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米丝在房间里四处游走,难掩兴奋,一看到梅若颖归来,她赶忙迎上去,兴奋的说:「若颖,我终于找到玉髓镯子的来源处了。」
梅若颖还处在极度震惊的状态,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啊,什么?」
「早上你问过我,为什么玉髓镯子会是你的爱情引线,直接的关联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现在我知道它的来处了。」
「喔,是什么?」
「波斯,那镯子来自波斯,只是我不懂,你又是怎么会跟这件波斯文物有所牵连,这是古文物款——」
毫无预警的,梅若颖突然悲从中来的放声大哭,哭得荷米丝措手不及,只见她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是承受了莫大的哀伤。
「怎么了?你在哭什么?款,若颖,你说话啊!」
梅若颖涕泪纵横,她也不知道怎么控制住自己的大哭,心里就是觉得好难过,她替剑令感到难过。
难怪他清澈的眼中总会浮现一丝挣扎,潇洒的背影总透著怅凉,他宁可用自负掩饰他的自怜,也不知道如何去说他的苦。
「别哭了,光是会哭,就算我想帮你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你刚刚不是去找苏席瑞,打算要归还戒指的吗,结果呢?」
「荷米丝,太可恶了,苏席瑞的母亲竟然想要谋杀剑令。」
「啥?谋杀——」震惊的荷米丝长发飞扬,连衣衫都凛凛生风。
「嗯,我为了回避他们母子争执的场面,偷偷躲在办公室外的角落,不小心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为了争夺家产,苏席瑞的母亲说要谋杀剑令,怎么办?偏偏镯子被我摔碎了,没有办法再继续为我预告灾厄,我要怎么保护剑令?他知道一定会很难过,剑令他是那么淡泊于家族事业,他只希望拥有一个平凡安静的家,给他一点家庭的温暖,他只有这么一点心愿而已,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剑令?」
「不行、不行,这太坏了,竟然想要谋杀人!」荷米丝在屋里飘来晃去,忽的大嚷,「天啊,镯子碎了,谋杀的诡计又在这刻酝酿,难道这就是意味著,你和苏剑令的爱情要生变?」
「不,荷米丝,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能让剑令受到伤害。」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波斯玉髓镯子的力量太强大,我真的镇不住它,不行,你得给我时间想个万全的好方法。」她懊恼的皱起眉。
「波斯?你说它来自波斯?」脑中灵光一闪,梅若颖想起些什么。
「对啊,我刚刚不是说过了。」
她沉吟须臾,「我听过它,荷米丝,我听过它的传言。」
「这是真的吗?快说给我听,只要能够多了解它一点,说不定可以及时找到方法来补救。」
她抹去眼泪,把柯瑞娜曾提过的内容巨细靡遗的说给荷米丝听。
最后,荷米丝做出结论,「若颖,现在你该做的就是跟柯瑞娜取得联系,请求她马上把那本波斯古书里翻译的后文给你,你负责找寻里头是否有什么可行的方法,而我会暂时对苏剑令施一个护身咒,可他人还在上海,我的法力不及,所以成效有限,你得想办法让他马上回台湾。快,我们分头进行。」
梅若颖连忙点点头,依言而行的跟柯瑞娜联系,接著又拨电话给苏剑令,确认他的返台行程。
剩下的,就要麻烦荷米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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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剑令返台三天了,不过,当天晚上却莫名的得了重感冒,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梅若颖向实验室告假,以破天荒的强硬姿态,硬是将他留在招待所里亲自照顾,不让他离开她的视线半步。
「高烧不退,这会不会是镯子牵引的厄运就要到来?」梅若颖问著荷米丝。
「别嘀咕,他看不到我,会以为你在发神经,虽然他现在处于昏睡状态。总之,现在确保他不会有被谋杀的危险,接下来就是要让他的重感冒好转。」荷米丝坐在留声机上说:「真奇怪,什么病毒这么厉害,可以让他三天三夜都高烧不退?」
「我真担心……」
荷米丝不让她想太多,「与其在这里干担心,还不如继续找资料。喏,你翻你的古书,我找我的咒语大全。」
「嗯。」趁著苏剑令安睡,她们分头进行。
梅若颖用电脑里把柯瑞娜从德国传来的庞大资料档案叫出,一段一段的阅读,荷米丝则回到留声机里,继续从成千上万的咒语大全里找寻可用的咒语。
苏剑令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个下午,待他苏醒,只见梅若颖已经累得趴在电脑前,他起身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若颖,累了就休息,别逞强,这样会生病的。」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嗓音变沙哑了。
「唔……」
苏剑令搀起睡意朦胧的她,往余温未散的床褥上而去,可方才躺下,下一秒她马上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手,「别走,剑令——」
「我只是想去洗个脸。」他心里掠过一丝困惑。她这模样好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别去,留在我身边,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她软声央求,眼中带著惊恐。
他蹙了蹙眉,可听著她的软语娇声,也不得不心软的应承了,「嗯,好,我陪你。」他侧身躺上她身边的空位。
「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让人伤害你……」她呢喃。
「傻丫头,谁会伤害我?」
「不管,就是不许。」她耍赖的抱紧他,偎在他胸口,非得要确认他的存在才甘休。
看著她揪紧自己上衣的模样,苏剑令心里疑惑不已,他不过到上海两天,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还心心念念牵挂著他的安危。
他只是感冒发烧,有必要这么紧张惶恐?而且不时的嘀咕低喃,仿佛是在和谁交谈,除了看护著他,又一边埋首在电脑前搜寻资料,她的举动神秘得叫人匪夷所思,尤其是他几次说想要到公司去找大哥商讨一些事情,都被她以生病为由强势的拦阻。
怀中人儿的呼吸渐趋平和,他以手指顺著她的发丝,「怎么了?你是怎么了?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除了你,因为你是我最在乎的人……」
梅若颖睡了,没有回答,她整张脸埋进他怀里,双手抱紧他,即便在睡梦中犹是一副护卫之姿。
苏剑令笑了,原来被一个女人这样保护著的感觉还不错,只是他不想她这么忧心忡忡的,他喜欢看她娇憨低笑的无辜模样,他喜欢聆听她神气活现的精辟言论,她不适合担忧,不适合。
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带著她远走高飞,苏禾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他是认真的。
床头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未等它奏出铃声,惊扰怀中女人的安睡,连忙接起,然后动作轻巧的下了床。
「喂?」
「剑令,是我。」
「大哥,什么事?」他压抑下一声轻咳。
「我听说你这几日没到基金会去,你生病了?」
「重感冒,有点发烧,已经好多了,不碍事。」
「你过来总部一趟吧,关于上回你提的事情,我想要再跟你讨论一下。」
苏剑令回头看了床上人儿一眼,「嗯,好吧,我这就过去一趟。」
币上电话,他走近床边审视她疲惫的面容,手指温柔的轻抚,「听话,好好睡。」
轻手轻脚的换下睡衣,套上衬衫、外套、长裤,他低头在梅若颖脸上一啄,遂拎著车钥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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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苏醒,梅若颖见身边空凉无人,连忙出声大喊,「剑令,剑令——」
一侧身,她看见一旁的椅背上搁著他换下的睡衣,手机跟车钥匙都消失不见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顿时窜上心头。
「荷米丝,糟了,荷米丝——」她拚命拍打著留声机底座。
荷米丝一样睡眼惺忪的从喇叭中跌了出来。
「哎哟!好疼——」
「你有没有看到剑令几时出门去的?」
「我?苏剑令?没啊,人家睡得正舒服呢!」伸了一个懒腰,荷米丝顿时清醒过来的一愣,「什么,你说他跑出去了?」
「对,就在我们熟睡的时候。」
「天啊,我怎么可能会没注意到?」
「你就是没注意到。」梅若颖急得直跳脚。
「快打他手机啊!」
她回过神,赶紧拨电话,可一打眼中的担忧又加深,不住的摇头,「他关机了!」
「我们先不用紧张,我在他身上下了护身咒,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不行,我要去找他。」万一护身咒失灵,剑令的生命不就很危险?
「你能去哪里找他?」
「苏禾集团总部,他一定是去找苏席瑞了,他一直挂念著工作上的事情……我要去找苏席瑞,请求他把剑令还给我,拜托他放剑令一马,剑令自始自终都没想过要跟他争夺什么家产继承权的。」
「可是……」
荷米丝话还没说完,梅若颖已经夺门而出,现在的她俨然是苏剑令的守护者,浑身充满勇气的光辉。
「怎么不听啊,我只是要说我今天已经为你们占了卜,款款……罢了,不听就算了。咳,爱情真的会让人蜕变成长,也会变笨。」荷米丝崇敬感慰的说,不忘口头揶揄。
半小时后,梅若颖来到苏禾集团,不顾警卫的盘问拦阻,剽悍的一马当先直奔十八楼。
「梅小姐?」徐秘书惊讶她的到来。
「我要见苏席瑞。」她雷霆万钧的快步走来,脚步毫无停留。
「你稍等,款,梅小姐请你不要这样!」
「我要见苏席瑞——」心急如焚的她忍不住朝徐秘书大吼,使劲一把格开她,闯进办公室去。
「梅小姐!」跟在后头的徐秘书拉不住她,一脸愧疚,「总经理,很抱歉……」
苏席瑞正好签好名阖上文件,他看了脸色凝肃的梅若颖一眼,伸手招徐秘书上前,「没关系,这些文件你先拿出去吧!」
「是。」徐秘书出去时顺手带上门。
苏席瑞起身走来,「坐,急著见我是决定答应我的求婚吗?」他问得从容镇定。
她努力忽视他的冷冽,强做坚定,「剑令呢?他人在哪里——」她握紧拳头,难掩担忧。
他故意环视办公室一眼,「你在我这里有看到剑令吗?」
「把剑令交出来。」
「我说过了,剑令不在我这里,你想要找他应该是到基金会的办公室去,而不是到苏禾集团总部大厦。」他睐她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答应我的求婚了吗?」
「不可能——」梅若颖从口袋中掏出锦盒,狠狠的往他脸上砸去。
苏席瑞仅仅是扬高一只手臂,把锦盒接握在手中。
「这是上好黄钻,你当它是路边石头吗?」他的口吻威严不可侵犯。
「苏席瑞,你不要再跟我迂回推辞,我都知道了,那天你和你母亲的谈话,我全都有听见,你太可恶了,亏剑令一直对你发自内心的尊重。」娇俏的身影幻化成正义女神,凛凛的瞪视著他。
可苏席瑞却瞧都不瞧她,只是打开锦盒审视再三,仿佛黄钻才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好一会他冷冷吐出话语,「你知道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说——」
「你母亲要谋杀剑令!」
「唔,是吗?既然剑令命在旦夕,那聪明如你应该知道答应我的求婚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梅若颖整张脸激动的僵白了,「苏席瑞,你太狠心了,就算剑令与你不是同母所出,好歹你们也兄弟多年,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诚如你所说的,我们不是同母所出,立基点就有了竞争。」
霍然起身,双手握拳,她气得浑身发抖,「就是为了苏禾集团的继承权,为了那些富可敌国的家族产业,为了让自己可以锦衣玉食,所以忘记自己的良心吗?剑令有说过要跟你抢夺什么吗?」
「先下手为强你不知道吗?」
「苏席瑞,你不是人,枉剑令口口声声的喊你大哥,枉他是这么敬重你,而你竟然默许你母亲的罪行,想要除去剑令,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这混帐东西,管理一间大公司,读了一堆书,结果连最根本的兄友弟恭都不懂,你连路边不识字的文盲都比不上,因为你是那么污秽——」
「我污秽,那你想怎么做?你又能怎么做?」
「我当然会永远守护著他,绝对不让你们这些可恶的诡计伤害到他。」
「不错,够天真,也够笨!你知不知道我随时可以取消你古书修缮的职务,让你滚回德国去!」
「我不会走,除非你把剑令交给我,要不然我会继续留下来保护他!」激动的泪水爬了满脸,「如果你只是想要继承权,可以,我可以带剑令回德国,永远不再阻碍你取得苏禾集团的一切,我只要你把他交出来,把他还给我……」她忍不住掩面痛哭失声。
豪门生活好悲哀,难怪剑令不快乐,难怪他宁可这么放纵轻佻,宁可逃出华丽的牢笼。
她痛彻心扉的哭著,仿佛可以感受到苏剑令对这家庭的无助与失望。
泪如雨下之际,忽尔,她的身后伸来一只臂膀,完全结实的环住她颤抖激动的身躯,把她拉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随即一记热吻紧紧的贴上她的颈后。
「傻女人,不会有什么谋杀,大哥不会许的,傻女人……」
梅若颖讶然的回过头去,再也克制不住的回抱住苏剑令,「你去哪里了,你跑去哪里了?我不是要你乖乖的哪里都不许去——」
「没事,乖,没事。」他抹去她的泪,憔悴病容努力为她绽放笑容。
「怎么会没事,你这笨蛋,只有你成天怀抱赤胆忠诚慰知己的想法,自己身处危险之中都还不知道,我怎么办?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她捶打著他的胸膛,为她饱受惊吓的情绪寻讨一点公道。
「我只是先绕去他处拿了一件东西。喏,你看。」他把热腾腾的新护照和两张机票递到她面前。
「剑令……」
「就到德国去吧,你爸爸在等我们。」
苏席瑞依然维持著平静澹然的口吻开口,「走吧,去你们的天涯海角。」他把手上的锦盒扔向苏剑令,「剑令,接著。」
「大哥?」扬手一接,他莫名的看著锦盒。
「让你活得不快乐,阿姨说她很抱歉,你不回家,阿姨也不方便亲手拿给你,只好叫我转交。剑令,你是对的,也是幸福的,你说,飞翔过的小鸟永远都不会想回到牢笼里的束缚,尝过了自由的味道,就再也无法认同禁锢的苦涩。去吧,逼你留在牢笼之内是变相的杀戮,我愿意放你走,你是属于自由的,那么就带著你的傻女人去闯你的自由吧!至于阿姨,我会照顾她,安顿好了之后,记得打个电话给她。」他转而对梅若颖嘲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剑令,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你就如你所言,带他去德国吧!」
苏剑令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满心是压抑不下来的感动,「大哥,谢谢你——」
紧握著梅若颖的手,他对大哥点一点头——千言万语都尽在兄弟俩对视的目光中,他带著心爱的女人,走出牢宠,走向自由。
苏席瑞没有多说什么,回到他的座位上,翻开成山的卷宗,批示起公文,这就是他的宿命。
至于母亲,他再也不能因为怜悯而放纵她的病情,他决定安排她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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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声机的喇叭上头,荷米丝双脚摆动,口中哼唱著歌曲,悠闲温柔的笑了,褐发随风飞扬,衣袂飘飘,紫罗兰色的眼珠盈满喜悦。
忽地她一跃而下,来到梅若颖的电脑前,看著她这几日埋首研究的文件,最后的一句话正好写著——
爱与勇气,消弭灾厄的良药。
「找了半天,瞎忙一场,灾厄哪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唯一的手段就是用爱与勇气去面对它。」荷米丝摇头低笑,看看墙上指针的时间,「好了,又完成一个爱情使命,我也该走了。雷米尔,你看,我是不是很棒?」眉一冉,她有所感应的说:「趁著阙天笙跟米子芙的遗忘咒还没破解,我得赶紧先溜喽!」
旋了一圈,她款摆著渐趋透明的身影回到留声机里,房间里顿时弥漫著悠扬的歌声。
不消须臾,留声机忽然化作一缕烟,消失于这个房间,原来的柜子上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