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尝禁果 第五章

「哎呀,已经这么晚了……」夏天从床上惊醒,一看闹钟,已经快八点半了。

平常她都会在闹钟响前起床,在餐桌边坐定,等著丁戟载她到医院照顾爷爷。想不到从没有迟到纪录的她,今天却睡过头了。

冲到浴室梳洗时,两腿间传来的轻微刺痛让她忆起昨晚,红霞立即飘上双颊。慌乱地整理好自己的外表,看著镜中两眼发亮的女孩,夏天叹了口气。

「夏天,你在想什么呢?你的生命已经不同了呢!﹒,迫不及待想见到丁戟,她急惊风地冲回房间找衣服穿。

一进房间,见枕畔有枝红玫瑰,正大刺刺展现它的风华,让夏天又惊又喜。嗅著犹带露珠的玫瑰,夏天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经迸喜悦的泡泡撑著,远扬到天边去了。

哼著歌穿好衣物,来到空无一人的餐厅,夏天原本涨满欣喜的心,霎时像戳破的气球般泄气。阿戟人呢?他……

「丁先生到美国去了,侬吃过早饭,阿拉让专机送侬到医院去。」将丰盛早餐端上来,银姐还是满口吴侬软语。

「嘎?银姐,你说阿戟他……」乍听此消息,满心仍沉醉于昨夜浓情蜜意的夏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大早伊就接到美国那边的电话,说是夏天小姐有消息了。伊跟老爷报告后,就直接到机场去了。」

拿著抹布有一搭、没一搭地擦著一尘不染的桌面,银姐小小的凤眼,不住地打量著夏天。

「喂,阿拉不是像伊们说的老骨头般惹人厌,但是侬要老实说,侬跟丁先生是不是要结婚啦?」双眼凌厉地盯著夏天,银姐的表情可不如她嘴里那么好商量。

「结婚?」心里正在焦急著不知该如何向丁戟解释自己的身份,听到银姐的话,夏天只有茫然地望著她。

「侬昨天是睡在丁毛重房里的咧,而且一早阿拉看到伊把侬抱回侬的房间去。」压低嗓门说著,银姐理直气壮地等著夏天等答复。

「喔,啊……我们聊天聊得太晚,我睡著了,所以……」看银姐越瘪越平的双唇?夏天知道她根本不相信。

「侬以为阿拉没年轻过?阿拉早看出侬跟丁先生不对劲,不过阿拉不晓得丁先生会变心,丁先生爱伊爱了那么久,没得到伊回来,倒跟侬好起来了,真是没想到!」双手不住拍打,银姐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

「伊?银姐,你刚刚说丁先生变心……他……他有意中人?」

银姐满口的「伊」、「阿拉」、「侬」的,夏天总是要听好半天,才能搞清楚她所说的话。

「是咧,好多年罗,想不到……想不到侬才来一个月,伊就守不住,唉,想不到咧!」摇摇头,将夏天推开的食物撤下去,银姐一路嘀咕著。

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夏天无意识地来到院子,司机看到她,马上殷勤地拉开车门,浑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耳际只有银姐的话,不停地一遍遍回荡著。

「他爱伊爱了那么久……」

那个「伊」是谁呢?是谁让他这么深情地守候呢?

一直以来,她都把丁戟当成是自己的私有物,从小时候的大玩偶、跟班,到现在她全心爱恋的对象。她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丁戟会成为别人的,从没想过!

但银姐不是会说谎的人,她也没有必要扯谎吧?越是想到有人长久占据著阿戟的心,越是让夏天感到难过。难怪他总是冷冷淡淡……像她这么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的男子,会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所有的疑惑,都得到解答了,但也如一把利刃插进她的心。

「桑玛啊,快扶我做复健去,我要赶紧让腿可以站起来。」一看到夏天,病床上的夏罡已经不耐烦地掀开被子,自己就想到轮椅上。

「老爷子,你别急啊,我看一下今天的进度。」急忙搀住老人,一旁的护士笑瞇瞇地说。

「MISS李,我哪里能不急,我孙女要回来了。总不能让她看我像个老废物吧?」执意坐在轮椅上,夏罡虽然还是一脸扑克相,但语气却是少有的和缓。

「是啊,那你从今天起,每天都要乖乖地做复健喔!」将毛毯盖在老人膝上,护士奇怪地望著夏天。「桑玛,你今天怎么啦?」

「是啊,平常像只小麻雀似的,今天怎么静成这样子?」抬头看著她,老人也感到异常。

望著老人和照片中父亲相似的容貌,夏天吸吸鼻子走过去)「没事,我可能感冒了,一早起来喉咙不大舒服。…

「那难怪,一早阿戟就来过了,说你感冒会迟点过来,我还告诉他,如果你病得严重,今天就休息,反正这里有Miss李。」关切地打量著夏天,老人可是精神奕奕。

「我没事了,老爷子,我陪你去做复健吧!"自护士手里接过课程表,夏天推著轮椅,一路上不时和经过的医疗人员打招呼。

看著形形色色擦身而过的人们,夏天却感觉自己正在一个哀伤的湖里泅泳。外在的她,温和有礼的和别人寒暄嬉闹,但在他人看不到的那一面,悲痛正一点一滴吞噬她所有的感觉。

机械式做著例行工作;视而不见看著老人在治疗师协助下,一遍遍做著重复单调的动作,夏天的视线越过老人,盯著窗外三五成群追逐著的雀鸟。

他……阿戟他……他有他所爱的人了。那么,对他而言,「桑玛」又扮演著什么角色呢?

他到美国找「夏天」……找到夏天之后呢?他……我……该怎么继续下去?

或许,他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吧?不然,面对「桑玛」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挣扎?

「她」……那个占有他的心的幸运儿,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她」怎么舍得与阿戟分离?才跟他分开不到三小时、她就已经对阿戟思念到快哭出来的地步了,那个「她」,怎么舍得?

前方挥舞的手引起她的注意,慌乱地瞥视表一眼,夏天才发现在自己胡思乱想中,老人已经做完复健课程了,此刻,他正若有所思地瞪著她瞧。

「我说桑玛啊,难得今天天气好,你陪我到餐厅吃饭去。」将毛巾扔进袋子里,老人根本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的语气。

「呃……你的餐点都必须经过计算热量和份量……」看著老人手里的宣传单,夏天不以为然地说,一边推著他往外走。

「唉,那些没味道的东西,我已经吃腻了。反正今天有值得高兴的事情,走,我请你吃牛排去。」手里指著精美传单上的牛排图片,老人压根儿不理会夏天劝阻的语气。

「老爷子……」说实话,对此刻的夏天而言,悲惨的感觉让她只想找毒药喝算了。

「呃,我要治疗师问过营养师,她说我只要不过量,今天可以放假。」丝毫不退却且滔滔不绝,老人像个得到允许可以多吃冰淇淋的小孩般兴奋。

「真的?」怀疑地盯著,看他满是老人斑的脸庞和双手,夏天突然觉得自己是真心地爱著这个顽固的老头子。

「耶?我还会骗你不成?我孙女要回来,我心里高兴,你让我吃点有意思的东西庆祝、庆祝也不为过嘛,再说,我最近复健得很卖力……」

看他很认真地找著理由讨价还价,夏天徐徐一笑,「我也不会答应你喝酒的。」

看老人原本发亮的双眼霎时黯淡不少,她感到有点不忍,于是拍拍他的手背。

「好吧,只能喝一小杯。不然,让丁先生知道了,他会很不高兴的。」提到阿戟,让她的心像被重击了一下。夏天深深吸口气,挤出个过度灿烂的笑容。

「阿戟,那小伙子管我管得可严了。不过,这些年也真亏他,我常在想,如果他出身在一个正常人的家庭里,好好栽培的话,应该不会比现在差到哪里去。」来到餐厅,老人环顾四周,闲话家常般顺口说道。

乍听到老人主动提及丁戟,夏天一颗心差点从喉咙跳出来。坐定后,她简单交代服务生后,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老人的话题上。

正常人的家庭?难不成他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喝著漂浮柠檬碎片的冰水,夏天力图平静地问。

从来她就将阿戟的存在,当成天经地义。从有记忆开始,先是模模糊糊搬来搬去的经验,常常哭泣的女人……应该就是妈妈,然后,就全是阿戟了。

陪她学脚踏车的阿戟;把她的乳牙丢到屋顶或是床底下的阿戟;让她骑在肩上,四处掏鸟蛋的阿戟;带她去乡下田埂间钓青蛙的阿戟……似乎她有需要的时候,阿戟就在那里。

她从不知道阿戟的过往,也不明白阿戟身世,她只是很贪心地享有阿戟的全部,赶到她被送到国外为止。

现在,爷爷主动谈起阿戟,她自然是屏息以待,盼能多知道有关他的点点滴滴。

「哟,你这女娃儿恢复元气啦,他当然不是石头绷出来的,你以为他是花果山的猴子王啊?」

澄黄香酥的巧达海鲜汤送上来,老人不等夏天帮忙,拿著汤匙大快朵颐起来。

「哈,我又没那么说,不过,谁不是父母生养的啊!」

「阿戟啊,也真难为这个孩子了。他爸爸走得早,只留下他和一个弟弟,他为了那个弟弟,可是吃尽苦头。我就是看上他的认真和负责,所以把他收身边。」

「他弟弟,他还有弟弟啊?」对这个新鲜的消息,夏天讶异极了。

「嗯,在‘里面’呢,也快‘出来’了吧。不过,他那个弟弟跟他差很多,阿戟这么栽培他,也算是对得起他父亲了。」

「喔……」急著想多知道阿戟的事情,但她又没立场或借口问,只好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著汤。

「我看著这孩子长大,对他的心思,怎么会不了解?他啊,在事业上是我的左右手,事情都处理得很让我放心。但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只是,从没见他事女孩来让我看过。我反倒担心,是不是我把太多责任交给他担。害他没时间去交女孩子?」看服务生端著沙拉过来,他皱著眉头挥手拒绝。

虽然心不在焉,夏天可没忘记她的职责,不顾老人抱怨的目光,要服务生将沙拉放在老人面前。「老爷子,这是你今天该摄取的蔬菜、水果,请吧!」

「啥,难得可以吃牛排,你让我吃这玩意儿下肚,等会儿怎吃得下牛排?」抱怨归抱怨,但在看到夏天的表情后,他还是拿起叉子,慢吞吞地吃著生菜。

「这是为你好啊,你刚刚说到……」自己对那盘摆饰得很漂亮的沙拉也没啥胃口,夏天紧接著问。

「喔,阿戟啊,我看他这辈子,可说是被那个女人害惨了!」叹口气,老人皱著眉头将芹菜放进嘴里。

「女人……老爷子,你刚刚只说他爸爸去世了,那……他妈妈呢?」眼珠子骨溜溜转,夏天像发现大秘密般大叫。

「唉,我就是说那个女人!真是狠心,丈夫尸骨未寒,她就跟人跑了。就算一点都不念夫妻情份,至少也要看在母子亲情的份上,但她就这样跑了,真是狠啊!」将叉子放下,老人转而撕著面包吃。

「嘎?就这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夏天只能默然。

「我每次看到阿戟,就想到第一次瞧见他的样子。他才十几岁出头,还是个孩子,一大早背著弟弟去送报纸,我可感动了,就把他们带回来。」

「那……他弟弟呢?」思前想后,都找不到关于那个「弟弟的」记忆,夏天顺口问道。

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老人摇摇头。「他那个弟弟是个惹祸精,不过现在应该比较好了。我已经要阿戟等他‘出来’后,帮他安插份工作。」

「哇?老爷子,你真好心啊!这算是爱屋及乌,对不对?」

滋滋响的牛排上桌,夏天很高兴老人专心进攻食物,让她有时间来消化刚刚所得到的讯息。

原来,阿戟的过往是这么的骞涩,难怪他要把自己封得这么紧,或许是往昔的悲惨岁月,让他不敢放心去付出感情吧!「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说说你自己吧,你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到处都遛达过了?」拿餐巾揩揩嘴,老人心满意足地往后一靠,瞇起眼盯著夏天。

没料到老人会这么问,夏天著实愣了好一会儿,才推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唉,我也不清楚,好象迷迷糊糊的到处跑,不小心就把世界绕了一圈。」

「你一个人在外头讨生活、父母呢?」把玩著桌上的调味罐,老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夏天脸上。

「他们有他们的苦衷,我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也不会希望让我这么漂泊吧!」双手合十为父母祷告几旬后,再抬起头时,夏天已经换上明朗的笑靥。

「再怎么说,让你一个小女孩到处跑,他们总是没尽到当父母的责任。哪天让我见到他们,可要好好说说他们!」

「老爷子,这可不好吧!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直接告诉我就好,跟我爸妈没关系。」

「唉,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可是心疼你咧,再说,我这么大年岁,在他们面前该算是长辈,说他们几句也不为过吧?他们人在哪儿,哪天我说说他们去!」拍拍夏天的手背,老人说的义愤填膺。

「那老爷子你可能要走挺长的路咧。」耸耸肩,夏天调皮地说。

「是吗?放心,我有车、有司机,还怕到不了。说,在哪儿?」

「但是,你可能会觉得那里不是很好的地方……」

「啥,我大江南北都闯荡过了,还有什么地方不是好地方?」

「好吧,他们就住在山后面。」

「山后面?那里哪有什么住家,不就是些庙宇、灵骨塔的……」

「嗯,我爹妈住得比较远,在山坡下。」

「山坡?那好,我叫司机先探路去。」

「不必了,很好找。他们住的地方很宽阔、很清静。老爷子,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看老人体力有点不支,夏天体贴地问。

另一方面,夏天也不想再多谈起自己的父母,免得让老人又过于激动。

「也好,那你得先说说,他们住的房子是什么样式的?免得司机瞎蒙蒙的找错人家?」坐在轮椅上往病房走,老人还是谈兴甚浓。

「老爷子,我父母已经过世十几岁了,他们住在半山的墓园里。」突然有股豁出去的感觉,夏天蹲在老人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久久没有言语,而后老人激动地拍拍她肩膀。「好孩子,好孩子!」

回到病房,老人很快地遁入梦乡,夏天坐在窗畔,看外面来来去去的云朵。

「爸,妈,我回来究竟对不对?爷爷对我很好,但是,当他知道我就是他的孙女时,还会这么喜欢我吗?阿戟……他,会怎么看我呢?你们能给我答案吗?」心底默默念著,夏天仰望万里晴空,回答她的,只有病床上传来的阵阵鼾声。

盼过一天又一天,日子缓慢如花园里爬行的蜗牛。坐在秋千上,仰望天际稀疏星斗,夏天百般无聊地扭紧手边的丝巾。

从不知道思念一个人可以如此甜蜜又难挨,幸福,又被满溢的担忧所笼罩。

每天入睡前,她一次次向自己保证,要赶快把事实跟爸爸和阿戟明说,但天亮后,临睡前的勇气和誓言,又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阿戟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万一知道我早就回到台湾了,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捧著腮帮子,夏天把问了自己几百遍的问题,再拿出来思索。

当初,修女嬷嬷通知她时,还在纽约PUB驻唱的夏天,根本不当一回事。太年轻即在外面闯荡,使她看事情总是直指核心。

「嬷嬷,我爷爷对我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要我回去?」

夏天浑身不自在地坐在办公室内,感觉自己好象回到初抵美国时,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静静翻著圣经,过了好一会儿,嬷嬷抬起头,从飘逸长发打量到及膝长靴,她长长叹了口气。「夏天,他是个很老的老人了。」

「我知道,他是我爷爷。」在其它修女们不以为然的目光下,夏天拉拉不停往上缩的短裙。

「夏天,不管他为什么把送到这里来,出发点一定都是爱。没有人会不关爱他的孩子、孙子。你祖父身份特殊,你的国家政治情况也特殊,但他还是想尽办法把你送出来,可见他用心良苦。」走到夏天面前,嬷嬷慈祥地模模夏天的头。

「或许吧……还是,他想眼不见为净,我越来越像妈妈了。嬷嬷,我永远不会忘记,小时候我问他关于我父母的事情时,他那种狂怒的样子。」嘴角逸出一抹哀伤的微笑,夏天落寞地说。

「我们不知道他受的伤有多重,但是夏天,毕竟你是他仅剩的亲人。在他风烛残年之际,你必须回到他身边。」将装著机票的信封交给她,嬷嬷严肃地望著夏天。「回去,夏天,你必须回去!」

可能是因为对嬷嬷权威的畏惧,或者说是从小在修道院成长的经历,使她对嬷嬷的话不敢轻忽,她向嬷嬷保证,会听话照著安排好的行程上飞机。

但要她乖乖拎著行李回台湾,别说她不愿意,她那群三教九流、卧虎藏龙的朋友们也舍不得。于是乎,借口一次次的饯别、送行,她被朋友们拖著赶赴一场又一场的盛宴。

在某次街头嘉年华会中,她听说有人想买机票,便把嬷嬷交给她的头等舱要打折卖掉,自己搭经济舱回来。她只是不想浪费,反正上飞机就呼呼大睡,何必为了睡觉而多花冤枉钱?

踏上阔别已久的中正机场后,她才感到不妙。去国多年,她连家里的电话都忘记了,在公共电话前绞尽脑汁,勉强只拼凑出几个字。然而,台北的电话号码竟然都改码了让她当场傻眼。

或许是自小飘荡惯了,养成她洒脱的个性。加上易与人结交的天性,她在飞机上和邻座的老夫妇相谈甚欢,于是他们大方地邀夏天搭一程便车。

虽然爷爷还住在老地方,却没料到附近景物变化太大,差点让夏天过家门而不入。绕了几圈后才慢慢辨识出来,差点闹出笑话。

苦候许久都没有人应门,又被时差搞得心神不安的情况下,她只好自力救济。就在这个时候,翩然而至于丁戟,不啻是最可爱的救难天使了。而她也没料到,会在回到家门的第一时间内,就遇到让她悬念已久的阿戟。

这一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此刻回想起来,还是让她充满甜蜜。环抱自己,她忍不住低声地哼著当初在PUB驻唱的安可曲。流畅的旋律由她嘴边流曳出来,慵懒、沙哑地在月色下,勾勒出西部电影的粗犷,还有男女间难以割舍的激情。那是「大江东去」,忘记是什么时候起,她总爱在夜深人静时,对著天空低吟一句句让她感动的词句。

或许,是第一次和阿戟并肩看录像带的记忆太深刻,赶到现在,那部老片子中玛丽莲梦露的一颦一笑,都还在她脑海中。

「你让我赶过整个太平洋的辛苦,有了代价。」

温暖的怀抱将她笼罩在熟悉的气息中,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缓慢而性感得令她颈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阿戟,你回来了,为什么没有先通知我?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啊!」兴奋地搂住他脖子,夏天激动得想哭,但那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太高兴了。「你总算回来了,好久喔!等得我以为自己都要变成化石了!」

欣喜地在他唇衅印下一吻,夏天害羞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那旖旎如诗的夜晚之后,再次见到他。明明有满腔的思念宣泄,却在面对他比记忆中更调傥的容貌时,夏天反面显得羞赧不安。

他……他的思念是否和自己相同?夜夜辗转难眠的孤寂,他能理解吗?相濡以沫的灵肉相契后,他……怎么看待彼此的关系呢?长串的问题蜂拥而来,让夏天越发慌张。在他回来前,她只要专心思念他就好。如今在他面前的她,却是害怕、恐惧多于欢愉。

这种种转变让她困惑,不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丁戟似乎没有察觉她内心的波涛汹涌,他整个人瘫在秋千上,牵著夏天的手猛然施力,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把她妥贴地调整好姿势,才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呼,短短十天内,奔波在十几个国家之间,几乎天天都在飞机上,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感激现在的‘脚踏实地’。」捧起夏天的双颊,丁戟露出苦笑。

「你辛苦了,你……事情办完了吗?」想起让他疲于奔命的「罪魁祸首」,夏天心虚地低下头。

「嗯,真难想象这些年来,夏天小姐究竟是过著什么样的生活?像包得紧紧的洋葱,我每剥开一层,就会发现有更多的惊异在等著我。」拇指和食指捏捏眉心,丁戟若有所思地望著天边新月。

「哦?你找到她了?」搂著阿戟颈子,夏天沉浸在他有著微微汗酸的气息中。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我知道她回到台湾了,也追踪到机票的持票人,但是,还没有夏天小姐的消息。」

「她……阿戟,我……」明知道这是最好的坦白时机,但话溜到嘴边,夏天就是说不出口。

「桑玛,你知道吗?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有最特殊的地位。」抱紧夏天,丁戟缓缓地摇著秋千,让彼此荡漾在月色中。

嗅著夏天耳际的发香,丁戟的话在越来越觉得的呼吸中,显得性感几分。

「我知道夏天小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银姐都说过了,她是你们所有人的宝贝。」

十指穿过他略微自然卷的发梢,夏天神经质地一笑,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嗯,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想起她那双像小鹿般敏感的眼眸,丁戟轻轻叹口气。「你在想什么?」

双手穿过夏天的薄薄衣衫,在她光滑背脊上滑动,丁戟的唇抵在她唇上,轻轻蠕动著。像串电流阵阵流窜,让夏天所有感觉变得极端敏锐起来。

「没……没有,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你何时回来……不知道你会不会想我?阿戟……你这样……让我无法思考……」

丁戟的手,超过微敞的裤头,顺差柔嫩的肌肤往下滑去,夏天倒抽了一口气,瞪大眼楮地望著他。

「阿戟,有人会看到……」抓紧差点滑落的衬衫,夏天窘得脸都红了。

「是吗?那我们可要好好检讨一下了。」食指沿著夏天唇瓣勾勒轮廓,他缓缓说道。猛然站起身,阿戟突然抱起她快步往屋子走去。但临到大门口,他却停住脚步,抱著夏天往主屋后面的小径走去。

「阿戟……」

「嘘,银姐正在佛堂做晚课,我们总不能打乱她的注意力,让她分心了可不好,佛菩萨也会看到呢,不是吗?」朝她眨眨眼,丁戟抱著她熟悉的在羊肠小道间行走。

「这里是……」凭著稀乱的记忆,夏天努力地在月光下,想找出她残存的印象。

小径的尽头有个小池子,当时爷爷因为身份特殊而被监禁于此,为了让孙女有个玩水的地方,他找人挖了这口池子,充当夏天的游泳池。池畔有几棵原生于此的老榕树,由于当时受了小说「汤姆历险记」的影响,使她对哈克的树屋念念不忘。而在暑假中的某一天清晨,当她睡眼朦胧起床经营活动脚踏车时,阿戟把她带到池子边,让她自己去发现那座属于她的树屋。树屋……

「你应该没来过这里吧?这是夏天小姐最喜欢的地方。」

将夏天放在树下,丁戟扭开旁边的开关,瞬间树顶灯火通明,将那座树屋完整地显现出来。

「来,跟著我。」向夏天伸出手,他一步步地在前面导引,拉著夏天登上树顶的屋子内。看得出来他很用心在维护树屋,打量里面的摆设,夏天如此下著判断。两片斜向天际的屋顶,各自瓖著一大块透明玻璃,白天能够观察飞鸟和去朵变化,夜晚则可以拥抱星星入眠。

树屋不大,但在精巧的设计和摆设下,显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走向铺著天蓝色床单的床,夏天坐在床上,感动地看著这一切。

所有属于七年前的回忆,全都回来了。

「我一直在想著你,桑玛,你对我下了什么蛊,让我无法稍微忘记你一秒钟?」跪立在夏天面前,他温柔地为夏天脱下鞋子,一面仰头问道。

「我……我不怕你,我怕的是……是我自己。」感觉浑身像被火焰所包围,夏天喃喃地说。

「怕什么呢?告诉我,桑玛,,你怕什么?」将她轻轻推躺在精致小巧的床上,丁戟侧身躺在她身畔。「告诉我。」

被他带著某种难以言喻气味的呼吸搞得心绪大乱,夏天闭上眼楮。「我害怕自己太迷恋你,迷恋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但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

靶觉自己被抱得更紧,背后有股热气在颈间流动,而后来到耳际,轻轻地啮咬著她的耳垂。如果她先前的感觉是被火所包围,那么此刻,她已被烈焰焚身。

「不要,让我看看你……」温柔地拉开夏天的手,他的唇扫过夏天的眼、鼻,而来到她微启的唇瓣。

「不要离开我,桑玛。」有些迟疑地开口,丁戟艰困地说著话。

心里回想这句他今生只说过两次的请求。那两次请求,结果都是撒裂他心肝的离别。面对桑玛,他能得到从没得到过的允诺吗?

「我不会离开你?阿戟,我从来都不想离开你啊!」被他声音里的某种东西所触动,夏天攀著他,像是对自己、也对他立誓。

「我知道……只是……唉……」以身子将夏天覆盖在自己羽翼下,他轻巧地以脚趾将电源开关关掉,树屋立即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自天窗外透进微弱月光。

「我……桑玛,你是上帝对我最大的恩赐。」

捧起夏天脸庞,他慈祥著夏天略显清瘦的容颜,而后看著她的眼楮,让彼此合为一体。他没有说出「我爱你」,难道是因为他的心,还在那个「她」身上?在彼此重重喘息交错间,这个念头不时会像钻进心底的毒蛇,总要跑出来啃噬她一番,让夏天无法遏止的泪珠,撒满了映著月光的床单。

即使如此,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怎么可能爱得这么无力,这么绝望?激情过后,看著沉沉入睡的丁戟,夏天不停地问著自己。

阿戟……这个时而风趣幽默、时而内敛沉默的男人,他的心……稍微移动,便可感觉横在自己腰际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对他低调的态度,夏天只能瞪著天际稀疏的星子,无言。!

推荐阅读:
讨厌鬼型男 想减肥吗 错过 圈套 巧诈情人 带刺蔷薇 财运当头 撞上有情郎 举世无双的宝贝 单恋公式 她IS鲜女下凡 情挑我心
相邻推荐:
公和我做好爽我真的不开挂睁开眼看着我怎么吸你的新妻少年把老师玩到怀孕春闺梦小东西别逃夜倾情之保姆的诱惑啊宝贝把胸罩脱了腿打开文章杨钰莹情陷红楼涂春药道具调教尿孔h极品调教