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另一种面貌 第5章(2)

她们到达「猫与钢琴」的时候,店里正准备打烊,林书俏朝柜台后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哥,我带朋友来店里坐一会儿。」

林书俏的哥哥抬起头,微微笑道:「这时间店里没什么东西招待,现成的饮料倒还方便,你们随意吧。」

朝露略略看了一眼林书俏的哥哥,是个干净俊秀的男子,和林书俏有五分相似。现在回想起来,她第一次来「猫与钢琴」时,似乎曾远远地看到过他。

书俏让朝露先找个位子坐下,朝露心中浮现出当日褚云衡坐在临窗座位,沐浴在日光里的样子,心中一动,便挑了那个位子坐下。

她至今还没告诉过他,早在竞走活动之前,她就已经留意到他了,就在这家「猫与钢琴」里,看到他和林书俏弹奏钢琴的那一刻,她就不可遏止地被吸引了。从那时起,他之于她不再是硬塞到她面前的、条件不佳的相亲对象,而是一个能给她带来欢乐、令她产生眷恋、让她真心仰慕的男子,与其说是他追求到了她,不如说是她一步一步情不自禁地走向了他。

林书俏端了两杯果汁坐到了她的对面,嘴角一弯,「你也喜欢这个位子?」

「嗯。」朝露神情恍惚地点点头。

林书俏的语气里不闻丝毫的剑拔弩张,目光流转也尽是温婉的神采。她得承认,纵然她把这人视作潜在的情敌,可她一点都无法讨厌林书俏,她美丽又独立,对褚云衡又是这般了解关爱,体贴细致,以至于有些时候她会想不明白,面对这样一个出众的女子,为何褚云衡能不动心,而选择了自己这样的平凡人。

「我之前的表现吓坏你了?」林书俏微微侧过头,轻轻地说,「如果是这样,我跟你道歉。」

「不……」朝露一听这话,更加无地自容,「我只是羞愧。」

林书俏摇摇头,报以宽容和善的一笑,「我听云衡叫你朝露,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她的友善让朝露颇为意外,她本来已经做好不会得到好脸色的心理准备了。

「朝露,我承认我刚才非常生气,因为我很清楚,你的行为会给云衡造成伤害。我一开始没有揭穿你不是为了帮你,而是担心云衡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会感到失望和痛苦,结果你没躲过那个人,他也还是知道了……」林书俏顿了顿,和缓了语气又接著说:「但是,我更清楚,你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我对你苛刻,说到底只缘于我这颗心有偏向性,我是云衡的朋友,所以我站在他那一方,你能体谅我的偏心吗?」

她的坦率真诚让朝露慑服,她也不禁把心底的感触说予她听,「我的想法你大概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我没什么好为自己开脱的,今天的事说穿了就是我虚荣、爱面子,我这样坏,根本配不上云衡……」

「别这么说。」林书俏打断她,声音却是柔柔的,「虚荣跟面子谁都知道毫无用处,只是有几个人能完全抛开?在别人眼里,分明是云衡高攀了你,你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眼里的糊涂虫,你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有顾虑。云衡纵有一百个优点,却是个身体残障的男人,你有顾虑并不奇怪。」

朝露忍不住反驳,「我不在乎他的残障,我只是……」

林书俏摇了摇头,「朝露,别轻易说不在乎。你以前从没有近距离地、深入地接触过残障人士,对不对?因此你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与你的到底有什么不同,云衡这样的知识精英就算再优秀,也不可避免地会在一些细小的生活琐事上遇到难题。」

她顿了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伤感,「我是个物理治疗师,每天接触的都是肢体残障的人,其实不瞒你说,物理治疗师能帮他们的往往也不是很多,说穿了,与其说是康复,不如说是教会他们最大程度地利用自己残存的身体功能。」

朝露听著心酸,不想再就此话题说下去,勉强振作了精神道:「云衡锻炼得不错,他可以用单手做很多事,也可以走路,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他很努力、很积极,但你以为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

朝露虽隐隐觉得之后的话会很残酷,却还是追问下去,「他曾经很绝望吗?」

「任何人在那种情形下都会绝望吧。」林书俏的指甲无意识地抚过玻璃杯,「我并不是在他身体状况最糟的时候认识他,但不难想象,他刚醒过来时,恐怕连坐起身都无法做到。」

「难道那个时候的他不只是左半身偏瘫?」

「你现在看到的云衡,是他车祸后最好的状态了。」林书俏叹了口气,「想象一下,一个人因为脑外伤昏迷了五、六年,他整个肢体的恢复会有多么困难,就连他到德国的初期,更多的时候他也只能坐轮椅,不说左侧身体的问题,就是右手的肌力也不佳,根本不适合长时间用手杖。即便后来恢复得好些了,仍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还记得他在德国的第一年冬天,第一场大雪后,我从疗养院的复健室看著他走出大门,那个时候他已经很少用轮椅,可是那天他在下台阶时不小心滑倒,挣扎了好久才勉强站起来,谁知脚下却又打滑,这一跤摔得更重,他完全没有力气再爬起来,我奔下楼去扶他,走到门前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下又一下地用拳头砸著冰冷的雪地。我从没见他这样激动过,他一直是个最配合的病人,不管复健有多累,他都是笑嘻嘻的,可是那一刻我知道,他也会有那样无助脆弱的时候,即便那样,当我过去扶他,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他只是笑了笑,说了句「真不喜欢冬天啊」。」

朝露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不是想不到褚云衡必定有比现在艰难十倍的阶段,只是一直不忍细想,林书俏的话硬生生把她带入到那个画面里,她心爱的男人匍匍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一次次用尽全力挣扎著想站起,却都狠狠摔下去以失败告终。他或许始终没有哭,可是她看得到他眼眶里强忍住的泪水,坚强而又脆弱无比。

林书俏望著她,「朝露,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拿他的残缺吓唬你,换个方向讲,如果我说几句话就能把你吓跑,那么或许对云衡的伤害还小些,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那样薄情和现实的人,你在乎云衡,不然你也不会在刚才那种情形下,跟方先生承认你和云衡的关系。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云衡很坚强、很豁达,但他也是会被伤痛困扰的凡人,在他受了伤却选择不说的时候,你要把那些伤口放进眼里,想方设法地去抚平。他是个骄傲的人,也是个体贴的人,为了他的骄傲,为了他在乎的人的感受,他可以装作伤口不存在,可是,作为爱著他的人,却不能假装它们不存在。」

爱著他的人?朝露心中一动,有些话放在心底实在如鲠在喉,所以她还是问了出来,「书俏,你……也爱著他,对吗?」

林书俏仰起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是的,我爱他,但我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许是看出了朝露的将信将疑,她耸耸肩,「也罢,为了不让你对云衡产生心结,我就把我的心里话告诉吧。」

她望著窗外的路灯,平静地说:「从在疗养院楼下的雪地扶起他开始,他对我而言就不再是个普通的病患,我开始更加留意他,而他也乐意和我亲近,也许曾有那么一个短暂的阶段,我和他几乎发展成恋人关系。那时的他,从外表来看已如常人,内心却仍是脆弱的,我对他来说是为数不多可以敞开心扉的对象,而我也必须承认,云衡是吸引我的。

「那时我的父母都在德国工作,有一回我邀请他去我家,当然,我没有和他明说我的想法,他也未必知道我的用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去了。我永远忘不了我父母那一天见到他时的目光……他们都是知识分子,涵养很好,对云衡表现得很客气,却也十分疏离冷淡。云衡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来,从那次之后,我们之间再也不存在一丝暧昧,他依旧对我很好,只是我知道,有些东西我们已经永远错过了。」

朝露现在心里实在堵得慌,林书俏无疑是美丽动人的,褚云衡曾对她动过心这并不让人意外,可亲耳听到当个事实的感觉还是很不好。

林书俏看出她有些不高兴,微微一笑,「瞧我在乱说些什么。朝露,刚才和你说的事你犯不著介怀。事实上,我们之间当时也就停留在轻微暧昧的程度,而且,我显然是更主动的一方。那个时候的他身心伤,我对他而言是依赖远多于爱情。」

她带著羡慕的眼光望著她,「朝露,云衡从来没有用看你的那种眼神看过我,坦白说,如果他曾经迷恋我、追求我,即便父母阻挠,我也会跟他在一起,而他那样的个性,一旦完全投入一段感情,也绝不会因为一点阻力就轻易退缩。他对待你的样子让我知道,他满心满眼都只有现在的这份感情——那就是你。」

「我和他的心是一样的,而且,我今后会更爱他。」朝露直视著林书俏的眼楮,「书俏,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去云衡那里,我想……」

林书俏眨眨眼,笑道:「去当医生?」

「至少可以给一剂止痛针。」朝露站起来,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

林书俏停稳了车,扭过头看了朝露一眼,道:「瞧你的样子,怕见到他?」

朝露垂首,「做错事的人总是比较容易紧张。」

林书俏扬起嘴角,「我陪你过去,顺便给云衡送个惊喜。」

朝露虽不明就里,但还是一块儿下了车。经过这一晚,她对林书俏产生了一种信赖感,就算明知道这个女人和自己爱著同一个男人,她也愿意相信她是无害的,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褚云衡的朋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林书俏挽著她来到一楼大门口,「一会儿你先别出声,由我跟他说。」见朝露点头,便伸出指头按了对讲机。

饼了好一会,褚云衡才按下通话,「喂?」

「云衡,是我。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书俏?这么晚了,我还以为是别人按错……我很好,没什么。」褚云衡的声音里有种强打起精神的感觉,听上去有些刻意,「你快回去吧,时间很晚了。」

「我看你一眼就走。我自己开车,晚一点怕什么。」

「……好吧。」褚云衡妥协了。

林书俏向朝露比了个OK手势,转身回到车里,直到朝露走进公寓后,她才发动车子离开。

真是个好女孩。朝露回头看著她的车缓缓开走,内心由衷感叹。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褚云衡住所,可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紧张,门虚掩著,想必是褚云衡怕门外的人久候,已经提早开好了门。

「我进来了……」她推门走了进去。

褚云衡很惊愕地看著她,「朝露?」

朝露进门前因为心虚一直半低著头,听到他的声音才抬起来,发现他身上裹著一件白色的浴袍,面色有些尴尬,难怪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沐浴后的香气,他大概是刚洗完澡出来。

她看著他,害羞得脸孔发烫,眼楮却没挪开分毫,不得不乖乖地承认自己原来是个潜伏很深的大。眼前的褚云衡太迷人「,她舍不得别开眼去——白色的浴袍是连身的,更显得褚云衡的身材颀长,略低的衣领露出他优雅的锁骨;他的头发大概刚刚用吹风机吹过,略带湿气而蓬松,连他手中那根黑色的手杖都仿佛成了增加威仪的道具,丝毫没有破坏画面的美感。

褚云衡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以为是书俏,我……我去换件衣服。」说著手杖一点地就要转身去卧室。

朝露一时忘了来的初衷,只凭直觉反应走过去轻轻挽住他,「书俏也不行,以后不许你在别的女人面前这么穿。」褚云衡身上的香气从头发和颈窝里散出来,有淡淡的草木清香味,她忍不住轻轻吸了好几口。

褚云衡笑了起来,「你别误会,书俏是我的物理治疗师,所以我才不太在意在穿著,以前在德国复健的时候……」他忽然打住了。

朝露敏感地察觉到了,抬起头望向他,「在德国怎么样呢?」

他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犹豫了一番才回答她,「那个时候,我的情况比现在要糟糕许多,复健的时候,一方面是运动量比较大,一方面时间也比较长,有些动作又容易压迫到膀胱,所以在比较初期的锻炼阶段,我有时甚至会穿著纸尿裤复健。」他垂下眼,不敢看朝露的反应。

褚云衡这样玉树临风的一个男人,老天拿残障的肢体折磨他嫌不够,竟还要让他承受这样的屈辱!朝露更用力地挽住了他的左臂,「云衡……我不该提那些让你痛苦的事。」

他小心地拄著手杖,慢慢侧过身,用右手把她拢入怀抱,「还好,我现在不需要那些东西了。」他把头俯向她的耳畔,「朝露,也许你现在不能完全相信,但我要告诉你,我会尽力做一个能让你感到幸福和骄傲的男人,我会弥补你,弥补我的残缺给你造成的困扰……」

「云衡,是我不够好,是我的虚荣困扰了你。」朝露缓缓地抬起身,生怕他会失去平衡跌倒,她捧起他的脸庞,踮起脚尖轻吻他,「你的残缺我一开始就知道,既然在一起,我就不该怕别人的眼光。」

「是我残废得太厉害,让你不得不顾虑许多。」他苦笑了一下,微微将左臂抬了几分,「朝露,我的左手用尽力气也只能举到这样的程度。我得让你知道我的限制……或许你还没有把我的情况看清楚,还没有想明白……」

朝露很心痛,她知道习惯以坚强示人的他在她面前故意暴露身体缺陷,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即使他看著自己的时候还在笑。

「云衡,我都知道!」她握住他的左手,「没关系,我都知道……」

褚云衡任她轻柔地摩娑著他的左手,目光变得更加温柔,「既然和你在一起,我就该想到,你所承受的压力其实比我大得多。我不该凭著一股冲动就跑去公司找你,是我思虑不周。朝露,对不起,我……我让你丢脸了。」

朝露再也忍不住,瞬间就哭成了泪人儿,这下倒把褚云衡吓得手足无措,只好姿势别扭且费力地搂著她,在他的怀抱里,她哭得更厉害了。

「朝露,我真的快站不住了。」他说的显然不是谎话,话音刚落,他的身子就朝右侧歪斜,眼见失去重心,他只好撤了搂住她后背的右臂,用手杖撑住地才勉强站稳。

朝露这才止住泪水,把他扶到卧室的床沿坐下。

「云衡,我得承认,我真的很讨厌被人瞧不起。」她用手掌将他的双手合拢,一边感受著这两只手的不同触感,一边继续道:「在不曾亲眼见到你之前,我连和你见面都不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我真的很介意你的……缺陷。你大概不知道,我从小就很自卑,我的爸爸打死人而坐牢,这件事让我没少遭人白眼,那个时候我就发誓,父亲的事固然无法改变,可我绝对不要再被人看轻。」

「有个残废的男朋友,确实要比有个罪犯父亲糟糕一百倍。」褚云衡平静地说,像是在阐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状况。

朝露没有急于否认,他理智平和的神色让她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有勇气把心底真实的想法让他知晓。「云衡,我一开始确实有很多很多的排斥,甚至气我妈居然想把你和我凑在一起。可是,一次又一次和你接触后,那些恐惧、那些排斥、那些可能承受的压力,我全部都来不及去考虑了,我根本被你彻底迷住了!云衡,今天的我或许让你失望,但请你相信一件事,我在乎别人看我们的目光,但我对你没有丝毫的嫌弃,我只是……」

「只是希望走在街上能够有骄傲的感觉。」褚云衡抽出右手,反搭在她的两手之间,「朝露,这一点我恐怕永远做不到……这辈子,我都没办法和你很登对地走在一起,对不起……」

他拿起她的手细细吻过,他的唇潮湿而柔软,「即便这样,我还是很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行走,可我喜欢看你美美地走在我的身边。我可能是你的难堪,你却是我的骄傲。」

朝露半蹲下来,仰起脸看他,「云衡,看著我,你的名字不叫「难堪」,而叫「唯一」。因为我的身边不会再有另一个人了。」

他浓黑的睫毛在灯光下透出两片淡黑的阴影,「朝露,我知道,以你的优秀可爱,身边不会缺少追求者,」他笑了笑,拍拍自己的左腿,「若论追,我必定追不过别人,可我一直觉得,爱情主要不是靠追求来获得,而是靠著……互相的吸引,而我在多数时候都自信地认为自己是能够吸引你的。」

朝露捏捏他的脸颊,「呿」了一声,心里对这一点却是全然承认的。「想听实话吗?」她笑盈盈地说。

「想。」

「云衡,你的每一点都吸引我,包括你的残疾。」她笑著说,「其实,撇开别人的目光,我并没有那么在乎你走路是不是难看,你的左手是不是能活动自如,甚至于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会注意到你,还要感谢你的残疾。」

褚云衡望著她,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一直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竞走那天对不对?其实不是的,在那之前我就在「猫与钢琴」见过你。」,

「我常常去那里,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

「你和林书俏一起弹钢琴的那次。」朝露说完,想著也许他不止一次和林书俏合作弹琴,又补充一句,「那天我还看到你给一个顽皮的小男孩上了一课。记得吗?」

「原来是那一次。呵呵,我那哪称得上是弹琴,不过是娱乐一下。」他涩然,「我从很小就开始学钢琴,被父母逼著弹了很多年,当时并不怎么喜欢,现在弹不了了,反而会觉得有些可惜。那天一时兴起,就重新模了回琴键。书俏的琴弹得不错,其实主要是靠她来演绎整首曲子,我不过是玩玩。」

推荐阅读:
情意迟迟 育神 非天 温柔解决你 飞鹰驯悍女 天然帅哥 给你一片蓝天 露水冤家 青春不要留白 养郎为患 欢喜鸳鸯 这次来真的
相邻推荐:
你的身体只有我能进请涉给我运动员们爱与痛缠绵快穿之勾精子计划h婢女异闻录txt嗯啊H客厅HH青梅H翠微居未删节最残忍的玩弄性奴夜夜笙香王城陈蓉免费阅读教官趴双腿吸核花蜜水玩弄放荡人妇系列娘子-媚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