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坏脾气可真跟他儿子如出一辙!
她吓得闭上眼楮,十指压在那弦上,一阵刺耳至极的声音立即传出。
惊得茶联合由椅子上跳起,不敢置信的瞪著她,怒问:「你弹的这是什么?」
她也被自己搞出的声音吓得白脸。「这……这是魔音。」
「魔音?」
「嗯……」
「你故意弹的?」
「啊……」
「自创的?」
「算是……」
他想了一会,大腿一拍。「有天分!」
「嗄?」
「继续,我要学。」
「什、什么?喔……」
记住了,教学要认真,晓得吗?
当茶老爷对她连续讲了三个时辰的话后,她记起某人的警告。在打瞌睡前,重新振作起来,努力认真的听著他讲的每一句话,然后适时应声,表示没有神游,她还全神贯注的听者。
「那只狗也不知怎的,见人就吠,我拿石子扔过它几次,它没在怕,气得我拿拐杖去打它,它还跟我对呛,吠得更猛,你知道后来我怎么对付它?我命人将它的牙拔了,嘿嘿,从此它见了我跟龟儿子没两样……
「《西游记》这本书你看过没?里头有只猴子,叫孙悟空,泼猴一只,被如来佛镇在五指山下,哭天喊地的关了五百年,我要是如来佛,不会将他压在五指山下扰民,我把他关在我家的仓库里,让他为我守仓,顺道抓仓库里的米虫……」
「这主意好,我也这么认为……」余系芍忍住呵欠的附和。
一个这么爱说废话的人,怎会生出惜字如金的儿子呢?她百思不解。
「是吧是吧,不然将孙悟空关进茅房也行,替我抓粪虫,搞得他一身臭兮兮,哈哈哈……」
她在旁跟著干笑。
接著,茶老爷又讲了半个时辰,瞧瞧天色。「该用膳了。」他说。
终于解脱了!她马上站起来。「那不打扰您用膳,我这就退下了。」
「怎会打扰,你跟我一起用膳吧,难得咱们投缘,可以一边用膳一边再聊。」
还聊?她一双腿都快不受控制自己往外跑了,不过经过她极力的压制,还是咬牙听话的坐回去。
不一会,奉膳女们送上一道道的佳肴,见她竟与主子同桌而食,表情一个个变得不悦。
「听说你是个寡妇?」茶联合吃著饭,突然当面问起,这让旁的奉膳女们听了皆朝她掩嘴耻笑。
余系芍原就没什么心情用餐,这会简直食不下咽了。「是……是的。」
「那你是怎么让我儿子肯将一个寡妇带回来的?」他夹著菜放进口里,状似无心的问著。
奉膳女们也竖起耳朵,对这事同样好奇得很。
「这……我也不知道。」余系芍干笑。她是真的不清楚,以她的身份,那人应该是视她如瘟神,巴不得离越远越好吧,为何肯多次帮她,还将她带来京城?这点连她都想不通。
「是吗?莫非你的才情真的吸引了他?」茶老爷径自猜测。
「才情?」她有什么才情?
「你不是才女吗?否则,怎么成为我的夫子?」
「呃……」她笑得更尴尬了。
「总之,你是那小子第一次也是唯一带回来的女人,虽然是寡妇,只要安分,我不会亏待你的。」老人家双眼显得犀利些了。
奉膳女们这会可是怒极了,一个掌心烙有「凶寡」两字的寡妇,连替少主提鞋都不配,少主可是她们心中最高不可攀的主子,她们坚信他绝不可能瞧上这样一个受人诅咒的女子。同情,一定只是同情!
余系芍听出他要她安分的意思,不禁红了脸颊。她有自知之明的,哪会有什么愚蠢的想法。
茶联合瞧了她一眼,扒了口饭进嘴里,嚼了嚼。「余夫子,回头帮我读几封信吧,我人老了,眼力也不中用了,在烛光下读信挺吃力的。」
她正夹了块肉要进嘴里,咚,掉回碗里了。
「顺便还请余夫子为我提笔回信吧,我念一句你写一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不过如果可以,还请文采好的夫子为我润润文,让内容通顺些就行了。」
她头慢慢地垂了下去,垂得都快埋进碗里了。
一个时辰后——
「你这臭小子,竟然敢骗我,找了个文盲来当我的夫子,你这是存心闹什么笑话?」茶联合拉著眼眶殷红的小夫子风风火火地找上儿子。
茶夙潭一身青袍,,正写意的落坐于廊下,手里还把玩著一枚青玉,只是的光轻轻瞄了余系芍满脸羞愧的模样,便没什么表情的继续把玩青玉。
「臭小子,你得给老子一个交代!」茶联合双眼仿佛已有火花迸溅出来。
「爹,我给你找一个夫子,不知你要我交代什么?」他一脸的无辜状。
「她根本就目不识丁,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你竟骗我她饱读诗书,还让我称她夫子,这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摆?」老人家气得不得了。
一旁的余系芍泪珠终于扑簌簌地滚落下来。真是丢脸!
「爹,等她识字,这事不就转不出去了,不是吗?」茶夙潭不疾不徐的说。
什么意思?」茶联合有听没有懂。
「意思是,她不识字,你识字啊!」
「咦?」
「她是不是也不会弹琴,连琴谱都看不懂?」
「哼,连这事你也诓我!」越说越七窍生烟。
「爹,琴音、魔音,见仁见智的,你喜欢就是琴音,不喜欢就成魔音,就这么回事。」他优哉游哉的解释。
「所以……你也认为她的魔音好听?」茶联合表情怪异起来,似乎很认真在想儿子说的话。
「还行。」
「还行?」真的假的?
「你若觉得不好可以调整啊。」茶夙潭不轻不重的提醒老爹。
「唔?」茶联合益发深思起儿子的话。
「爹,这女人是你的夫子,她以后要怎么教导你,是她的事,我事情不少,明天还要进宫面圣,没时间再烦这些。」
「也是也是,咱们茶家的责任全在你身上,你担子这么重,要烦的事情确实很多,都怪爹,不过是请个夫子而已,也要来找你唆,真是太不应该了,这是爹的错……」他瞧儿子还在玩著青玉,想著他应该还有点空吧。「不过,儿子啊,你说这夫子什么都不懂,大字不识一个,要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学会读书写字?」他还是试探的问一下,希望能够尽快解决问题。
茶夙潭蹙起眉。「夫子怎会不识字呢?爹,以后这种话别说出去,别人会笑话的。」
「对对对,说不得,爹会被耻笑的……那我该怎么做?」茶联合马上从善如流的更正。
「怎么又来问我?你该去问你的余夫子不是吗?」茶夙潭子脸的不耐烦。
茶联合不敢再烦儿子,马上点头说:「就是就是,夫子才是我的老师,有事也该问她,那爹就不打扰你了,你忙,你忙,余夫子,咱们这边请吧。」他重新面对她,态度礼貌得很,打算将夫子请回书房好好的「研讨」一下未来的授课方向。
余系芍眼角还挂著羞愧的泪,但那两滴泪停留很久了,迟迟没有新的泪水再涌出,因为她教两父子的对话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这对话好奇怪,既听得她越来越胡涂,又觉得真的不太正常?
「余夫子,别发呆了,到我书房去吧!」见她没有移动脚步,茶联合再次开口请人。
她这才愣愣的站起身,木然跟在老人家身后。
「等一下。」茶夙潭突然将人叫住。
余系芍身子顿住,见他离开座椅,主动走向她,俊雅的脸庞罩了层薄冰。「方才哭什么,不是说过不许在我面前随便哭的吗?没用的东西!」他开口责骂。
「对、对不起……」她低著头,还真不知在他面前能说什么。
「爹,这是你的夫子,以后别让她在咱们府里哭哭啼啼的,吵!」
「喔,好,只要我不凶她,她不会哭的!」茶联合点头道。
「夫子不对,该凶就凶,只要别让她哭就好。」
「喔。」
「还有,爹,你平常有事没事就多与夫子在一起吧!」
「这是为什么?」
「你今天不就与她在一起一个下午?」
「是没错,但那又如何?」
「你喷了不少口水吧?」
茶联合这时眉开眼笑了。「就是说啊,好久没喷得那么畅快了」
「那还问为什么!」
他这回笑得像是捡到宝了。
余系芍此时见著父子俩那一阴一阳的模样,忍不住寒毛倒竖,浑身颤栗了。
现在是怎样,父子俩连手玩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