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枚鸡蛋凌空掠过,精准地砸在徐俊祺脸上。
「是谁?」
宾客们惊声尖叫,几名随扈赶忙在徐俊祺周遭围成防护圈,夏海音被挤出防护圈外,重心不稳,差点跌倒。
「喂!你们保护Vanesa啊!」徐俊祺见随扈们只关心他,把夏海音当空气,又气又急,厉声嘶吼。
现场一片混乱,记者们纷纷举起摄影镜头抢拍照。
夏海音遭到抢拍照角度的记者群来回推挤,花容失色,正当危急时,一道身形飞快地窜过来将她搂进怀里,手臂护住她螓首。
又一枚不长眼的鸡蛋飞来,他以自己的背脊为盾,从容挡住。
「你还好吧?」他低声问。
「谢谢,我没事。」夏海音狼狈地扬起头,一张俊秀的脸庞映入眼帘,他看著她的眼神那么温柔,温柔得令她心痛。「怎么……会是你?」
他微笑,没回答她的问题,将她带到安全的角落。「你在这里躲好。」
他温声交代,在她尚未回过神之际,身影便利落地穿过凌乱的人潮,往某个特定人士奔去。
在朱在宇的帮助下,肇事份子很快便被揪出来了,原来是一个对政治现状不满的年轻人。
现场的台侨很感激他的临机应变,将一场可能的祸事消弭于无形,就连徐俊祺也不情愿地道谢。
「谢谢你……保护了Vanesa。」
「保护她是我的责任,不必你跟我道谢。」朱在宇淡淡地回应,语锋隐含尖锐。
徐俊祺听出他话里的暗示,眉宇一拧,不客气地挑衅。「你现在已经不是她的私人保镖了,她的安危不能算是你的责任吧?」
朱在宇闻言,嘴角一牵,似笑非笑。「我不是她的保镖,但她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当然得由我自己来保护。」
这话呛得可明了,徐俊祺不敢置信,一旁的夏海音也怔住了,骇然望他。
「朱在宇,你说什么?」她颤声问。
他微笑。「我说,你是我的女人。」
「你……疯了吗?」她心乱如麻。「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我从来没答应。」他牵起她的手,紧紧地扣锁,不许她逃。「抱歉,徐先生,我还有些话要私下跟海音说,先失陪了。」
语落,他不由分说地拉著夏海音就走。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惊喊。
他不回话,一径拖著她离开饭店宴会厅,搭电梯下楼,来到户外庭园。
「朱在宇,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又慌又怕,急著想挣脱他。
两人来到一座花香熏暖的温室,他将她转过身来,抵在玻璃墙上。
「你、你、想干么?」她惊惧地看他,他靠她太近了,近得她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息,还有那双灼亮墨深的眼眸,仿佛要在她心上烧融一个黑洞。
「夏海音,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他用拇指画过她脸颊。「小香听从你的指示,不肯告诉我你的下落,我到叶水晶的艺廊找她,他们夫妇俩居然都出国了!她的助理不肯给我手机号码,我只好到乔旋的立委办公室问他的行程,去欧洲堵他……」
「你……干么去堵人?」
「还用问吗?我要见你。」
「干么见我?」她黯然垂眸。「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说这种话,是想逼我去跳海吗?」他沉声问,不似玩笑。
她惊慑,全身颤栗,好半晌,才扬起含笑的容颜。「你才不会去跳呢!这世上没有谁失去谁,便活不了的,而且你还有个年迈的父亲要照顾。」
「你的意思是,我就算怎么样了,你也无所谓吗?」
「我哪……管得了那么多?又不是神。」
好狠的女人。
朱在宇瞪她。他在欧洲找到乔旋夫妇时,叶水晶跟他说,与他分手的那一夜,她哭到天明,可现在的她却笑著,在他面前、在别人面前,她学会了用笑伪装自己的痛。
傻女孩!她怎能对自己如此狠心?怎能令他……如此挂心?
「我真是败给你了。」他叹息,埋下脸,毅然攫住她的唇。
她吓一跳,想转头躲开,他双手捧定她脸蛋,深深地吻,倾注满腔情意,她蓦地眼眸酸楚,愤然推开他。
「朱在宇!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含泪低嚷。「你真的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用亲吻来解决吗?」
「我知道不能解决,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心。」他双手抵墙,将她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夏海音,我要定你了,我说过这辈子我不会再对你放手。」
他说什么?他怎能来对她说这些话?怎能这般扰乱她的心?
她好气他!
夏海音惊栗不止。「你……神经病!疯子、疯子!」粉拳槌打他肩头。
他任由她打,丝毫不动摇。「说要跟我分手的那一天,你很伤心吧?」
「什么?」她愣住。
「快死了吧?想死吧?」他温声质问,每句话,都重重地打进她心坎。「我也一样是这种感觉。听说你被困在火场的时候,知道我有多怕吗?如果当时没有顺利把你救出来,如果你就那么离开我,我想我这辈子都会不快乐,会一直活在悔恨中。还有那天,你说要跟我分手,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逞强、在说谎吗?这几年我一直在听你的音乐,我看得出来演奏会的下半场,你很不对劲,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对你的爱?」
「我……」夏海音惶然无措,傻傻地看著朱在宇,认清他眼潭也波动著与她一般的忧郁时,她的心,几乎碎了。
「如果你是为了我爸才决定跟我分手,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他说明白了,他不会再阻止你。」
「什么?你跟你爸说什么?」
「我跟他说,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人。」他坚定地微笑。「我说我爱你。」
「你怎么可以……那样说?」泪胎在她眼里孕育,她的心好痛。「你爸会难过的,他说我拖累你……」
「你没有拖累我。」
「可是,是我害你被停职处分……」
「其实我早就想退役了,正好给我理由提出申请。」
「你怎么能退役?你那么想当军人!」
「不是我想当,是我不想违逆父母的期待。」他悠悠低语,告诉她自己与母亲的约定,以及身为人子,想为父亲尽的孝心。「……这才是我报考军校的目的。不错,我曾经也以为可以跟我爸一样,做个国家第一的军人,可后来我才发现我做不到,我的心,只能将我所爱的人放在第一。」
那是指她吗?是她吗?
夏海音泪如流星,纷然坠落。「所以才说是因为我,害你当不成军人啊!」
「当不成军人又怎样?」他坦然地笑。「你不也说过,当别人的随扈有什么乐趣?而且我不当军人,还是找得到工作,有个长官的朋友开了间保全公司,聘请我去当指导教官。」
「你当教官?」她难以想象。
「其实也有不少重要人物想找我担任他们的专属保镖,不过我都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最想保护的,是你啊。」他怜爱地捏捏她鼻尖。
「可是这样你爸会恨我……」
「他不会的。我已经跟他谈开了,他能够谅解我作的决定,也愿意支持,他说其实他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女孩,所以如果我想跟你在一起,他不会反对。」
「他真的……那么说?」她不敢相信。
「我说的话,这么没有信用吗?」他装懊恼。
「不是……」她怅然流泪。只是这一切变化来得太剧烈了,太令她措手不及,她本以为自己注定了不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不料一夕之间竟然颠覆,她又从地狱回到天堂,可能吗?不是做梦吗?
「不是梦,是真的。」他看出她的思绪,故作无奈地摇头。「所以我那天就跟你说,有什么事坦白告诉我,我会解决。是你自己爱钻牛角尖,连累我为了找你,跑遍欧洲几个国家。」
「说得你好像多委屈似的!」她又哭又笑,捶他一记。「花你几天时间找我会怎样?也不想想,这七年来,我一直想著你。」
「你以为我的症状会比你轻吗?」他感叹。他可是连她的粉丝俱乐部都傻傻地加入了呢。
「什么意思?」她好奇。
他不肯坦白,男人的自尊也是要守护的。「我是说,我应该早点下定决定跟我爸摊牌的,这样你也不会受他伤害。」
「我……还好啦。」她不说自己委屈,只担心他。「因为你也很犹豫吧?你也不想让你爸伤心,对不对?」
「谢谢你懂我。」有这么体贴的女人爱他,他好幸运。
他感动不已,低下头,一一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吮著她的酸甜苦涩,将她的所有情感牢牢揽进心房。
他们缠绵地吻著,月光将两人亲密的身姿映上玻璃,与花影共舞。
「走吧!」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眷恋不舍地暂停这个吻。
「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如果我想去摘星星呢?」
「那我们就一起去!」
「傻瓜!」
「你才傻呢。」
「啊,讨厌,这是什么?」
「我都忘了,刚刚黏在夹克的蛋液还没清掉。」
「讨厌啦!弄脏人家的手。」
「哪,这样我的手就跟你一样脏了。」
「你不觉得恶心啊?」
「不会啊,能牵你的手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油腔滑调!」
「你不喜欢吗?」
「哼。」
「真的不喜欢?」
「对,我不——喂!你怎么又来了?老是乱亲人家……」
「嘘,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