊——」戚小月紧紧闭起眼,拉高了嗓,放声尖叫。
一、二、三……咦?没、没、没事儿?
戚小月慢慢挑开右眼帘,瞧见的,是副宽阔胸膛;眼珠子再往旁边稍稍一移,喝!那个差点成为「天外横祸」的蒙面客,正被人抓在手里。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有胆的话自己来,犯不著尽派些软脚虾试探虚实。东方日刹随时欢迎他的挑战。」
冰冷稳沉的声音在近前方突然响起,戚小月惊得自动掀了左眼帘,亮晃晃的眸子瞪视著东方日刹,眨也不眨。
东方日刹松开了对蒙面客的钳制,回身就走。
直到他翻身上马,戚小月这才想起自个儿的损失,连忙奔了过去,准备向他伸手讨赔偿:「喂喂喂!你站住、你等等!」
「小子,你要做啥?」
东方日刹还没回应,戚小月就被他的麾下一把揪住前襟。
不管三七二十一,戚小月就冲著东方日刹,理直气壮地说:「我在这是生意做得好好儿的,结果你们跟人家打架,害我的客人全跑光了,这笔损失你怎么说?」
「走了。」东方日刹只淡淡地撂了句,连转头一瞥都省了。
「是,少主!」
戚小月得了自由,可不愿意轻易罢休,眼见他们要离开,这会儿,吃了秤晚铁了心,硬是靠上前去。「哼!你们就会欺负咱们穷苦人家么?」
「小子你别挡路!」一名大汉随手便往戚小月那儿挥去,戚小月头一低、一侧,躲过了铁掌,但头巾却逃不过被扫落的命运。
霎时,青丝宛如流泉泻下,迤逦出一股独属女子的柔美风情,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你……你是个大姑娘?」
趁著众人错愕,戚小月顾不得难堪,飞快溜到东方日刹旁边,手悍然攀住他的缰绳:「你身为少主,还不负起责任,不怕人家笑么?」
此时此刻,东方日刹终于缓缓转过头来,没想到,却在瞧见戚小月的刹那——
怔住了!
炯亮目光紧扣著她微微泛红的脸蛋,一瞬不转。
「你、你看什么看?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她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微露了气恼。
「你……」浓眉一蹙,原本想对她说的话,临到唇边拐了弯,化成了寻常的提问,「你在这儿做什么生意?」
「我……我……」戚小月垂下了眼,左瞄瞄、右瞟瞟,犹豫该怎么回答。卖身葬父,算不算是种生意?
就在这时,一旁的贩子高声替她答了:「她呀,要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
「呃,是……是啊!」勉强抬起眼,戚小月尴尬地咧嘴一笑。
「你损失多少?」
居然这么干脆?戚小月心下怀疑,偏偏他的表情淡漠,根本无从揣测他的思绪,只得乖乖报价:「三十两!」
数字一出,东方家的随行护卫个个傻了眼,全部瞪向戚小月。卖身葬父要讨三十两,这妞儿抢劫么?
「我没诓你!」见东方日刹没作回应,戚小月猜想,八成是他不信这价钱,于是昂起下颏,义正词严地道,「在你来之前,已经有人喊到三十两了,要不是你出现,还跟那些蒙面的家伙打架,把我的客人全吓跑,搞不好价钱还会更高呢!我跟你讨三十两,算便宜你了!」
东方日刹深深瞅著她,微哂:「五十两,我要你!」
数字一出,东方家的随行护卫个个再度傻了眼,全部改瞪向少主。用五十两买个女婢回去?少主昏头了么?
「五、五、五十两?」连戚小月也不敢置信。
东方日刹没回答,径自转身交代,要两名随行护卫助她处理善后,转回眼后,又在她脸上停驻片刻,才淡淡道:「我等你,等你到阳谷。」
说完,手一扯、脚一夹,东方日刹就这么扬长离去,徒留戚小月怀著满肚子狐疑静静看著,直到烟尘渐远渐散……
不知什么缘故,戚小月总觉得东方日刹瞧著她的视线不大一样,那敛在瞳底的炙热,犹似夏日烈阳,灼得她的心口怦怦直跳,可她和他……
明明就是初见面的陌生人呀!?
☆☆☆
看来,这户人家果然不是普通的富有,难怪了,难怪那个叫东方日刹的阔气成这样,五十两说给就给,眉头拧都不拧。
处理完阿爹的后事,戚小月自然得来阳谷报到。
「喂!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乞丐一样东张西望,难看死了!」为她领路的老嬷子当她是新进的仆役,先撂下马威。
「嬷嬷说得是,我是没见过世面!」戚小月嘻笑应道,还不忘加些甜言蜜语,「嬷嬷肯定前世修了不少善因,这辈子才能住在这么了不起的地方。」最后语气一凉,转成轻叹,「唉,我就是前世没修好,这辈子才会落到卖身葬父的地步!」
「卖、卖身葬父?」’嬷嬷停了脚步,吃惊地看著她。
「我阿爹死了,往后,我连半个家人都没了。」戚小月点了点头,摆起苦笑,「想想,卖了自个儿也好,既筹到安葬阿爹的银两,也为自己找个安身的地方。」
见老嬷子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戚小月索性再添两滴泪:「反正,我从小苦惯了、穷惯了,确实踉小乞丐没啥两样。」
「真是可怜的孩子!不过,你放心,以后吃的、穿的都不必愁。」嬷嬷拭拭眼角,一改先前训示的语气,「咱们少主虽难亲近,对下人倒不会刁难。」
「以后,就靠嬷嬷照顾了。」戚小月露出感激的笑。
「那有什么问题!」嬷嬷拍胸脯保证,「咱们先去找大总管,看他派什么工作给你。」
「嗯。」戚小月佯装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清楚得很,现下卖身钱拿了、阳谷住定了,使「博人同情」这招才有实效;而且,最好是用在像嬷嬷这样地位的人身上,若是对东方日刹啊,恐怕他无法体会什么是「苦惯了、穷惯了」,最后还会像某个笨皇帝一样,回句「何不食肉糜」?
那个东方日刹啊……
戚小月心底暗暗啐了声,跟在嬷嬷之后的脚步未曾稍缓。如果老天真的怜她,就保佑她分到可以远离东方日刹的工作。
没法子,就算隔了这么多天,只要一想到初见他时的迫人视线,戚小月仍旧觉得呼吸加促,有种没来由的恐惧蔓延全身。
那个东方日刹啊……
看来,老天真的待她不薄!
以东方日刹「少主之尊」,总不会天天亲自到阳谷农场来监督吧?只要这么想,分到的工作再辛苦,她戚小月都能甘之如饴。
「小月子,收工啦!」
「哦,好!」戚小月扯嗓回了句,「我把这儿清整清整就来。」
见戚小月浑身沾著泥土,从田地那头缓步走了回来,邻班的李大叔不禁赞道:「小月子很认真嘛,刚来就做得比谁都勤快;没想到你一个大姑娘,竟然吭也不吭一声。
「什么认真、勤快,张大叔说笑啦,还不就是求口饭吃?说大姑娘嘛……」巧步偷偷绕到李大婶身边,戚小月一把揽住她的肩头,笑意盈盈地说,「这个才是真正了不起,跟著李大叔一起上工,吭都不吭一声,我?我才不算什么咧!」
「小月子嘴儿甜得很。」李大婶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她马上接口:「没错,而目.说的话句句真得很!」
「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路上还能聊。」
听李大叔这么一说,戚小月立时现了尴尬、低了声音:「李大叔,我……我想出谷一趟。」
「出谷?这不好吧……再说,过了酉时,谷门闭了,你到哪儿过夜?」
「我想去陪我阿爹。」她轻轻旋个微笑,「葬了阿爹却没法子守墓,已经很不孝了,要是连个探望都没有,我真是枉为人子。」
「就让她去吧,难得她一片孝心。」旁边的李大婶红了眼眶,帮腔道。
「这……好吧!」沉吟半晌,李大叔终于松口,「你自个儿要当心点,明早辰时谷门一开就得回来。」
笑容骤然转灿,戚小月迭声喜道:「我明白。我明白,谢大叔、谢大婶。」
「小月子,快去吧!机灵点儿,知道么?」
☆☆☆
她是真心要去陪伴阿爹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个地方可得先去——财发当铺。
戚小月再将怀中的银两数了一遍,确定数目没问题,漾起了粲笑,满心欢喜地跨进了财发当铺的门槛。
「钱老板,我来赎我的玉了。」
「你、你来啦……」钱老板嘿嘿赔笑,神色间有些不自然。
她瞧在眼里、掂在心里,试探问道:「今儿个,应该是赎期的最后一天,我没记错吧?」
「没、没、没记错!」他举袖揩了揩额际冒出的冷汗。
「这里是三十两,不多不少。」戚小月取出怀中银两,搁在桌上。
「小月子啊,我……我把你的玉……把你的玉……」
「砸坏了?」小月屏住气息。
「不,不是……」
「弄丢了?」她沉下表情。
「也、也不是……」
戚小月霍地圆了眸子、提了嗓子:「难不成,你、你卖人了?」
「……」钱老板低头不语。
她心头一凉:「钱老板,你快跟我说,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是谁买了?怎么寻他?快!你快跟我说啊!」
他被她急切的模样给慑住了,当下嗫嚅道:「你来之前,那位爷才刚离开,实在是他开的价……」
戚小月没听完后头的话,人就往外冲去,不作无意义的磨蹭,奔出了门,才及时想起,连忙探回了头,厉声再问:‘那人往哪儿去?」
钱老板心一惊、人一弹、手一指:「右边儿,他往右边儿去。」
天穹拉下瘀紫色的帘,黑夜将近了……
这时的大街,行人寥寥无几,戚小月睁亮了眼,急匆匆地寻找可疑人物,攀然间,直觉告诉她前头背对著她、正要上马的那人,就是可恶的抢玉贼。
「喂!你等等!」她的口气呛得很,「要骑马溜走的家伙,别动!就是你!」
那人停下动作。
戚小月哪还有半点客气,一掌拍上那人的肩头:「还我玉来!」
「玉?」那人淡淡回问,同时,慢慢转过身来。
本来想好所有说词的威小月,却在看清楚那人面貌的时候,惊得突了眼珠子、落了下颏儿:「你、你、你……东方日刹?」
看著她,东方日刹微蹩浓眉:「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脸上榨出干笑,第一次溜出谷就被逮个正著,她和东方日刹果然犯冲呐;偏偏玉在他手里,这头,再不愿也得低下去。
「少……少主——」虽有些别扭,她还是学著这样称呼他,「收工之后再出谷,时间自然会晚些,嘿嘿……」
「收工?」
「是啊是啊!」戚小月猛点头,更将双掌送到他面前,「大家都说我勤快!不信你瞧,这绝不是自卖自夸。」
她的手掌留了些粗痕,是这几天工作认真的证明;东方日刹两眼如炬,紧紧盯视著,不发一语。
戚小月以为他不相信,心又是惦著她的玉,急急搬出证人:「你还可以问农场的李大叔、李大婶,还有……」
她叽哩咕噜报了一大串名字,老实说,七成他听都没听过:「你记人、记事情的功夫不错!」
没想到他会冒出这句话,她微怔愣:「呃,这……这我还挺在行的!」
「你要赎回你的玉?」他沉嗓问,炯眸深深瞅著威小月。
「嗯,当然!」
「那块玉……」话头稍稍顿了顿,扣著她的目光却没半点松动,「对你来说很重要?」
「没错,很重要!」否则,她何必费心算计、当众使劲演出,就是要让自个儿卖个好价钱,葬了阿爹又赎回玉?
「你若能说服我,我就将它还给你。」声调轻扬,东方日刹静心等待,「告诉我,那玉是哪儿来的。」
「我从小就挂在脖子上,是家传的玉。」玉在他手上,戚小月惟有招了。
「家传的玉?」东方日刹的表情倏地转黯,掩不住在瞳底跳动的两簇怒光。
他的反应,她瞧得清楚却想不通透——难道,她说错什么了?
最后,她只好把事情本末解释得更清楚些:「先前给阿爹买药的银两,就是典当那玉换来的,现在托少主的慈悲,我终于能将它赎回来。」
「托我的慈悲?」唇畔荡开一抹冷笑,东方日刹对她言词上的讨好毫不领受,「戚小月,要说服我,除非你想起这玉真正的由来。」
「真正的由来?」她的耐心已在崩溃边缘,连嗓音都按不下了,「我早说了,这玉,是我从小贴身戴著的家传宝贝。」
东方日刹没有回答,径自对她说:「该回谷了,再迟,谷门要关了。」
深吸口气,戚小月勉强撑起好脸色:「少主,咱们打个商量……」
他直接截下了话:「如果是玉的事,我的要求不会改变。」说完,东方日刹翻身上了马。
「等等等等!这事儿,咱们还没完没了呀!我的玉……」
戚小月急得追靠过去,哪知话还没说完,人就硬生生被他单手捞上马背,又是一阵忙乱:「喂喂!你干什么呀?我还有事,放我下去!」
「时候已晚,好姑娘不该在外头游荡,跟我回阳谷去。」他的语气淡似春风,却又坚若沉铁。
「我是要……」她冲口欲辩,话到唇边及时吞下。就算将想去陪阿爹的事同他说了,又能如何?况且,她的玉还扣在他手里,暂时先顺著他吧。
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总能让她找到溜出谷的机会吧?!
哼,她就不相信跟他的孽缘会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