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巧不巧,前来提亲的骆里一瞧见许久不见的老面孔,马上惊讶地忘记小辈的事,一心认故友。
「左学长?万学长?杨学妹?」
不要脸的万立行知道左自云的女儿「终于」有人要,没人邀请自动来报到,充当「家长」。
再怎么说左家小孩全是他接生,也是他看著长大,说是自个儿的孩子不为过。
「你是……小里子?」左自云在一堆皱纹中认出他年轻的模样。「死小子,这些年在哪高就?」
万立行偏和他唱反调。「光看他一身华丽,就知道赚了不少。」
「闭嘴,谁像你满嘴铜臭味,开口闭口都是钱,从没长进过。」真是窝囊。
「是喔!你是大善人不爱钱,那你干么开医院赚黑心钱,手术费高得吓人?」有脸说我,比放高利贷还恶劣。
左自云气得直喷火。「手术费是医生公会订的价码,谁敢说我赚的是黑心钱?」
「你不就是医生公会的会长。」来这一套,想掩耳盗铃。
「你……可恶。」左自云气得不想和他说话。
这两老像孩子般的举动,外柔内刚的杨飘若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著骆里并递给他一杯温茶。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无妨,我早就习惯了,要是不见他们斗来外去,我会以为认错人呢!」
当初在T大念书时,他刚入学时是和两位学长同寝室,他们是T大的一对活宝,什么都能斗,从小到水饺多寡和分数高低都能斗,而他只是商学院的新生。
一年后,清新动人的中文系系花杨飘若介入两人争斗中,很快因他们俩的关系荣升校花,只可惜他因家庭缘故而中途辍学,没能看完结局。
「汗颜,是我管教失当。」杨飘若温柔的语气变得沉冷。「自云、立行,你们闹够了没?」
两人像听训的孩子噤口不言,但不到一会儿,左自云又故态复萌,得意扬扬地提起下巴。
「某人还说我的女婿不称头,硬要来‘参观’、‘比较’,女婿呀!你过来给老眼昏花的万伯伯瞧瞧。」
「万伯伯。」
被冷落了半天,他终于派上用场,而被拿来做比较,骆雨霁不太平衡地斜眄躺在沙发上的左天虹,责备她没有及早提醒他这情况,好做防备。
左天虹眼中只有三个字——你活该。
同居的生活不好吗?合则聚,离则散,不需要一纸离婚证书,方便又简单,不用对任何人负责。
「是人家小里子会养儿子,你得意个什么劲。」万立行很不是味道的说道。
「至少我的女婿是人中之龙,而你的呢?杂草一堆。」左自云不怕伤了他的心。
两人斗了一辈子,再难听的字眼都无所谓,他们要的是斗嘴的乐趣。
人生得此一知己,神仙亦欣羡。
「杂草?」万立行不服输地反击。「只不过才嫁了一个女儿,你还有三个难缠的小东西呢!」
「哼!老大都嫁了,老二绝对没问题,我马上嫁给你看。」左自云说得好像菜市场卖肉送葱似地简单。
「蓝儿脾气那么冲,我看没人敢要。」他可是实话实说。
话才这么一说,大门砰地被踢开,一张气呼呼的脸跃入眼中,骆雨霁看看她再看看他的虹儿,讶然的一问。
「你们是……双胞胎?」
从没所谓心电感应的左天虹和左天蓝瞄了他一眼,用非常不屑的语气说:「不是。」
「可是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仔细一瞧,他还是能分辨谁才是他老婆。
「谁规定双胞胎一定要长得一模一样?请不要忘了算我一份。」俏皮的左天绿朝他眨眨眼。
才跑完一条新闻,她猛然记起老爸的叮嘱,为了看本世纪最悲惨的男人,她死也要爬回来看笑话。
这位准姊夫仪表出众、谈吐不俗,一副泡在爱情里的拙相,她相信大姊的未来「应该」会很幸福,毕竟没人可预测王子和公子会永远快乐幸福过一辈子。
对婚姻够悲观了吧!
「嗄!三……三胞胎?」这次骆雨霁的眼都快掉了,三张一模一样的脸。
「不是。」
三妹妹同声同气的摇头,用著同情目光看他。
他大概被吓得不轻。
「不是?」这……难道还有?
念头一浮起,他整个人呆掉,看到大门口走进一位举止秀气的……女人?男人?
「哎唷!这位帅哥哪来的,怎么一直盯著人家瞧?害人家羞得脸都要红了。」
人……人妖?!
笔作娇柔的粗哑嗓音,骆雨霁可以确定他的性别是男,但内在就……不得而知。
左天虹看他快神经错乱,难得好心地为他介绍。
「这个娘娘腔的男人是我家老四天青,背相机的笨蛋是老三天绿,粗鲁到人神共愤的天蓝是老二。」
「喂!大姊,你不会用文雅的形容词吗?」
「谁粗鲁到人神共愤?你才恶毒到猪狗不如。」
「大姊,人家本来就是男人嘛!上天捉弄我呀!」
三妹弟不一的抗议声换来左天虹冷冷一瞥,三人立刻乖得像雕像,大姊的权威不容挑衅。
「我们是四胞胎,以后欢迎你凌虐他们。」她用著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
左天蓝、左天绿和左天青小声的嘀咕著,责怪大姊没道义,出卖自个手足。
「嗯——你们有意见?」
左天青很想恢复男子气概大吼,但为了往后的幸福著想,拎著莲花指用十分哀怨的语气说道:「大姊,你很不够意思哦!说好不结婚的,你怎么可以背叛我们的不婚宣言?」
左天虹无奈的叹口气,正想说出原因,一只拖鞋突然飞奔而至,不偏不倚地贴上左天青的脸。
「你这个死兔崽子,我已经不要求你结婚,只要给我生个孙子抱抱,你敢在你老子面前怂恿你姊姊不结婚。」
左自云的耳朵可尖了,随时耳听四方眼观八面,虽然他忙著和万老头斗嘴,对这四个孩子可不敢掉以轻心,他们滑溜得很,动不动就给他出状况。
好不容易有个女儿要嫁人,他得盯紧点,免得有人要闹逃婚。
「老……老爸,我知错了。」喔!好准,鼻子八成塌了。左天青抚著微红的鼻头。
「知错就赶紧给我生个孙子,以后就算你得了爱滋我也不管。」
好……好毒。「爸!我忘了我上有两姊,女人的青春有限,搁久了身价只会往下滑。」要死大家一起来吧!
左天蓝、左天绿恶狠狠地瞪视他,想将他身上瞪穿几个洞。
「说得也对。」女人不耐岁月催促呀!「蓝儿、绿儿,好好跟你大姊看齐,快把自己销出去。」
「爸——」销出去?
「不要唆,看看你大姊多孝顺,我才说要她结婚,马上就带了个优秀女婿回来,你们呀!要多检讨。」
独乐不如众乐,坏心的左天虹打算落井下石。
「爸,你不要担心,蓝儿已有对象。」
「真的吗?」左自云笑得眼都眯了。
「你……你少胡说。」左天蓝差点岔了气。
「不是吗?我以为风大少……」左天虹眼神暧昧。
冲动的左天蓝赶紧捂住她要命的嘴。「爸,大姊是开玩笑的。」贼女人。
「噢!」他用狐疑的眼神在两位女儿身上来往一瞧。
「风大少是谁?」
「爸,大姊口中的风大少是黑帮老大,自古官、贼不两立,你不会要我嫁入黑社会,当极道之妻吧?」
左自云思忖了片刻,露出一抹了悟的笑意。「没关系,爱情会克服一切,尽避去嫁大哥吧!老爸支持你。」
「嗄?」她的脸垮了下来,心中直道,怎么会这样?
其他人在一旁窃笑。
左自云脸一偏。「小里子……喔!不不,该唤声亲家了,聘礼方面我们不要求,咱们来挑个好日子……」
「我来帮忙……」万立行自告奋勇地挽起袖子。
「大人」们忙著讨论婚礼细节,四胞胎在那干瞪眼,惟独骆雨霁的傻笑从未停过。
☆☆☆
吉日吉时。
浩浩荡荡的一队迎亲因天还没亮就出发,鞭炮声吵醒尚未高升的太阳公公,微微露出一点曙光。
由于并非假日,车流量十分顺畅,大概早晨六、七点就到达新娘子的家,喳呼的媒婆率先进入,头上的大红花相当招摇。
左家四胞胎已成了观光团……呃,迎亲团首要目标,每个人都引颈以待,准备一睹四胞胎的风采。
毕竟新娘子本身就是个大美人,欣赏美是人之常性,何况是四张一模一样的脸,说什么也要来大开眼界。
「奇怪,四胞胎呢!」叶梓敬搔著头,很努力用电光眼梭巡。
「对呀!我们来了老半天,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纳闷的骆雨尔盯著桌上冒热气的甜汤。
若不是门口挂红幛,他们会以为走错地方。
连媒婆都觉得诡异,实在静得吓人,偌大的客厅竟见不到一个人影,一点喜气都没有,她开始怀疑被摆了一道,低头向新郎官询问。
「你确定是今日要来迎亲吗?会不会搞错日期?」
骆雨霁看看腕上的表,十分笃定的说道:「应该快出来了。」他相信岳父大人不会允许有人搞砸这场婚礼。
为了赌一口气,他没看过有人急于将优秀儿女推出去的父亲,有了岳父大人的把关,他很放心。
反观他那几个小姨子、小舅子轮番洗脑,一次又一次劝退他结婚的念头,说什么同居也不错,家花哪有野花香,为了一棵酸得要命的柠檬树放弃整片果园是不智行为,千万要三思。
甚至威胁和……色诱都出笼,他不由莞尔不已。
要不是知道左家姊弟的不婚宣言,他会以为自己的人缘真的很差,不过他更清楚一件事,这三人不敢让婚礼告吹,因为他们会更快加入「受害者」行列。
「贼呀!探头探脑活像老鼠头头。」江妮儿不客气地往蓝侬小屁屁一拍。
「江大姊,你怎么可以攻击女人的第二重要部分?」
第一要点当然是喜马拉雅山的圣母峰。
「闭嘴,还不下楼招呼宾客。」没事结什么婚嘛!
害她得一大早爬起来帮忙。
蓝侬翻翻白眼。「是,小的遵命。」挨打还不得申诉,这世界还有公理吗?
拉拉身上白色的伴娘礼服,调整一下头上的小花圈,蓝侬带著最亲近无害的笑容走下楼,后面跟著同样一身白的江妮儿。
「对不起,劳各位久等了,新娘子马上下楼。」
众人眼楮一亮的吹了个口哨。「哇!美女耶!」
蓝侬和江妮儿不太愿意成为焦点,赶紧站在楼梯口大喊,然后大家的目光往上移……
美丽新娘子的出现令人惊艳,惊叹声不绝于但是下一刻每个人的嘴都成O型。
一、二、三、四,四个……新娘子?!
不会吧!不是说其中一位是男的,怎么会有四位新娘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为了证明新郎的真心,请找出你的白雪公主。」
蓝侬阴阴地诡笑。
众人发出哗然声,两位自告奋勇的伴郎先去试试手气,结果无功而返,谁认得出嘛!
骆雨霁很果决地牵起自己老婆的手。「虹儿,调皮。」
为了阻止婚礼,左家姊弟可是用尽心机,不惜委屈自己扮新娘,还要伪装典雅的气质,真是难为了。
「不好玩,姊夫太精了。」
「就是嘛!也不怕娶错老婆。」
「早挑嘛,脚都麻了。」
在媒人的催促声中,礼车远离左家。
但却在这一刻左自云和万立行忽然想到一件严重的事,女儿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再也不能承欢膝下。
最后的画面很可笑,两个半百老人抱头痛哭,哭声难听得连邻居都忍不住丢碗盘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