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清心尚未考虑清楚之时,楼告已经等不及帮助楼冠来到柳家,想得到她所给的答案。
第二日,柳清心忍著酸痛的颈项在练功之时,忽闻家中丫鬟来报,说是楼家老爷又来府里了,这回还带著一位俊俏的公子,不知道是谁。
柳清心自然知道丫鬟口中的公子正是楼冠,但她更关心的是一大早他们父子二人所为何来,若是来请她答应收楼冠为徒,那还好一些。若是让娘知道了,那事情恐怕就——
未及细想,柳清心急忙奔出,往大厅而去,沿路能听到几个小丫鬟互相窃窃私语,话题围绕楼冠。唉,楼将曾经随楼伯父到家里来过一回,当时造成的轰动她是惊诧不已,如今楼二公子到访,怕又要掀起柳府丫鬟芳心乱动。
柳清心低头急走,心也快急。
她应当相信楼冠不至于拿娘来逼迫她不得不答应,他不会是卑鄙之人,且也不知娘的话她奉若神明。但是,在今日一早来访的楼家父子二人,行为实在让人费解。
未到大厅门口,一名往她而来的丫鬟便喊住了她:「小姐,夫人正找你呢。」
「夫人找我?何事?」柳清心虽然如此问,但心中已有了然。
「楼老爷和二公子来见小姐,夫人正招呼他们,见小姐许久未到,所以让奴婢来找小姐。小姐快进去吧,夫人等急了。」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柳清心道。果然还是晚了一些。却不知娘是否已知道楼冠想要拜她为师的事。
整理好衣裳发丝和心绪,柳清心才扯了扯面颊,努力展开笑容,翩翩步入大厅。
厅内,楼告与楼冠父子坐在右侧,柳夫人坐上位。
「娘!」柳清心娉娉婷婷福了福身,转身又对楼告行礼,「楼伯父。」见楼告含笑点头,她心头复杂不已。
「清心,」柳夫人起身,在靠近她之时沉声低问,「你在干什么,这么晚?你楼伯父都等好一会了。」
「我……」柳清心还未答话,只见柳夫人已拉著她的手,笑意盈盈地将她拉至已自座位上站起身的楼冠面前。
「快来见见你楼伯父的二公子,楼冠。」柳夫人满面笑容赞赏有加地看著俊朗非凡的楼冠。这年轻人面貌出众,斯文有礼,且有很好家世。若柳清心未从小许配他人,那么他便是最好的女婿人选。
柳清心忐忑地怯望楼冠,「见过楼二公子。」只盼著楼冠不要拆穿她与他相识的事。娘一向反对她接触不相识的男子,严禁她在有婚约在身之下还认识旁人。但她却又主动要求她去师叔的沉沙帮送贺礼,娘的心态,她著实有些难过和不能认同。如此矛盾的两种想法,让她如何才能拿捏到位?
「柳丫头,你们不是已见过面了吗?」楼告大叫,很奇怪为什么柳清心的态度好像她并不认识楼冠?
柳清心咬了咬唇,一颗心沉了下去。
楼冠见她此等情形,甚觉奇怪。他不解地看著在自己面前低头的柳清心,从她方才垂首前瞟他的眼神,他感受到她的担忧。
她在担心什么?
「哦,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柳夫人惊讶地提高声音,侧首瞧向柳清心。
「是的,娘。」柳清心只能如此回答。她以眼神恳求楼冠,但未料到楼冠还未开口,楼伯父已经嗓门一响。
「你们在哪里见过?」柳夫人原本喜悦的神色变了。
「这个……」柳清心考虑著要不要实话实说,有人替她说了。
「回柳伯母,在下与柳姑娘有一面之缘,是在楼府里。」楼冠礼貌有加地上前回答,恭敬之情毕现。
「楼府?」柳夫人挑高眉,似乎不太相信。
楼告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忙凑上来,「是啊是啊,昨天我不是让柳丫头替我带了件东西给你吗?他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见了一面的。」楼告不忘补充一句,「当时我也在场,我也在场。所以呢,我们今儿个就拜访了。」
「哦……」柳夫人笑了,似乎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她轻柔地对柳清心道,「清心,你昨天怎的没有告诉为娘这件事?」
柳清心心一颤,「我……我一时忘记,还请娘原谅。」
「好了好了,清药,」楼告笑呵呵道,清药乃柳夫人的名字,「柳丫头忘记了就忘记了,你可别再说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等她回答哪。」
柳夫人瞪了柳清心一眼,柳清心后退一步,她才正脸面对楼告,问:「楼师兄,你找清心有什么事?」
「其实不是我,」楼告将楼冠推到面前,「是这小子。」他呵呵一笑,「你不知道,昨天这臭小子刚回家就与我打了起来,差点被我打伤,幸好柳丫头及时出手,他才保住小命。」
闻言,柳清心急忙将绑了布条的手缩回衣袖,但这一动作未逃过楼冠眼目。
「哦?当真有这种事?」柳夫人眼中有著骄傲。
「自然是真的,你女儿的本事你可是最清楚不过了。」楼告大加赞扬,努力搏柳夫人一笑,「所以啊,我瞧柳丫头功夫那么好,我这老二却一塌糊涂,所以想让他拜柳丫头为师,让柳丫头好好教他几招,什么才叫武功!」
「拜师?」柳夫人扬眉上下扫一样似乎毫无武功根基的楼冠一眼。
「正是正是。」楼告道,一面笑呵呵对著柳夫人,一面偷偷以手肘踫踫楼冠,希望他自己能说句话,「喂,是你要拜师,不要让爹唱独角戏。」他低声道。
楼冠刹那回神,视线自柳清心认命又懊恼的脸上收回,连忙拱手对柳夫人道:「小佷功夫甚浅,因此想拜柳姑娘为师,学得一身好本事。」他展现亲和笑容。
「我这女儿的功夫我自己知道,哪里有为师的资格!」柳夫人既是自嘲,又语含对柳清心的责备。
「清药,你可不知道,她才教了我几招,我就威力大增,功夫好得没话说。徒弟好,师傅自然更好。」楼告虽然是实话实说的心中想法,但难以避免有吹捧成分。不过,柳夫人爱听的正是这点。
「如果楼二公子当真想要学武功,我自然很高兴。但这件事,始终要看清心的意思。」她说得很好,完全的民主。
楼冠将视线放在柳清心身上,瞧见她自进厅来一直是那副忐忑又糟糕的表情,似乎心中有很多的心事。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学武功当然要心甘情愿,教武功也是一样的没错。」楼说道。
「清心,你看怎样?」柳夫人将问题抛向柳清心,但是柳清心听在耳里却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选择。
「我……」她多么想直接说个「不」字,但由此产生的后果却要让她以更大的代价来承受。娘对忤逆她的自己一向多么的反感她是知道的,小时侯她反抗过,得到的是闭门思过的对待,并且还断绝食粮。这样的经历,造成她长大之后不敢反抗的性子。唉,她为什么那么懦弱呢,如果能够不答应,那该多好。
「怎么样?」柳夫人微微提高声音。
「伯母,」楼冠笑著插话进来,「我看柳姑娘恐怕要考虑一下才能答应吧?」他淡淡扫一眼以感激目光瞅著他的柳清心,同时当做没看见爹爹透给他的怪异眼神。
「考虑?清心,你需要考虑吗?」
自然,需要的——
「我,我答应就是……」柳清心低声应道,为难地投向楼冠一瞥。后者正以诧异眼神注视她。
「答应了,柳丫头,你答应就好!」楼告高兴地跳起来。
「既然清心自己同意,我自然没什么意见。」柳夫人仿佛很高兴地说。
楼冠是一脸诧异莫名,柳清心却是觉得一颗心沉了下去。她这一声答应,表示断了未来的路,表示她即使再有心,也无法实现自己心中所想。但转而一想,她即使心中对他有意,可那毕竟只是短暂时间的好感,或者成了师徒之后,道德的界限会让她忘了他吧?
自己昨夜未想到的这一点,却在顷刻间就想明白了,心中也稍微好过一点。她是有婚约的人呢,尽避她未来的夫婿至今不知所踪,但她有婚约在身,无论如何也不该对旁人有心思啊,那是不贞的行为。若是让娘知道了,她可不敢想象会受到怎样的责备。
「太好了,太好了,冠儿,」楼告走过来,将楼冠拉到柳清心身边,后者急忙起起身,「快来拜见你的师傅!」
柳夫人同样含笑看著眼前一幕。
可是,楼冠却并未如楼告所愿拜师,他只以深思的眼光探究她。
柳清心也觉得奇怪,她想通了这一点,为何他却又不拜师了?哦,不是不拜,只是停在她面前,不知想些什么,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视线,但却无法看透。
「柳伯母。」
「嗯?」
「小佷可否单独跟柳姑娘谈一谈?」楼冠问道。
柳夫人当下沉了脸,「此地又无外人,什么事还要私下谈?」
楼告也觉得奇怪。能够拜师他不是很高兴吗?为什么到头来却不拜了,而且清药也很奇怪,听到他们私下要说话,立刻板起脸来。
「臭小子,你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请伯母见谅。」楼冠坚持。
柳清心诧异抬头,瞧见他坚定的眼神。他对娘说话的口气不卑不亢,坚持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她也同样奇怪啊,能有什么事他要私下说?
私下?柳清心脸一红,但随即红霞隐去。
柳夫人上下打量楼冠,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瞧出他的目的来。瞧了一会,见楼冠并无退缩之意,便点头同意,「清心,带楼二公子去花园……」
「是,娘。」柳清心应了,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佷先告退。」楼冠随柳清心出了大厅。
「楼师兄,你儿子是何意思?」柳夫人在他们走后立刻板起脸,神色不悦地道,「私下谈谈?他将清心当成什么?我的女儿可还是个未出嫁的闺女,这要传出去叫她还怎么嫁人?」她厉声道。
楼告吓了一跳,紧张道:「这个……」他搓了搓手,「清药,我昨天送的东西你可还喜欢?」赔笑道。
「你少岔开话题,」柳夫人瞪他一眼,面色有些缓和,「最好他们两个没什么,不然若是让清心的未婚夫婿知道,那还得了!」
「未婚夫婿?!」楼告吓一跳,嚷嚷起来,「柳丫头有婚约啦?」唉哟,他看著喜欢,还准备让她当他的大儿媳妇咧。看来,这下子泡汤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柳夫人白他一眼,「是她爹生前订下的。」若不是江风佷儿不知所踪,他们两个早该成亲了,「对方是她爹师兄的儿子,比清心大上四岁,今年应该二十一了,也该来娶了。」若是他还活著的话。
「原来如此……」楼告颇为惋惜,但也无法,从小订的亲,他再满意也没办法。那么说来,方才她对楼冠的话反应如此激烈,是怕——「你是怕他们两个……」
「我不能让清心被人说闲话。」
「哎哟,」楼告这才笑了起来,「你太多虑了。」
「楼师兄,你哪里会明白一个做娘的心思!」
楼告呆了呆,才道:「其实,你的担心完全没必要的。」在柳夫人狠狠瞪过来前,他急忙道:「如今柳丫头已经亲口答应收冠儿为徒,那么他们两个就是师徒关系,这样的名分在,他们怎么可能有什么事呢?别人就算看到他们两个在一块说说笑笑,也只以为师徒两人在商讨武艺,可不会胡思乱想。」
柳夫人一愣,想了想,「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的确,清心如今是楼冠的师傅,师徒名分,的确她能放心。
「我说的对吧?」
「哼!」
☆☆☆
「我只想说,我并非想强人所难。」至花园时,楼冠立刻抛出这一句,让跟在后头的柳清心惊讶不已。
「强人所难?」
「是,方才你虽然答应收我为徒,但似乎并非心甘情愿。」楼冠直接指出。
柳清心惊讶于他心思敏锐,但事实她又怎么能告诉他?
「柳姑娘,想拜你为师是因为我想学你的绝学,这一点你也知道。」
「嗯。」他早已说得明白。
「但我从小拜师学艺,师傅没有八十也有七十——柳姑娘很惊讶?」他停了停,见到柳清心万分诧异的样子,那张大嘴瞪大眼的模样让他甚觉好笑。
柳清心呆呆点头,似乎还未从那些数字中回神过来。
「我的这些师傅,虽各有千秋,但脾气也不相同,有些固执得让人受不了,也有些性子阴沉,很是狡猾乖张。但我可以说,收我为徒都是他们在我恳求下自然答应,并非勉强答应。」他说得明白。
柳清心神色一黯,「我……我并非勉强……」
「不,你很勉强。」楼冠神情严肃认真,并不若平时潇洒神态,「方才若不是你娘说了那几句话,恐怕你的回答是摇头吧。」他一针见血指出。
柳清心不得不惊异地发现,他原来听出娘那些话的言下之意,听出她初时的心情是如何为难。这时的心中,不免再次扬起对他的仰慕和喜欢之情。
「柳姑娘,你不否认,就表示我猜得没错。」楼冠有些恼。他虽然为了拜师用尽镑种能用的手段,但自然答应是前提,他能跟著一位勉强的师傅学勉强的武功吗?
「你误会了,」柳清心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并非勉强,娘也没有逼我非答应不可……」
「哦?」楼冠似乎只相信自己所见所感,并不信她的真话。
柳清心叹息一声,轻轻转个身,低头俯视眼下盆花,「实不相瞒,昨夜我说考虑,是有些不甘不愿,我不忍拒绝楼伯父,也不忍见你——我是说,我不能当面拒绝,是想也许可以另想办法解决。」她差点脱口而出,脸色发红。
楼冠虽未完全抓住她顿住的心思,但约略懵懂了一些。他神色怪异地注视眼前女子,只觉得她似乎有些事瞒著他,是一件关乎他的事。
「可是,今日你与楼伯父专程赶来,我再不答应似乎太过绝情。」柳清心半真半假地说。娘的话,自然是有作用的,可是不能让他知道。况且她也并非完全是听娘的话才答应的,也是自己考虑一番才应允。
「既然如此,那方才为何犹豫?」楼冠继续追问,他觉得事情并不若她所说的发展,其中定有隐情。虽然她与她娘之间有什么事发生著,他无权也不用知道,可是他却很想弄清楚她到底对他拜师之事是怎样的回答。
「方才……我……」她的犹豫只在片刻之间,但他却执意以为那是她在考虑能否拒绝。唉,他是如何了解到这一层的?又如何断定她是在犹豫?更进一步来说,他现下执意追问她转而答应拜师的原因,似乎奇怪了些。
「楼公子,你想我收你为徒,今日我答应了,你却又为何不拜师?」且还想弄清她是否真心答应,她是真心答应,而他却怀疑起来。她该高兴他心思缜细吗?可是,他如此追问,让她快要难以招架了呀。
对于她的反击,楼冠只以一笑言之,「柳姑娘若是真心,在下自然诚意拜师。」
柳清心怔住。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是什么原因让你执意认为我不是真心?难道你能看到我的心?!」柳清心一时心恼,沉声脱口道。
「我……」换楼冠一阵惊讶。他怔怔地看著柳清心。
是啊,她问得不错。他凭什么以为她方才是在犹豫,而不是在思考该如何答应?为什么他就直觉地以为她方才的种种皆是在她娘的授意下才行事?难道,他看到的真是她的内心所想?难道他竟能看到她的心?
☆☆☆
面对楼冠忽然哑然望著她,柳清心才察觉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脸猛地烧了起来。
天哪,她不敢相信自己说了那样的话,那种话仿佛是责问他为什么不明白她的心意,为什么要让她为难一样。哦,让她立刻钻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吧。
楼冠好一阵沉默,柳清心悄悄侧首瞥过去,却见他眼光深深望她,她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视线,心儿又跳。
「不行不行,慢一点慢一点,不要跳那么快!」她面红耳赤地低声命令自己。
「柳姑娘!」楼冠忽然一声叫,把柳清心吓一跳。
「啊?」她猛地回头,又吓一跳,「呀——」赶紧后退。
楼冠的脸近在咫尺!
楼冠满是笑意地瞧见她微黑的脸蛋上染上红霞,心中觉得暖暖。一直觉得她有趣,但未想到,她的有趣让他方才的心漏跳一拍。
她是漂亮的姑娘,尽避他不以为他看人只会看外表,但不得不承认她是漂亮的。可是,若是这份漂亮让他可以心跳加速,那么代表问题可能大了。
楼冠叹息一声,暂时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目前最为重要的是解决他和她之间的拜师问题,「柳姑娘,既然你是诚心想收我为徒,那么楼冠在此多谢姑娘。」
「嗯?」柳清心听他的话后,才想了想,「咦?不是你硬要拜师,我才答应的吗?」怎么似乎演变成,她要收徒,他才答应?好像事情颠倒了哟。
楼冠一怔,才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意思,「哦,抱歉抱歉,柳姑娘肯教我武功,在下感激不尽。」
柳清心轻轻皱皱鼻子,微微一笑。
「我虽然答应收你为徒,但是‘凤呈天翔’我只能教你一半,希望你能谅解。我师傅再三叮嘱,希望这一剑法在我这一代终止。」柳清心觉得既然他和她已经达成理解,那么她有必要先跟他打好招呼。
楼冠点点头,「好,我答应。」尽避他会有遗憾,但比起学不到一招一式好太多了。
「嗯。」柳清心放心了。
「柳姑娘是否松了口气?」楼冠笑问,略带调笑。
「啊?」
「若是我非要学全,恐怕你要赶我走了吧?」
柳清心脸一红,「我哪有可能那么做……」
「哈哈……」楼冠朗朗笑著。
柳清心也跟著笑。一会儿,她才忆起在大厅之上,娘还等著他们回去,「我们走吧,楼伯父还在等著呢……」
「慢著。」楼冠伸手。
柳清心回头,不解看他。
「在那之前,我想先告诉柳姑娘。」
「什么事?」柳清心调转身子,正面面对楼冠。
楼冠看著她的眼楮,郑重说道:「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称呼,依然如前。」
「嗯?」什么意思?
「不行拜师礼,不称呼柳姑娘你为师傅,这是我的请求。柳姑娘以后尽避直呼我的名字。」
「可是,你不是要拜师?」
「柳姑娘愿意教在下武功吗?」
「愿意。」
「那便是了,教授武艺者并非非要为师,受之武艺者也并非定要为徒。」
他既是拜师,又不以师徒相称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何意思?
「柳姑娘,可好?」楼冠期待地问。
柳清心咬唇瞅著他。他跟她学武功,并非以徒儿的身份,就好比她教楼伯父武功一样?他们二人虽有师徒之实,但无师徒之名?
柳清心心中一动,「好。」
☆☆☆
然而,他转眼之间变了做法跟想法,到底是为什么?
入了夜,从楼冠父子离开柳府之后,这个问题就一直盘旋在柳清心的心中,久久解不出答案。
她左思右想,依然想不出他怎么前后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转变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当他们回到大厅之时,她多怕娘和楼伯父当场让他们进行拜师仪式啊,可好在娘并没有要求。而楼伯父让他唤她师傅之时,他神秘朝她一笑,回答楼伯父道:「拜师的仪式甚为郑重,他的意见是先搁著,自己好好筹划一番,再选蚌良辰吉时再举办也不迟。」
他诚意有加,娘和楼伯父也觉得有礼,并未拒绝。
她纳闷极了,在他松了口气之后。因为他松了口气,却拿研究的目光来看她,好像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答案似的。他的眼中写著难解。
其实,难解的应该是他啊。她不明白怎么可能一炷香的时间未到,他的想法就来了个十八度转变,一点预兆都没有。只是怀疑她是否真心收徒,之后就说只要她叫武功,并不想叫她师傅!
迸人说女子之心如海底神针难以看个究竟,却不知男子之心同样如此。
柳清心披了件披风坐在屋顶上,独自对著月色发怔。
夜色已深,柳府的人都睡了,她才敢爬上屋顶,若是被娘瞧见,怕不又要责备一番。唉,她不明白,她事事尽力做到最好,却为何总达不到娘的要求,难道就因为——
「谁?!」夜风中有异动,柳清心低喝一声,不敢大叫,怕惊动下人。侧耳凝听,却似乎并无旁人在柳府围墙外走动。
柳清心站起来,双目四下查看,却在墙角处瞧见正有几名黑衣人手拿绳索,似乎打算爬墙而进。
夜贼竟然如此猖狂!
柳清心为免惊动府里人,准备趁他们未上来之前解决。
但迈出的脚步顿了顿。允州城是极为安定富足的地方——有一部分因为楼冠大哥楼将的关系——在城中有时甚至夜不闭户,从未有宵小夜入府中之事发生。那么,此刻探头探脑的黑衣人手拿绳索——哎呀,都甩上围墙了——
柳清心赶紧跃下屋顶。
他们此番来此,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她的剑法和宝剑。
只是,她甚是不明白,「凤呈天翔」甚少在人前显露,怎么会有人跟踪她呢?从她离开沉沙帮开始才几天功夫,已经有三批人了。
这么说来,这一年来她只在师叔那里展露功夫,是哪里的人泄露的秘密?可是,若是如此,江湖人若都知道,不该每次出现的人功夫都不怎样才是。
唉,她混乱了,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也不是深思的时刻,解决他们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